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她身边的周梦然也有点伤感,叹了口气,感慨道:“没毕业前总想毕业, 毕业后又舍不得, 你说这是什么心态?感觉好贱啊。”
陈暖冬也叹了口气,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啊。”然后看着周梦然问, “成绩出来后, 你想报哪个大学?准备留在西辅还是去外地上学?”
周梦然想了想,道:“我想去外面看看,不想一辈子留在西辅, 你呢?”
陈暖冬不假思索:“我要留在西辅。”
周梦然看了她一眼:“为了顾望?”
陈暖冬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恩。”
周梦然又问:“那你爸妈要是让你出国呢?”
陈暖冬回答地斩钉截铁:“不去。”
周梦然不想打击她,但还是说出了客观事实:“我觉得你爸妈不可能任由你的性子来,毕竟你哥都出国了,不可能不让你出去,胳膊拧不过大腿,到时候你怎么办?”
陈暖冬不想考虑这个问题,一想就烦,索性避而不谈:“到时候再说吧。”
周梦然犹豫了一下,道:“我也不是想多管你的闲事,但是出国深造对你来说肯定是好的,你有这个资本和机会,就不应该放弃,尤其是为了顾望那种人。”
陈暖冬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还特别委屈,替顾望委屈,瞪着周梦然质问:“他是哪种人?你们根本就不了解他,为什么总是说他不好?”
“我没有说他不好。”都毕业了,以后说不定要各奔东西,所以周梦然不想和陈暖冬闹别扭,心平气和地说,“我只是觉得你太喜欢他了。”
陈暖冬不满地追问:“我喜欢他有错么?”
周梦然:“没错,但是你不应该为他做太多牺牲。”
陈暖冬一脸不可思议:“我牺牲什么了?”
“牺牲你的资本和机会。”周梦然是真心把陈暖冬当朋友,所以她替陈暖冬不值,感觉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配不上你。”
陈暖冬一字一句地反驳:“我没有做出任何牺牲,我是在为我自己的人生做选择,我已经十八了,我也会对我的人生负责,而且他也没有配不上我,他现在是穷,是落魄,但是他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
周梦然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说道:“希望他是真心对你好。”
“他本来就是真心对我好。”像是要证明什么,陈暖冬立即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急切地说:“看,他给我买的戒指,钻戒。”
夏日晴空,艳阳高照,皎洁的钻石在阳光的照耀下光彩夺目。
确实很好看的戒指,但周梦然还是怀疑顾望的人品,毕竟是个被富婆包过得小白脸,肯定有特别多哄女人的手段,半是狐疑半是提醒地说了句:“真钻石?”
陈暖冬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收回了自己的手,冷冷地回了句:“他不会给我买假的。”
周梦然解释道:“我是怕你被骗。”
陈暖冬是真的生气了:“我又不傻!”
你还不傻?钱多人傻说的就是你!周梦然无奈的叹了口气,提醒道:“赶紧把你的戒指摘下来吧。”
陈暖冬:“为什么?”
周梦然:“没看见林大少爷已经在前面堵你了?让他看见你这戒指还能得了?”
一路上说话说得太过投入,陈暖冬这才反应过来她们俩已经走到学校门口了,不远处的马路边停了辆黑色迈巴赫,林季川正站在车前等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陈暖冬感激地看了周梦然一眼,赶忙把双手背到了身后,悄悄地摘下了无名指上的戒指,藏到了手心里。
这时,周梦然突然压低了嗓门,语速极快地问了她一句:“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陈暖冬知道周梦然昨晚去唱歌了,于是回道:“回家了啊。”
“放屁!”周梦然气急败坏,“林大少爷今天一早就来问我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陈暖冬瞬间屏住了呼吸,害怕的不行,嗓音都在颤抖:“你、你怎么跟他说啊?”
周梦然白了她一眼:“废话,肯定说你去唱歌了。”虽然看不上顾望,但姐们儿的事儿她必须要帮她兜住!
陈暖冬简直感动得想哭,天好地好不如自己的姐们儿好,一把搂住了周梦然的脖子,狠狠拍着她的后背说:“我的然然,我这辈子都不要和你分手啊!”
周梦然嫌弃地推开了她:“你滚一边去!”
已经毕业了,陈暖冬现在是真的舍不得,拉住了周梦然的手,认真又坚定地说:“我是说真的,咱俩这辈子都是好姐们儿,无论以后在哪上学,是不是在一个城市,我都不会忘了你。”
周梦然的眼眶也红了,吸了吸鼻子,道:“行,那就说好了,咱俩永远都是好姐们儿,谁先背信弃义谁以后就提前脱发满脸皱纹牙全掉光。”
陈暖冬倒吸了一口冷气:“太狠了!”
周梦然眉头一挑:“怎么你好像不是很坚定啊?”
“谁说的?”陈暖冬当即郑重其事地发誓,“咱俩永远都是好姐们儿,谁先背信弃义谁以后就提前脱发满脸皱纹牙全掉光。”
周梦然满意地笑了,十分潇洒地说:“行了,那就先这样吧,过两天约着出来玩。”
“OK,那我走了。”和周梦然道别后,陈暖冬就朝着林季川走了过去,和他之间的距离越短,她就越是紧张,步伐也逐渐变慢了。
其实她不讨厌林季川,毕竟他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多少总是会有些感情,但是她不喜欢他身上的那股自以为是和目中无人,更讨厌被全家人摁着头去喜欢他的那种无奈和压迫感。
越是被压迫,就越是想反抗,所以她不由自主地就有些抵触他,甚至不愿意主动去跟他说话。
林季川站的位置刚好挡住了车门,她本想绕开他去车子的另外一侧上车,然而他却在她行动之前打开了车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以一种命令地口吻说道:“上车。”
陈暖冬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无奈地上了车。
轿车缓缓开动,起初的几分钟他们两个谁都没有说一句话。钻戒就藏在她的右手手心里,所以陈暖冬一直紧紧攥着手,手心都出汗了也没有松开分毫,她很紧张,又怕被林季川看出来,只好将脸转向了车窗,强做淡定地盯着窗外看。
路经废品收购站的时候,她还看到了顾望正站在小院中央和废品回收商谈生意,毫无意识地勾起了唇角,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林季川突然发问:“昨天晚上去哪了?”
陈暖冬浑身一僵,立即压下了唇角,硬着头皮回道:“去唱歌了。”
林季川没有再继续往下问,他宁可相信她去唱歌了,也不愿意往别的方面想。
到家之后,他们两个一起上了楼。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没人说话,密闭空间内的气氛安静的令人窒息。
陈暖冬用左手摁下了十层的按钮,林季川却迟迟没有选择楼层键,电梯缓缓上升,陈暖冬忽然想到了什么,打破了沉默:“你要去我家?去干什么?”
“怕我去你家?”林季川盯着她的眼睛,话里带刺地质问,“怕我跟你妈说你昨天晚上没去唱歌么?”
陈暖冬瞬间屏住了呼吸,呆若木鸡地看着林季川,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他知道了,他都知道。
林季川的心口突然特别疼,像是被捅了一刀,疼得他喘不上气,难过、愤怒,却又不甘心,他怎么就比不上一个收废品的穷光蛋了?冷笑了一下,不屑地开口:“陈暖冬,你眼光可真好,垃圾堆里挑男人?”
陈暖冬怔了一下,心里猛然涌出了一团火,面色铁青地瞪着林季川:“你去找他了?”
林季川了解她,所以不敢让她知道真相,下意识地回避了她的目光,说了谎:“没有。”
陈暖冬的目光依然犀利,她可以忍受压迫,但她不想连累顾望:“你要是敢去找他麻烦,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以前从来没有对他说过狠话,林季川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就那么喜欢他?”
“我不只是喜欢他,我还爱他。”既然他已经知道了,陈暖冬就不想再继续遮掩下去了,她喜欢顾望,更不觉得喜欢他事件丢人的事儿,她想痛痛快快地承认自己的喜欢,尤其是对林季川,随后她终于松开了紧攥了一路的右手,将那枚钻戒暴露在了林季川的眼前,“他今天早上送给我的。”说着,她用左手拿起了右手手心里的戒指,重新戴到了自己的无名指上,深吸了一口,一字一句道,“我要跟他一辈子。”
林季川沉默了,神色冰冷黯淡,像是坠入了深渊般死寂。
“叮咚”一声响,十楼到了,两扇电梯门缓缓打开了。
陈暖冬最后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我走了。”
林季川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脚步,语气平静地反问:“他想跟你一辈子么?”
陈暖冬斩钉截铁:“想。”
林季川不屑地笑了一下:“你是想。”说完,他松开了陈暖冬,然后把她从电梯里推了出去,摁下了十六层的电梯键。
第35章
参加完毕业典礼回家的当天, 陈暖冬就问过她妈打算什么时候去海南,她妈当时的回答是等她和林季川报完志愿后再去。
六月二十五号出成绩,七月份才开始报志愿, 时间还早, 于是陈暖冬就去报了个吉他班, 担心自己去上课会有些寂寞,她还忽悠着周梦然跟她一起报了班。
这次她是先斩后奏,等报完名交完钱了才告诉她妈。
穆亚芳知道后很生气,第一是因为陈暖冬报班之前没跟她商量,第二是因为她觉得吉他不是古典乐器, 难等大雅之堂, 而且大家闺秀去弹吉他简直是胡闹, 于是就态度强硬的反对陈暖冬学吉他。
陈暖冬不想再逆来顺受了, 更不觉得女孩学吉他是胡闹,没有听从她妈的话,坚持要去上吉他课,给穆亚芳气得整整一天没吃饭, 之后便开始对陈暖冬使用冷暴力——对她视而不见, 即便是在家里,她也不跟她说一句话。
陈暖冬也不理她妈了, 甚至还有点享受这种冷战, 或者说是享受这种畸形的自由。
母女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个多星期,之后突然有一天,吃晚饭的时候穆亚芳竟然奇迹般改变了主意, 又同意陈暖冬去上吉他课了,刹那间,陈暖冬又惊又喜,以为她妈终于变开明了,甚至还有点感激她妈,然而直到第二天去上吉他课的时候,她才明白她妈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暑假期间来学吉他的人特别多,即便是小班授课一个班里也有不少学生,陈暖冬特意选了上午十点的课,因为这个时间段的学员最少,加上她和周梦然,一个班里也就五个学生。
这天上课前,她和周梦然提前十五分钟就到了,老师还没来,于是她俩就在教室里找个了位置开始自己练琴。
陈暖冬练得很投入,因为想早点学会弹《海阔天空》,然而练了还没五分钟,坐在她旁边的周梦然突然戳了她一下,她停下了正在练琴的手,扭头看着周梦然问:“怎么了?”
周梦然抱着自己的吉他说:“看看你身后坐的是谁。”
陈暖冬听后立即转身,然后就看到了林季川。自从那天在电梯里开诚布公后,他俩几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所以林季川的突然出现着实令陈暖冬震惊,而且他的手里竟然也抱着一把吉他,更是让陈暖冬惊讶地合不拢嘴,甚至都忘了他俩还在闹别扭,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林季川说话的语气依旧是那么拽:“我不来你妈能同意你上吉他课?”
陈暖冬这才明白她妈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因为林季川和她统一了战线,她一个人势单力薄,但有了林季川的加入,阵营就强大了起来,不是因为人多了,而是因为林季川在她妈心中的份量沉。
知道林季川是在帮她,但陈暖冬并不想感激他,因为他太拽了,拽得让她想用吉他砸他:“你来上吉他课跟我妈同不同意我来上吉他课有什么关系?”
林季川瞬间就不乐意了,瞪着她说:“陈暖冬,你哪怕有一分钱的良心咱俩也不会天天吵架了。”
陈暖冬不甘示弱:“林季川,你哪天要是不往自己脸上贴金,咱俩也不会天天吵架了。”
“什么叫我往自己脸上贴金?”林季川气得不行不行,开始一本正经地跟陈暖冬掰扯,“我在你妈心里可是三好少年,你自己报吉他班你妈肯定不同意,觉得你不务正业瞎胡闹,但是三好少年就不一样了,这叫拓展课外技能,你妈一看,呦,人家小林都报了,那我们暖冬也要报啊,因为要跟小林学习,追赶小林的步伐啊,然后才会同意你报,明白了么?哥是楷模,你的榜样!”
陈暖冬都被他气笑了:“神经病!”
一看她笑了,林季川那颗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落下去了,又开始傲娇了:“你以为哥是单纯的帮你上课么?哥就是想来看看你到底有多音痴,顺带碾压你,让看看什么叫天赋秉异技能超群。”
陈暖冬沉默片刻:“林季川,你这脸是开了光吧?”
“什么意思?”林季川是真没明白她什么意思,但有预感不是好话。
陈暖冬:“不然能把牛皮吹上天?这得多厚的脸皮才能不被撑爆啊。”
我艹,这丫头嘴皮子是真溜。林季川被陈暖冬噎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还没想好怎么反驳呢,吉他老师就走进教室了,陈暖冬不再搭理他了,赶忙把身体转了过去,准备上课。
一节课一个半小时,陈暖冬学得认真又专注,像是要把老师说的每一个字都刻在心上,简直比在学校上课的时候还用心,每学会一个新技巧,她就会觉得自己离顾望又近了一步。
他永远是那个站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少年,是她全部的向往与期望,现在是,以后也是,而她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没能在他的青春年少中与他相识,没能亲眼目睹他的光芒,所以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那个拿着贝斯、站在他身后的女孩,可以那么近距离的守护着他,甚至是嫉妒她,可以在那一刻拥有最光芒万丈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