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二夫人心中憋屈,难免多说了句:“家中几个孩子的月银,宁安可数头一个。”
严舒锦很自然的接话道:“他又没有父母补贴,对了,宁安你母亲的嫁妆呢?”
韩二夫人脚步顿了下,韩老夫人心神一跳。
她们两个怎么也没想到,这话题就到了韩景母亲的嫁妆上,而且这都是他们家的事情,永福公主一个外人怎么就大大咧咧问出来了?
韩景很配合地说道:“祖母帮我管着呢。”
严舒锦停下了脚步看向了韩景,说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好意思让旁人帮你管着这些?”
韩老夫人心中难堪,永福公主这话明面上是说韩景的,却是说给她听的:“宁安年幼,他母亲又在佛堂,等宁安成亲了,这些都是要给他的。”
严舒锦这才看向了韩老夫人,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下韩老夫人说道:“虽然是后祖母,听着倒是挺疼韩宁安的。”
后祖母……什么后祖母!
韩老夫人现在后悔让儿媳去门口迎了永福公主进来,本来今日永福公主身边的姑姑来给韩景的母亲送东西这事情,就让韩老夫人心中犯了嘀咕,所以在知道永福公主马车到的时候,才让人去接,一方面是免得旁人觉得他们家失了礼数,一方面也想试探永福公主的意思。
可是如今韩老夫人确定了,永福公主对他们家有恶意,准确点来说,是对她这一脉的人有恶意。
韩老夫人干巴巴地说道:“总归是我的孙子。”
严舒锦哦了一声:“我倒是觉得韩宁安这个年龄,已经不小了,早该自己当家做主了,若是不放心,就让韩宁安的母亲帮着管就是了。”
韩老夫人解释道:“袁氏和我那大儿子感情极深,如今还没缓过来,只愿意留在佛堂。”
“啧。”严舒锦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就不信一个已经死了的丈夫能比儿子的事情重要。”
韩老夫人神色也有些担忧和难过:“我也与袁氏提过,只是她性子有些……”
严舒锦眉眼一弯,笑看着韩老夫人,说道:“没关系啊,我祖母最会和人讲道理了,特别会和性子柔弱的女人讲,我与祖母说说,让韩宁安的母亲进宫听我祖母讲几次道理,她就懂事了,知道轻重缓急了。”
韩二夫人捏着帕子,面上勉强保持着平静。
韩老夫人倒是一脸惊喜:“那真是太好了。”
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我也觉得,韩宁安你住的地方还没到吗?”
韩景此时才开口道:“回公主,马上就到了。”
严舒锦一脸骄纵,有些不满地对韩景说道:“我都累了。”
韩景差点想给永福公主跪下。
孙桥更是不自觉抖了抖身子。
韩老夫人倒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测,永福公主先帮着韩景出头,如今口气更带着少女的娇羞,看来他们对韩景的态度要改变一下了。
毕竟永福公主地位不一般,身为王爷的女儿却被封为公主,赐封号永福,甚至比严帝的亲生女儿地位还高一些,如果韩景能当驸马,对整个韩府都有好处。
如果永福公主看上的是韩老夫人的亲孙子,她肯定是不舍得的,毕竟永福公主出身乡下,一看就没什么教养,在韩老夫人心中,永福公主是配不上自己孙子的。
韩景磕磕巴巴说道:“那、那要怎么办?”
严舒锦直接说道:“算了,走吧。”
韩景赶紧低头引着严舒锦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严舒锦想要找一个地方毛病,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哪怕树上的叶子长得不够好看,都能挑出来说上一说。
刚到了院门口,严舒锦就皱起了眉头,左右看了看,才一脸嫌弃的踏进去,看着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院子:“你就住这种地方啊?”
这种地方?
听着永福公主的口气,韩老夫人和韩二夫人都差点以为自己让韩景住在了多差劲的地方。
玉润和玉珠是严舒锦的贴身丫环,自然要顺着主子的意思来,玉润说道:“公主,韩公子住在这样的地方,着实太委屈了些。”
玉珠在一旁说道:“哎呀,您看那边竟然还有落叶,这院子都没人打扫的吗?”
这口气不像是发现了一片落叶,倒像是发现了一群老鼠。
严舒锦啧啧了两声,这才踏进院子:“那日韩老夫人带着的两个孙女穿金戴银的,身上衣裙更是金线绣的花样,怎么韩宁安就穿的这样朴素?身上连一件金饰都没有?”
韩老夫人简直要气晕过去,要不是严太后喜欢那种金银的东西,她孙女怎么也不会那样打扮,如今竟然也成了永福公主口中对韩景不好的证据了?怎么不说韩景腰上一块玉佩,比那些金银要值钱许多?
严舒锦示意丫环推开了花厅的门:“咦,这是什么木头做的家具?我瞧着不像是紫檀木。”
玉珠上去仔细看了看,说道:“回公主的话,像是普通红木。”
严舒锦眼神微妙地扫了韩老夫人一眼,就好像在说,看吧,多亏待韩景,家具连紫檀木的都不是。
韩老夫人简直无话可说,别说韩景的院子,就是她亲儿子的院子也没有全部用紫檀木做家具的。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不是亲生的,还是没人疼啊。”
韩老夫人紧紧握着儿媳妇的手,说道:“公主这话……”
严舒锦却不搭理韩老夫人,带着丫环和侍卫去别的屋子转了。
韩二夫人急忙说道:“母亲、母亲你怎么样?我去请太医。”
这话也是威胁严舒锦的,严舒锦刚上门,就把韩老夫人气的身体不适叫太医,外人会怎么看?
严舒锦果然停下脚步,转身朝着韩老夫人这边走来。
韩二夫人心中得意,面上却越发的焦急:“母亲,你……”
“我就说韩宁安住的太过偏远了。”严舒锦感叹道:“毕竟韩老夫人年纪大了,走过来累坏了吧?”
太偏远?累坏了?
严舒锦一脸同情地看着韩景说道:“多亏你身子骨好,略微弱一些,怕是早就累坏了。”
韩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可怜,还有些想笑怎么办?根本不知道怎么接永福公主的话。
严舒锦也不需要韩景配合,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样,说道:“我记得韩宁安的父亲身子骨就不好,每天要走这么远去正院给你们请安,说不得就是因为这样才早早去了,真是可怜啊。”
韩老夫人眼前一黑,再也撑不住倒在韩二夫人身上晕了过去。
若不是丫环眼疾手快扶住两人,韩二夫人被韩老夫人这么一压,也要摔倒在地的。
严舒锦看着乱成一团的人,心中感叹,果然京城的世家女子,真的弱爆了,简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韩景看了看晕倒的后祖母,又看了看永福公主,眼神在两者之间来回转动,耳朵不自觉动了动。
严舒锦是在场最镇定的,说道:“玉珠去请太医来,就说韩老夫人累晕过去了。”
韩二夫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睁眼说瞎话的人:“母亲明明是被你……”
“我怎么?”严舒锦面色一沉,冷声说道:“你考虑清楚说话,我祖母是太后、我伯父是皇帝、我伯母是皇后、我父亲是宣王、我母亲是王妃,我是圣上亲封的永福公主,你说不好,我就要去告诉家中长辈,你对本公主妄加指责,让本公主很难过。”
一旁的韩景默默地默默地红了耳朵,微微低着头只觉得心跳得格外快。
韩二夫人一口气没上来,身子晃了晃直接靠在了丫环的身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严舒锦有些嫌弃的摇了摇头:“啧,连韩二夫人这样的年龄,走这么远都累成这般模样,果然被我说中了吗?”
这一番闹剧,直接把在家中读书的韩嗣辉招了来,毕竟韩老夫人晕倒,韩二夫人眼见也不太好,其他能当家做主的都不在,下人只能把韩嗣辉这个长孙叫来了。
韩嗣辉一来就让人先把母亲扶着坐下,又让人把祖母抬到了屋中休息,这才行礼道:“公主,如今家中的情况,怕是招待不周……”
“恩,开始也没周到到哪里去。”严舒锦漫不经心地说道:“韩宁安这不是你的院子吗?这里伺候的人怎么都听你堂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韩老夫人:我最讨厌人家说继室。
宝姐:继室,继室,继室!
韩二夫人:你凭什么在我家耀武扬威。
宝姐:本公主、本公主、本公主!
韩嗣辉:你知道要尊老爱幼?
宝姐: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韩怂怂:公主真可爱啊。
宝姐:嘻嘻、嘻嘻、嘻嘻。
宝·霸道总裁·姐→进化→宝·无差别攻击·公主
第68章 金包子变身金怼怼
不管装晕的韩老夫人, 还是在一旁说不出话的韩二夫人,此时内心都只有一个词来形容严舒锦, 疯狗。
简直见谁咬谁,还咬的毫无理智,只是仗着身份随便耀武扬威。
他们韩家人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仗势欺负,简直满心的愤怒无处宣泄。
严舒锦怀疑地看着韩嗣辉。
韩嗣辉恭声说道:“只是祖母和母亲身体不适,下人一时没了主心骨,才会如此,而且我与堂弟本就是一家人,若是堂弟下了命令, 我院中的下人也会听从的。”
严舒锦看着被抬进屋的韩老夫人感叹道:“这个时候不急着去守着你祖母, 怎么在这里和我辩解?看来你对你亲祖母的孝心也不过如此。”
这话甚至比刚才的指责还要扎心。
韩二夫人面色大变,世家之中最重孝道。
韩嗣辉不愧是韩老爷子最看好的孙子, 闻言面色丝毫不乱,而是看向韩景说道:“堂弟我去守着祖母, 你先招待公主。”
韩二夫人心中松了口气,有韩景做对比,韩嗣辉显得又孝顺又知理。
只可惜韩二夫人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就听见严舒锦说道:“韩宁安你和你堂哥一起进去, 免得最后传出你巴结权贵, 不愿意照顾累到的后祖母这样的名声。”
韩嗣辉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发现永福公主真的不管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而且还理直气壮的,他从没遇到这样蛮不讲理的。
此时韩老夫人也不好再装晕了, 她很疼爱韩嗣辉这个孙子,根本没办法容忍韩嗣辉被永福公主这个混不吝的欺负了,当即扶着丫环的手走到门口,满脸虚弱地说道:“公主真是好口才。”
严舒锦一脸惊奇地看着韩老夫人,根本不回答,而是说道:“这晕倒和醒来的时机都恰到好处,难不成刚才是装晕?”
就算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韩老夫人装晕,也不能这样直白的说出来。
韩老夫人捏着丫环的手格外用力,丫环感觉到疼痛却不敢露出分毫来:“我年纪大了,有时候气了急了难免身体不适。”
严舒锦打量着韩老夫人,笑得格外轻快:“我倒是觉得老夫人您老当益壮呢。”
韩老夫人强忍怒意说道:“我身子不适,怕是没办法招待公主了。”
言下之意,是让严舒锦赶紧离开。
若是一般人听到这样直白赶人的话,难免不好意思再多留,偏偏严舒锦不是一般人,她只当没听懂:“我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总归要等太医看过老夫人和二夫人才好离开。”
韩老夫人说道:“不敢劳烦公主。”
“毕竟也有我的原因。”严舒锦格外的纯良说道:“虽然是你们故意折腾韩宁安一家,让他们住的这样偏远,可到底是我要来看看韩宁安的住处,才使得你们累着了。”
这话像是在自责,可是怎么听都让人觉得刺耳,什么叫故意折腾韩宁安一家?
严舒锦一脸无辜说道:“虽然是你们非要陪着,可是这般累着了,我总不好坐视不理。”
韩老夫人此时只有一个想法,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永福公主这尊大佛简直请来送不走了。
韩嗣辉心中也感叹,明知道因为韩妃的关系,永福公主和自家不对付,祖母和母亲偏偏去招惹人家干什么,他们……和永福公主说道理,永福公主拿身份压人;可是祖母想用年纪来压永福公主,永福公主又开始蛮不讲理了。
比权势?他们家比不过。
讲道理?遇到不讲理的人,说再多也是浪费口舌。
他们能怎么办?
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永福公主在他们府上耀武扬威。
韩嗣辉看着气的手发抖的母亲,又看了看脸色难看的祖母,心中又叹了几口气,最终看向了韩景,他算是看出来了,怕是整个韩府也就韩景的话,永福公主愿意听上一听:“堂弟,祖母和母亲身体不适,怕怠慢了公主……不如你带着公主到别处转转?”
这话完全是把韩景至于一个左右为难的地步,明眼看着严舒锦为韩景出头,又是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性子,韩景贸然上前怕是落不得好;可是不上前?长辈身体不适,却丝毫不关心,连这点事情都不愿意去做,岂不是不孝?
如果是原来的严舒锦,怕是听不出这些,而如今的严舒锦有方姑姑和于姑姑的教导,这种话听的明明白白。
严舒锦一脸娇弱说道:“可是我累啊,走了这么远的路,我可不想去别处。”
韩景仿佛一个漂亮木讷的花瓶,站在一旁看了看严舒锦又看了看韩嗣辉,犹豫着开口道:“那坐下来歇歇?”
这话一出,先不说韩嗣辉他们的神色,就是严舒锦都没忍住笑了起来,严舒锦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丝毫没有刚才咄咄逼人的锐气,反而像个得到满足的少女,眉眼弯弯的多了几分可爱和娇憨:“不用了,我怕再歇下去,有人假晕也变成真晕了。”
果然什么可爱,什么娇憨都是假象。
说出来的话简直不把人气到真晕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