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落进风沙里——北倾
时间:2019-04-16 10:08:48

  她忍了忍,说服自己打人是不对的,暴力无法解决问题。世界是美好的,要学会尊重他人的爱好和审美。
  等到终于心平气和了,她拉高被子遮住脸,睡觉!
  隔壁动静不小。
  不过发出声音的人不是傅寻,是袁野。
  房间的隔音不太好,他咋咋呼呼地交代胜子最近要小心她脾气不好的话全被曲一弦听见了。
  太一清二楚,她不禁有些怀疑,昨天她吼袁野那句“一口一个傅总,你他妈是他小秘”是不是也被傅寻听去了?
  听去了也没关系,反正他们最近是见不着了。
  她翻个了身,听傅寻提醒“隔音差,小心她找你秋后算账。”
  然后,就没声了。
  袁野显然害怕她的雷霆手段,就算出声也压得很低,曲一弦什么也听不见,心里痒得跟有猫爪子在挠一样。
  她坐起来。
  隔壁的门开了又关。
  这次又有声音了,袁野的声音就在门后,故作体贴地给胜子喊话“我曲爷醒了你记得给她买早饭啊,她喜欢吃巷子对面的牛肉汤,加醋少辣,多撒点葱花。”
  胜子闷声回了句“我知道了。”
  隔了一会,他又说“傅老板,您慢走。”
  这次是彻底安静了。
  曲一弦磨磨蹭蹭的,也起来了。
  她赶在胜子去买牛肉汤前,叫住他。一并吃了早饭,她坐途乐先去了趟修车店。
  工具箱她的巡洋舰里都齐备,只需要买一对减震器换上就行。
  有了前几天堵车的经验,曲一弦特意绕了路。进沙粱后,趁天还不算太热,让胜子先修车。
  她负责打下手,拿工具。
  曲一弦带车队,常年和车打交道。胜子是不是真的有本事,等一上手她就能看出来。
  她观察了一阵,问“你平时就做直播?一年挣多少啊。”
  胜子分神,回“也没几个钱,我没什么名气,粉丝就那么一千来个。主要还是靠做领队,补贴下家用。”
  曲一弦戴了顶鸭舌帽,扣着墨镜,脖子上栓着的四角围巾拉到墨镜之下,几乎挡住了整张脸。
  胜子从车底钻出来,冷不丁瞧到曲一弦这装扮,吓了一跳。
  曲一弦给他递了瓶水,自己也拉下围巾补充水分。
  “我跟你打听下。”曲一弦回头“傅寻什么来头你知不知道?”
  胜子挠了挠头,笑了“你跟傅老板这么熟,还需要问我么?”
  曲一弦冷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这么熟了?”
  他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他喝了口水,沾了汽油的手脏兮兮的,握得矿泉水瓶上留下一道手指印。
  曲一弦给他递了张纸巾“凑合着先擦下,等会再洗手。”
  胜子受宠若惊,接过来揉成一团蹭了下手心“我一开保障车的,都没跟傅老板同车说过话。他平时话也少,都是大老爷们,跟我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好歹住一个帐篷住了四天,你就什么都没有感觉?”曲一弦又问。
  “感觉”两个字不知道戳到胜子那条神经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开窍了——一个女人向他打听另一个男人,除了看上了,还能有什么原因?
  他一下乐了,说“傅老板人挺好的。”
  结束模板化的开场白后,胜子努力回忆了回忆“正式开拔是合约的第二天,第一天我用来买补给,给车做大保健了。这些算前期准备,理应是算在合约外的。但这趟时间紧,从我赶到汇合起,就收钱了。”
  他没给人做过感情咨询,有些不知从哪说起,索性想到什么说什么“傅老板应该还没女朋友,有也感情不好。”
  曲一弦问“怎么说?”
  她这么关心,胜子越发觉得自己想得没错。
  他脸上笑眯眯,满脸慈祥“我谈恋爱时,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有二十五小时黏在她身上。傅老板几乎不和任何人联系,也没见他回过短信。我有次看到过他的手机,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别说约炮软件了,连个正常的社交软件都没有。”
  正常的社交软件?
  见曲一弦似不解,胜子解释“就微信,企鹅,淘宝,微博……什么都没有。”
  “可能学历高的人,爱好也跟我这种粗人不一样。我平时都靠刷刷短视频软件,玩手游打发时间。他闲了,检查车辆有没有故障,或者看看书,如果架了锅炉就折腾顿好吃的。要不是现在有保护野生动物的政策,我都怕他拿出弓箭去打猎,过得太不像生活在信息时代的人了。”
  这个曲一弦倒有点印象,她搭傅寻车那晚,傅寻在帐篷里看书来着。
  不过她当时没留意,只记得那本书书页泛旧,是明黄色的。
  曲一弦“他看得什么书你知道吗?”
  “什么文物的……”胜子含糊道“我路过的时候瞄到过,书页里面有文物的照片。不过我不大研究这个,看不懂。”
  傅寻昨晚在她耳边说“我这里,也许有你想要的东西”时,她的不以为意,是真的没往心上去。
  她知道傅寻是星辉救援队的创始人,是最大的投资方。救援队那些设备,基本都是花他每年拨到公账上的钱买的。
  除此之外,她只知道傅寻在四年前的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当过志愿者。有深厚的户外经验,和救援能力。
  别的,没人告诉她,她也一无所知。
  本是出于好奇,想多知道些傅寻的底细。可胜子口中的傅寻,和她已知的傅寻的形象,相差甚远。
  文物?
  他为什么要看文物?
  他当真是来寻宝的?
  “小曲爷。”胜子突然压低声音“我最近逛论坛,逛到很多鬼怪异志的帖子。其中就有说,灵魂互换的……”
  他发散思维“你看傅老板,过得就跟以前没有网络的人一样,是不是那个年代穿回来的?他这趟穿越,也不像一般户外探险,没有目的,专往荒漠戈壁上走。我起先以为他是进来找戈壁玉的,荒漠里也就这玩意值钱。现在想想,不像。”
  曲一弦不信这个,看他说着说着缩成一团,冷笑“你就这点胆子,还出来领队,当后援保障?”
  胜子“……”
  曲一弦不耐烦“你们这趟穿越的路线图给我一份,我看看。”
  胜子回车里,拿了地图给她“你看,今天我们应该从三垄沙保护站进罗布泊了。罗布泊的传说你听过没有?”
  当然听过。
  带线时遇到的客人,大多对西北这片从未踏足过的神秘地方充满好奇。她们爱听领队说些奇闻异事,越是恐怖灵异,无法解释的越喜欢。
  曲一弦不止会说听来的,还能编些没有的。
  秋天说完段子,连冷气都省得开了。
  胜子完全忘记了自己拉大媒的初衷,越说越觉得傅老板这人神秘玄乎,默默打了个冷噤。甚至想着,要不是曲一弦的出现,他可能这会深入罗布泊腹地,不知是个什么造化了。
  曲一弦看完地图,还回去。
  她仰头看了眼阳光。
  这个点,傅寻那个航班应该在南江落地了。
  她钻回胜子的车里,给袁野打电话。
  袁野正坐在大g的驾驶座里自拍,发朋友圈。反正他朋友圈里没有傅寻,装逼也不怕被正主发现了尴尬。
  正美滋滋回评论,接到了曲一弦的电话。
  他对着后视镜露出八颗牙的假笑,心情颇好地叫了一声“曲爷。”
  曲一弦单刀直入道“傅寻本职是什么行业的?”
  袁野对傅寻的了解也不多,只隐约知道个大概“我不太清楚,听队长说傅寻家里是做生意的,生意做得还挺大。”
  “哦……对,你可以百度搜一下傅衍。傅寻的傅,敷衍的衍。”
  “听说那是他弟弟,亲的。”
  “曲爷,你问这个干什么?”
  曲一弦看了眼没有任何信号的手机信号栏,踩刹车,点引擎“关你屁事。”
  袁野又一次被打击,委屈得眉头都打结了。
  他对着电话,毫不留情地骂道“你这个过河拆桥的渣女!渣女!”
  他愤愤地挂了电话,觉得真爽!
  妈的,有生之年,他终于挂了一回曲爷的电话。
  曲一弦跟胜子交代了一声,开车去找信号。
  五公里后,她看着手机信号栏里那一格微弱的信号,停下来,在引擎框内输入“傅衍”。
  百度百科的长篇大论里,她一目十行的往下翻。
  意外的,在最下方的一段亲属关系里看到了傅寻的名字,这个名字跟着的附注上,写着——天才文物鉴定师。
 
 
第19章 
  曲一弦“嗤”的一声,笑了。
  文物鉴定师就文物鉴定师,还要加个天才……打量她不知道天才长什么样?
  天才,十个里有九个鼻梁上架着厚框眼镜。再不济也得文质彬彬,满身书卷气,反正看着就得才高八斗,特别有精神涵养和深厚的知识储量。
  怎么着也轮不到傅寻这样——手臂纹身,看着像从小就放养的野生派?
  她重新退回首页,在框内输入“傅寻”。
  仅一格的信号,时断时续,弱得连荒漠里刮过的一阵风,都能把信号吹散了。
  曲一弦边等缓冲,边点了根烟。
  烟燃了一半,空白的页面终于舍得跳转了。从输入框,到首条,紧接着跟分帧打印的白纸般,清晰地印了一页墨迹。
  关于傅寻的网页少得可怜,更别说个人的百度百科。
  她连翻数页,呵笑了声:“就说是个幌子,还天才……二道贩子。”
  但下一秒,曲一弦的笑声就僵住了。
  她滑进微博里,看到了一张照片。
  背景是一个三面立体式的环形大银幕,傅寻穿着一身得体讲究的衬衫西裤,倚着主讲台,一手插兜,站姿随意。
  他侧对着镜头,衬衫的袖口微挽,露出了一小节左臂上的刺青。
  那一截纹身并没有影响他展露出的优雅沉敛,反而大张旗鼓,透出股野性的痞气。
  他立在聚焦的灯光下,唇角噙笑,说不尽的写意风流。
  那条微博,简洁明了,只有一句话——天哪!现在的文物鉴定师这么帅的嘛!!!迷死老娘了!!!!!
  曲一弦挠了挠下巴,决定收回刚才那句话。
  傅寻可能真的不是二道贩子……
  哪有二道贩子长这么妖孽的?
  她留意了下博主的简介——专业挖坟的考古老阿姨。
  ……好像有点意思。
  曲一弦顺着时间轴跳着翻了翻博主的微博。有关傅寻的不多,除了那张照片,只有一条几百字的长微博科普。
  科普的内容不算精细,但条条命中,全合了她的胃口。
  “傅寻,傅望舒先生的接班人,祖籍南江。
  傅望舒先生是国内一流的古玩鉴定专家,傅寻作为独子,由他亲自教导。十岁可辩文物,年少成名,至二十岁时已身家过亿。
  此为“天才文物鉴定师”的由来。
  据我老师八卦,傅望舒先生从傅寻周岁起开始替他攒聘礼,每年的生日礼物都是他在古玩市场上‘捡漏’得来的宝贝。
  你们可能没概念,我给你们举个例子:初级的——古玩鉴定员,能成为拍卖行、典当行的部门主管,薪水在三千以上;高一级——古玩鉴定师,薪酬上万,且看本事,上不封顶,尤其是一级鉴定师。
  我男神,未成年那会已经是一级鉴定师了……
  更别说当时已经是国内一流古玩鉴定专家的傅望舒先生了,他的眼力,即便是捡漏,那捡的漏价值都不可估量,还一攒几十年……
  看到这,是不是特别想嫁入傅家当儿媳妇?
  这还不算什么,光我男神傅寻先生,他自己就是个行走的印钞机。
  经他鉴定的文物真伪,确定价值后,他的酬劳通常按物品实际价值的比例收费。听说……听说!几百万的古玩鉴定已经请不动他了……
  曾有幸见过他现场鉴定,穿着白衬衫,黑西裤,鼻梁上架了副金丝的无框眼镜,戴着副手套,神他妈的禁欲。
  最后。
  你知道‘傅寻’两个字在考古界代表什么嘛?
  是权威。”
  曲一弦消化了下。
  傅寻是文物鉴定师没错,还是身价过亿的一流鉴定专家。
  除此之外,他也是星辉救援队的创始人,是星辉唯一的投资方。
  她第一次和傅寻遇见,是在壶口宾馆的大通铺里。
  再一次有交集,他在可可西里的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当志愿者,还骗过她。
  她垂眸,又看了眼那张照片。
  行走的印钞机……
  形容的还挺贴切的。
  曲一弦动了动手指,顺手点了个关注。
  她觉得这个博主只有二十来个僵尸粉,实在有些可惜了。
  她启动引擎,打了一个大方向。
  途乐立刻碾着沙尘,扬起一道沙浪,引擎声的轰鸣下,她油门猛踩,如扑向荒野的猎豹,飞沙走石。
  极速的车速下,她的脑子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傅寻不喜欢曝光。
  网页上没有他的百度百科,也极少有他的资料,如果像那个博主所说的那样,傅寻这样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何必要步下凡尘和她结识?
  胜子手里那份穿越路线图,粗看没有任何问题,细看之下就能发现,他始终绕着一个地点——敦煌。
  进也敦煌,出也敦煌。
  他到底在找什么东西?或者说……他在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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