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爱——扁平竹
时间:2019-04-15 10:59:47

  刘妈说:“打过电话了,说是在路上,这会应该快到了。”
  顾老爷子点了点头,拿走盖在腿上的薄毯,拄着拐起身,因为疾病的原因,他的腰有点佝偻。
  自从上次骗江诉回来相亲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过来了。
  如果今天不是自己六十五岁的大寿,他恐怕照样不会来。
  视线淡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宁春和的身上,他慈爱的笑了笑:“我这个孙子不懂事,上次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啊,他还不知道要喝成什么样呢。”
  宁春和被他这句话弄懵了,下意识地将视线移向顾季也:“什......”
  顾季也怕她说漏嘴,在桌下疯狂扯她的衣摆。
  本来准备她过来以后告诉她的,结果被何雯一打岔,他就忘了。
  后知后觉的宁春和点头,说:“没事,都是朋友嘛。”
  何雯冷哼一声:“朋友还能大晚上单独出去喝酒,你们还真是亲密无间啊。”
  顾挚眼神狠厉的瞪了何雯一眼:“闭嘴。”
  何雯不甘心的小声嘀咕:“我这还不是为了小也好,谁知道这个女孩是看中他的什么。”
  旁边的宁春和全程不在状态上,一心只想睡觉。
  顾季也没忍住,冷声开口:“我尊重您喊您一声婶婆,希望您也能尊重我的朋友。”
  听到他这么说,何雯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宁春和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全身不自在。
  呼吸难受,全身酸痛,身上也发热的厉害。
  顾季也讲话的声音有点大,宁春和被惊醒,疑惑的抬眸:“什么?”
  顾季也给她倒了杯热水:“没事,吃完饭了我送你回去。”
  “哦。”
  宁春和没什么精神的小口喝着水。
  门铃声响了,佣人过去把门打开,夜幕之中,露气很重。
  外面应该刚下过雨,空气都带着湿意。
  刘妈接过江诉手里的外套,看到他肩上的雨水:“怎么不打把伞?”
  “没事。”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淡声说,“小雨。”
  宁春和听到声音回眸,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江诉的手顿住。
  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似乎没想到她今天也会过来。
  毕竟顾粤不喜铺张,每年寿辰都是家里的人聚在一起吃顿饭。
  顾季也和宁春和身旁都有空位,江诉动作自然的走到宁春和身旁,拖出椅子坐下。
  顾季也礼貌地喊了声六叔,他淡淡点头。
  宁春和沉吟片刻,还是小声跟着喊了声六叔。
  后者却没有回应。
  宁春和只当他是没听见,反倒还松了一口气,没听见正好,她压根就不想喊他六叔。
  顾季也他爸还在美国出差,今天是赶不回来了。
  刘妈把饭菜端上来,宁春和没什么胃口,握着筷子迟迟没动。
  江诉看出了她的异样,把自己面前的青瓜丸子汤推到她面前:“喝点清淡的会舒服一点。”
  宁春和费力的睁眼:“谢谢六叔。”
  鼻音很重。
  江诉眉头微皱:“感冒了?”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有点。”
  眉头皱的更深。
  席间不知是谁提起了,顾季也也到了要成家得年纪了。
  顾粤听到这个话题,放下手中的筷子,叹了口气:“比起小也,我更担心的是阿诉。”
  江诉的筷子微顿,片刻,便恢复了正常。
  顾挚也叹气,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就内向,不爱说话,自然而然的,也没什么朋友。
  南城的上流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对他有意的名媛千金,前后也有不少了。
  甚至还有主动来询问顾粤的。
  有意和他结为亲家。
  可惜,江诉从未给过回应。
  在顾粤看来,与其说是江诉现在还不想结婚,倒不如说,他从来就没有结婚的念头。
  他这样的性子,似乎很难和某一个人,长久的待在一起。
  更何谈是整个后半生。
  见江诉没说话,顾粤试探的问道:“万家的千金,下周生日,你要不要去一下?就代替我去送个祝福,我这身子骨也没法亲自过去了。”
  闻言,宁春和觉得自己的感冒好像瞬间好了。
  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生怕江诉会答应。
  她之前听顾季也讲过,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婚姻其实多多少少都和利益沾点关系。
  虽然很现实,但的确如此,富二代迎娶灰姑娘的故事毕竟是少数。
  甚至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其实也对。
  用金钱堆砌出来的美丽和气质,在起点就赢过了一切。
  “所以啊。”顾季也在宁春和耳边小声说,“如果我六叔答应过去的话,很有可能他明年就能当爸爸了。”
  ?
  这进度也太他妈快了吧。
  席间众人都沉默着,似乎在等待江诉的答复。
  他却不急不缓,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不了,我明天还有课。”
  顾粤说:“可以请假啊。”
  他淡声说:“请假会扣全勤。”
  ......
  宁春和在心里默默赞叹,想不到江诉还挺持家。
  以后结婚了就让他管钱好了。
  可能是见话题在江诉这发展不下去,于是又自然而然的带到了顾季也身上。
  专心喝汤的顾季也抬起了迷惘的小脑袋:“?”
  顾粤眉头一皱:“你还有心情喝汤?”
  顾季也愣了愣,不知道自己哪又做错了,放下手里的汤盅。
  他爷爷这种眼神让他有一种,他只配吃屎的感觉。
  顾粤索性眼不见为净,又将目标移到宁春和身上:“我之前听小也说,你爸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现在身体好点了吗?”
  宁春和她爸之前做了个小手术,不过都是半年前的事了,早好了。
  她点头:“已经痊愈了。”
  “痊愈了就好。”
  顾粤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什么时候有时间,把你父母叫过来一起吃顿饭。”
  宁春和一愣:“叫我爸妈过来吃饭?”
  顾粤笑说:“怎么,没时间吗?”
  宁春和点头:“有的。”
  只是......
  为什么要和她爸妈一起吃饭?
  顾季也觉得宁春和根本玩不过他爷爷,光是在说话上,就轻易被他给套了进去。
  旁边的江诉,视线却阴了几分。
  何雯倒安静了不少,每次当她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去观察江诉的神色。
  虽然自己是他后妈,但在她心里,她对江诉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他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面上虽然不显,但还是很容易就看了出来。
  所以何雯也不敢开口。
  饭后,江诉让刘妈拿点感冒药过来。
  刘妈神色担忧的问:“感冒了吗?”
  “不是我感冒。”
  “那是谁?”
  江诉没说话,视线停在二楼栏杆那。
  顾季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宁春和用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往里面拖。
  他抑制着的求饶声,似乎是怕被人听到。
  “奶奶我错了,我给您磕头,我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
  一种不太好的情绪在心底漫开,即使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可他的视线,还是没有移开。
  刘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什么也没开口,于是问他:“怎么了?”
  江诉摇头:“没事。”
  “那感冒药还要吗?”
  “恩。”
  顾季也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他最近在追一个叫LISA的妹子,前几天两人一起去她上班的地方吃了顿饭。
  正巧被他爸的朋友看到了。
  “你看到我爸书房里放着的那把青龙偃月刀了吗,要是他发现我和lisa谈恋爱以后,估计能直接用那把刀劈了我。”
  顾季也他爸平时喜欢收藏古董,书房里的那把刀好像还是在某个拍卖场上花大价钱拍来的。
  想到他爸平时看顾季也的眼神,宁春和觉得他真的是多虑了。
  毕竟刀刃要是砍钝了,他爸估计得心疼死。
  “那你随便说个名字啊,非得说是我?”
  “说是你他们才不会往那边想啊,毕竟咱两认识这么多年了都,该发生啥发生了。”
  “所以你爷爷今天喊我过来吃饭的原因就是这个?”
  顾季也点头:“我说的他们根本不信。”
  ……
  “你的事是解决了,我都快烦死了。”
  宁春和忧心忡忡的坐下,“你说你六叔会不会迫于长辈的施压,同意去相亲啊?”
  顾季也摇头,斩钉截铁的说:“当然不会。”
  “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六叔从小到大谁的话都不听,尤其是我叔公。”
  “嗬,想不到还挺叛逆。”
  宁春和喉咙又开始疼了,烧也还没退。
  体感似乎都坏了,又冷又热的。
  房外有人敲门,刘妈说:“春和,你在里面吗。”
  宁春和起身,过去把门打开:“怎么了刘妈?”
  刘妈笑了笑:“没事。”
  她把手里的感冒药和热水一起递给她:“把药吃了感冒才会好呀。”
  宁春和吸了吸鼻子:“谢谢刘妈。”
  吃完药以后,并没有那么快见效,困意却铺天盖地的涌来。
  顾季也让她先睡一会,自己出去了。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二楼的阳台上,江诉单手插放进裤袋,视线落在远处的夜景里。
  这里其实已经快接近郊区了,安静,空气也好。
  顾季也走过去,礼貌地喊他:“六叔。”
  后者抬手,拿掉嘴角衔着的烟,浅灰色的烟雾,徐徐升起,最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只是点了下头,并未开口。
  虽然喊他一句六叔,但其实对顾季也来说,他还是很有陌生感的一个人。
  在宁春和的眼里,他有一百个一千个好。
  但是,那些宁春和认为的优点,其实通通和江诉沾不上边。
  他的确,不能算成是一个温柔的人。
  甚至于,他有着人性该有的所有缺点。
  江诉垂手,将烟头摁灭,直到它倔强的冒出最后一缕白烟。
  仿佛是为了证明它,曾经在这个世上上存在过一样。
  他以前的确以为顾季也和宁春和在谈恋爱,毕竟他们相处的那么自然。
  青梅竹马,多么让人羡慕的四个字。
  他也忍过,也强迫自己忘记过。
  可是。
  可是啊。
  江诉转过身,看着顾季也,低声问道:“你觉得六叔是一个怎样的人?”
  顾季也想也没想就开口说:“很好的人啊。”
  他停顿片刻:“那如果,六叔变的不好呢?”
  顾季也笑道:“六叔,您这话说的怎么像要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一样。”
  江诉皱眉,模样有些困扰。
  安静无风的夜里,他说:“可能会。”
 
 
第22章 爷爷
  可能会?
  在顾季也疑惑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的时候, 他六叔已经进屋了。
  顾季也盯着旁边的烟灰缸发了会呆, 突然觉得男人抽烟好帅。
  他以后也开始学抽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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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寂静。
  宁春和没睡多久, 因为认床醒了。
  刘妈看她晚饭没吃几口, 特地给她煮了点粥,因为厨房还熬着汤走不开, 想着让顾季也端上去。
  恰好看到江诉撩开帘子进来。
  看着流理台上的粥,他低声说:“帮我盛一碗吧。”
  刘妈自然点头, 高兴的不行:“我给你换个大点的碗。”
  江诉道过谢后,又说:“多放点糖。”
  刘妈迟疑的停下手里的动作:“什么时候开始好甜口了?”
  江诉摇头:“不是我吃。”
  他说, “给春和的。”
  刘妈愣了好一会,模样流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异样:“春和那碗我已经备好了,刚刚正打算让小也端上去呢, 我看她刚才好像也没吃多少。”
  “没事。”江诉淡声打断, “我来就行了。”
  刘妈迟疑片刻, 这才松口应声:“那……那行。”
  直到他出了厨房,帘子晃动着, 刘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个子已经高过她很多了,已经不是幼时那个缠着她,要去找妈妈的小男孩了。
  性子也一天一天变的冷淡,好像, 对周围的任何事都不在意。
  只是现如今好像变了点,不再是什么都不在意了。
  只是……
  刘妈叹了口气,拿着抹布擦拭着流理台。
  年轻人之间的事, 还是得靠他们自己来处理,她年纪大了,已经猜不透了。
  宁春和打小身体就好,很少感冒。
  这次应该是病毒性感冒,来的又急又猛。
  缩在被子里全身都冷的发抖,偏偏身上的温度却烫的吓人。
  听到开门声,她将头从被子里伸出来,眼睛都没睁太开。
  眼前短暂模糊一片。
  她虚弱的伸出手:“顾季也,拉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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