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家——石头与水
时间:2019-04-16 10:05:02

  “对。”褚韶华回视奥德里奇,“因为这是上帝的旨意。上帝让我对克拉拉说,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除了上帝。”
  奥德里奇讥诮的问,“上帝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克拉拉呢?”
  “因为,我是上帝偏爱的信徒。我曾经在不会游泳的情形下,落水一夜,毫发无伤。上帝偏爱于我。”
  “恕我直言,您落水之事,除了您口中的中国朋友,在座诸位,谁也没有亲眼所见。”奥德里奇强调,“这是法庭,讲究证据的地方。”
  褚韶华淡定反问,“那么,您亲眼见摩西分开红海,耶稣死而复生了吗?一样没有亲眼所见,您信是不信呢?带着对上帝的信仰出生的奥德里奇先生!”
  “如果您是摩西、耶稣一样的圣人,我会相信。可惜,您不是。”奥德里奇时时不忘提醒在座诸位,“何况,面对白人与华人,上帝为何将旨意告诉你一个华人,而不是直接告诉我们白人。”
  “我真怀疑,你到底是如何信奉上帝的!”褚韶华凛凛道,“当年,英国的清教徒为何会乘五月花号来的马萨诸塞湾,要不要我为您普及一下北美的开创史。因为他们在英国倍受教会迫害,如今,我们基督教的教义是什么,是上帝面前,人人平等!这也是美利坚是国家精神,自由与平等!如果在上帝的眼中有黑人、白人、黄种人之分,那么,上帝的福音便不会传至东方!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
  “因为我信奉神,所以,我遇水难而得平安。因为我信奉神,神便将他的旨意传达于我!”褚韶华沉声道,“如同亨利八世最终会离婚一样,克拉拉做出离婚的选择,一样是神的旨意。在神的眼里,不论国王,还是平民,都是一样的,平等的。”
  “奥德里奇先生,上帝不是你这样愚蠢的人种论人士,您真应该去中国的上海看一看,那里的圣依纳爵大教堂是如何的伟大,而我们东方人,是如何的侍奉上帝。只要这样,你才会明白,上帝为何会选我做他的使者,来传递他的旨意了。”
  奥德里奇心下大骂这个狡猾的东方女人口齿伶俐,狡诈善变。他哈哈一笑,玩笑一般的口吻,“如果不知道,都以为我们这不是在为原告被告辩论官司,得以为这是在宗教辩论了。克莱尔小姐,您对于神的信仰留待以后再说吧。”
  “这一切都是奥德里奇先生提起的。您将一切都归罪于别人的本事,是你做律师成功的诀窍吗?”褚韶华打断奥德里奇的话,也玩笑一般说。
  听着旁听席中的阵阵笑声,奥德里奇愈发深觉这可恶的东方人狡诈难缠。
  而褚韶华,也完完全全的体会到了这位名满波士顿的大律师的厉害!
 
 
第210章 远航之杀了他!
  奥德里奇能在英国人罗伯茨做伪证的情况下保持己方不落下风,已尽显大律师的本事。而褚韶华可以在虔诚的基督徒的人设下,用上帝的旨意回应她对克拉拉离婚的支持。关键是,她说的振振有辞,完全的我即真理的即视感。
  也是一种不得了的本领了。
  奥德里奇深知想让这个女人承认有挑唆克拉拉之嫌是不可能了,哪怕是言语上的模糊也会被揪住小辫子强烈反击。奥德里奇快刀斩乱麻的结束了自己第一场问询,他再次向法官和审判团强调,“根本被告克拉拉女士与克莱尔小姐的叙述,我再重复一下事件发生的顺序。有一天,在教堂外面,克莱尔小姐说,‘除了上帝,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克拉拉女士对克莱尔小姐表示感谢,然后问克莱尔小姐‘要怎样才能救自己’,克莱尔小姐说‘这要问你自己的心。自己不救自己,没有人能救你,包括上帝’。之后,克拉拉女士向克莱尔小姐表示自己要与丈夫离婚,克莱尔小姐建议克拉拉女士保护好自己。然后,枪击案发生,可怜的米勒先生倒在了血泊中。”
  “我的陈述完毕。”不再给褚韶华与亚摩斯任何反驳的机会,奥德里奇先生结束了他的问询。他的神色却没有半点放松,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真正的战争刚刚开始!
  亚摩斯开始他对于证人的问询。
  亚摩斯向法官与陪审团道,“刚刚,奥德里奇律师向克拉拉女士的母亲、兄长、姐姐问过克拉拉女士的性格如何。我在这里有一点不同的问题。”
  亚摩斯问克拉拉的母亲,“听说,您在疗养院的费用,一直由约翰支付,直待约翰死亡,米勒家族依旧在支付您在疗养院的费用,对吗?”
  克拉拉的母亲道,“那是因为……”
  “你只需回答是与不是!”亚摩斯严厉的打断克拉拉母亲的话。
  “是。可是……”
  “你的回答已经结束!”亚摩斯再次严厉的打断克拉拉母亲的问话。而后,他问克拉拉的姐姐,“听说,您长女就读于私立小学,每年学费要五千美金,先前也是约翰在支付,对吗?”
  “是。”
  “您的女儿是今年刚转到了私立小姐,是在什么时候呢?”
  “今年的九月份。”
  “克拉拉被捅了七刀之后的时间。”
  “不,这并没有……”
  “我没有问你其他问题,请您保持安静!”
  之后,亚摩斯问克拉拉的兄长,“您的公司与约翰的公司有着长期的业务合作。”
  “对。”
  “您公司的赢利状况如何?”
  “还行。”
  “还行是多少?据我所知,您的家族一直住在中档社区,您的孩子就读的是公立小学,您母亲疗养院的费用一直是您妹妹的丈夫在支付。所以,我说,您公司的赢利状况很一般,对吗?因为,连同您在内,也只有两个人。您公司的最大的合作商就是约翰公司,所以,如果您失去这个客户,可能您公司就面临倒闭的风险。”
  “这只是您一厢情愿的猜测,律师先生。”
  “不,我有证据。”亚摩斯向法庭提交克拉拉兄长公司五年来的税务财务证明。
  之后,亚摩斯问,“您公司的开业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五年前。”
  “具体时间。”
  “五年前的夏天,我记不太清了。”
  “确切的说,是五年前的七月十三日。”亚摩斯继续举证,“而在五年前的七月初五,是克拉拉因被约翰虐打,第一次向警局报警的时间。”
  问过这一连串问题后,亚摩斯正义凛凛的讽刺一句,“多么可怕的家人!”
  奥德里奇立刻抗议,“法庭讲究证据,对方律师有在情绪上误导法官与陪审员之嫌。”
  亚摩斯强硬反对,“我是正常问询,每件事都有证可依!如果对方律师没有证据,你这是诬告!”
  两位律师的视线在空中交锋,火光四溅!
  亚摩斯询问第二组证人,夏洛特和怀特太太。
  这两人都是克拉拉被虐打的有力见证者,夏洛特甚至还说,“约翰虽然事业有成,可在我们街区,最不受欢迎的除了英国人罗伯茨就是他了。他总是打克拉拉,没有人性,我们都不喜欢他。”
  亚摩斯先问夏洛特,“假设,如果你的女儿被女婿这样的虐打,你会接受女婿的资助住在高档的疗养院吗?如果你的妹妹被妹夫这样的虐打,你会接受妹夫的资助,把孩子送进私立小学吗?或者是因为生意的原因不再追究妹夫的恶行吗?”
  夏洛特愤怒的回答,“我会把他的臭钱砸到他脸上!我宁可贫穷到死!也不会让女儿、姐妹受到这样的伤害!”
  奥德里奇立刻抗议,“我抗议对方律师提出没有证据的假设!”
  “我不过是请大家看看,什么才是正常的家人的逻辑!”亚摩斯脸上露出愤怒,“何况,克拉拉女士根本不是暴躁执拗的性情!”
  亚摩斯继续问夏洛特,“平时在邻居间,克拉拉女士性格如何?”
  “非常温和,烤的蛋糕和小松饼非常棒,以前克拉拉总会烤蛋糕送给大家,后来,她总是被约翰打,脸上总带着伤,就很少出门了。”夏洛特怜惜的说。
  亚摩斯传证自己的第二位证人怀特太太,怀特太太也说,“有一回我看不下去,约翰太狠了,他那样痛打克拉拉。我给克拉拉出主意说,你不能太软弱,应该反抗,可是克拉拉不敢!真是让人气愤,虽然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是他们再过下去,很可能克拉拉会被约翰打死,也许离婚是唯一能让克拉拉活下去的办法。这有什么法子呢。上帝不会看着无辜的人去死的。”
  之后,亚麻斯请克拉拉的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都到了证人席,这些人也都证明,克拉拉性情温和。她的高中同学琼很惋惜的说,“克拉拉的高中成绩非常好,她原本想和我一起考女子大学。后来约翰更愿意早些结婚,他们便结婚了。”
  “你知道克拉拉婚后受虐待的事吗?”
  “知道,克拉拉第一次报警就是我的提议。”琼冷冷的看向审判台说,“如果这个男人是我的丈夫,我早就杀了他,根本不可能忍耐七年!也只有克拉拉总是怀着圣人一样的容忍,以为那个垃圾能变好!这怎么可能!”
  亚摩斯最后问褚韶华,“克莱尔小姐,在克拉拉女士告诉您,她即将离婚的时候,您为什么会提醒她注意安全呢?”
  “其实,在我第一次救下克拉拉被随之报警时,我以为警局会将施暴者带走,但是,很遗憾警察说是家庭内部矛盾,他们只是做了例行的问询,然后警告了约翰几句就离开了。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克拉拉回家后会面临再一次的更厉害的暴力伤害。”褚韶华正色道,“恶棍不会因为警告而收手,相反,他会认为这是受害者的反抗,于是,施以更重的暴力,以使受害者完全臣服。这并不是难推断的逻辑。而在第二次在教堂见到克拉拉的时候,她用细纱蒙着脸,那已经是一个多月后,当时她在医院检查的伤势,不会拖一个月的时间。由此,我推断出,她当时回家必然又被暴力殴打!”
  “恶棍的逻辑就是这样的充满暴虐血腥,所以,当克拉拉同我说,她想活下去,想离婚时,我立刻警告她,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可紧接着,我听到她被砍了七刀送进医院的消息。”褚韶华遗憾且怜惜,“由此可见,约翰的暴力已经危及到克拉拉的生命安危。之后,我就听到更为不幸的消息。”
  亚摩斯点点头,“可见,克莱尔小姐完全是出于善意的提醒。”然后,他继续问,“在医院时,克拉拉说,‘请借给我一些你的勇气,克莱尔小姐,我还想继续活下去。’,您说‘好的,我将勇气借给你’。”
  “原话是,‘好,我将勇气借给你,请你一定要快些养好身体。你还年轻,人生的路还有很长。’”褚韶华补充道,“我不认为我所说的话有什么问题,我在安慰一位让我心生怜惜的女士。”
  “您这句话并没有歧意,相反,充满善意。我们安慰病人时,也常会说,‘请鼓起勇气面对,人生的路还很长’的话。”亚摩斯对褚韶华的话表示了肯定,转而问克拉拉,“女士,您为什么要向克莱尔小姐借勇气呢?”
  克拉拉道,“因为克莱尔小姐是位很勇敢的小姐,我向她求救时,她挡在我面前制止了约翰。她来到我们社区后,遇到了许多困难,她依靠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得到了所有邻居的尊重。我钦佩她的意志,所以,我想像她一样充满勇气的生活。有人打我时,我想制止暴力,而不是总被动的挨打。”
  亚摩斯问,“您当时向米勒先生开枪,是什么样的情形下呢?”
  克拉拉脸色微微泛白,亚摩斯温柔的说,“法官大人,请给我的当事人一杯温水。”
  法官允许。
  克拉拉喝过水后,形容好转,她双手紧握住陶瓷杯,轻声说,“那是在我出院以后,那天晚上,约翰回来的很晚。我已经睡下了,突然被他拽了起来,他打了我两个耳光,我脑袋发晕,听到他问我,‘你还想离婚吗?”,然后,他从腰上摸出一把手枪,抵在我额头,我怕极了……”
  法庭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克拉拉轻轻的喘息声,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惊惧的夜晚。过了片刻,她方继续道,“我很害怕,说,不敢了。他又打了我一阵,然后骂骂咧咧的去浴室洗澡。我知道,如果我再提离婚,他一定会杀了我。我悄悄过去,在浴室外的衣服堆里,找到了枪。我握住那把枪,打开浴室门,杀了他!”
  克拉拉灰蓝色的眼睛看向审判台,她轻声道,“我能怎么办呢?我该报警吗?我被砍了七刀,警局只是叫了约翰录了个笔录就放他回来。我该逃走?顶着他妻子的身份,怎么样才能不被他找到?我提离婚,他会先杀了我。我要怎么办,才能安全的活下来呢?”
  克拉拉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的溢满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缓缓流下,她的喉间传来巨大的哽咽,满脸的泪水铺陈而下。她说,“不要问我后不后悔的话,我不后悔。如果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只会更早的杀了他!哪怕法庭判我死罪,我仍会这样做!我宁可死,也要杀了他!”
 
 
第211章 远航之判决
  接下来,亚摩斯与奥德里奇就在克拉拉的性格以及褚韶华的话有无蛊惑挑唆之嫌里继续辩论较劲,最终的判决在傍晚时分由纳尔逊法官宣布。
  克拉拉在婚内饱受虐待,但因其有杀夫之过,对于约翰身后一切财物的继承权完全剥夺。鉴于其在婚内所受伤害,不必向约翰的父母进行任何物质与精神赔偿。属于克拉拉的私人财产,可完全由其带走,除嫁妆外,包括婚内珠宝、衣饰等一切赠送。
  这是一场令双方都非常失望,却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判决。
  在法庭宣判后,双方签字。
  先是纳尔逊等法庭工作人员退出,接着是陪审团与被原告双方,亚摩斯没有接受采访,亚摩斯道,“今天时间已晚,明天我们会就今天的判决召开记者会,所有有意参加记者会的朋友,一会儿可以去我的事务所领一张邀请卡,一切问题待记者会再做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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