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这种风雪夜,可是冷得不像话啊。
陈婆子自然不晓得后续,这些年她能见到裴清砚的机会也是极少,原以为那时的孩子已经死了,可没想到他竟不是章将军的外室子,而是七皇子!
若此事被人发现,可是凌迟之罪!
因此陈婆子听苏夫人道出当年的一二事,这才会那么害怕。
苏夫人还在说,越到后面沈兰越是心惊。
苏夫人的供词已经说明了萧奕谨并非真正的七皇子!
沈兰心头发颤:“苏夫人这话可和旁人说过?”
“既然夫君已经发了誓,我自然不会乱说。”
沈兰看着她,心跳得越来越快。她心头涌出了几分杀意,只要杀了苏夫人,她儿便可高枕无忧,有七皇子的身份,以及宣元帝对德妃魏雪拂的愧疚,他一定能活得很好!
沈兰心跳如雷,一步步朝着她走了过去:“苏夫人,我可得多谢你没乱说。可今日……你也不该来质问我。”
“裴清砚手里捏着苏家的半块玉佩,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来问你。”
沈兰睁大了眼:“裴清砚?”
裴德胜那养子?
想必宣元帝在此也会觉着荒唐,真正的儿子成了自己太监总管的养子,还差点被他送到宫中去当太监,给太后解闷儿做娈宠。
若那个时候再发觉,那可真是天大的皇家丑闻了!
沈兰心头发狠,就算是为了沈家,为了萧奕谨,也决不能把此事让外人知晓。
“苏夫人今日来说这些是想做什么?要为裴清砚正名吗?”
“若你们今日不这么威逼慕儿,我绝不会提起当年的事。今日是你们挑起的事端,还偏来问我要做什么?”
沈兰冷哼一声:“这反倒成了我们的不是?”
苏夫人目光平静:“看来你还在认定是慕儿朝七皇子下了毒?”
“就算不是她,毒也是在她写的信上被查出来的!她和真正的下毒之人一定有勾结!”
在外面听完所有话的苏慕晴不由觉得沈兰这话真是说到了点儿上了,她的直觉没错,下毒之人就在自己身侧呢。
苏慕晴心头涌起汹涛骇浪,不成想苏映晗算计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引出这件事。
更让她觉得震惊的,还有裴清砚和萧奕谨的身份。
得知了这个秘密,她越发的心慌。苏慕晴望向了苏映晗,他莫非是早就知道了吗?
见她望向了自己,苏映晗只朝她轻轻笑着:“大兄这出戏,可让你消了气?”
苏慕晴嘟囔了一声:“消什么气?”
“便是……这些日子对你的算计。”
苏慕晴总算明白了苏映晗的用途,不由无奈极了。
他一连来说的竟是这个?
“可得利的又不是我!”
“只要裴清砚拿回了身份,你便不用受萧奕谨的气了,侧妃也不必去当。”苏映晗的语气一顿,继而说道,“还有……章鸿。”
苏慕晴是真恨章鸿,便是因为他,谢瑜君的一生才这么断送了。
只要一想起他,苏慕晴的神情便越发凝重。
苏映晗揉了揉她的头顶:“我从不相信什么朋友和妻妾,你只要一日是我的家人,我一日便护着你。”
苏慕晴抬眸,便直直的撞入了他的眼里。
那双桃花眼不笑也含着三分笑,可里面却古井无波,翻不起任何波浪,犹如一摊死水那般。
他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着自己的脸,在这一刻,苏慕晴竟庆幸起了起来。
正当两人交谈之时,屋子里面却起了变化。
不知沈兰和苏夫人谈了什么,她竟拔了自己头上的簪子,一头青丝直泻而下。沈兰发了狠,三两步朝着苏夫人刺了过去,势要杀人灭口。
苏慕晴睁大了眼,刚要出声,便被苏映晗死死捂住了嘴。
第48章
要是旁人止不得会弯弯绕绕的来, 只要是能要了她的性命, 下毒嫁祸都可做。
但沈兰性子, 从不会如此,她为了萧奕谨什么事情都敢做得出来, 这样拔下簪子刺向苏夫人, 她是想把罪名自己担了,好成全了萧奕谨!
苏慕晴挣扎起来, 不明白苏映晗为什么会捂着自己的嘴。
下一秒,屋外的门便被打开, 章鸿救下了苏夫人,沈兰的簪子就深深的扎入了肉里。
章鸿闷哼了一声,右手放在了簪子上, 脸色涨红的拔出了簪子。
他疼得脸色泛白,簪子也应声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兰, 你够了。”
沈兰惊呼起来, 朝后退了几步,然而她手里还是沾染了章鸿的血。
沈兰已经醒了过来, 她刚才的确太过冲动了,可她并不是想杀章鸿!
就算章鸿喜新厌旧,几乎和她成了一对怨偶,沈兰都没想过要对章鸿不利。
“我不是有意, 你怎么样?”
沈兰嘴唇泛白, 连忙喊, “奶娘,快去喊大夫,不,还是先把那个止血药拿过来。”
陈婆子连忙要走出去,却被章鸿给拦住:“不必做这些,方才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
沈兰睁嘴唇嗫嚅了两下:“我……”
“沈兰,你何其恶毒!”
章鸿不骂还好,这一骂,完全让沈兰紧绷的细弦彻底断开。
“我恶毒?你怎么不说说你!”
“那你为何要杀了一个幼子!”章鸿赤红了眼眶,“我将七皇子抱回来之时,因为过度伤心,亦没有仔细看过孩子的脸。没想到偏让你利用了这点……”
沈兰嗤笑了一声:“你那时的神色,便让我猜出了些。原以为这孩子是你的,只是母亲死了,你才不得已抱回来了。”
“不!”章鸿狠狠反驳,“你若怀疑,大可以来问我,为何要善做主张!”
“儿子生下来便体弱多病,你看过他几次啊?”沈兰气得身体发颤,“你说也不说就抱回了一个孩子,还说给我当养子?要顶了我儿的名字,也不看我愿不愿意!”
章鸿没空离她发疯:“这件事情实乃我之过,我一定会朝皇上禀告清楚,让裴大人的身份得以明证,至于萧奕谨……”
“不!你不能这么做!”沈兰朝他冲了过来,含着眼泪,仰头看向了他,“他是你疼了十七年的儿子啊!”
“若不能让真正的七皇子得到属于他原本的东西,雪拂泉下有知,一定会怪我的!”
沈兰的眼底原本还有一丝哀求,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再也没了那股情绪。
她这些年来虽然如炮仗一般,可仍然当章鸿是丈夫,想着依靠他。
而如今他口口声声说魏雪拂,半点不顾念她养了萧奕谨十七年,对她如何关心爱切,把他当做亲生儿子对待。
沈兰的手狠狠垂下,心已经彻底死了。
是她太傻,看不清。
装睡了这么多年,骤然醒过来的时候,心是疼痛的。
她原本装睡就是害怕自己看清,可如今疼着疼着,渐渐就习惯了过来,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可怕。
心死、心哀。
“章鸿,你要禀明皇上,就不怕章家全数折进去?”
“就算皇上治罪,也是我章家之过。”
沈兰眼底带着泪,轻轻的笑了起来:“好好好,章鸿,若你因此而被凌迟又待如何?还有我们的大儿子,他此刻尚在边关,你也忍心他被株连?那可是你唯一的血脉!”
“……皇上赏罚分明,绝不会这么做。”
章鸿仍然执迷不悟,要拉着整个章家,也不顾惜大儿子的性命,非要把事情捅出去。
他也不想想,做下了这种事,皇上对真正七皇子的愧疚会更深,自然会重重的惩罚于她们。
章鸿的做法,让沈兰直接寒了心。
“我也不必再瞒着了。”
章鸿心里生出了几分不妙来:“什么意思?”
沈兰却不答,而是大骂章鸿:“你执意要做别人的狗,呸!难道不是因为你喜欢德妃么?”
“我和德妃并无私情!”
“是是是,就是你一厢情愿的喜欢她罢了,孬种!”
章鸿额头青筋凸起,他受了伤,又被沈兰气成这样,伤口处又渗出血来了。
是他先识得魏雪拂的,年少的章鸿回去便要让父亲去魏家求娶,可谁知父亲却把他训斥了一顿,还罚了半个月跪祠堂。
他永远记得父亲的话——咱们章家肖想不起。
为何肖想不起?
章鸿很想问,这大夏的江山不是他们章家打下来的吗?为何他们要这样小心翼翼?
而他父亲却什么也没说,一味顾着他打磨了章鸿的锐气,让他从一满怀抱负的少年,逐渐成了现在这番模样。
多年后,老将军病逝,等他继承了章家,章鸿才明白了他们的处境。
看似是大夏的功臣,实则最要小心翼翼。
他们家若出了个厉害的嫡子,会惹来皇上忌惮。
所以,他娶不得魏雪拂。
后来沈兰嫁给他,还是皇上赐婚。章鸿多年来以美色麻痹自己,外面不知有多少女人,每一个都像魏雪拂。
如今被沈兰活生生的揭开,让他自己亲眼看到了皮下的腐肉,章鸿一时眼眶充血,愤愤的看着沈兰:“别说了。”
“是我说错了,还是你觉得刺耳了?”
他的声量拔高:“别说了!”
见他如此痛苦的样子,沈兰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想必你对谢瑜君也是有几分感情的吧?否则她权当外室就好,为什么还要破例纳回来?”
“你是真的可悲,比我还要可悲,贪念着死去的人,却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谢瑜君被我弄走了,你就日思夜想,总算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现在一切都晚了,她已经成了裴德胜的对食,你又有什么办法?”
章鸿牙关紧咬,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一步步走到沈兰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沈兰气息不顺,声音极度沙哑:“怎么?我还说中了你的痛处不成?”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看看你自己的所作所为!”
陈婆子连忙走了上来,试图要拉开章鸿。
便是苏夫人也过来,害怕章鸿将沈兰掐死。
追根到底,范家和沈家都想要做同一件事,心都是偏向前朝宸帝的。
章鸿看到她过来,脑子才清醒了一些,手也狠狠垂下。
沈兰偏要抓着他的痛处,死死的踩,看到他痛不欲生,自己才能开心些。
这么多年了,她受够了章鸿,也受了太多的气!
“你有本事就去告诉皇上,萧奕谨不是他的儿子!”
章鸿气不过,只骂了句:“蠢货!瞒是能瞒住的吗?”
“章鸿,你才是蠢货,你知不知道奕谨是什么身份?”
众人全将目光放到了沈兰身上,不明白沈兰的意思。
萧奕谨不是沈家的老夫人,惦念沈兰失了孩子,这才把他送到了沈兰的身边,权做养子的吗?
沈兰凄厉的喊:“我为了他能得个名正言顺,亲手……亲手送走了儿子。他是我用骨血保下来的,我断不能让旁人害了他!”
屋子里的人全都震惊的望向了沈兰,一时之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骨血保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