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朝/颜朝秘史:国师和首辅的替身之争——静沐暖阳
时间:2019-04-17 09:09:53

  谢逐牵起唇角,喉头轻微地颤了颤,张唇将那勺“苦不堪言”的汤药含了进去。
  贺缈眉心一跳,抬了抬手腕,那药勺便稍稍倾斜……
  苦药入口,谢逐却像是没事人一般,丝毫没有贺缈预料中的反应,就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他仍旧望着她,唇角微牵,竟仿佛喝了什么甜汤似的。
  见他咽下后脸色还未变,贺缈期待的眼神有些动摇了,怀疑地问道,“……如何?可还能下咽?”
  谢逐微微一笑,“虽涩却甜。”
  “甜……甜?!”
  贺缈噎了噎,难以置信地看了眼碗里的浓黑汤药,哪里来的甜?她分明让玉歌多添了黄连,怎么可能会甜?难道这丫头偷偷在药里放了蜜不成?
  她蓦地往后撤了身子,丢了汤勺,将信将疑地凑到碗边,小心翼翼抿了一口……
  “唔!”
  一股极涩无比的苦味顺着舌尖一下缠了上来,贺缈猛地扭身,皱着脸想要将那冲到喉间的苦味吐出来,可她方才不过只抿了一小口,早已顺着喉咙管吞了下去,苦味入喉,再怎么吐也摆脱不了。
  “咳咳咳——”
  贺缈放下手里的药碗,捂着嘴咳嗽了起来,“苦!!”
  谢逐眸里掠过一丝促狭,下一刻却直起身,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颗蜜饯,递到贺缈唇边,“陛下。”
  贺缈被苦得欲哭无泪,想也没想便低下头,张唇将那蜜饯含进嘴里,唇瓣一不小心就碰着了那微凉的指尖。
  谢逐缓缓收回手,垂在榻边的双指轻捻,指尖还残存着一丝温软的触感。
  贺缈却压根没有心思在意,只拼命汲取着那蜜饯上的甜味,强行压下在舌根打转的苦涩,酝酿了半晌才终于回过神……
  谢逐轻笑,“臣已经告诉陛下,此药很涩。”
  “你!”
  贺缈忿忿地转向谢逐,指向他的手指都开始哆嗦,恨不得将这看上去病恹恹其实心眼贼怀的人提起来扔到江里去,“那到底哪里甜了?!”
  谢逐翘着唇从一旁端起药碗,又特地看了贺缈一眼,随即连汤勺都没用,便扬起手腕,仰头将那碗苦到令她落泪的汤药喝了下去。
  贺缈皱着眉,舌根仿佛又泛起那股苦味,谢逐却面不改色地将药一饮而尽,随即放下一滴不剩的空碗,递到她眼前,鬼使神差地开口,“陛下所赐,自然是甜的。”
  “???”
  贺缈蓦地瞪大了眼,惊疑地撞进谢逐那双幽黯的眸子里,却没过一瞬便败下阵来,脸颊上红晕瞬间蔓至耳根。
  她一下站起身,夺过谢逐手上的空药碗,压根不敢再抬眼看他,“既吃了药,就好好休息。”
  来时还威风凛凛的女帝突然变回了惊弓之鸟,向后一步还撞上了圆凳,差点就被绊倒。
  “小心。”
  谢逐眉心一跳,话音未落,女帝已经踉踉跄跄绕开了圆凳,头也不回地仓皇而逃。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谢逐心底似乎涌上些不可名状的情愫,就好像苦药与蜜饯相和的甜涩,唇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其实他并未骗贺缈,从十年前捡回一条命后,他几乎尝遍了各种味道的药汤。今日所尝的苦药,在他以往所服中的确称不上“极苦”的,只是有些涩罢了。
  谢逐垂眼,从袖中又取出一颗蜜饯,放入口中……
  玉歌一直在舱阁外心神不定地候着,见贺缈红着脸夺门而出,便颇有些怒其不争地跺了跺脚,随即丢下明岩小跑着追了上去。
  两人进了舱房,玉歌从贺缈手中接过那干干净净的药碗,打量了几眼她红透的耳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首辅大人都喝完了?”
  贺缈呼了口气,抬手给自己红晕未消的脸颊扇了扇风,“喝完了。”
  “奴婢加了不少黄连,首辅大人一定被苦得很狼狈吧?”
  出于对国师的支持,玉歌特意没有手软,那加进去的黄连她自己看着都怵。
  贺缈嗤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他说甜。”
  “甜?!”玉歌的反应同方才的贺缈如出一辙,惊疑地瞪大了眼,“怎么可能?!奴婢明明照您的吩咐放了不少黄连!”
  贺缈眼神略有飘忽,“鬼知道……可能他味觉有问题。”
  ——陛下所赐,自然是甜的。
  耳畔仿佛又传来谢逐低哑的嗓音。
  贺缈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忽然郑重其事地看向玉歌,“你有没有觉得,谢逐似乎……有些心怀不轨?”
  “对大颜?”
  “不是……”
  “对,对您吗?”玉歌心里一咯噔。
  贺缈点头。
  玉歌迟疑了片刻,眸光有些闪躲,“奴婢觉得,首辅大人虽同国师容貌相似,性情却是截然相反。国师性子冷,对谁都很是冷淡,就连在陛下跟前也甚少露出笑脸。可首辅大人不一样,他好像从来不会发火,对谁都温温和和的,眼里总含着笑。陛下是不是……会错意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
  贺缈紧蹙的眉心松了松。
  是了,之前星曜在盛京时对她一直是冷眼以待不理不睬,如今偏偏来了个容貌肖似的谢逐,总是笑脸相迎,看人的眼神温柔专注,她难免会不习惯。可谢逐似乎对所有人都是如此,她若是因此就断定他对自己心思不纯,还真是自作多情了。
  玉歌松了口气,忍不住又在心里第10086次召唤起了国师。
  国师大人,如果您再不回盛京,陛下的心怕是也快回不来了……
  - -
  遵照贺缈的吩咐,晌午时船便行到了临川。码头附近停了不少船只,还有披着蓑衣的渔夫在撑船,岸边满是沿街叫卖的摊贩,再加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拥挤却热闹。
  船快靠岸时,陆珏挨个舱房将人叫了出来。
  因上次贺缈的嘱咐,他特意给自己易了容,还命人去宁翊和谢逐的舱阁,也替他们稍稍遮掩了相貌。方以唯虽覆了面纱,可也能瞧出脸色好了许多,又有了和宁翊互怼的气力。
  “哟,大少爷能下地了?”
  见谢逐一身青衣风度翩翩地走出舱阁,宁翊登时将逗弄方以唯的矛头转向了谢逐,调侃地朝他笑,“少爷因晕船在舱房内躺了两日,始终不见好转。可听闻今日一早,小姐亲自送了一碗汤药过去。这不,才过了一个上午,少爷就如此神采奕奕了?”
  谢逐淡淡嗯了声,“可见此药确是良药。”
  “良药是良药,可……”
  宁翊眼尖地瞧见戴着面纱的贺缈走了过来,愈发挤眉弄眼,“你的良药究竟是药汤,还是……人呢?”
  他刚一说完,便见对面走来的贺缈危险地眯起了眼,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
  宁翊十分警觉,一瞧见她手下的动作,便倏然侧过身,一枚“暗器”嗖地从他眼前飞了过去,打在船梁上才落下,原来是颗核桃。
  “小姐竟然对我下此狠手?”
  宁翊痛心疾首。
  贺缈冷笑了一声,“你再敢胡说八道一句试试?”
  说罢,她便从宁翊身边径直走过,在谢逐身侧停下,因不远处站着船夫,她改变了称呼,“兄长看着气色好了很多,待会下船应当没问题吧?”
  她朝谢逐笑了笑,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也无忸怩之态,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几个时辰前落荒而逃的女帝大概只是个幻觉。
  谢逐顿了顿,点头,“无妨。”
 
 
第38章 
  船在临川码头靠了岸, 比起上庸, 临川只是泰江边的一个小城, 贺缈也是临时起意才决定在这稍作停留, 所以一行人仍将行李留在船上, 玉歌和明岩也没有下船。几人轻装简行上了岸,因之前在上庸城太过招摇, 这次他们的穿着都与普通富户无异, 没有那么引人注意。
  临川城不大, 街上却热闹, 人群中龙鱼混杂的, 贺缈与方以唯走在前头,谢逐和宁翊紧随其后,而陆珏虽落在最后, 却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贺缈等人没走多久, 便见到了临川张贴的皇榜。出乎她的意料,比起上庸的无人问津,临川的皇榜跟前竟围聚了不少人, 贺缈还听了好几句百姓对女科的议论。
  “你看你看,这皇榜上说了,只要女子去学堂登记入学,便能领到十两银子!”
  “哎呀十两银子?那可够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过一年的了,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昨日我看隔壁卖炊饼的老刘,就领着他闺女去学堂了,回来的时候喜滋滋的, 拿着从学堂领的银子到处炫耀呢。哎,你家不也是姑娘吗,也能送去学堂啊。”
  “哟,那我这就回家,别晚了就赶不上了!”
  听到这番言论,贺缈的心情登时好了起来,小声朝身边的方以唯说道,“虽是为了银两,但终究还是有效的。”
  方以唯也扬起唇角点头,“是啊,这十两银子对普通百姓而言并不是小数目,且上学堂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学堂按皇榜所说给银子,他们自然会愿意。虽然以银两诱之果然治标不治本,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让女子先入学,入了学才有后话。”
  贺缈嗯了一声。
  听见她们二人的交谈,谢逐却抿了抿唇,心中似乎还有别的主意,正想着,却见身旁的宁翊却突然往一旁走,他转头看了过去,“去哪儿?”
  宁翊竖起耳朵,循着声音从人群中挤了出去,“我好像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了。”
  贺缈回过身,也看见宁翊脱离了队伍,不由好奇地顿住步子问道,“他去做什么?”
  谢逐回答道,“大概是去看热闹了。”
  “热闹?”贺缈挑眉,“走,我们也去瞧瞧。”
  事实证明,想看热闹跟着宁翊准是没错。他循着锣鼓声,竟是在胡同巷子里看见了一大户人家敲锣打鼓娶亲的场面。
  贺缈最喜欢看这种喜事,这些年她虽然不操心自己的事,但对旁人的婚事倒是十分热心肠,在皇宫里困着却没少给盛京适婚的贵女公卿赐婚。虽然也见识过几次王公大臣娶亲的场面,声势和排场远远超过民间,但规矩礼仪一出又一出,反而不如民间热闹。
  宁翊一回头便恰好看见贺缈也仰着脖子朝那边张望,连忙往后退一步,将自己极佳的“观景”位置让给了她,一边还不忘打趣,“小姐,你怎么也同我有一样的爱好?”
  还没等贺缈反驳,方以唯便斜了他一眼,“小姐哪里就和你一样了。小姐看娶亲是喜欢成人之美,你瞧见娶亲就走不动道,难道不是为了拆人家一桩婚?”
  “我?拆婚?”
  “难道你不是来看新娘容貌如何的么?又不是没有前科。”
  方以唯神色淡淡。当年宣平侯世子强抢民女一事在整个盛京闹得沸沸扬扬,可不就是那姑娘在出嫁之时不幸被宁翊瞧见了脸。
  “我那是……”
  宁翊张口想要解释,却在瞧见方以唯面上那一丝鄙夷之色时将话咽了回去,气不顺地别开眼,“哎算了懒得理你。”
  “小姐,”他扭头和贺缈说话,又换成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我最期待的其实还是你成亲的时候,那场面,一定轰动整个大颜!非常有看头!”
  “闭嘴。”
  贺缈飞了他一个白眼,“你何时也同他们一样,学会对我的事说三道四了?”
  宁翊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他也不想,只不过是记着太妃临行前的托付,不敢怠慢……
  他们正说着,那头喜轿便已在锣鼓喧天里落了地,新娘不过晚了几步下轿,贺缈便听得身后有人窃窃私语。
  “这新娘子怎么回事吗?”
  “你不知道啊,这门婚事就是胡府用来冲喜的,胡府那位大公子体弱多病躺了不少年,前段日子已经不好了,你没看接亲的都是二公子吗!”
  “那这新娘子……是不愿嫁?”
  “嫁不嫁的能由她吗?说到底只是个佃户的女儿,她家收了胡府三十两银子的彩礼钱,相当于把她卖给胡府了……”
  贺缈眉心蹙了蹙,惋惜地叹了口气。
  原本还以为是桩永结同心、白头偕老的婚事,却不料只是一场愿者上钩的买卖。
  她没了观礼的兴致,朝身后的方以唯他们看了一眼。
  一行人正要离开,前方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宁翊回头瞧了一眼,见街那头竟是莫名来了一群衙役,气势汹汹将花轿围了起来。
  “官府的人怎么来了?”他小声嘀咕,下一刻却像是想起什么,幸灾乐祸地嗤笑起来,“这官府不会是来抢亲的吧?”
  方以唯面无表情地补了一句,“果然是,恶霸眼里出恶霸。”
  眼见着事态突然发生转折,贺缈硬生生收回了要离开的步子,也朝那些官差看了过去。
  “哎,各位官爷,你们这是做什么?”
  跟在喜轿边的婆子最先反应过来,赔着笑脸迎了上去,“这大喜的日子,可要进去讨杯酒喝?”
  为首的那人不吃这一套,一把推开她,看了看手里的名册,“这喜轿里坐着的可是许碧烟?”
  婆子愣了愣,“是,是。”
  那官差也不多与她废话,一挥手朝身后的人说道,“拿下!”
  “哎哎哎?”
  衙役们一下朝喜轿围拢得更近,轿夫也不敢阻拦,只有那婆子一人张着双臂还拦在轿子跟前,“这光天化日的,官府要强抢民女不成?”
  见四周的议论声渐渐,官差一把扯开她,“许碧烟在女子学堂报了名,却连着七日都未曾到过学堂。掌教上报给了衙门,我们不过是奉命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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