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谢黎要揭开,要带着她的侍卫,将她的名声拖下水?
经过皇后这几日的教导,她已经知道即便她是公主,杀人也是不对的。
或者说,她想要杀人可以,绝不能让外人知道。
现在却被谢黎知道了……
吴中用似乎听不到宁安心里的恐慌,继续道:“四年前,臣随宁安公主一起前往通州,到达通州后,臣请假去见了朋友,回来才发现,公主竟然命人将一个百姓打得半死后,又送回了对方家里,害得受重伤的百姓路上颠簸致死。”
“这个受伤死去的百姓,便是驸马的父亲。”
“轰!”皇后心里一声震动,整个人都傻了。
她揭开谢黎的面子,试图让谢黎名声扫地,结果反而是宁安成了杀人的狠毒女人?
而且,为什么宁安没有将这件事提前和她说,若是知道谢家的老爷是宁安杀的,她疯了才会主动提起!
皇后脸色后悔,皇亲国戚则好奇地打量这位胆大包天、敢于随意杀人的宁安公主如今是什么表情,却见宴席上,谢王氏蹭地站起来,举着手,冲宁安公主的脖颈掐过去。
“竟然是你杀了老爷,你杀了我的夫君!”
宁安公主惊恐地避开,狠狠推了谢王氏一把:“滚开,滚开!”
谢王氏被推到地上,加上情绪激动,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絮儿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担心地高声叫了一句谢黎,扑上去查看谢王氏的情况。
谢黎担心地站起来,扫了宁安一眼,冲上前和絮儿一起探查谢王氏。
明明只是普通的一个眼神,宁安却委屈地哭了出来,大叫道:“你瞪我做什么?又不是我的错,我也不想的,谁叫他在我的马车外面路过,还敢看我,我一时生气才叫人打他,我不是故意的……”
“谢黎,我喜欢你啊,为什么你要娶了那个女人,还把她带回来碍我的眼!”
“我才是你的夫人,你是我的驸马,我们很恩爱的啊,你忘记了吗?”
宁安公主受到刺激,似乎有些神态癫狂,分不清前世和现实,嘴里喃喃着乱七八糟的话。
宫宴,彻底乱了。
……
皇帝表示很后悔。
身为宫里的主人,他自然知道皇后要搞絮儿和谢黎。不过,一开始絮儿占据上风,他便没有开口说什么,存心想让皇后丢个大脸,彻底死心,以后别再搞事。
后来皇后换了攻击对象,说起了谢黎的家世。
皇帝以为这是一个用来施恩给谢黎的好机会,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什么话都没说,等着谢黎出现窘境,再开口援救谢黎。
结果谢黎开口就爆了一个大事,弄的宫宴一塌糊涂。
皇帝表示很后悔,并且迁怒到了皇后和宁安身上。
一气之下,他夺去了宁安的公主封号。
一个随意杀害百姓,以百姓的性命取乐的公主,本身也不该继续享受公主的身份,更别提她的身份还有问题。
而搞事的皇后,皇帝揉了揉太阳穴,下旨皇后禁足半年。
没办法,太子是皇后所出,为了朝廷稳定,他不可能对皇后做什么。
皇后也是知道这个原因,才屡次挑战他的威严。
只可恨他身为堂堂皇帝,反而还要居中调和,又要顾忌皇后的面子,又要安抚谢黎和絮儿,还要封住宗族的嘴,让那些来参加宫宴的皇亲国戚别乱传消息。
皇帝非常憋屈!
圣旨送到二人手上,听说皇后沉默接受了,而宁安……再一次的绝食了。
不过这一次,皇后禁足,没有皇后着急地去安慰她,她爱吃不吃,不吃的话,正好便宜底下的宫女。
吃就吃,宫女们还要在屋檐下聊天:“不愧是给公主用的膳食,味道真得太好吃了,我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吃,可惜也是最后一次吃了,屋子里绝食的这一位就不是公主,明天肯定没有这么好的膳食送来了。”
“这么一说很有道理啊,可怜我们好不容易吃上一次御膳房的东西,跟的主子不给力,马上就没有了。”
宁安躺在床上,听着屋外传来的动静,眼里闪过一丝绝望和茫然,不明白为什么她重活一次,过得竟然还不如上一世好。
那时候,她至少有母后的疼爱。
现在,连母后都不要她了……
宁安心里很迷茫,似乎是后悔了,又似乎是不甘心,恨不得死掉之后再重来一次。可是又怕死掉就真的死掉了,再也没有来重来的机会。
这时候,屋子外来传来通报的声音。
太子来了。
……
谢王氏清醒之后,一直想着遇见宁安公主。
“我要是没晕该多好啊!”她不断叹气,明明四年过去,谢老爷在她心里的影子也淡去了,却还是很想给谢老爷报仇。
毕竟是二十年的夫妻,那个混蛋还给了她一个好儿子。
谢黎无奈叹气:“娘,你想要亲手杀了宁安几乎不可能,别再想了。除非你愿意我们谢家全家都因为这件事受牵连。”
谢王氏表情郁郁,叹气道:“娘心里明白,就是说着玩的。”
宁安不是金枝玉叶,也是皇室养出来的公主,便是一点面子情,皇帝皇后也不可能让宁安给谢老爷偿命。
谢王氏叹气:“谁叫那个贱女人命好呢?”
抢了她儿媳妇的身份,害死了她的夫君,愣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夫人,宫里絮儿传来消息,宁安那个贱女人要去和亲了。”
钱嫂子兴奋地冲进来,握着谢王氏的手,高兴道:“这下好了,夫人你别再生气了。那女人去了草原,一定生不如死,比我们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
谢王氏一愣,抬头看钱嫂子:“怎么回事?”
第139章
不止谢王氏有这个疑惑,谢黎也有。
怎么回事?
难道皇帝嫌弃夺去宁安的封号还不够,打算废物利用,送她去草原部落为两邦友好建设继续发光发热?
肯定不是!
谢黎抛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可笑念头,表情沉凝,认真地思考真相。
前世的这个阶段,压根不曾听说皇室公主去草原和亲这件事,如今好端端的,为何会凭空出现岔子?
如果是他的到来,还有宁安公主的重生造成了蝴蝶效应,至少也该有个前提。
谢黎神色不属,想了半天没有想出宁安忽然和亲的原因,忽然想到什么,招手叫来下人,命人去宫里打听到底是么回事。
“打听这个做什么?”谢王氏不解,“她去了正好,最好是死在草原上不要回来!”
谢黎坐下,解释道:“儿子觉得其中有古怪,还是了解清楚最好。”
谢王氏皱眉:“既然如常,你有事便去忙,一定要弄清楚。”
被谢黎这么一说,她也觉得不对劲,如果宁安公主和亲草原,岂不是还成了为皇室牺牲的巾帼英雄?
这可不行!谢王氏回过神,连忙推着谢黎出门弄清楚这件事。
谢黎应了一声,起身,让谢王氏继续静养,一个人回到书房,陷入沉思中。
思考良久,他更加确定:不对,其中一定有问题,却想不明白那里有问题。
次日,宫里递出消息,谢黎终于明白了问题在哪。
宁安公主竟然是主动要求和亲草原的!
太不对劲了,就宁安公主这骄奢淫逸的性子,别说和亲草原,便是去草原上和图尔部落的人待一天,她都会疯,怎么可能主动提起和亲的事情?
谢黎不得不让人再探,希望得到准确的过程。
后来才得知,原来,宁安公主和亲要去的地方是图尔部落,嫁给年近四十的图尔单于为继妃。
事情发生的经过则是这样的:昨天,宁安被关了起来等待处理,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叫着叫皇帝,表示她愿意去图尔部落和亲,巩固大夏朝在草原上的威严。皇帝放她出来见了一面,密谈两刻钟,答应了她的请求,很快发了信往图尔部落去,只等图尔单于来京城求娶宁安。
图尔部落是大夏朝属地,图尔单于仰慕中土文化,早在五年前便上书求取大夏朝公主,为此五年来一直没有续娶,只是皇室公主数量并不多,皇帝也没有想过要用女儿去和草原部落加强联系,始终没有应允。
直到近些年来,图尔部落隐隐偏向了塞北蛮族,皇帝放不下心,多次和图尔部落的单于沟通,试图将他的心思留下。
这次终于有公主自愿和亲,皇帝便没有拒绝。
而宁安做出这个选择……不得不说,这一招实在太高明了,绝地翻身,从罪人变为两邦的和平大使,从今往后,连皇帝都不能随意发落她,因为她将成为图尔部落的女主人,发落她就代表着对图尔部落不满。
她甚至还是宁安公主,并没有夺去封号,并且还加了两个字,更名为莼容宁安公主,地位瞬间拔高,成了民族英雄般的传奇人物,连京城的百姓都在赞赏宁安公主的果断。
最关键的是,她脱离了大夏朝。
谢黎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听着下人跪在面前转述完情况,挥手叫人下去,摸着下巴,露出嘲弄的笑意:“她这是要逃走?”
害怕他动手报复,决心离开大夏朝?
如果是这样,不得不说宁安的第六感很准,他的确打算在日后的日子里收拾宁安公主。不过,宁安的脑子可没有那么清醒,是谁指点了她?
谢黎略一思考,甚至都不用仔细想,就知道无非是宫里那几个曾经对宁安公主很看重的人。皇帝、皇后、太子。
其中,又以太子最有可能。
宁安杀了谢老爷,若是留在大夏朝,以谢黎这个记仇的性子,总有千万个法子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要活命,唯有离开,前往异国他乡。
而异国他中,又以图尔部落最为富庶,距离大夏朝最近,天气和环境都向大夏朝靠近,不用适应高原反应。
如果是太子想出这一招救下宁安,不得不说,他也是用心良苦了。
……
宫里。
太子从宁安的宫殿里出来,又去了一趟皇后宫中。
皇后如今已经禁足,但是这不妨碍太子见她,甚至比起以前还有重重的宫女太监把关,需要获得皇后允许,如今还要简单些。
太子进去,冲皇后请安,和她说了宁安将会去图尔部落和亲的事情。
皇后的反应很大。
“你说什么?太子,你,你莫不是疯了?为何要逼宁安去草原和亲?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便是犯了再大的错误,也不该去草原!”
在皇后的心目中,去草原甚至比流放岭南还要可怕。
至少岭南还在大夏朝境内,若是年纪大了,还有可能落叶归根、回到故乡。去草原的话,出来一趟便耗费巨大银钱,想要频频出来,任是图尔单于,也享用不起这样奢侈的对待。
后来听太子说清楚了为什么让宁安去和亲的理由,皇后才冷静下来,只是还有些半信半疑。
“区区一个寒门子弟,需要这么忌惮?”
太子苦笑:“母后,谢黎比你想象的还要可怕。如今父皇在位,对谢黎宠信有加,未来二三十年内,他只要不犯下谋反的大罪,必定一路高升,位极人臣,到那时候,儿臣见了谢黎也要和和气气,不敢触其锋芒。而儿臣,却至少还要三十年才有可能继位,那时候,谢黎绝对是儿臣最大的敌人。”
“宁安杀了他的父亲,留在大夏朝,势必会被报复,只有去图尔部落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皇后愣了愣,问起另一个问题:“宁安愿意去图尔部落吗?”
“宁安这次……总是清醒了几分,已经答应下来。”
皇后一愣,眼里怅然若失,摆手道:“罢了,你们既然已经有了主意,就按你们的主意办,本宫懒得管了。”
儿女大了,该自己撑住场子了,她也没有精力再去保护他们。
只是……
皇后想问问絮儿情况如何,想了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
就这样。
新春刚过,图尔部落的人冒着风雪前来京城,接走了宁安。
宁安出行的时候,引起了小范围的围观,京城里人人人都想看看这位为了两邦友好而自愿奉献的公主长得什么样子。
就这样,趁着人多,谢黎在送亲的队伍里做了一个小小的手脚。
这个手脚并不会导致太严重的后果,会导致宁安在路上染上风寒。
风寒是大病,只能靠撑,撑不撑的过去都是命。
这也是宁安的最后一个考验,图尔部落山高路远,若是宁安公主能够熬过漫漫长途,到达地方仍侥幸不死,就算她命大,放她一马也无妨。
……若是通不过,正好到了图尔部落,葬在图尔部落的王陵里,也算是给谢老爷一个交代。
……
解决了宁安这个大麻烦,絮儿的公主府快要竣工了,谢黎天天往公主府和宫里两处跑,和絮儿一起设计公主府的装饰。
“还有两个月,公主府便竣工了,目前房子和家具已经打好放进去了,只差一些小装饰,比如公主府里的花草树木,都要我们自己决定。”
“好啊,我们一起看看。”
絮儿经过宫廷培训,不仅礼仪气度有了很大进步,性情也开朗许多,敢于向谢黎提意见了。
她和谢黎一起翻公主府的草图,看到一处,露出催促的意味:“夫君,你快记上,这里要添一丛玉簪花,夏日凉风习习,我们在书房看书的时候,正好可以打开窗子,闻到外面淡雅的花香。”
谢黎嗯了一声,在草图上勾出一个圈,写上玉簪花三字,然后问:“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絮儿一愣神,想了想,问道:“书房南面要不要植一些绿竹,用来遮阴取静?”
谢黎勾了一笔,写上字,取出另一张草图:“书房够了,接下来是你的正房的布置,有什么要求要一步到位,免得日后填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