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给我戴。”
谢黎嗯了一声,取出女戒,缓缓推入薛宁宁无名指上,然后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薛宁宁愣住,从这个吻感受到浓浓的爱护。
“阿黎……”
谢黎抬头,笑了笑:“现在到你了。”
交换戒指后,两人又交换了一个淡淡的吻。
就这,薛宁宁已经羞得脸颊粉红,低着头没脸见人。
婚礼完成,神父大概是觉得这一对新人太甜蜜了,让人心情愉快,微笑着抱起圣经,从台上下来,和这对夫妻交谈。
谢黎含笑回应,等神父转身离开,捏了捏薛宁宁的手:“以后要更乖一点。”
“我会很乖很乖的。”
薛宁宁强忍着羞涩表白,怯怯抱住谢黎的手臂:“我们走,去见见爸爸妈妈。”
在婚礼之前两人就已经注册,只是还没改口,而是留到这个隆重的日子改口,相信谢爸爸谢妈妈一定很高兴。
谢黎答应,带着她去见爸妈。
张长远黑着脸上前:“那个女鬼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让她走。”
“什么?”
“龙华山的厉鬼!”
谢黎一愣,想起来:“她还没走?”
“没走!”张长远忍耐道,“她到底什么意思,人鬼殊途,你们结婚,她来祝福个什么劲。”
谢黎看了眼女鬼所在的方向,同样也有这个疑惑。
薛宁宁是女孩子,心软些,劝道:“她来祝福就让她祝福,又没有做坏事,别欺负她了。”
张长远摆手:“你不懂,她是厉鬼,要是发起疯来,大半个聊城的人都会受到影响,能将人送走,还是要尽快送走。”
薛宁宁不说话了。
谢黎倒是忽然想起那一天,在厉鬼的记忆里看到的事情,想到女鬼为什么来的可能。
她死在自己嫁人那天,成了执念,才想来看看。
“别管了,让她看着。”谢黎劝道,“看完就会走到,放心。”
有了谢黎支持,薛宁宁一下子又有了精神,点头道:“阿黎说得没错,和我想法一模一样。”
谢黎摸了摸她的头纱:“少拍马屁,走,我们去见爸爸妈妈。”
和谢爸爸谢妈妈说话,听到薛宁宁改口,两人果然很高兴,只是一直惦记着张长远。
“宁宁,去把你爸爸请过来,刚刚他来得太晚,我还没来得及和他好好聊聊呢。”
薛宁宁一愣,迟疑地答应:“我这就过去叫他。”
张长远要来参加女儿婚礼的事情被冥差同事们知道了,轮休的大家凑热闹,都要跟来,为了不吓到大家,他是故意来晚一点的。这时候要见谢家爸妈,他摩拳擦掌,正好吩咐兄弟们盯牢了厉鬼,不要打扰自己,然后转身冲着谢家人去了。
“亲家,你可算来了哈哈。上次让宁宁约你出来吃顿饭,宁宁说你忙,我们也就没有机会见面。”
张长远点头,非常不自在地笑了笑:“工作有点忙,对不住了。”
“没事没事,今天见面的时机也很好。”
张长远拘谨:“不,还是我不对,多写你们包容。”
谢爸爸一愣,被张长远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忍不住说起薛宁宁:“亲家,宁宁是个好孩子,这些年来受了很多苦,还好她找到了你这个亲生父亲。她以后嫁到我们谢家,你放心,我们会好好待她的。”
“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张长远心底愧疚如潮水般,有些羞愧地开口:“这些年来,多亏了你们帮忙。”
他可以凶谢黎,嫌弃谢黎,却万万不敢在谢家父母面前放肆。
因为他早已了解过情况,知道这些年来,囡囡是靠着他们的几次援手才平安长大。不然靠着薛家那一对夫妻,囡囡这辈子早就毁了。
这叫张长远心里如何不感激?
他恨不得将所有的功德都转到这对夫妻身上,感谢他们的帮助……
谢爸爸眼看面前的汉子说着说着,忽然眼眶红了,看起来要哭的样子,心里一跳,连忙推身边的老婆出来。
老婆,我把人说哭了,你来你来。
谢妈妈:“……”
谢妈妈干咳一声:“我们也没有帮什么,亲家客气了。不过,薛家那边……还是要想想办法,彻底断开。”
张长远一愣,倒是真的平静下来。
那对夫妻,不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后悔得恨不得重新来过,他便枉为冥差!
有句话叫说曹操,曹操到。
张长远还在心里思考如何整治薛家夫妻,花园入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正在聊天的大家转头看过去。
——薛友善和薛母来了。
张长远跟着看过去,看见那一对夫妻,脑袋一懵。
这两人怎么还是来了?
为了避免他们打扰女儿的婚礼,这几天,他对这两人可一直没留手,他们在家里,他就在家里整他们,他们跑出去开酒店,正好,连阵法都不用,直接弄上两只鬼魂就可以玩一晚上,他们去寺庙,去派出所,去道观……
张长远身为冥差,肩负神圣使命,这些地方都可以去,无论他们夫妻跑去哪,都能追上。
没想到,在这样的强压下,他们竟然还是坚强地来了婚礼现场。
……
花园入口。
薛友善:“我要进去!让开!”
“不好意思先生,花园已经对外租用,如果要进去的话,请出示请柬。”
“新娘是我女儿,我还需要请柬?你眼瞎啊,滚开。”
“……真的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工作,请出示请柬。”
薛母冲上来:“我说你是不是有病,信不信我找你们领导投诉你!说了我们要进去找赔钱货理论,你让开!”
两夫妻眼下的黑圆圈浓厚得和熊猫有一拼,几天不见,骨瘦如柴,头发散乱,像是路人忽然冒出来的乞丐,又没有请柬,保安不肯放他们进去,他们不反思,反而破口大骂。
而保安们碍于职业道德,却还要强忍火气:“……真的真的不好意思,请、出、示、请、柬。”
一字一顿,足以见他们也生气了。
但是接连许多天没有睡好,天天撞鬼的两夫妻精神已经快要奔溃,才不管保安什么想法,只知道薛宁宁就在里面,他们却被拦在外面,一定是薛宁宁那个小贱人吩咐的,连绵不断的国骂从嘴里喷出来。
终于,惹恼了一个新来的年轻保安。
“投诉去,你投诉去!我在这儿等着,倒要看看你怎么投诉!”年轻保安不顾组长的劝,站出来,指着酒店方向,“人事部在六楼,你去,去投诉,不去你就是个孬种!”
薛友善:“……”
他清醒了一点,怨恨地看着年轻保安,不管阻拦,闷着头一股脑往里面挤:“今个儿我偏偏就要进去!”
保安们连忙上来阻拦,聚合五人之力,拦下了薛友善。
一边的薛母趁机往里面跑,叫道:“薛宁宁你个死丫头,快点来接我们,保安狗眼看人低,我和你爸被拦在外面了……”
保安们又气又恼,趁乱狠狠地给了薛友善几脚。
正好打在薛友善还没愈合的伤口上,薛友善发出惨叫:“打人了,救命啊,保安打人啦。”
谢黎从远处走来,轻飘飘道:“没事,放开他。”
保安不甘心地松开手。
薛友善顿时得意起来:“还是谢黎懂事,你现在娶了我的女儿,以后就叫我岳……”
“砰!”
薛友善倒飞出去五米远,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动静。
谢黎收回踹人的脚,随意地掸了掸裤脚。
保安:“……”
谢黎走近薛友善,皱着眉看地上的他,像是看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我不是说了吗,你们再骂宁宁一句,我就割了你们的舌头,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薛友善咬到舌头,咳了咳,咳出一点血,摇头,疯狂地向后爬,想要避开谢黎。
谢黎两步追上去,打量着薛友善的身体,露出嘲讽的笑:“撞鬼这么多天,都没想过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惹来这种麻烦吗?”
薛友善一愣,瞪着谢黎,眼神深处染上一丝恐惧。
……
因为没有人拦着,薛母成功地冲进了婚礼现场。
她看着人群中最热闹的一处跑,叫着薛宁宁的名字。
看见一个穿红色嫁衣的女人背对着自己,以为薛宁宁举办的是古式婚礼,激动地一巴掌挥过去:“你个死丫头,没听到我叫你……”
手挥空了。
薛母愣住,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着背对自己的身影,全身一阵发凉。
撞鬼这么多人,除了一开始看到那双脚,后来都是觉得周围温度凉,灯泡经常坏,地面潮湿许多……还没等鬼真正地进来,就被赶出去了。
这是二次见鬼,也是第一次白天见鬼。
赔钱货的婚礼上,为什么也会出现这样的东西?薛母后退两步,心惊肉跳。
正在这时,背对着她的女鬼缓缓地转过身,露出一张惨白而血肉模糊的脸:“你打我?为什么?”
“对,对不起,我错了。”
薛母眼泪往下流,偏偏手脚僵硬,想要逃开都做不到。
女鬼歪了歪脑袋,将脸凑近薛母:“你身上有薛宁宁的味道。”
“我,我是死丫头的妈……”
女鬼凑近之后,那种恐怖的脸显得更恐怖了,薛母恨不得昏过去,可是昏不了,只能结结巴巴地解释:“不过我和她没有关系,你有仇就去找她报,我,我真的是无辜的。”
“你真的是薛宁宁的母亲吗?”女鬼很不理解。
虽然后来受了很多苦,可是父母在的时候,她也是千娇百宠的世家小姐,母亲待她如珠如宝,呵护备至,父亲慈爱宽厚,从令如流,她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
心里,忍不住对薛宁宁有了点同情。
看样子,她虽然比自己幸运,却不一定比自己幸福啊。
女鬼的心结忽然就借口了,她上辈子能有父母疼爱,已经很幸运,何必执着于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呢。
心结解开,可以去轮回转世……女鬼的身影慢慢散开,形成一道淡淡的雾气。
薛母手脚恢复了点力气,疯狂地向后躲开。
等到女鬼消失,她咽了咽口水,忽然发现了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薛宁宁。
好啊,这个死丫头,刚刚竟然看她的热闹。
薛母扬手就像一巴掌挥过去。
张长远终于忍不住,站了出去,狠狠一把抓住薛母的手腕,冷嘲热讽道:“阿琴,这么多年没见,你倒是变了很多。”
薛母的身体僵住。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张长远直勾勾看她:“我不在这儿又在哪?没想到,我当年将囡囡交给你,你答应好好照顾她,结果就是这样好好照顾的。”
谢爸爸谢妈妈也走近,看着薛母,厌恶道:“我们谢家只认张家是亲家,你以后别再来我们这里捣乱,不然我们真的不客气了。”
机关单位上班,谢家不是处理不了他们,只是看在薛宁宁的面子上忍让。
可是,对方丝毫不顾及这是宁宁和自家儿子的婚礼,他们也不用忍让了。
薛母头发散乱,眼神痴呆地看着张长远,感受着手上冷得像冰块一样的触感,发出一声大叫“鬼啊!”,转身冲出花园,不见了身影。
谢爸爸谢妈妈:“……”
“我们说什么了,不就警告了一句,用得着说我们是鬼吗?”
谢爸爸谢妈妈很不高兴,嘟囔了两句。
薛宁宁安慰他们:“不是说你们,我……”她艰难地道,“我妈妈应该是出了点精神方面的问题,你们还没过来的时候,她就在这里看着空气自言自语。”
薛母最近沾染的阴气重,看得见女鬼,其他人可看不见,只能看到她冲着空气挥手,又冲着空气说话,纷纷点头作证:“是啊,宁宁说的没错,我们刚刚也看到了。”
谢妈妈一愣:“这样……”
“那倒也是可怜,年纪轻轻就有了精神病。”谢爸爸接过话头,不在意道,“下次碰见,记得劝劝她去医院看看。”
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如果不听劝,还是要来家里闹,他们只能打电话给精神病院,让薛母进去待一段时间,冷静冷静了。
……
薛母跑了,被谢黎吓到的薛友善也跑了。
他走之前看着谢黎,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似乎明白了什么,又畏惧着什么,连一句狠话都不敢放,匆匆地跑掉。
这之后,他们再也不敢上谢家找事情。
就连医院里的验伤报告,领回家之后都烧掉了。
烧掉的第二天,那个放验伤报告的地方多了一叠红红白白的冥币。
薛友善心惊胆战地收拾了,一句话不敢说。
这之后,他们又遭遇了很多次来自于脏东西的戏弄,忍气吞声地承受了下来。
薛母受不了,问他为什么这样。
他眼神游移着:“你不知道吗,谢家那个儿子,是个道士……咱家的鬼,八成就是他弄来的。”
第一次见鬼,就是从谢家回来之后。
这之后,每次他们想要去医院取验伤报告,路上就会出事,好不容易领到了报告,想要去派出所报警,路上验伤报告多次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