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熙坐在旁边,心虚的抬头看聂易,正撞上他不动声色间扫过来的目光。
然后就听他气定神闲的道:“提前解决了。”
宋熙:“……”
天气冷,几人在雪场附近一家正宗的火锅店吃涮肉。
沈廷特意坐到宋熙旁边,殷勤地举着筷子,问她吃什么,帮她涮。
宋熙被他照顾的十分不好意思。
聂明珠打趣道:“要不是看你刚跟宋熙姐姐订完婚,还以为你是对我们宋熙有意思呢!”
沈廷哎了一声:“你懂什么,宋熙以后就是我妹妹了,我不对她好点,对谁好?”
“对我啊,”沈行舟筷子一放,“我可是你亲堂弟!”
宋熙一边坐沈廷,一边是聂明珠,沈行舟这个真正有意思的,连殷勤都没得献,只能一起跟着损沈廷。
沈廷挥挥手:“你一个大男人,瞎凑什么热闹?”
聂明珠看着聂易叹气:“我倒是个女的,也凑不上这个热闹,我们家的长辈,只顾吃自己的。”
聂易慢条斯理道:“你几岁,没长手还是没吃过火锅?”
聂明珠简直要气到吐血:“宋熙难道不会吃吗?怎么沈廷哥就这么体贴!”
沈廷得意的笑。
聂易冷眼扫过他给宋熙夹肉的筷子:“他那是手欠,他知道别人吃得乐意不乐意?”
他话刚开头的时候,宋熙正好在委婉的拒绝沈廷:“我自己来就行,你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两边话都听近耳朵里的沈廷:“……”
一桌几个人都认识,又有聂明珠这样喜欢插科打诨会逗趣的,一顿饭吃的气氛十分愉悦。
临结束时,宋熙起身去洗手间,回来就见沈廷站在门口。
沈廷这个人,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往心里去的样子,实际上心思细腻,该说不该说的心里门清,不然也不能年纪轻轻就坐上外科副主任的位置。
“宋熙妹妹,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个歉,那天的事情实在对不住。”
宋熙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愣了下道:“没事,不是你的问题。”
“怎么不是我的问题!”沈廷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那天找你事的人,都是冲着我去的。”
这事说起来,还是那天沈廷和聂易打牌后闹起来的。
那天沈廷跟宋静媛吵完架,脾气不顺,等聂易走了,另两个人就苦口婆心的劝他。其实沈廷吐槽几句,心里早把事情翻篇了,但当着几个朋友的面,又抹不开面子,于是恶声恶气的过嘴瘾,说必须给宋静媛那个臭脾气立立规矩。
正说着的时候,赵二那个混不吝进来,皮笑肉不笑的问要给谁立规矩。
那话到赵二进来,就没再进行下去。
A市的圈子就那么大,合得来、合不来的几帮人总是能遇上,又因为各自有背景,彼此见面,都是面上笑嘻嘻,心里互相问候对方母亲。
沈廷原本跟赵二交情很浅,但同样在医院任职的田叶跟他关系不错。
田叶很早就对沈廷有意思,可惜沈廷不把她放在眼里,田叶气不过,赵二就出了个主意,想让宋家难堪,才有了订婚宴上那一出。
沈廷摸摸鼻子,诚恳的说:“都是我这边事情没处理好,才让别人欺负了你,这事跟你姐姐确实没关系,她也是受委屈的那个,要是因为这事,让你俩闹得不好了,我也没脸给你当这个准姐夫了。”
宋熙失笑,又想到那天在气头上,误会了宋静媛,忍不住问:“她还好么?”
想到聊天页面上宋静媛那一连串的滚,沈廷点点头:“挺好,中气十足有干劲。”
宋熙:“?”
沈廷笑笑:“今天是想先跟你解释清楚,等回了A市,一定找时间请你吃饭。”
……
因为这趟解决了一直压在沈廷心里的事,早上退完房,他心情良好的跟聂易往停车场走。
正遇上同样准备回家的聂明珠和沈行舟。
聂易扫了他们俩一眼,问:“宋熙呢?”
聂明珠说:“她昨天晚上就走了,说是家里有事。”
聂易脚步一顿:“她一个人,怎么走的?”
“打车……”聂明珠对上自家小叔逐渐沉下去的目光,条件反射道,“放心吧,她半夜到家给我发了微信,很安全。”
聂易脸色这才好看点。
他一贯严厉气势足,聂明珠见状松了口气,甚至都没顾上想,为什么听到宋熙一个人半夜回家,他会不乐意?
等上了车,沈廷说:“我倒是知道宋熙怎么突然走了,听宋静媛说,宋家老爷子在洗手间摔了一跤。”
早上,沈廷给宋静媛打电话。
原本是想跟她邀个功,讲讲他给宋熙道歉的事,结果问她在哪儿,她说在医院,没空跟他说话。
沈廷诧异的问她怎么回事,才知道是为了宋老爷子。
见她真有事,沈廷只得简单说两句结束,临挂断前强调道:“订婚宴那事,就算翻篇了啊,你不能总得理不饶人吧?”
宋静媛沉默片刻,说:“傻逼。”
然后挂了电话。
气得沈廷直在房间里摔手机,摔完又捞回来,把她的号码、微信备注通通改成了小傻逼,这才心里舒坦点。
提起这个他不免又生气道:“你说说她这是什么毛病,我惹她了吗就骂我!”
“不骂你骂谁?”聂易瞥他一眼,“刚订婚,她家里人出事,你不说去看看?”
沈廷一愣:“我给同事打过电话,知会他们照顾着点了啊!”
聂易淡淡道:“那你挺厉害,嘱咐嘱咐同事就行,面都不用露。”
沈廷:“……”
沈廷“嘿”了一声,一边在高速上猛踩油门,一边不甘示弱的回道:“你更厉害,你这么懂泡妞,怎么也没见身边有个女的,别说正经对象,连个潜在目标都没有!”
聂易开始没理他。
等沈廷哼着歌已经忘记这事的时候,就听聂易突然开口:
“你知道没有?”
……
转天周一。
聂明珠跟爸妈一起到聂宅吃早饭。
聂明珠的父亲聂锋,跟聂易其实是堂兄弟。聂易的父亲那一辈,只有他们两个兄弟,一个从商,一个从政,好在两兄弟感情一直很好,聂锋一家早年为了做生意,带着父母在S市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父母都没了,聂锋才带着老婆孩子回A市,跟聂易的父母住同一小区,感情十分要好。
聂家人丁单薄,聂易和聂锋都是独子,到了聂明珠这一代,更是只她一个。
因此全家人都视她为掌上明珠。
周末滑雪滑的胳膊腿酸疼,聂明珠没睡醒,对着一桌子早餐没食欲,正想找借口不吃,突然接到了程霄的电话。
聂明珠跟程霄因为宋熙才认识,平时几乎没有联系。
她不明所以的接起来,就听程霄焦急的问道:“你知道宋熙家的地址吗?她发烧了,让我给她送点药,但是忘记告诉我住哪儿了,电话也没人接……”
聂明珠蹭地从桌前站起来,握着电话就往楼上跑。
正撞上下楼的聂易。
他昨天回了这边家里,见状皱眉道:“冒冒失失的做什么?”
聂明珠被这个老气横秋的小叔教训惯了,也不在意,只拦住他问:“你送过宋熙回家对不对?你知道具体地址吗?”
聂易凝神问:“怎么了?”
聂明珠把程霄的话复述了一遍:“程霄说宋熙给他留了门,这会儿她电话不接,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他担心有不安好心的人进去……”
不等她说完,聂易已经绕过她边穿外套边下楼往外走:“我去看看,这事不用他管了,让他去上班。”
聂明珠风风火火的跟他在后面:“我跟你一起去!”
“你也去上班。”聂易腿长步子迈的也大,只留给她一个眼风。
聂明珠妈妈唐蕊见聂易早饭不吃就出门,责备的看了聂明珠一眼:“又拉着你小叔捣鼓什么?”
“不是啊,是宋熙生病了。”
聂明珠平时没少跟家里念叨公司的事情,上周订婚宴结束,她还跟家里打听过宋家的情况,唐蕊听了,就没再多说。
倒是聂母动作一停,想了想问道:“宋熙,是宋家那个小女儿?”
“是,”唐蕊应了一声,“跟明珠一样大。”
“一眨眼都这么大了,”聂母摇摇头道,“蒋蔓也是命苦,这么多年忍气吞声的养个小三的孩子,要是我天天看着,也堵心的慌。”
“奶奶!”聂明珠不高兴的叫她,“您别那么说,要是能选,宋熙也不乐意投胎到宋家吧。”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聂母最疼这个孙女,连忙安抚她,又转移话题道,“宋熙生病,聂易去干什么?”
聂明珠不在意地说:“小叔认识她嘛,去帮帮忙。”
聂母不由叹了口气。
“别人的事他上心的不行,自己的事怎么不好好张罗张罗?”
眼见老生常谈的催婚话题再次上演,聂明珠和唐蕊齐齐埋头,认真吃饭。
聂母见得不到回应,转头去敲聂父的桌子。
“多大的人了,成天抱着个手机看看看!儿子也不知道管!”
聂父正聚精会神的看手机上的新闻,闻言抬头:“聂易怎么了,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了?”
聂母登时更加生气:“我倒是巴不得他搞搞男女关系!最好搞出人命来!”
作者有话要说: 聂易:你以为我不想搞?
作者:不,你现在不想!
第15章
宋熙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觉得喉咙干痛,浑身酸疼,一阵冷一阵热的缩在被子里打颤,朦胧中感觉有人抱起她,胸膛宽阔,气息温暖。
就像小时候陈瑾瑜抱着她哄她睡觉。
觉察到抱着她的人要撒手,她立刻紧紧贴过去,往对方怀里钻,沙哑着嗓音,还未开口,眼泪先润湿了眼睛:“妈妈……妈妈,我是宝宝……你不要宝宝了吗?”
试图将她放到病床上的聂易顿时眸色一沉。
沈廷跟着挂水的护士进来,就见聂易倚坐在病床上,拢着手臂将人稳妥的抱在怀里。
他一愣,小声问:“怎么不放她下来?”
等走进了,才注意到宋熙紧紧攥着他衬衫的手,以及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和嘴里小声的呢喃。
听清她说什么后,沈廷叹了口气,挥手让小护士扎针。
“生病就是这样,容易敏感脆弱。”沈廷顿了顿,又轻声说,“昨天在宋家,小姑娘也没讨到好。”
他昨天当着聂易不屈不挠不认怂,等回了A市,立马就去了宋家。
宋石那一跤摔的没什么大碍,只是伸手拄在了地上,手腕骨裂了个缝,周六晚上在医院包扎完,周日就回了家。
沈廷到的时候,正撞见蒋蔓说了宋熙几句。
聂易沉声问:“说什么?”
“哎,还不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沈廷叹气。
宋熙连夜打车赶回A市已经半夜,到医院见了宋石,第二天又接宋石出院,估计觉都没睡多少。
宋家保姆平时就挺忙,宋石摔了手,宋熙担心他行动不便,保姆又照顾不过来,就跟宋从安商量着请个护工。
蒋蔓嫌家里人多了吵,一开始不同意。
冷着脸说:“老爷子出事的时候,你在哪儿野呢?遗嘱刚立完,就装不下去了?真要孝顺,怎么不亲自伺候?净给我找不痛快!”
聂易听得脸色十分不好看:“真要不痛快,早十年干什么去了?管不住男人,也不离婚,天天捡着软柿子撒气。”
“他们家你还不知道,复杂的跟团乱麻一样,宋静媛劝她妈离婚不说一百次,也有九十九次了,蒋蔓固执不离啊!当初蒋蔓为了嫁给宋从安,跟家里吵得不可开交,她哪能甘心离呢?在外面还得演着夫妻情深,我都替他们累。”
沈廷看着熟睡的宋熙,叹了口气:“以前不了解,现在觉得宋静媛生在这么个家里,真是不容易……还有这小姑娘,这么多年,心理没出点问题,相当不错了。”
说实在的,蒋蔓心里苦闷,沈廷能理解,但她跟个孩子撒的气、说的话,别说小姑娘,他一个大男人听了都觉得没脸。
想到这里,沈廷说:“宋静媛那个爸,我真是服气,怎么看着越老越混?”
“他也当配当爸?”聂易冷声道,“当儿子的时候就该被打死。”
沈廷听得深有同感。
但说来说去,他做为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成的预备役女婿,这会儿也是什么都管不了,只能摇头笑笑。
笑完,他又瞅了眼抱着宋熙的聂易,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我说,”沈廷奇怪道,“你对他们家,怎么意见挺大?”
聂易扫了他一眼,淡声说:“看不过去。”
“可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喜欢管闲事啊?”沈廷怀疑的问,“我发现你尤其喜欢掺和宋熙的事……就赵二那事,我说找人收拾他,最后还是你找你家老爷子,按下了赵二他爸升迁,为什么啊?”
聂易没搭理他,低头看宋熙睡的逐渐安稳,便起身放轻动作将她放在病床上。
沈廷想到昨天在高速路上他模棱两可的话,不禁疑心更重,站在几步外,瞅着聂易温和小心地举止,忍不住试探道:“你该不会……对宋熙有什么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