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林季川扭头看向了陈暖冬,“高考完咱俩一块考驾照去?”
刚才陈暖冬一直没说话,现在话题突然就跑到她身上了,来不及反应就脱口而出地回答:“不去,我要去学吉他。”
林季川纳闷:“你怎么突然就要去学吉他了?”
陈暖冬愣了一下,慌乱地解释道:“我、我觉得帅!”
陈凉夏听后笑了,无奈地说道:“她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迷上了beyond,天天回家听《海阔天空》,这两天还学着人家唱粤语,你知道什么是鬼哭狼嚎么?她就是。”
陈暖冬不乐意了:“我怎么就鬼哭狼嚎了?”
陈凉夏一边开车一边回:“我今晚就给你录音,你听听就知道了。”
陈暖冬不说话了,再次想到了视频里站在顾望身后弹贝斯的那个女孩,突然烦躁了起来,还特别不服气,我哪比她差啊?紧接着字句铿锵地开口:“反正我觉得我唱得好,比所有弹贝斯的唱得都好,全世界第一好!”
林季川实在是理解不了她的逻辑:“你不是要学吉他么?怎么又扯到贝斯了?”
陈暖冬忿忿不平地回答:“因为我不喜欢贝斯,特别不喜欢,以后看见一把我就砸一把,看见两把我就砸一对儿!”
林季川愣住了:“大早上谁惹你了?脾气这么大?”
陈凉夏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们家陈仙女就跟吃了炸.药包一样,一点也不能惹,一惹就炸,现在家里除了我妈,没人敢惹她。”
林季川想了想,试探性地问:“因为二模啊?”
陈暖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林季川赶忙放低了姿态,好声好气地说道:“哎呦,考得好怎么了?考不好又怎么了?不就是场考试么。”
陈凉夏接道劝道:“就是,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而为就行,考试结果就是个分数,分数又不代表一切,现在高分低能儿多了去了,我可不想让我妹妹因为学习学成了傻子。”
陈暖冬叹了口气,委委屈屈地说:“你说咱妈怎么就不这么想啊,我下次要是考不进去年纪前十,她又要给我加课了。”
太后的决定,谁都不能改变,陈凉夏只能说道:“忍忍吧,高考完就解放了。”
陈暖冬很想问问,要是忍不了了怎么办?
今天雨天,开车送孩子上学的家长还挺多,一中门前的那条马路几乎被堵了个水泄不通,陈凉夏的车根本拐不进去,所以陈暖冬和林季川只好在路口就下车了,然后打着伞往学校走。
天气阴沉,乌云压顶,陈暖冬本就低迷的情绪更加压抑了,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闷沉的像个罐头,林季川犹豫了一下,突然伸出手抓住了陈暖冬的伞柄把伞从她手里抽了出来,同时把自己的伞挡在了她的头顶。
陈暖冬又急又气地瞪着他:“你干嘛呀?”
“来,哥开导开导你。”林季川一边收她的伞一边说,“你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年级三十二还觉得不好?那你让人家年级三百二的怎么想?”
陈暖冬:“是我对自己要求高么?是我妈对我要求高!”
林季川打着伞催促道:“往前走,别一说话就站着不动。”
陈暖冬白了他一眼,一边走一边抱怨:“都是因为你考了年级第一,你要是不考年级第一,我妈也不会这么生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林季川无奈:“那还怪我太优秀?”
陈暖冬不说话了。
林季川继续开导她:“听哥跟你说,你可以难受,当没必要啊,高考对大部分人来说确实很重要,但你来说就是一场小考试,考得好锦上添花,考不好也不影响你以后的发展,你的起跑线对很多人来说就是终点,你怕个屁啊。”
陈暖冬白了他一眼:“你这是劝我上进了还是劝我不学无术呢?”
“我是劝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林季川道,“再说了,你一小姑娘这么努力干什么?会花钱不就行了么。”
陈暖冬都被他的歪理逗笑了:“来你给我分析分析,什么叫会花钱就行了?”
林季川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以后要是娶了老婆,我老婆什么都不用会,不用做饭,不用洗衣服,也不用带孩子,这些保姆阿姨都能干,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事儿,更不用考年级第一,只要会花我的钱就行,知道为什么吗?只有她努力花钱,我才能有动力赚钱,不然我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啊?所以当个女人啊,最重要的不是学习好,是会花钱。”
陈暖冬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五秒钟后,不可思议地开口:“我竟然,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林季川还拽上了:“切,哥就是真理。”
陈暖冬:“你是不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麻痹我的思想,让我永远也考不过你?”
林季川:“呦,这都让你看出来了,你也不傻啊。”
陈暖冬又白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距离迟到还有五分钟时间,赶忙加快了步伐,同时急切地对林季川说道:“走走走赶紧走,马上迟到了。”
紧接着两人就是一路小跑,急促的步伐淌起了一路水花,但是在路经学校门口的小超市的时候,陈暖冬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猛然扭头朝着小超市门口的那棵梧桐树看了一眼,微微蹙起了眉头。
林季川跟着她停了下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超市门口:“你要去买东西啊?”
陈暖冬摇了摇头,站着没动,怔怔地盯着那棵刚抽了新叶的梧桐树。
她刚才好像……看到了顾望,但是一扭头就没人了,要不要走过去看看?
正当陈暖冬犹豫地时候,林季川催了她一句:“罚站倒计时啊。”
陈暖冬回神——顾望怎么可能来找她呢?不让她滚蛋就不错了,然后失落的叹了口气,再次抬起了脚步,和林季川一起急匆匆地朝着校门跑了过去。
等陈暖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校门后,顾望才打着伞从那棵树的后面走出来,伞下光线昏暗,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心情却比神情更加复杂。
他不喜欢那个男孩,更不喜欢她和他并肩而行,有说有笑。
她已经半个月没跟他联系了,他也忍了整整半个月,每天都像是一头被关进了笼子里的困兽,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暴躁和焦虑,不停地在牢笼内自我折磨,明知道被关起来是罪有应得,却又迫切地期待着一个被释放的机会。
昨晚下了一场雨,潮湿的空气中不仅弥漫着土腥气,还让他嗅到了期待已久的机会。
今天早上顾盼上学后,他犹豫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屈服于内心的那股渴望了,从鞋架上拿了两把伞,匆匆去了她的学校。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给她送伞,她上学还能不知道带伞么?但他确实是这么做了,因为这是他唯一一个能从笼子里走出来的正当理由,可是他没想到会看到她和另外一个男生有说有笑。
看那个男生的穿着打扮,不难判断出他的家境很好,“高攀”两个字再次开始在顾望心头作祟,自己配不上她,那个男孩却可以,但与此同时,他又放不下,不甘心。
她是公主,他仰望着她,心甘情愿匍匐在她的脚下,渴望当她的不二臣,却又不愿意让别的男人和他一起仰望。
他是自卑的,却又是自私的。
深吸了一口气,他拿出了手机,冷静又沉着地给她发了条微信:【中午我在九里巷等你。】
九里巷,一中后门边的那条小胡同。
但是陈暖冬看到这条微信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当时她正在食堂吃饭,先是像做梦一样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然后乐成了傻子,再然后,高冷地回了两个字:【不去。】
顾望很快就回了过来:【那就晚上。】
陈暖冬还是回复:【不去。】
顾望的态度很固执:【那我就一直等你。】
第20章
因为顾望的一条微信, 陈暖冬整整一个下午都是魂不守舍的,两节连上的语文课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想得都是九里巷。
去呢?还是不去呢?
心里的那盏天平毫无悬念地倾向了“去”, 但是凭什么你让我去我就去啊, 我不要面子的么?
想着想着, 陈暖冬突然想到了九里巷巷口有一家特出名的烧烤店,这家店卖的烤烧饼夹羊肉串简直一绝,于是在晚饭前的那节大自习课上,她偷偷摸摸给周梦然塞了张小纸条,上面写道:“你晚上想不想吃烧饼夹羊肉串?”为了增添诱惑力, 她还特意在小纸条上画了几串羊肉串, 然后又画了个小箭头, 补充道, “我请你,再给你来杯鲜榨豆浆。”
不出二十秒,周梦然就把纸条传了回来:“想想想想想!”
陈暖冬在纸条上回复:“好,等我, 我下课就去给你买!”
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周梦然觉得有猫腻,又回道:“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陈暖冬眼也不眨地在纸条上写道:“因为我爱你呀!”
周梦然看完纸条上的回复后直接拆穿了她虚伪的谎言:“陈暖冬同志, 你这几天很不正常啊, 怕是外面有狗了吧?打着我的名义去见你的狗?”
陈暖冬回:“怎么可能?就算我外面有狗了你还是我的最爱!”
周梦然:“呸!”
陈暖冬扭头朝着周梦然做了个鬼脸,周梦然不甘示弱地回了她一个鬼脸,然后不发声地跟她说了五个字:“多孜然, 多辣!”
陈暖冬伸手比了个OK,而后将小纸条撕碎了,抬头看了一眼黑板正上方挂着的圆表,四点四十,这节大自习五点半才结束,还有五十分钟的时间,不能再浪费了,于是打开了化学卷子,拼命克制着内心的激动和期待静下心来学习。
五点半的下课铃声就像是运动会上的发号枪,铃声响起的那一刻陈暖冬直接把手里的笔扔了,“嗖”的一下就窜出了教室,以领先全年级的速度第一位冲出了教学楼,然后直奔学校后门。
九里巷说是条巷子,实际上就是一条窄胡同,巷口开着几家饭店,相对于巷子里来说比叫热闹,跑到烧烤店门口的时候,陈暖冬先深呼吸了几口气,等到气息稳定下来,才故作淡定地慢悠悠地朝着巷口走过去。
骤雨初歇,窄巷幽深,顾望一直在巷子里等她。陈暖冬一走到巷口看到他了,但却没朝他走过去,定定地站在巷口。
顾望突然有些紧张,深吸了一口气,朝她走了过去,然而她却转身走了,他立即加快了脚步跑去追她,跑出巷子才发现她根本没走远,只不过是走到了巷口的那家烧烤店门口。
随后陈暖冬狡黠地看了顾望一眼,昂首挺胸地走进了烧烤店。
顾望无奈地笑了,他明白了公主的意思,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我是来买烧烤的,不是来见你的。略微思考了几秒钟,他又转身回了巷子,巷子深处有一处拐角,他一路走到了那里,然后转进了拐角,躲在了墙壁后。
十几分钟后,陈暖冬拎着东西从烧烤店里出来了,却没看到顾望,立即左顾右盼地寻找他的身影,可扫视遍了整条街也没看到他的人。
不会是走了吧?还是又回巷子了?
然后她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巷口,朝里看了一眼,没人,不由蹙起了眉头,站在巷口犹豫了一会儿,抬步走了进去。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巷子空无一人,又窄又深,陈暖冬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有点害怕,于是轻轻喊了一声:“顾望?”
没人回应,不会是真走了吧?那让我来干什么呀?然而就在她路经拐角处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了一声带着笑意的:“刚才是你喊我?”
陈暖冬顿住了脚步,一扭头就对上了他的狡黠目光。
我不要面子么???
为了维护自己面子,陈暖冬转身就走,顾望立即抓住了她的手腕,慌忙道:“别走。”
陈暖冬斜眼瞧着他,板着脸问:“干嘛呀?”
顾望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就是想见她,却不知道见到她之后该做什么,甚至连一句“我想你”都说不出口,一但说出这三个字,就意味着他承认了这份感情,可是他这种烂人配不上公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他没底气。
他喜欢她,却又克服不了心里的那股深切的自卑感,“高攀”两个字再次开始作祟,他突然就后悔了,不该一时冲动约她出来见面,嗓子就像是被封上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沉默了很长时间,慢慢松开了她的手腕:“我欠你了一千块钱……”
陈暖冬就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心头的那股激动劲儿瞬间就冷却了下来,愤怒又难以置信地质问:“就因为钱的事儿?”
顾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我来还你钱。”
陈暖冬怔怔地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你觉得我缺你那一千块钱么?”
顾望没说话,却不由攥紧了双拳。
陈暖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启唇,一字一句道:“顾望,我告诉你,我这辈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更不缺你那一千块钱,所以我根本不在乎你有钱没钱,更不在乎你过去经历过什么,我在乎的是你的未来,我以为你也和我想的一样,但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你就是个自卑的混蛋。”
顾望叹了口气:“我就是个混蛋,配不上你。”
陈暖冬的眼圈红了,委屈的想哭,但却咬牙强忍着没哭,吸了吸发酸的鼻子,赌气开口:“我也觉得你配不上我,我又有钱又漂亮,你就是个自卑的穷光蛋,十个你加一起也配不上一个我,所以你再也别来找我了,反正我也不想看见你,一千块钱你就自己留着吧,我这种富二代不差钱。”她故意将这句话说的字句铿锵,但说完才发现根本就不解气,心里好像更堵了。
顾望则一直沉默不语,神色极其平静,内心却波澜壮阔。
在他心里,她就是公主,他仰望着她,却又想独占她的光芒,明知自己配不上她,却又极其渴望成为她的不二之臣,这种渴望是压力,也是难以抵挡的诱惑力,能深深地吸引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诱惑他不顾一切地释放野性冲破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