帕尔瑟收黄啾啾的心思虽然停止了,不过还是舍不得浪费这么好的苗子。反正遛一个也是遛,再多遛一个也没什么。
脸面什么的,于帕尔瑟都是浮云。
……
在正式上课的前一天晚上,黄啾啾将自己的课程表导入到手机里。等到上课第一天结束后,黄啾啾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
听他们说话,黄啾啾大半能听懂,偶尔磕磕绊绊回几句。可是一旦涉及到理论,一本厚厚的书,即便乐谱占多数,下面还有一大段的专业术语。
当务之急已然变成了学习语言,好在黄啾啾对声音敏感,学起语言来似乎也更快,说得也更标准。
至于老师上课讲的话,听懂确实有些困难,听漏是常有的事。
只有在帕尔瑟的课上能够稍微轻松一点,有时候他会穿插几句蹩脚的中文解释。黄啾啾上下联想也能明白。
经过一天大脑高速运转的课程后,黄啾啾不适地回到公寓。她累得难受,再加上周围难以排解的陌生感,坐在沙发上都不愿意再动。
这时门铃响起,黄啾啾诧异朝门口望过去,不知道这时候谁来找。
“快递。”门口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黄啾啾从猫眼望去,只见一个戴着帽子,穿某快递制服的男人。
打开门,黄啾啾签完字后,发现是一个从国内邮寄过来东西。
黄啾啾第一反应是谷家人寄过来的,用小刀划开盒子后,发现里面是一只录音笔,以及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一句话:伊思曼学院老师讲课快,可用录音笔记下。
笔迹遒劲力道并且熟悉,黄啾啾在之前小提琴比赛时用的基础知识书上见过无数次。
是谢易之。
黄啾啾愣了一会,才将录音笔拿起来。
这支笔形状外表和普通的笔并无两样,只不过重了些。银白色的漂亮笔身,甚至还能打开笔盖写字,笔头处是录音所在。
拿在手里翻了翻,黄啾啾对这支设计精巧的录音笔有些爱不释手。其实她今天回来的路上,已经有过买录音笔的念头,只不过当时只是一闪而过。
黄啾啾将录音笔小心装好,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发呆。
良久后,她才点开上面的一个姓名,发了一句‘谢谢’过去。
第二天录音笔立刻派上了用场,这是一门新课程,教授语速快还带着严重的口音,整节课下来,黄啾啾几乎什么都没听懂。
幸好有一只录音笔,她才能回来慢慢琢磨。
为了能更好的理解老师的教学内容,每天晚上她复习完今天所学内容后,会提前将明天上课的内容翻翻,查查生单词。
有些课程不用书,只有老师临时发的电子版乐谱,算做实操课,比如帕尔瑟的课程,黄啾啾便轻松许多。
来到另一个国家除去语言的问题,还有一个问题是周遭没有认识的朋友。每个人都成群结伴,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
虽然黄啾啾在国内进素竹乐团前朋友便不多,但突然一下子回到以前,多少还是有些奇怪。
帕尔瑟好几次在学校路上碰见孤身一人的黄啾啾,他当时没说什么,后来有一天他突然在课后问她还习不习惯。
“你们华.国人最喜欢热闹,在这里你是不是不舒服?”帕尔瑟一副你国人就是麻烦的神情,语气却比平时放缓,“我们都是成年人偶尔孤单也没什么事,再说你看看周围哪个天才不孤僻?”
帕尔瑟说着说着,莫名向前挺起了胸膛:“天才都是独身,但凡呼朋唤友那些人,成天叭叭叭的,都做不成大事的。”
黄啾啾仰头看了一眼话并不少的帕尔瑟,沉默不敢反驳。
约瑟夫提前警告过黄啾啾:有些人说话,你直管夸就是,不能刺.激他。
明里暗里将自己夸了一遍,帕尔瑟才总结道:“孤单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有一颗惧怕孤单的心。”
见黄啾啾点头,帕尔瑟勉强加了句:“不要看现在你没朋友,等后面有场校比赛,你过去溜达一圈,保证你电话被打爆,多的是有人想要和你成为朋友。”
“嗯。”黄啾啾心底最后压着的一丝压力也消散开来。
即便她人在国外,还是有这么多人关心她,为她想得周周道道。
……
国内,定城。
谢易之从华恒道搬了出去,回到了自己市中心的房子。
他跟着谷老已经一周,两人对小提琴观有着极其严重的分歧,导致谷老一看见他就来气。
谢易之天赋极高,秦震坤当年名气也不小,实力自然不会低到哪去。
可惜秦震坤视野太狭窄,他的音乐是有国界有边界的,他只满足于自己在国内的音乐地位。导致实力停滞不前,偏偏他还乐于其中。
谢易之从小跟着秦震坤,受到影响是避免不了的,再加上他自己还有其他的问题,一堆积在一起,相当棘手。
尤其谢易之这种水平,一个点不对便会影响整块面,丝毫容不得差错。
还好谢易之知道停下,没有再硬扛下去,否则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今天依旧是寻找问题的一天,谢易之开车到谷家,两位老人正在捧着手机四处走动。
谷老嘴里还嘀咕着:“怎么回事,大前天还是好好的,今天怎么不行了?”
正好和谢易之碰了个着。
明莲奶奶戴着一副老花眼镜,见到谢易之,立刻将手机从谷老那抢过来转身往回走:“易之过来了,你教他,我先和啾啾说话。”
谢易之听到熟悉的名字,眉眼微抬,望向明莲奶奶手里捧着的手机,里面正是黄啾啾。
她正笑着说什么,抬眼透过屏幕,和谢易之目光相对,画面里她一愣,显然有些吃惊于见到谢易之。
“那是易之,现在老爷子在纠正他小提琴上的一些问题。”明莲奶奶见黄啾啾愣住,回过头看向谢易之,对她笑眯眯解释。
“谢……指挥他……”黄啾啾顿了顿还是没能说出完整的话出来。
明莲奶奶见状,问道:“要和他说话吗?”她后来也知道谢易之教了黄啾啾一个月的小提琴。
黄啾啾没说话,只是目光落在了明莲奶奶身后。
“易之,你要和啾啾说话吗?”明莲奶奶转身问道,见他点头,有些不舍的将手机递过去。
现在定城是白天,黄啾啾那是晚上,他们也不能通话太长,怕耽误黄啾啾休息时间,毕竟她的课业不轻松。
谢易之伸手握住手机,目光和远在彼岸的黄啾啾对上,眼睛深邃。
黄啾啾不自在低头垂眼,细长手指不由自主蜷缩着,片刻后开口:“谢谢你的录音笔。”
第50章
黄啾啾声音不大,但院子里只有三个人,离得又不远,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谷老奇怪看向谢易之,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之前谢易之几次来告知他们关于啾啾的事,谷老从来没有多想过。现在看来两人……
“不必,那天只是正好想起来。”谢易之淡淡道。
“还是要谢谢您。”黄啾啾在视频那头认真道。
客气的让谢易之下意识微皱眉心,他心里有股莫名的不舒服。
两人没说几句话,手机便转到明莲奶奶手中,谢易之跟着谷老进去了。
“易之这孩子最近要和老头学小提琴。”明莲奶奶看了一眼两人的背影,对黄啾啾解释道。
“可谷爷爷的小提琴在我这里。”黄啾啾忽然想到,她有些着急,“谷爷爷还要用,为什么要给我?”
明莲奶奶慈祥笑道:“傻孩子,你谷爷爷只是指点,不需要怎么用上小提琴。再说真需要演示,易之那孩子的小提琴也可以拿来用一用。”
黄啾啾依旧不放心,一开始她便觉得那把小提琴太贵重,承受不起。
见她仍然紧皱着眉头,明莲奶奶忽然后悔自己多嘴,只能继续解释:“你谷爷爷现在平时都不怎么碰小提琴,放在那里也是生灰,给你最好。啾啾别多想,不然奶奶要难过了。”
“明莲奶奶……”黄啾啾思绪复杂,在心中暗自下决定要好好练小提琴,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
跟着谷老进去的谢易之,和往常一样,将小提琴拿出来,立在那开始演奏一首今天谷老给的曲目。
谷老站在旁边看,不得不感叹听谢易之的琴声是一种享受。
并且不单单是听觉上,还有视觉上,谢易之姿态雍容清贵,运弓流畅,再加上完美高大的身材,无论谁来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可惜……
“停一下。”谷老伸手让谢易之别在继续。
谢易之依言停了下来,沉默等着老爷子指点。
“你教了啾啾一个月。”谷鸿良忽然从一个话题说起,“有什么感觉?”
任何一个教过黄啾啾的人,一定会有自己的感觉,谷老便是如此。他能强烈感受到黄啾啾扑面而来的天赋,那种感觉甚至让人窒息,尤其是没有她天赋好的前辈。自己辛辛苦苦多年练习,不断总结得来的经验,在她面前只需要稍微提一提,便全部被她吸收,谁能心理平衡?
也幸好谷老自己已经退休,对小提琴的执念已经放下,否则他一定教不下去。
谢易之垂眼,回想起那一个月教黄啾啾什么感觉……
轻松?
他不必多说什么,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黄啾啾便能明白他的意思。除了因为多年没有练过小提琴而导致握琴运弓成问题,在其他方面两人出乎意料的融洽。
这是他师父都不能给他的感觉。
之前随着谢易之水平的提升,他很快便发现秦震坤越来越难理解自己音乐方面所提出的问题,慢慢谢易之习惯于将问题埋藏在心底。
“她学得很快。”谢易之简单道。
谷老扬眉,并不觉得意外。如果说黄啾啾能让平常天赋的人感到窒息,那旗鼓相当的人和她相处起来一定算得上愉悦。
“她如果拉这首会有什么问题?”谷老继续发问。
“最开始的换弦听起来会生硬,中段指法极有可能出错。”谢易之几乎不假思索道,顿了顿又补充,“……最后一部分她应该会比较出彩。”
谷老若有所思点头:“不愧教了啾啾一个月。那你知不知道你和她区别在哪?”
谢易之沉默,他想起黄啾啾那个月的表现,除去技巧熟练程度,他们之间最大的区别是感情投入的多少。
有些人天生能共情,一首简单的曲子都能看得出作曲人有多少次转折的情感变化。至于谢易之不是不能共情,如果他理解不了乐曲的含义,年少成名根本无稽之谈。
共情是一回事,将自己代入进角色又是另一回事。谢易之更擅长在旁冷观,用旁观者的角度来表现出来。
这么做不是不可以,何况谢易之技巧好,完全能够将乐曲的情感表达出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演奏风格,啾啾她善于将自己放进故事里,演绎出的曲子动人。”谷老严肃道,“你有自己独特的地方,不一定非要将自己搭进去。但最起码的一件事,音乐是享受,不是对错题,不是一张百分制的试卷,要求你一定得到满分,才算厉害。”
见谢易之立在那,谷老叹了口气,心知他到底深受秦震坤的影响。
“我听说你有绝对音感?”谷老重新换了个话题,“啾啾也有绝对音感,不如有时间你去问问她,拥有这样一份独特的天赋是什么样的感受。”
瓶颈不是谷老几句话便能疏通的,还需要谢易之自己思考,明白他的问题究竟出在了哪,最后改正过来,才算真正突破了瓶颈。
……
M国。
经过一个多月的习惯后,黄啾啾慢慢习惯下来各位老师说话不同的口音和语速。她如同海绵一样,快速吸收着周遭的营养成分。
其中最兴奋的莫过于帕尔瑟,和之前比赛相比,黄啾啾这次来明显已经进步了许多。就连备受诟病的基本技巧,现在她也能拉得有模有样。
“你比赛之后去培训了?”帕尔瑟好奇问道,而且在他看来培训黄啾啾的老师一定水平不低。
黄啾啾点头,将谷老爷子帮她恶补一段时间的事告诉了帕尔瑟。
“噢,我知道他!”帕尔瑟眼睛里忽然爆出一阵亮光,“谷老先生是你们华国首创的古典流派,我听过他一次演奏,特别有韵味!”
“嗯,谷爷爷特别厉害……”黄啾啾正赞同,猛然间被帕尔瑟拉了一把。
帕尔瑟弯着腰,凑近黄啾啾小声道:“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那件事?”黄啾啾一脸茫然。
“不是传言谷老先生收了个学生,后来学生忽然叛变,老先生就不再拉小提琴啦!”这句话是帕尔瑟用华文说的,黄啾啾每个字都听得清楚,合起来完全不懂。
“谁叛变?”黄啾啾不明就里,学个小提琴怎么就和叛变扯上关系了?
“叫庆、秦……反正有这么一个人。”帕尔瑟挠头,面露八卦,此刻一点也看不到平时的毒舌模样。
路过的学生见到帕尔瑟这副模样,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两眼。
帕尔瑟想打探消息没打探到,反而将自己四处搜罗到的八卦透给了黄啾啾,叭叭叭说了一堆。
“这周六记得来希林路找我。”帕尔瑟临走时提醒了一句。
前一个月,帕尔瑟忙得不行,每周六都没有时间理会黄啾啾,只让她去音乐厅观看其他人演奏。
希林路的音乐厅是M国几所知名的音乐学院合资建造的,专门供给学生过来表演。
表演全部按照正规流程来,普通民众也能进来听,当然要买票。
帕尔瑟给了黄啾啾一个证件,各大学院的学生可以免费进去,但帕尔瑟的证件能安排在vip座位。即便黄啾啾一个月都没有得到帕尔瑟额外的教导,但这也是她第一次能够这么悠闲且全面听到种类繁多,水平高超的演奏。
周六,黄啾啾如约而去,帕尔瑟依旧忙得不可开交。
今年是伊斯曼学院的周年庆,帕尔瑟作为音乐总监,需要负责这次周年庆的表演安排,估计接下来一个月黄啾啾应该还是在这观众席上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