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这样大费周折的。”严舒锦啧啧了两声:“还有买药的丫环一家, 她家又有什么好处?丫环的父母都在徐侧妃的庄子上干活,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徐侧妃手里, 孙婆子能给她什么好处,让她冒着一家人可能会死的风险去买药?她傻?还是她一家都是傻子?还是说你把我父亲当傻子了?”
严舒锦的聪明之处是她从来不在这样的指控中提到自己, 反而处处以严知理为先,让严知理从自身去思考得失。
丫环咬牙说道:“孙婆子对我有恩,是我骗家里, 说是侧妃下的命令。”
严舒锦简直被逗乐了, 说道:“你知道要买的是什么药?别告诉我说不知道, 这上面几味药用途很明显,而且去医馆抓药,人家不可能什么都不说的。”
孙桥觉得永福公主根本没给这丫环回答的余地,要不承认知道是什么药, 要不承认是撒谎了。
丫环只能说道:“知道。”
严舒锦直言道:“你知道是什么药,还敢骗你家里说是徐侧妃让你去抓的,你家里人知道这是什么药还敢去抓?”
丫环根本回答不上来。
严舒锦都觉得这丫环简直被于姑姑收买了:“孙婆子说是徐侧妃下的命令,你就信?整个王府就徐侧妃一个人怀孕,这样的药除了给侧妃还能给谁用?你们一家子的命都掌握在徐侧妃的手里,你们敢害她?”
“你当谁是傻子呢?”严舒锦直接看向徐侧妃:“除非这是徐侧妃当面给你下的命令。”
“没有,公主殿下不能冤枉……”
“是不是冤枉,我父亲自会判断。”严舒锦说道:“反正我是不信,一个全家生死都在徐侧妃手中的人,敢帮人买药害徐侧妃的。”
徐氏知道自己此时再不说话,怕是就完了:“永福公主,我自认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何今日要咄咄逼人,非要把所有事情都安在我身上吗?被下药的人是我,我才是被害的人,被害的哑疾的是我的女儿。”
严舒锦却不搭理徐侧妃,而是看向严知理说道:“父亲,如果没有发现药渣,您想一下整件事得利的是谁?对了,徐侧妃身边还有个懂医术的丫环。”
“我有一疑问想请教一下太医。”严舒锦说道:“我记得祖母提过,女人有孕几个月后,就能看出是男胎还是女胎了,对吗?”
太医赶紧说道:“是,六个月左右就能确定了。”
严舒锦说道:“谢谢太医解惑了。”
太医连说不敢。
严舒锦看向父亲问道:“父亲,你想到徐侧妃是怀孕几个月才开始出门的吗?在那之前,徐侧妃出过院子吗?可吃过幽兰院外的任何吃食?”
“我记得厨房的一位厨子提过,徐侧妃喜欢的那道糕点虽然做起来有些复杂,却不是独门绝活,而幽兰院中也有擅长白案的。”严舒锦说道:“在我刚回家的时候,徐侧妃还让云香送了她院中白案做的糕点,说是比大厨房做的要精致。”
严启瑜一直知道姐姐很记仇,没想到记仇还有这样的用途,光明正大来踩人用。
严知理被女儿一提醒,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的话,整件事就清楚了,中秋宴之前徐氏就知道肚中是女胎,所以才会出门,才会每日都要去花园的凉亭,让大厨房给她送糕点。
孙婆子急出了一身汗,她恨不得现在就撞死来引开众人的注意,可是身边有侍卫看着,她连寻死的机会都没有。
严舒锦最后下了结论:“如果不是别有所图,徐侧妃干什么放着手艺更好更安全的小厨房不用,偏偏去这趟大厨房?”
徐氏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腿,疼痛让她更加清醒:“大夫说让我多走动,我喜欢花园的景色,而且我有孕后,口味变得奇怪,不喜欢吃小厨房的东西。”
严舒锦看着严知理说道:“父亲,你信吗?”
不等严知理回答,严舒锦接着说道:“反正我是不信的。”
严知理还能说什么?
而且从种种证据来看,确实是严舒锦这边说的更通。
柳勤此时才开口道:“徐侧妃,我一直觉得没有一个母亲会舍得伤害自己的孩子,任何东西也没有孩子重要。”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哪怕自己死,也是想要孩子好好的,可是……不过那只是我觉得而已,就像是我觉得很多事情,最后的结果都证明是我错了。”
严知理想要伸手去握着柳勤,柳勤的话让他眼睛一红,满心的酸涩。
柳勤站起身说道:“我相信你,要是提前知道,早产的药会让孩子得哑疾的话,你是不会用的。”
严舒锦都要为母亲鼓掌了,母亲此时站出来说这些话恰到好处,如果提前知道的话是不会用的,这话就微妙了,不过是装委屈装无辜装好人,谁又不会呢?
“七活八不活。”柳勤像是给徐氏开脱,可是说出的话,直接把被严舒锦踢到坑里的徐氏一点点埋上:“你选择在孩子七个月的时候,把她生出来,也是想让她活着的,只是……你到底是爱她还是不爱呢?”
徐氏不可能承认的:“我没有,我发誓如果……”
“举头三尺有神明。”柳勤打断了徐氏的话:“有或者没有,也和我们没有关系的,这些话你留着和王爷说吧。”
柳勤叹了口气,看向了严舒锦和严启瑜说道:“时辰不早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父亲,你们去休息吧。”
严舒锦说道:“我知道了。”
严启瑜也乖乖点头,姐弟两个说道:“父亲、母亲,我们先去休息了。”
严知理点头,这样的事情让儿女看见,他也觉得难堪。
严舒锦先给严启瑜送回了房间,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说道:“先睡,有什么问题明天说。”
严启瑜应了下来,说道:“姐姐也睡。”
严舒锦恩了一声,等严启瑜进屋了,这才带着于姑姑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不管严舒锦没有再说话,等梳洗完躺倒床上,严舒锦才问道:“于姑姑,你外甥是怎么打探出来,那药方藏在衣服夹层里面的?”
其实在把这件事交给于姑姑外甥的次日,于姑姑的外甥就已经查到了消息,那药方藏在何处都已经知道了。
严舒锦觉得徐氏这件事,就好像当初她帮着母亲整理丝线,在找不到丝线的头时候,只觉得一头雾水,哪里看着都很奇怪。
可是当你找到了线头,那么一切都迎刃而解,哪怕在初时见到觉得很复杂的地方,也能顺理成章一圈圈绕着就好。
于姑姑给严舒锦整理了一下被子:“说出来怕污了公主的耳朵。”
严舒锦更是好奇:“姑姑说就是了。”
于姑姑也没隐瞒,做下人最忌讳的就是打着为主子好的名义去隐瞒实情:“那丫环的兄长的相好并不是什么正经女子,暗中做生意的那种。”
严舒锦见于姑姑说的委婉,直接问道:“是暗娼吗?”
于姑姑说道:“是,每次有了钱,他都要去的,而且喝酒后他喜欢炫耀做过的事情,我外甥什么样的朋友都有一些,那女子做生意在的那一片就是我外甥朋友护着的。”
严舒锦一下就明白过来:“以后每个月,我私下给你外甥一百两银子,让他好好交朋友,每隔十天就规整一下消息,不论大小真假的送一次给我,有特殊的重要消息,不拘时间。”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
严舒锦说道:“做的好,我另有赏赐。”
于姑姑知道严舒锦的意思,这算是接受了她外甥的投诚:“我一定让他好好干。”
严舒锦也累了,躺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于姑姑仔细遮好床幔,放轻脚步离开,看着守在外间的玉润,叮嘱道:“晚上动作轻些,别惊扰了公主。”
玉润说道:“姑姑放心。”
于姑姑笑了下说道:“过两日我出钱请厨房做些好菜,大家一起轻松下。”
玉润放轻声音:“那我可得提前空空肚子,到时候多吃些。”
于姑姑恩了一声,这才离开了。
因为睡的有些晚,严舒锦难得多在床上躺了一会才起来去武场,没想到严启瑜已经在了,正在认认真真蹲马步。
严舒锦和师父打了个招呼,就蹲在了严启瑜的旁边,她今日也没有来晚,只不过没有提前太多过来,而平时的时候都是快到了练武时间,严启瑜才过来的。
一起练完严舒锦才问道:“怎么没多睡会?”
严启瑜觉得浑身酸疼:“我想快点长高。”
严舒锦哦了一声,伸手捏了把弟弟的脸:“等上完课,我与你说说徐氏的事情。”
严启瑜点头。
一家人依旧是在一起吃的早饭,只是严知理和柳勤并没有交谈,应该说是柳勤不搭理严知理,等到严知理去上朝了,严舒锦才问道:“母亲,徐侧妃要怎么处置?”
柳勤说道:“我没有过问,杜先生派人来说,今日他与李先生换了时间,让你们早些去找他。”
严舒锦和严启瑜乖乖应了下来,也不再问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你说,你发誓,你随便说,反正我不信!
徐氏:我说的都是真的!
宝姐:你说不说是你的事情,我信不信是我的事情!
徐氏:这次我真的没有撒谎!
宝姐:我就不相信!
徐氏:根本讲不通道理!
宝姐:嘻嘻嘻嘻~和我讲道理,你傻吗?
第56章 金包子的祖母
严舒锦本以为杜先生会问什么或者教他们什么东西, 却发现杜先生只是让人把桌子都搬到了院子里,让他们各写了十张大字。
杜先生并没有解释什么, 就坐在一旁看着书喝着茶,还时不时哼两句小调,看着格外的悠闲。
严舒锦开始的时候还偷偷看杜先生两眼,后来渐渐静下了心,越发的认真起来。
等十张大字写完,前几日的浮躁已经沉淀了。
杜先生检查后,撕掉了几张后就让姐弟两重新写了。
严舒锦注意到杜先生撕掉的是自己开始心神不宁时候写的那两张,而严启瑜被撕了足足五张。
严启瑜乖乖拿起了笔重新写了起来。
宫中御书房内, 严超喝了几口茶, 这才问道:“查清楚了吗?怎么回事?”
严知理捏了捏鼻梁把大致事情说了一遍。
严超面色一沉:“世家……还真是一群豺狼,连自己孩子都下得去手。”
严知理叹了口气说道:“虎毒还不食子呢, 我根本没想到会是徐氏自己下的手。”
严超也觉得这件事怪不得严知理,安慰道:“早点发现这个恶妇也是好的。”
严知理摇了摇头, 他现在难受的是妻子对他的态度。
严超不知道怎么安慰,沉思了一下说道:“这件事……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严知理看向严超,有些疑惑。
“怕是要委屈弟妹和宝姐了。”严超觉得徐氏做的这件事, 倒是给他了一个机会:“徐家藏书颇丰。”
严知理还有些不明白, 问道:“世家之中, 徐家藏书算不得最多的。”
严超咬牙说道:“当初安定下来,才发现宫中藏书少了大半!”
严知理也觉得无奈,当初他们兄弟攻下皇宫,就发现玉玺、土地册子、人口册子这些关键的东西都不见了, 他们一边审问活着的那些前朝皇室和官员,一边加紧派人去寻找。
还总有人在城中趁乱作祸,仗着更熟悉京中地形烧粮草。
这就算了,让严知理更无奈的是,他们手下也有人不安稳,私闯民宅劫掠金银的,骚扰抢夺妇人的,那段时间他们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等好不容易东西都找到,掌控了京城局势安稳下来后,这才发现宫中的藏已经空了大半。
一般的宫人,便是想偷盗东西出宫,也只会选择那些金银细软,没有说偷书的。
能意识到书籍的价值,又有本事弄出宫门还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的,想也知道,只有那些世家才能做到。
那些世家表面投诚,暗中没少做给他们添堵的事情。
严知理问道:“哥你是准备借此事,让徐家交出藏书吗?”
严超恨不得让所有世家都把藏书交出来,却知道这不可能实现的:“我只要手抄本。”
严知理也明白过来严超想要做的,徐氏这事情可大可小,就看要怎么解决了。
“我看了一些前朝留下来的东西。”严超有很多话,不能和朝臣说,也只能和严知理念叨一下了:“世家子弟在每次科举中名次都很靠前,而且……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严知理安静地听着。
严超说道:“我在想这是为什么,世家子弟真的天资聪颖?其实不尽然,因为他们从小就能接受最好的教育,还有很多书籍供他们去学习。”
严知理隐隐猜到严超想要做什么。
“我想在京城之中弄个藏书阁。”严超其实在想怎么能让更多的普通百姓念书:“可以让所有人去看书,贫苦人家的书生每个月可以用抄书来代替看书的花费。”
严知理愣住了,他想到严超要培养普通出身的书生,却没想到要做的是这样。
这样的藏书阁触犯了那些世家的利益,却是一件有利于民,有利于他们的好事情。
严知理感叹道:“怕是要把那些世家得罪狠了。”
严超说道:“那又如何?”
“我们兄弟两个当初得罪了多少人,结果呢?”严超自有傲气:“现在坐在龙椅上的是我,我们得罪的那些人,还活着的人也只能跪在我们面前。”
严知理心中一颤,他发现自己到京城后,在很多事情上反而变得犹豫不决了:“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