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那冰冷的面容上闪过一抹回忆与悲伤, 景菀止了言,稍稍点头,起身向楼下去。
“可用过早饭?”景菀一边下楼一边问卫三。
“用过了。”他们会提早起来收拾好再去伺候主子们。
景菀嗯了一声, 走到一楼,看见陆青珩坐于其中一桌,身旁座位空着,身后站着卫哲。
瞧见了她,陆青珩轻笑着招招手,景菀勾勾唇,不急不缓的走过去。
两人默契一笑,随后互相打了声招呼,便各自用早饭。
虽未多交谈,可皆是喜欢这般状态的,舒服不拘谨,又有着相视一笑的默契。
用罢早饭,众人休息一会整顿好,便继续上路了。
出了客栈,景菀便看见面前停着一辆马车,看着贵气,透过掀开的车帘向里面瞧,隐隐看见里面垫了软垫,收拾得舒适。
陆青珩见她若有所思的看着马车,便开口道:“骑马太颠,休整一晚便让人拉了辆马车来。”
知晓昨日一直共乘一匹,是因为其他的马拉着东西并未有空闲的。
本以为她会高兴一些,却见她却是轻笑了一下,却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柔声问:“可用马车会耽误你们的速度吧。”
一整个队伍下来,皆是重在简便,连带的东西都未用马车拉,直接装了挂与马上。
陆青珩挑了挑眉,想说没有,可她如此聪慧,怎会分辨不出真假。
于是陆青珩便温声道:“无碍,不着急。”
他说着无碍,可她会觉得有自己拖累的感觉,想成为他心中特殊的人,可不是这般耽误他的特殊。
“不必的,我可以骑马。”她坚定的看着他道。
陆青珩皱眉并未出声,显然是有些不同意。
可她双眸似秋水,潋滟如波又坚定万分,让他有些头疼的思考了许久,也是考虑到她所想,才无奈的点头。
随后让人挑了匹温顺的马来,不放心的交代道:“若是颠得难受,或是哪不舒服立刻告诉我。”
说罢,给卫三使了个眼神让她保护好她。
安排好后,队伍启程。
景菀被护在中间些,身侧是陆青珩,周围尽是他的下属护在一旁。
速度并不一味的快,不急不缓的保持一定的速度向前。
陆青珩在一旁陪着她走了许久,见她未有不适后才松了一口气。
长长的队伍慢慢到了一林子,周围还有些小坡,景菀看着便心里有些不安,看着前方空旷的道路,蹙眉扯了扯陆青珩的衣袖。
陆青珩侧眸疑惑,听见她说道:“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行?”
有些不解她为何如此问,但陆青珩还是点了点头,回答道:“是,有何不妥?”
景菀又瞧了一眼前方,她看不出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便将自己的感觉实话与他说了。
陆青珩听罢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思量了片刻,吩咐所有人提高警惕。
吩咐后,陆青珩握了握她的手,“不怕,若心里不安我便牵着你。”
被大手握住的柔软小手紧了紧,景菀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走。
走了半盏茶后,路渐窄,众人安安静静的向前走,也不知是之前让提高警惕的作用还是林里太寂静的原因。
景菀眉头蹙起,警惕的打量周围,许是晃得太过厉害,头上的钗忽的掉落,景菀反应过来时钗已落在半空中,下意识弯腰去接,整个人向马背贴去。
谁料......
忽的有利箭破空而来,正巧她一弯腰那箭便划过了景菀头顶,一旁的陆青珩下意识拔刀挡下那箭。
景菀还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听见箭与剑的清脆撞击下意识抬眸看过去,还保持那个贴着马背的姿势。
陆青珩则是松了一口气,幸好那钗掉了她去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等挡下箭后,陆青珩双眸冷着危险的看向林子深处,看着那方突然破空来的箭雨,心下一惊,下意识将隔壁马上的人拦腰拐过来,一手握剑扛箭,一手驱马向箭雨区域外的地方走。
“小心后面!”景菀瞪大眼看着身后,在他怀中惊慌的提醒道。
陆青珩听见身后的破空声,立刻回头抬箭一挡,将箭弹开。
他身旁的属下也在奋力挡箭,有人肩被射中一箭,直接戳穿了肩膀,露出一个箭尖在外面。
血流不止,看得景菀直直蹙眉,眸子有些冷的看向那箭发来之处,随后本欲想应对之策,却突然听见大声的踏步声,似乎人还挺多。
可在奋力挡箭的人是似乎一心扑在箭上,竟似未听见的模样。
脚步越近,景菀心里一惊,大声道:“有人来了!很多人!”
话音刚落,却见他御马奔向脚步传来的地方冲去,而方才只顾挡箭的人们也跟随着陆青珩一块冲过来。
那脚步渐渐近,景菀便看见那一片穿着黑衣服的人。
竟是统一的衣服,看着都知道是有人派来刺杀的。
景菀被陆青珩按在怀里,卫东冲在前方,陆青珩紧跟与后,就要与黑衣服对上前一瞬,陆青珩低声在她耳边交代:“闭上眼,抱紧我。”
闻言,景菀耳边已是各种杂乱的声音,还有利刃没入身体的声音,依言闭上眼环着他的腰,下一瞬,感觉到他肩膀动了动,随后一声惨叫响在耳旁。
一声声叫喊,让景菀心里不安万分,生怕有一道伤是他的。
有人见他护着怀里的人,便打了注意刺向他怀里,却被人早早的打出暗器要了命。
迅速掏出暗器的陆青珩重新握了剑对付剩下的人,一脸冷漠。
竟敢打她的主意,活腻了。
就如此过了许久,待耳边平静下来后,她闻见浓浓的血腥气味,下意识想睁眼了,却被陆青珩按在怀里骑马走了一会,才被拍了拍背,“可以睁眼了。”
景菀随即睁眼,一看竟发现在林子某处的小河旁。
看清周围后,景菀赶紧回头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受伤,说出的话语溢满了关心,“可有受伤?”
仔细看了一遍,见他手臂被划了一刀,连衣服都给割开一长条,此刻血流不止的展现在她面前。
景菀急忙掏出手帕小心擦了擦伤口周围的血,语气低柔得如在哄三岁小童,“不疼了喔。”
“亲一口就不疼了。”陆青珩指了指自己的侧脸,含笑道。
她几乎一刻未犹豫,攀着他脖子吻了吻他的脸颊,姑娘的吻轻柔得不行,竟让他愣了许久。
景菀口吻无奈,有些恼又有些想笑:“疼痛可有减轻些?”
陆青珩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眸子含笑着点头,语气温柔:“不疼了不疼了。”
她第一次吻他。
她心疼他。
陆青珩脑海里炸开了花。
第六十二章
离京的两人潇洒离去, 而京城内的人则陷入人人自危中。
皇家夺位少了一位竞争之人,局势本应更明了, 因剩下那几位王爷皇子根本争不过祠王, 但是偏偏,原归于珩王阵营的朝臣幕僚除了一小部分外,其他人皆不降于祠王,这让祠王面色发寒了许久。
而其中, 首当其冲的竟是阮府。
而阮府老爷做官以来一向清廉,办事也与众人商量过未有异意才下命令,除了府内女人们不怎么安分外, 实是挑不出什么错的。
祠王的幕僚想了许久, 提了许多建议,最后决定出来竟是让祠王娶阮府小姐, 以此来与阮府表明态度。
阮老爷得皇上器重,手里握的权利让他忌惮,若是娶个女人就能拉拢那有何难。
正当祠王准备就绪,准备上门提亲时, 阮家与严家竟结了亲, 还是适龄的两个小姐一块嫁进严家。
这一举无疑在打祠王的脸,拒绝的意思无比明确。
祠王黑着脸回了书房,一边恨得牙痒痒, 一边吩咐姜尚去调查幕僚与府中下人,让他看看是谁走漏了消息。
冷漠的人严肃点头,姜尚领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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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肴阁。
阮家与严家的人将自己的子女带到后寒暄几句, 便带着所有人退了出去。
一时间雅间里只余下阮盈秋与严石云二人。
两人互相打量一眼,相对无言。
阮盈秋瞟了他一眼后垂眸,眼底老是带着的兴致勃勃被最近京城笼罩的低气压磨得消失不见。
她本是适龄,知晓要嫁人,她已不抱希望能遇上如菀菀与祠王那般情意深深,她只希望能有一温柔相待的男人便足以。
可...这是菀菀之前本欲结亲的对象吧?她与菀菀关系如此好,总是感觉有些尴尬的样子。
但,比起祠王的正妃与两个侧妃,还是嫁他好些,好歹严石云也是京中能排的上名号的俊朗男子。
阮盈秋收拾好了心情,敛了所有情绪,扬起明艳的笑看着严石云,软声开口:“严公子貌似不太爱说话?”
态度已好到极点,可那冷漠男人并未有一丝动摇,微微皱着眉未接话,可见是真的不喜欢说话的冰凉男人。
这样冰冷的男人好生无趣,阮盈秋在心里哀嚎了一会。
屋内气氛一直下跌,让阮盈秋有几分尴尬,抿了抿唇扬笑道:“既已定亲,我一定会与你好好相处,希望我们能和平共处。”
严石云冷漠的面容有几分松裂,让阮盈秋以为他这么快就被她打动了呢,谁料,一直沉默的严石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复杂的模样。
阮盈秋挑了挑眉,勾唇淡笑言:“严公子可是有话与我说?”
严石云微微点头,让阮盈秋提起了几分兴趣,这般冷漠的男人竟有话与她说?
“洗耳恭听。”阮盈秋明眸若水看着他道。
屋内沉默了片刻,严石云看着眼前姑娘明媚的模样,在喉间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可他不能害了姑娘一生。
“我不喜欢女人。”
冰冷的语调吐出这句话,严石云看见眼前的姑娘瞪大了眼,震惊的看着他,他也理解,反正惊世骇俗他不在乎,便未再多说,让她自己缓过来。
屋内瞬间沉默了很久,冷漠的好看男人与明艳的少女面对面坐着,一个冷漠一个失神,安静得不行。
“那你喜欢男人?那你为何还要与我定亲!”阮盈秋美目里盛起怒,拍桌而起大声问道。
“对不起...”严石云点了点头后,真诚的低声开口,随后解释道:“家人并不知晓,待我准备好后会立马与家人表明,随后回递信至府,由阮家来退这门亲。”
冷漠的男人少见的说了很多话,可阮盈秋并不知晓,她只知道他是骗子。
被欺骗的感觉充满脑海,阮盈秋磨了磨牙,质问道:“准备好才能退?坦白还需准备什么!”
气得姑娘胸口起伏,怒气冲冲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饮下,一双明眸含怒看着严石云。
“离开京城需将东西准备好,还有走后手中的政事也是问题。”严石云淡淡解释。
阮盈秋被生气填满的脑里忽的又被惊讶代替,蹙眉问道:“你打算离开京城?为了什么?”
“不便告知。”他冷漠答道。
阮盈秋被气笑,轻笑一声坐下来,明媚的姑娘有几分锋利的感觉,嗤笑反问:“莫不是要我现在告知大家,让你计划失败?”
闻言他淡淡撇了她一眼,带着几分不明的情绪,沉默了片刻才道:“这事不被世人接受。”
所以便要逃出这议论之地?
阮盈秋皱了皱眉,“我以为你是个不惧流言之人。”
所属六部,能力出众,被所有人看好,竟还惧这区区流言。
“不惧,但我心系之人惧。”他说着,冰冷的声音不自觉低了些,让阮盈秋甚至觉得那是温柔。
眼里闪过几分好奇,阮盈秋坐了下来,“你心系之人?也是男人吗?”
严石云淡淡点头。
“那他是何般模样啊,定很好罢。”如此才能让一个潜力无限之人放弃这大好前程与他离京。
严石云也是大家族出身,又在六部任职,察言观色之能很是出众,他看出姑娘眼里并未有鄙夷不屑之色,想来她听闻这事之后只是气愤,并未有其他厌恶情绪。
“很好。”在他心中是最好,虽有些闹腾多虑,但是真的很好。
想到某人,严石云唇角不可抑制的勾了勾看得阮盈秋直咋舌。
看来他是极喜欢那心中之人的。
谁曾想,她未得菀菀那般好的姻缘就罢了,将嫁之人还是个喜欢男人的,若取消了定亲,也不知她会不会被迫嫁与祠王。
阮盈秋忽的沉默下来,心中杂乱万分,透着几分酸涩,想着若是菀菀在京中就好了,她就能让她给开解开解。
屋内又沉默下来,少女拧着眉不知在思索什么,但看得出她心情不是很好。
远处高处有一男子坐于茶楼,自高处看着下面,目光定在姑娘身上分毫不动。
她不高兴了,为何?
她不是说过她不喜规矩多,所以他使了办法透风报信给阮家让他们做好应对之策。
他似乎不想让她不高兴。
就算她有些刁蛮,喜欢与不喜欢全摆在脸上,可是她,老是笑得很好看。
他看了一眼如他一般沉默的严石云,心中生出一句话,莫非她不喜欢冷漠之人。
随后又有几分自嘲,谁又会喜欢呢。
第六十三章
耳闻流水目观森林, 一行人御马而行。
其中有二人在队伍中间并排而行,一姑娘着素色衣裙, 鬓间单插一支碧玉簪, 粉黛未施,眸间流转淡淡柔意,偶尔因身旁人所言而轻轻抿唇笑,衣着简便也不减那一身高贵淑雅的气质。
而身旁的男子, 生得一副矜贵容,眉眼总是和气的模样,生怕身旁的姑娘觉得无趣, 便偶温声与她说着话, 那语气与平日硬是温朗了好几倍。
途中不可能每次能赶到周边客栈,偶有在外宿营, 今日也如此。
天已平黑,路途劳累,也不可能再前行,众人便寻了一临河之地搭帐篷。
正忙之时, 有人匆忙跑到陆青珩身旁, 将一封信递至陆青珩手上,身旁的景菀见状默默走到卫三那边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