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抱着她去哪里?
好像来到了玄关处?
她可以清晰地听到他换鞋的声音。
要出门?抱着她出门?
突然一阵刺骨的冷风扑面而来——
“冷……”叶籽心立刻哼唧了一声,往陈楚砚的怀里缩了缩。
陈楚砚没有说话,而是抱着叶籽心走下了别墅大门口的楼梯。
走了大概有十几米,突然就没有那么冷了,主要是不会再有寒风吹在她身上。
叶籽心知道陈楚砚是抱着她来到了花园里的一处石凳上——是陈楚砚设计的,上方有防雨顶,四周有防风墙,是为了在恶劣天气也能在花园里放风。
“唔……”叶籽心迷迷糊糊地眯开眼睛,坚持了两三秒钟,她又闭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陈楚砚抱着她坐了下来,又将棉毯给她仔细裹了裹。
好端端……他究竟为什么抱她出来呢?
只是为了吹吹冷风?
忽然之间,一声巨大的“砰——”撕破了平静的夜空。
“轰——”
“砰——”
“嘣——”
叶籽心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便是陈楚砚的那张精致的脸——五颜六色的光芒映在他的脸上,转瞬即逝,他的眉眼、他的线条、他的唇色,全部染上了来自夜的惊艳。
“砰——”
“轰——”
叶籽心微微侧着仰起脸——
一道又一道彩色的亮光飞向天空,窜到最高点之后,一声又一声脆响在夜空炸裂!
漆黑的夜空顿时汇成了光的海洋!
像是银河之中的万千繁星,气势磅礴地洒落人间,再化身为五彩的钻石,镶嵌于夜幕之中!
叶籽心睁大了双眼。
烟花……
竟然是烟花!
她活了十几年,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烟花……
在她的记忆中,她只见大虎在院子里丢过几颗大地红——那是她见过的唯一的爆竹。
十二年前,小小的她就趴在小小的黑白电视机前,幻想着那些黑白色的小小烟花现实中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它们真的会在天空中绽放吗?
而今天,当真正的烟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叶籽心乖乖地躺在陈楚砚的怀里,一行泪珠滑落脸颊,她却甜甜地笑了起来。
她知道,这是陈楚砚送给她的新年礼物。
还有什么新年礼物会比一场烟火贵重呢?
一场烟火。
两个独单寂寞的人。
你,和我。
作者有话要说: 【高亮】小说而已,浪漫就完事儿了,千万别和我说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和深夜扰民什么的,看荔枝的死亡眼神【盯——
第47章
夜空中的烟火绽放着。
叶籽心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夜空中——
形态各异, 色彩缤纷。
在黑暗的夜空之中犹显绚丽。
她静静地看着满天的烟火,没有说一句话。
而陈楚砚只是抱着叶籽心, 在寒冷的室外, 他温和的呼吸轻轻地喷在叶籽心耳后和颈后的肌肤上,痒痒的、暖暖的。
叶籽心和陈楚砚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夜空。
“砰——”
“轰——”
烟火继续炸裂在黑色的天幕。
过了几分钟, 叶籽心才用身上裹着的棉毯蹭了蹭自己眼角的泪珠, 慢慢地转过脸,看着五彩烟花下又迷惑又绚烂的陈楚砚, 她用非常小、非常柔的声音说:“谢谢你,陈先生……”
因为烟花的声音很大, 叶籽心以为陈楚砚根本听不到她的话, 可没想到一直仰望着夜空的陈楚砚却微微垂下眼, 似笑非笑地说:“又在谢我?”
“…………”竟然被对方听到了,叶籽心原本就因为酒精泛红的脸颊这下更红了,“确实……确实应该谢谢你嘛……”
“为什么?”陈楚砚扬了扬眉, “就因为过年给你放了一场烟花?”
叶籽心又望向夜空,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她本性如此, 还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变得十分感性——她抽了抽鼻子,轻声说:“陈先生, 你今天放的不只是一场烟花,更是一个女孩从小的梦……”
陈楚砚突然轻轻地“哦?”了一声,伸出扶住叶籽心的脸颊,让怀中的人面对着自己:“这我就不懂了, 叶小女孩到底有多少个梦?一会儿是要看天安门,一会儿是要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现在又加上一个看烟花?那么,叶大女孩现在来说说,叶小女孩到底还有多少的梦想没有实现呢?”
叶籽心:“…………”
她愣了愣。
喝醉了的她脑筋原本就没有清醒时候的她灵光,而陈楚砚又飞快地说了一串话,什么“叶大女孩”“叶小女孩”的,听起来特别像绕口令……
“…………”叶籽心的脑子转了好一会儿,才理解了,慢慢地说,“叶小女孩的梦想都很简单呀,能住在暖的屋里,睡在软的床上,吃得饱饭,读书上学,看天安门——陈先生都已经帮忙实现了的。”
叶籽心看着陈楚砚。
陈楚砚淡淡一笑。
他常年冰着一张脸,不常笑,偶尔笑一下,却没有任何笑意在,完全是皮笑肉不笑,反而更让人感到害怕……
而这一刻的陈楚砚,和叶籽心一起过春节的陈楚砚,和叶籽心一起看烟花的陈楚砚……
似乎和以往都不太一样……
夜空的烟花有多么的璀璨绚烂,他就有多么的只身孤寂。
就像叶籽心曾经认为的那样,高高在上的守着他孤傲的“王位”。
“陈先生……”叶籽心犹豫了片刻,轻声慢语,“你那么有钱,有事业有地位,又有很多朋友,为什么你总是一个人?总是那么孤单,不和别人交心呢?”
陈楚砚再次垂下眼眸,他看着怀中的叶籽心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冷冷地轻哼了一声,“我记得你之前就‘说教’过我一次,这次还准备继续‘说教’吗?”
他指的是家长会之后,陈楚砚送给叶籽心玩具熊的时候,她因为“独单”“不交心”的问题,对他进行的“说教”……
叶籽心:“…………”
那哪里是说教啊!
借她一万个熊心豹子胆,她也不敢“说教”陈楚砚的好么?!!
“…………陈先生。”叶籽心委屈地小声给自己解释,“我没有‘说教’你,我只是……非常担心你。”
陈楚砚已经抬头开始看夜空中的烟花了,听到叶籽心的“担心”二字,他先是明显的一愣,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垂下眼眸——
担心?
她说她“担心”他?
“叶籽心……”陈楚砚用被寒风冻得冰凉的指尖碰了碰叶籽心红扑扑的脸颊——突如其来的冰冷刺激的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并没有收手,而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你让我感到非常的……”
他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两个字:“意外。”
叶籽心慢悠悠地眨着眼,颇为疑惑地皱了皱眉心。
“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担心’二字。”陈楚砚轻扯嘴角,懒洋洋地说,“好像……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认为,陈楚砚就是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的,陈楚砚就是天才学霸、无所不能的——”
话音未落,叶籽心便幅度极大地点了点头,认认真真地说:“没错!陈先生就是这样的呀……”
陈楚砚:“…………”
看着叶籽心红红的脸蛋,又认真又乖巧的表情,陈楚砚又揉了揉她的脸,“也许是吧……”
叶籽心注视着陈楚砚——烟花之下的他,竟多了几分寂寥。
她这才知道他那句“也许是吧”其实是骗人的!
“陈先生……”叶籽心眨巴着大眼睛,语气和眼神极度真诚地说:“我能感觉的出来你过的并不快乐,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不想说给外人听,那么可以给我说啊,我肯定不会出去说的,也没人可说……我会为你保守你的小秘密~”
“砰——”
“轰——”
五颜六色的烟花依然在两个人的上空绽放着。
陈楚砚看着他指尖上的叶籽心的小脸——她是那样的乖巧真挚,又是那样的温和可人……和她在一起,他确实能感觉到难得的心灵上的平静……他不用一直勾心斗角,不用一直察言观色,不用一直明争暗斗……
她是那样的……纯粹。
没有被都市的烟火气沾染的纯粹。
只有在她的面前,和她独处的时间,他才能短暂地做自己,而不是用“陈楚砚”这三个字打造的坚硬外壳将自己严丝合缝地包裹在内。
大冬天的深夜,在外面的时间久了……叶籽心喝了酒之后更觉得冷,她忍不住往陈楚砚的怀里缩了缩,想寻求温暖。
陈楚砚揉了一下叶籽心肉嘟嘟的脸,轻声说:“我跟你说过,我不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所以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和我有仇的人,但有那么一些人,他们让我感觉不止是‘有仇’那样简单……”
“陈先生。”叶籽心柔软的声音在震天响的烟花之中响起,“是那个陈梵夜吗?”
陈楚砚望了望夜空:“差不多吧……他父母是我的大伯大伯母,他们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因为老陈的关系,去世了。老陈大概觉得对不起他们,就把陈梵夜接到我们家里来抚养,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不管是从血缘还是亲情,就是实打实的亲兄弟!”
叶籽心微微皱了皱眉——她还记得宫妍和杜光策曾经对她说过的关于陈楚砚的事,陈梵夜应该是勾搭上了陈楚砚现在的后妈,两个人一起对陈楚砚的母亲陈夫人逼宫……?
“后来……陈梵夜就喜欢上了他的青梅竹马戴美茹,可惜,郎有情妾无意,那个时候的戴美茹追求的是我,当然,后来证明他爱的也不是我,而是她自己——我现在的后妈,戴美茹。”
“……陈梵夜就是戴美茹的一条狗,一条忠诚的、没有自我的狗!戴美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甚至包括背叛从小把他当亲生儿子疼爱长大的小婶,他以招待好朋友的理由,无数次的带着戴美茹回到陈家,我那个善良的母亲就无数次地亲手给戴美茹做甜品,甚至还让我去辅导她的功课——”
“就这样,戴美茹顺顺利利地爬上了她丈夫的床,一个年纪可以做她女儿的女人,爬上了她丈夫的床,并怀上了孩子,讽刺吗?”
叶籽心吓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
成年人的世界都这么可怕的吗?!
这些事情之前宫妍和杜光策并没有提过啊!
叶籽心觉得陈楚砚现在已经沉浸在自我世界中无法自拔了,他甚至可以轻描淡写的将他过往的家庭故事说给她听……
也许在他眼中那个诉说的对象是谁都无所谓,哪怕是一张纸或者一根烟也可以——他就是想做自己这一秒乐意做的事情,管他有没有听众或者听众是谁呢?
陈楚砚微微笑了一下:“反正我觉得很讽刺——戴美茹、陈梵夜、老陈……这三个人,没一个好东西,当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令人作呕……”
“…………”叶籽心微拢眉心地注视着陈楚砚,轻声问:“所以……陈先生,你后来是不是对陈梵夜下黑手了啊?然后才和家里决裂的?”
陈楚砚低低地“嗯”了一声:“于是乎,老陈就做了一个他觉得特别聪明其实特别愚蠢的决定。”
叶籽心:“什么决定?”
“一个商人,被贯彻始终的信条之一,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最大化的利益,快、狠、准。于是老陈直接将我扫地出门,断了我的经济来源啊——”
陈楚砚慢慢地挤出一个讥讽和阴狠的微笑。
“再也不给你钱了,看你能怎么办!老陈很清楚,作为陈家的大少爷,含着金汤勺出世,从小锦衣玉食,是过不了穷苦日子的,饥饿、寒冷、疼痛、惶恐——这些光是想想就觉得离我有十万八千里!从奢入俭难,这是人性的弱点。”
叶籽心眨了眨眼,轻轻抿唇——
这就是她和陈楚砚骨子里的区别了……
饥饿、寒冷、疼痛、惶恐——这些词却伴随了她十几年……
叶籽心只是感伤了两秒钟,便抬起眼,“所以老陈先生的目的是什么?不会是想让你匍匐服软,然后哭着喊着回去求他给你钱吧?”
“砰——”
烟花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