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分时,宋熙睁开眼睛,与聂易对视,两人眼神胶着,都带着点心意相通的笑意。
聂易抬手敲了她额头一下,叮嘱道:“以后少胡思乱想,我大你这么多岁,如果不能多为你做些事,岂不成了无用的虚长?不要总觉得自己不好,你才多大,慢慢学就是了,总归有我在,错了也没关系,只有一条……”
宋熙在认真听他说话,他到这里却不说了,只垂着眼看她。
宋熙心中一动,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她没有他的手腕和魄力,做不出什么丰功伟绩,他也不需要,他需要的,她能做的,不过是在爱他的时候竭尽全力而已。
聂易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耗了一天的神,早点睡。”
他说着就要起身,宋熙却一手揪着他衣襟,一手勾着他脖子不松手。
聂易微微挑眉:“不是困了?”
宋熙抬起一点身子,拽着聂易躺在枕头上,低头主动去吻他的嘴唇,小小嫩嫩的舌尖探出来往他唇缝里舔时,手指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喉结。
聂易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宋熙被他看的神经绷紧,面上也烫热,她趴在他身上,有些生涩笨拙的开口咬了他下唇一下,不敢跟他对视,偏开头,凑到他耳边,嘴唇贴着他耳朵小声的低语:“我想毫无保留的爱你。”
聂易眸光陡然一暗,猛然翻身,一边去寻她的唇,一边将她覆在身下。
他的睡衣被她穿在身上,松垮宽大,探手进去时彷如毫无阻碍,宋熙主动送过去的舌尖被他卷在嘴里重重的吮,很快便被他撩拨的情动。
聂易跟她在一起以来,一向老成持重,平时哪怕亲的他欲.望渐起,眼底低暗,也多数是忍着,宋熙以为,这是聂易在情.事上的温柔与自持,因此放心的将自己交给他。
直到被他掐着腰肆意厮磨,她才有些慌。
聂易亲她的耳朵,在她耳边低声喘息,嗓音沙哑的哄她:“别往后躲。”
在他的用力冲撞下,宋熙慌乱的摇头,身体的觉醒,脊背的酥麻和混乱的意识,都让她无所适从的哭喊出声,抬手去捂自己的嘴,却又被聂易低笑着拿开,手指交扣在一起。
夜里安静,次卧的门开着,偌大的房子里四处回荡着呜咽和小声的尖叫,混着床畔时不时的吱呀声响,像极了这个时节翻涌的春潮。
第60章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 手机铃声猝然响起。
宋熙睡得正熟, 被吵到时下意识地往聂易怀里拱。
聂易捂上她耳朵,探身拿过床头柜上她的手机, 看清来电显示后,不得不拍了拍怀里的人, 低下头嘴唇贴着她耳朵道:“你姐姐的电话。”
宋熙迷糊的嗯了一声,过了两秒清醒过来, 伸手拿过手机,将电话接听。
“姐姐——”
刚一开口,又立刻闭上了嘴。
如果说聂易的声音是清晨起床的慵懒沙哑,她的声音就是被敲破的鼓锤破的锣, 被玩坏后的嘶哑干涩。
紧贴着的赤.裸紧实的胸膛轻颤, 宋熙敏感的抬头, 正撞见聂易嘴边噙着的那抹笑意。
宋熙推了他一下, 然后赶紧使劲咳了一声。
那边宋静媛明显的沉默了一会儿,淡声问:“你还没起床?”
宋熙根本不知道自己昨晚几点睡的, 只觉得才睡了没多久, 就被吵醒了, 看一眼手机才发现,居然都快九点了!
隔着电话, 明明那边什么都不会知道, 宋熙却莫名的心里发虚,她赶紧问:“有事吗姐姐?”
宋静媛说:“你昨天怎么没来医院?”
宋熙动作一僵,宋静媛明显什么都不知道。
她迟疑片刻, 若无其事的答道:“昨天遇到点事,被耽搁了。”
宋静媛便没再多问,说:“爷爷醒了。”
“真的吗?!”宋熙顿时惊喜的扬声确认,跟聂易对视的眼睛里散出激动的光芒。
宋静媛在那边叮嘱她赶紧过来,她轻快的应下。
挂断电话起床,宋熙踩到地毯时腿一软,又跌回床上。
聂易在她身后闷笑一声,在她羞恼的扭头时,伸长手臂将她一把拽回来,倾身覆上去。
宋熙顿时想起昨夜被他逗弄时的恐惧,腿根还酸软无力,她赶紧伸手推聂易硬实的胸膛:“你、你别这样……”
聂易看着她慌张的神色,嗓音带笑,目光滑到她领口下的斑驳红痕时,又微微一暗,想起昨夜她的柔软、香甜和紧致,手指从她衣边探进去,握住她细滑的腰,暗声问:“别哪样?”
宋熙被他摸得腰间发软,颤声说:“别这么不知节制,毕竟……”年纪大了,要爱惜身体。
话是好话,就是她没敢说完。
但聂易却懂了,掐着她腰的手一紧,宋熙短促的“啊”了一声,见他眸光沉沉,立刻抢救的软声道:“我是说,毕竟、毕竟我才、才……”
宋熙想通过自己找补,说到一半又因为脸皮薄,说不下去。
聂易哪里会不知道她才经人事,昨夜因为她的主动,他失控的将她□□不清,事后看她累得在他怀里秒睡,又心疼不舍,此刻不过是逗逗她,根本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更何况还要去医院看老人。
聂易低头吻了吻她,嗓音沉沉的警告:“下次再收拾你。”
去医院的路上,宋熙心情松快,想到宋石醒了,身体开始康复,虽然昨天经历了一场煎熬,但也让她彻底想通了,事情总是在向着好的方面发展,春天总是会如期而至。
只是——
宋熙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聂易。
“怎么?”聂易道。
宋熙神色渐渐淡下去:“一会儿会见到她……”
昨天的事,她并不想就此揭过,如果这次她不追究,后面,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其他招数等着她。
聂易知道她心中所想,提到这个,声音低冷道:“赵二那边我会去解决。”
赵二家中的背景,宋熙已经大概知道了,父亲在直属的司法机关内,这件事报警也没用,更何况她最后没有受到实质性侵害,可能都不会立案。
宋熙闻言有些担心:“我怕他以后还会找你麻烦。”
聂易伸手握了握她的,面上平静,只语气有几分狠厉:“没事,这次他会老实一辈子。”
赵二绑她这件事,除了帮蒋蔓,还有些其他内情。
上次在沈廷的订婚宴上,赵二刁难宋熙后,聂易通过聂父的关系,拦下了赵二父亲往上的路,赵二因此被家里狠狠惩戒了一番,很长时间在圈里抬不起头,更因为赵父的仕途受影响,赵家这些日子过得如履薄冰。
因此才激发了赵二想要报复聂易的心思。
宋熙有一点想不通:“蒋蔓怎么会和他搭上呢?”
聂易道:“应该是田叶。”
陈渔说她是跟田叶一起见的蒋蔓,看见是赵二绑架宋熙后,聂易就知道,这里面必然有田叶的参与,所以昨天下午他联系陈渔确认情况。
宋熙想起曾经田叶跟赵二在宋静媛和沈廷的订婚宴上,刁难她,试图让宋家和宋静媛出丑,蒋蔓难道忘记了么?转眼就可以跟他们联手,一起整她。
她这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还是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怨怼呢?
医院里,宋东元一家三口和宋静媛都在,宋石的弟弟也带着孩子过来了,沉默地在沙发上坐着,人很多,但没看见宋从安和蒋蔓。
“爸呢?”宋熙皱了皱眉。
宋静媛说:“在来的路上。”
她也刚到不久。
早上最先接到陪护电话的是宋东元,听说宋石醒了,他一边往医院赶,一边找宋静媛通知家里人。
不等聂易和宋熙问,宋东元先问了句:“你妈呢?”
宋静媛脸上没什么表情,淡声说:“她不舒服,我帮她约了医生去看病。”
宋东元便点点头,说:“既然来了,就抓紧时间,进去看看你们爷爷吧。”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疲惫,语气也低落,宋熙见到这满屋子的人,突然心里有些慌。
她站着没动,盯着不见喜色的宋东元问:“爷爷不是醒了吗?医生呢?怎么说?”
宋东元跟聂易一样的年纪,平时也是玉树临风的一个高大男人,此刻面上却显出点哀色,语气也黯淡:“是醒了……只是医生说情况在恶化,大概就这一两天了,趁人醒了,进去跟他说说话吧,一直在念叨你们。”
宋熙茫然的跟同样发怔的宋静媛对视了一眼,又转头去看聂易。
聂易一直拉着她手,也无所谓宋东元等人的视线,捏了捏她手说:“去吧。”
早上接到电话时,宋熙还精神一振,却没想到,宋石的清醒,不过是因为惦记她们的回光返照而已。
宋石这些年大病小病住过无数次院,身体早已经被掏空,如今瘦的只剩一把骨头,虚弱的陷在病床里,听见动静时,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宋熙看到宋石浑浊无力的目光时,鼻间一酸,哑声叫:“爷爷。”
护士暂时将他的呼吸面罩取走。
宋石看看她,又看看宋静媛,眼里泛起一丝笑意,喘息着说:“来啦?”
宋熙转头去控制自己眼里即将掉出来的泪水,宋静媛勉强微笑,声音轻柔的道:“爷爷,你终于醒了。”
死亡与告别,对于饱受病痛折磨的人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对于仍旧留于世上的人,却往往都充满了痛苦与不舍。宋熙和宋静媛在最需要亲情的幼年里,都被宋石实实在在的疼爱过,宋静媛几岁时和爷爷放过的风筝,宋熙和唯一接纳她的爷爷钓过的鱼,所有美好的光景,真挚的亲情,都被珍藏在心底,也都在此刻一一浮现在眼前。
宋石身体虚,支撑不了太久,说几句话便要歇好长时间。
他对宋静媛说:“你是我们宋家的长孙女,却也是最委屈的那个……”
父亲没有当父亲的样子,母亲偏执易怒,倘若生在一个和谐的家庭里,本该是被宠着被惯着长大,却不幸投进了宋家门,忍受父母常年的争吵暴力。
“以后,心里少装些事,压力小些,心头会轻快些……你母亲,太过偏执,以后,就要靠你开导了。”
宋静媛点点头,吸了口气说:“我知道,您放心。”
宋石又看向宋熙,长久的没说话。
宋熙握着他嶙峋的手,红透了眼眶。
宋石说:“爷爷照顾不了你了。”
宋熙哑声说:“以后我照顾您。”
宋石虚弱的笑笑:“爷爷不给你添乱了……爷爷知道你过得苦闷,以前,我也想过带你搬出宋家,独自抚养,但我这副身体不争气,有心无力,你不要怪爷爷。”
宋熙摇头,眼泪掉下来,她拼命去擦。
宋石说:“好孩子,等我走了,就不要回宋家了,过你自己的日子去,不要有顾虑。”
宋熙从大学的时候搬出宋家,宋石从来没有反对过,宋家于她,就像是一家刻薄阴暗的福利院,住在这里,有人给她穿衣吃饭,却没有人给她关怀与疼爱。
宋石看着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个孙女,都出落得漂亮善良,他发自内心的感到欣慰。
“你们姐妹两个,以后要互相照顾,互相包容……”宋石歇了片刻,勉力道,“你们的父亲不称职,以后……”
他话未完,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宋从安裹着一阵风进来,宋石边喘边咳。
护士赶紧将面罩给他罩上,宋从安见状,脸上划过一丝愧疚,走到床边,低声叫了一句“父亲”。
半晌后宋石才缓过来。
生病前才跟宋从安吵过,如今大限已至,宋石已经看开了,声音苍老的问他:“公司账上,还剩多少?”
宋从安没答话。
宋石改问:“亏空多少?”
宋从安硬着头皮又叫了一声爸。
宋石闭上眼。
宋从安来医院后还没来得及了解情况,尚不知宋石已经时日无多,他听说人醒了,立刻就赶来医院,想着叫上宋熙商量一下借钱的事。
正巧宋熙就在床对面,他咳了一声,倾身去叫宋石:“爸,关于您……”
“爸爸!”宋熙立刻扬声阻止他。
宋从安动作一顿,见宋熙冷着脸,隐隐带着怒容,自己心里也忍不住发虚,犯犹豫。
他知道宋熙为什么不让他说,宋石在宋熙那份遗产上的态度强硬,恐怕他一提,宋石怒极攻心,病情会恶化。
宋石睁开眼,在临终前最后一次给这个儿子铺路:“公司卖了吧……这时候卖,好歹能剩一些,拿到东元那里,以后你吃他公司的分红。”
“这怎么行?”宋从安有些急,卖了公司他干什么?
“爸,我已经跟宋熙说好了,您给她的钱,我先借着……”宋从安焦急之下,抛开顾虑,仍是把这事说了。
话未完,宋熙出声喝止他,然而宋石已经听到,眼睛微微放大,“你、你敢动她的那份……”
旁边护士见他一口气喘不过来,立刻给他吸氧,然后把人往外赶,匆忙的按铃叫医生。
宋静媛冷着脸将不甘的宋从安推出门去。
宋熙狠狠瞪了他一眼,然而宋从安实在是已经被赌博弄的鬼迷了心窍,纵然心中有愧,却仍是无法自拔。
宋石又陷入了昏迷,中午的时候醒过一回,这次没让宋从安进去,宋东元抱着儿子进去,随后是宋石的弟弟。
沈廷也来了,作为宋家的半个男丁,跟宋东元低声聊了几句老人身后事的安排,然后倒了杯水,拿给宋静媛。
宋静媛没有接。
屋里人多,几双眼睛就这么看着,沈廷也不躲,端在她跟前等了半天,最后无奈地放在了她手边的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