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金色的光芒在这个幽暗的角落亮起,光芒落尽,信长布满苍白与死气的脸重新变得红润健康起来。她惊喜地坐起身,却发现眼前回复本来面目的金发少女身型变得有些透明起来。
“兰!”信长急切地喊了出来,伸手想要抓住女孩的手臂,却只抓住了一把光影。
芙兰温柔地看着信长,轻声说:“信长,我该离开了…”
她扫了眼掉在地上的太刀,说道:“我的佩刀,麻烦你转交给宁宁,她会照顾好它的。”
说完,芙兰勾起了一个美丽的微笑:
“再见,信长。”
“再见,红叶…”
“不!不!”信长撕心裂肺地撕喊着,伸手胡乱地抓着芙兰所在的位置,那里却只有点点光影慢慢消失在空气里。
滚烫的泪水从信长的双眼奔涌而出,与面颊上的血迹混合在一起,把脸上弄的狼狈不堪。从十六岁就发誓不会再流泪的信长,三十六岁这年,再一次打破了自己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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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守在原地揪心的织田家臣就看见了慢慢走回来的信长。她原本扎着马尾的乌发凌乱地披散,微微低着头,身上还穿着破损的铠甲,半个身子染满干涸的血迹,连猩红的披风都被血迹染的皱皱巴巴。她腰间别着一把战刀,手上紧紧攥着一把有点眼熟的太刀…
似乎是,兰君的佩刀?
最让众人惊讶的是,之前明明重伤的信长,像个没事人一样,毫发无伤地回来了。除了满身的狼狈,谁也看不出这是个刚刚遭遇重伤之人。
几个家臣惊喜地说:“主公,太好了,您没事了!”
信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冷冷地问道:“刺客抓到了吗?”
家臣们面色一僵,答道:“已经找到了贼人动手的位置,但是人已经溜了。”看着信长越发阴沉的脸色,又连忙接口道:“不过近江地界上,能把铁炮使用到这种水平的就那么些人,很快就能查到。”
一个家臣等了半天没见芙兰回来,奇怪地问道:“主公,兰君呢?没和您一起吗?”
信长身上的气场瞬间一变,爆发的气势仿佛将她一头的乱发都吹了起来。家臣们此时才发现,主公那隐在额前乱发后的一对眸子,从原本饱含睿智和霸气的黝黑变成了浸满血腥与狂暴的猩红,仿佛被唤醒的地狱魔神。吓得所有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信长嘶哑的声音响起:“他,已经走了...”紧接着,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朝仓义景,浅井长政,六角义贤…我要把你们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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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幕府将军足利义昭与织田信长正式对立,号召诸国大名组成信长包围网,围剿逆臣织田信长。朝仓义景、浅井长政、武田信玄、毛利辉元、三好三人众,以及比睿山延历寺、石山本愿寺、杂贺众等宗教僧兵势力纷纷响应。
次年,织田信长下令放火烧掉不听劝退,持续抵抗的比睿山延历寺,杀死僧人妇女数千,烧毁文物经卷无数,成就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之名。
元龟四年,末代幕府将军足利义昭被织田信长彻底击败,室町幕府时代结束,改年号元龟为天正。
同年,朝仓义景所在一乘谷城陷落,朝仓义景切腹自尽,所处居城在大火中烧成灰烬,百年名门朝仓氏灭亡。随后,浅井长政所在居城小谷城陷落,浅井长政与其父刨腹自尽,其子万福丸被信长处死,浅井氏灭亡。
同年,信长活捉了当初暗杀自己的刺客杉谷善住坊,命人将其活埋于路边,只露出头部。凡经过之人必须使用旁边的竹锯锯其头部一次,历经三日,刺客善住坊终于被折磨至死。
临近年底,第二次信长包围网被彻底击破,信长公霸业初成。
年底宴会上,信长向众位家臣展示了由浅井久政、浅井长政和朝仓义景的头颅制作的金泥骷髅酒器。在众家臣复杂的眼神中,从来不怎么饮酒的信长抄起一盏,一饮而尽。
天正四年,织田信长于琵琶湖湖岸开始修建安土城,同年,上杉谦信,毛利辉元、石山本愿寺、波多野秀治、纪州杂贺众等势力联合对抗信长,第三次信长包围网展开。
天正六年,随着上杉谦信的暴毙,织田军攻入上杉领地,第三次信长包围网崩坏。天下霸业,无人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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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华庄严的安土城修建完成,五层七重,巍峨高大,极享人间之富丽,宛若孤悬之天宫。
盛大的庆功宴上,人到中年的信长百无聊赖地看着殿上的舞蹈,听着身边大臣们歌功颂德的话。另一边,几个小姓正将下面进贡上来的蜜柑堆成塔状,信长闲闲地扫过一眼,看见其中一个蜜柑塔有些不稳,就随口说道:
“小心,要倒了。”
殿中前来庆贺的使者与家臣也纷纷看了过来,此时,案上的其中一个蜜柑塔果然轰然倒下。
众人纷纷惊叹信长公的眼力毒辣,但信长自己知道,他觉得会倒的那个根本不是刚才倒塌的蜜柑塔,而那个倒了的塔,是塔后的小姓不着痕迹地推倒的,大概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判断落空吧。
信长抬手召了那边几个新入职的小姓过来,着重打量了十分“机灵贴心”的那位,当看清了那个男孩的容貌时,信长忍不住微微一愣。
那孩子的眉眼间,很有些像她…
信长若无其事地垂下了眼睑,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短刀,正是她的爱刀不动行光。信长抬手遮住刀拵,说道:“这是我的护身刀不动行光,你们谁能猜出此刀刀拵上有几个刻,我就把这振刀送给他。”
几个十二三岁的小姓纷纷发言猜测,唯有那个孩子,微微垂着头,不发一言。
信长问道:“你呢,你不猜猜吗?”
那孩子鞠躬行礼道:“属下侍奉主公时曾数过不动行光刀拵的刻,不敢装作不知欺瞒主公。”
信长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漂亮的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彬彬有礼地答道:“属下森长定。”
信长挑眉,追问道:“你和森可成是什么关系?”
男孩恭谨地答道:“森可成正是家父,属下是家父的第三子。”
“这样啊,功臣之后...对于森君的牺牲,我一直十分痛心。”信长仿佛回忆起了当年的战火胶着,心情沉重起来。
“身为织田家臣,为主家尽忠是武士的荣耀,家兄与属下一直以父亲为荣。”男孩注意到信长的表情,立刻答道。
信长笑了笑:“真是个机灵的孩子,也很诚实。”她抿抿唇,说道:“长定,我送你一个别名如何?就叫…兰丸。”
男孩立刻跪下拜谢:“谢主公赐名。”
台下关注这边情况的老臣们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自从兰君离开以后,再没人敢提他的名字,深怕会触怒主公。关于兰君的去向,不是没有人私下揣测过,当年的事,甚至有人怀疑那没有苗字的兰君其实是阴阳道之人,用了泰山府君祭以命换命才救回了濒死的主公,逆天而行所以灰飞烟灭了。
但是,兰这个字仿佛是一道划在主公心里深深的伤口,触之即痛。一旦提起,原本就喜怒不定的主公就会暴怒,那一双血色的红瞳会带给人最深的梦魇。久而久之,这个字仿佛成为了禁字,兰君这个人也无人再提及。
而今,森可成的遗孤竟然让主公主动赐了兰这个字为名吗?老臣们打量着那个十三四岁大小的美貌少年,心下不由有些揣测,看来这小子是要受宠了呀。
上首的信长摆摆手,说道:“不用这么拘谨。”她拿起短刀不动行光,放在了男孩手里,轻声说:“兰丸,我的护身刀不动行光,就送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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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正十年,织田信长的家臣明智光秀突然叛变,率兵围攻突袭了在本能寺暂歇,身边只有数十护卫的信长。
四十九岁的信长望着眼前熊熊的烈火,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她轻轻地拍着膝盖,被浓烟熏得有些嘶哑的声音轻唱着最喜爱的歌谣:
“人间五十年、下天のうちを比ぶれば梦幻の如くなり。一度生を享け、灭せぬもののあるべきか(人生五十年,比之于化天,如梦亦如幻。一度受此生,岂有不灭者)…”
一代枭雄织田信长,被称作第六天魔王的她,于烈火中化作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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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正十三年,曾经的“下等人”藤吉郎,今日的“天下人”丰臣秀吉,接手了前主公织田信长的天下,被封为新一代的“关白”。
瓦上覆金箔,极尽奢华之能事的大阪城里,已经成为“北政所”的宁宁夫人,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不再年轻的面容一片宁和沉静。
“夫人,殿下为您送来了一份礼物。”一名侍女走近,恭敬地说道。
宁宁回神,淡淡地问:“是什么?”
侍女再次鞠躬道:“是一振宝刀,天下五剑之一三日月宗近。这是殿下不顾公卿们的反对要赠予您的,已经安置在刀架上了。”
宁宁慢慢地起身,说道:“那就带我去看看吧。”
走到刀架前,宁宁不理侍女们恳切的提醒,直接上手拿起了那振刀,随手抽刀出鞘。
然后,愣在了当场。
良久,宁宁才哑着声音说道:“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侍女有些犹豫:“夫人,刀剑锋利,请您…”
“行了。”宁宁淡淡地打断道:“我从七岁开始保养刀剑,用不着你提醒我。下去吧!”
等殿中只剩宁宁一人,她才无力地跪倒在地,颤抖着手一寸寸地摸过刀身,滚烫的泪水一滴滴砸在冰冷如月光的刀刃上。
最终,宁宁收刀入鞘,将太刀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喉咙间滚动着低哑的哽咽:
“大人…我的…兰大人啊…”
殿外,背靠着房门的丰臣秀吉仰望着天上的明月,随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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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长二十年,丰臣氏的象征,大坂城落城。
一名年过花甲,两鬓斑白的老妪遥望着大阪城燃起的熊熊烈火,表情无悲无喜。
“夫人,这里烟气重,还是回去吧。”搀扶着老妪的侍女低声劝道。
“嗯,回去吧。还有,别叫我夫人了,贫尼是高台院湖月尼。”老妪紧了紧抱在怀里的太刀,被搀扶着上了马车。
清冷的寺院内,一盏孤灯点在镜前。
宁宁注视着镜中满头白发,一脸皱纹的老人,用枯瘦的手拿起身边的太刀,比划在耳边。锋利的刀刃一缕一缕,斩断了一头银丝。
“以后,你就叫五阿弥切,帮助我斩断痛苦烦恼吧…”
“无明烦恼,瞋心,我慢,贪欲,嫉妒…”【1】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2】
老妪看不见的时空里,俊美无俦的蓝衣男子站在她身后,静静地注视着她。那一头美丽的墨蓝色长发从末端起化作点点灵力消失,最终变成了一头细碎的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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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年后,不知名的时空,溯行军与审神者两方战况激烈胶着…
“溯行军已经攻进来了,加州殿,没时间了,快带大将走!”
“不!我是审神者!我要和你们一起!我不走!”
“我实力比你强,你带主殿走,我断后!”
“加州殿!我们中只有你是极化刀,速度快,快带主殿离开!”
“大将,听话,你活着我们才有希望。加州,快带她走!”
“主殿,跟我撤离吧。”
“撤离?可我们能撤去哪里?万屋和本丸都被攻破了!连狐之助都死了!”
“去时之政府总部!快!”
…...
“敌军追来了,该死,难道安了定位吗,连空间跳跃都能跟上!”
“清光,他们的目标是我,你离开吧,把情报交给时之政府!”
“闭嘴,拿着这个!”
“这是,御守?”
“戴着它,这个可以保佑你。现在快去总部,审神者是稀缺重要的资源,他们会保护你的!快走!我来断后!”
“清光!清光…”
作者有话要说: 【1】五方佛掌管的五种烦恼。
【2】好像是佛教里的人生七苦。
本来是两章,霓裳给合成一章了。所以,这一卷完结啦~下一卷火影二刷,接下来的那些世界有原作的都不会走原作路线了,近现代神秘侧衰落,命运轨迹不顽固了。
骷髅头做酒器那回事,说法不一。有一个说法是按照密宗佛教礼节这是尊敬的意思,霓裳不了解密宗,不知道。但信长其实不信教,比起佛教他甚至更支持基督教发展,所以搞什么密宗佛教啊,他都火烧寺庙了!而且,和浅井朝仓的争斗持续了多年,信长损失了很多重臣,包括森兰丸的爹森可成。再观信长的一生,他格外的无法忍受背叛之人,虽然总被下属背叛…所以,霓裳倾向于他恨这三人,所以庆功撒气,恐吓敌人用的。
秀吉没当幕府将军当了关白,是因为公家的反对。可能是因为秀吉出身平民的血统,和源平两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出身实在是低,毕竟德川家康改族谱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了。丰臣这个姓是天皇的赐姓,也是为了遮丑,免得叫别人知道“高贵”的公家被这么个“泥腿子”压制了。关白就是类似于摄政大臣的职位啦,反正丰臣秀吉没当将军也是“天下人”了。
宁宁落发为尼历史上是在庆长十年,这里霓裳为了剧情效果改掉啦。改成茶茶和儿子**,大阪城落城当晚正式落发出家的,之前就算是居士吧。为什么宁宁会出现在大阪城呢?因为落城前,宁宁其实被家康拜托进城去劝茶茶向德川幕府称臣,但茶茶宁愿拉着才十几岁的儿子一起死也不向家康称臣,所以丰臣秀吉这一支绝后了。其实茶茶服软的话,家康还真不会拿他们母子怎么样(秀吉的妹妹是家康后娶的正室,家康的女儿嫁给了秀吉的儿子),只不过从天下掌控者变成一方豪强大名而已。但茶茶没舅舅的脑子,却有舅舅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