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一美考虑不找中介,心中也隐隐有些不安,但还是觉得中介费有点贵,花起来手抖,毕竟之前也手抖着付了托福班的钱,最后感觉,似乎也并不是非报班不可,感觉全程DIY也不是不行,毕竟事在人为。
而听叔叔这样说——心中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婶婶则拿出手机,给书庭发了视频。
这个时间,陆维均也该下班回家了,陆维均也是留美硕士,不知道当初陆维均是怎么搞的,找没找中介。
毕竟目光所及,有留美经验的仅陆维均一个。
等视频接通的空档,婶婶念了一句:“问问你姐夫。该花咱就花,但中介这种东西吧,一听就感觉坑多。”
叔叔则嫌弃道:“有什么可问的!”
婶婶则说:“就是要找中介,也得知道怎么避开那些坑啊!你知道上哪儿找中介去啊?你知道哪些中介好,哪些中介坑啊?找了一个坑人的中介,花钱是小,别再把咱耽误了。”
等视频接通,婶婶问了书庭吃没吃饭,吃了什么,最近孕吐严不严重等问题,而后问:“维均在不在啊?”
“陆维均?蹲坑呢。”
婶婶顿了顿,有些不好开口地问:“啥时候进去的啊?”
书庭:“啊?”
婶婶立刻改口说:“没啥,那个,那改天吧。”
书庭便问:“怎么了?”
婶婶便说:“一美留学的事儿嘛,想问问维均点问题。”顿了顿,“改天吧,没事儿,也不着急。”
书庭说:“啊~他也一直跟我说一美留学这个那个的事儿,怎么怎么地的,我也没听懂,也忘了跟一美说了,改天让他跟一美聊一聊吧。”正说着,洗手间内传来冲水的声音,书庭留神了一下洗手间门的方向,姐夫冲了水,洗了个手便走了出来,问,“谁啊,怎么了?”
书庭说:“一美留学的事儿嘛。”又对婶婶说了一句,“妈,您女婿现在出来了,有什么问题问吧。”
于是,婶婶一美两个大头挤在摄像头前,问了陆维均一堆问题。
关于中介的事,姐夫说自己当初为了省钱是自己DIY的,但建议一美还是找个中介,别让孩子受累。
书庭也说:“就找一个呗,又不是找不起。妈,一美就是跟你在一起呆太久,耳濡目染了,小气吧啦的,就知道省钱,等以后出了社会就知道这点钱算什么呀。”
一美:“……”
婶婶听了更是极不高兴:“小气吧啦?我小气吧啦?家里,你,你爸,两个无底洞,我不小气吧啦一点这日子还怎么过?行,一美,咱以后也不小气吧啦,咱就使劲儿花钱!”
聊完了中介的事,又扯起了家常。
书庭问一美下学期没课了,是打算留在学校,还是回家呆着?
一美说:“如果要找中介的话,到时候应该要在北京找,在北京忙完了申请的事儿,就回家呆着呗。”
陆维均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顿了顿,又问婶婶:“对了妈,您平常工作忙不忙啊?”
“还行,就朝九晚五,怎么了?”
陆维均便说:“要不等过段时间,让书庭回去住几天吧。要不她自己一个人在家也闷,她朋友也都工作忙,我也工作忙,白天都没人理她,想逛个街、出去散个步都没人陪。”
每天晚上自己下班回来,书庭都是一边高兴,一边又有些哼哼唧唧的,说自己在家无聊,早上有时候还耍赖,在床上,两腿、两只胳膊,像八爪鱼一样死死缠着他,不让他走。
陆维均又看着此刻正挽着自己的胳膊,黏在自己怀里的书庭:“去林城待几天。小姑平常也没什么事儿干,你们两个孕妇,平常没事儿就一起逛逛街,逛逛母婴店,看看育婴书啥的,就一起玩儿呗。到时候一美也回来了,你们姐妹俩不是感情好嘛,一起散散步什么的。”说着,抚摸着书庭的头发,过问书庭的意见,“嗯?怎么样?”
书庭一方面想去,只是一方面……
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问:“那你怎么办啊?”
陆维均大方地说:“我没事儿。”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我每个周末都飞过去看你。要不你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我真担心你待抑郁了,我姥姥那边,我看我妈一时半会儿也不回来,你不用管我,你就想想你自己待在哪里开心。”
“我当然是想跟娘家人,还有你都在一起了。”
“这不是行不通嘛。”
书庭不高兴地撇撇嘴:“我再想想吧。”
第183章 .
返校当日。
婶婶开车载上一美,先开到了林琳家小区门口。
车子停下时,林琳与林琳妈妈正好下了楼,远远对车子里的婶婶、一美挥手,而后一人推着一个箱子走了过来。婶婶下了车与林琳妈妈寒暄,林琳妈妈道谢,说每次都要劳烦婶婶来接林琳。婶婶便说:“这有什么好麻烦的,离得这么近,两个人又是同一班飞机,不就是顺手的事儿嘛。你说这两个孩子,从初中就在一块儿,大学也在一块儿,以后留学,两个人也能离得近一点儿,那可就太好了。”
“谁说不是呢!”
林琳则打开了后备箱,把自己推来的箱子放了进去,又走到妈妈旁边,从正醉心于聊天的妈妈手中把另一个箱子顺了过来,又抬入后备箱,而后上了后座,坐在了一美旁边。
想想这一个假期,两人除了约了几次麻辣烫,便没怎么见面了。
于是当林琳坐上来,又“嘭”地关上车门,关得车子一震时,在林琳面前,一美竟感到一种难得的羞涩?
一美略有些僵硬地抬起手:“嗨~”
脸上是不自然的微笑。
林琳面无表情,只是看了一美一眼,像是不知道一美在干嘛呢,什么都没说,便独自拿出了手机,外放声音,听起了英语口语的网课,并自己旁若无人地在车子里出声练发音。
一美:“……”
僵硬地放下手,搭在了腿上,假装看窗外。
车外,婶婶与林琳妈妈一聊起来便没完,婶婶说:“哎,我们一美就是太温柔、太善良,太不争不抢了,虽然温柔、善良是好事吧,但出门在外的,总担心她吃亏受委屈。”
“女孩子嘛,善良、温柔一点儿男生才喜欢呢,哪像我们家这个,像个木头人,也不知道以后嫁不嫁的出去。”
林琳:“……”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不早了。
于是摇下车窗,面无表情对妈妈说了一句:“妈,十二点半了,你快回去吧。”
林琳妈妈正聊在兴头上,听林琳这么一说,像是一盆冷水泼了过来,于是尴尬地对婶婶笑了笑,说:“你看这个死丫头,就是这副死样子!天天这么跟我说话,哎,学习好有什么用,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一点儿情商都没有,以后怎么在社会上混,就这死样子,八成是嫁不出去了。”
林琳无动于衷。
过了一会儿,见两人又聊起来,便看了一眼手机,提醒道:“妈,三十五分了。”
婶婶便说:“呀!已经三十五分了呀?那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过去了。那内个,咱改天再聊,这附近不是新开了一家咖啡店嘛,等把一美送走了我平常周末也没事儿干,到时候一起喝个咖啡什么的。”说着,一边对林琳妈妈摆手,一边急急忙忙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出发。
等车子开动,林琳便关了网课视频。
一美见车厢内一直沉默,有些尴尬,便问了句:“你上学期绩点多少啊?”
林琳说:“三点七。”
一美便笑了笑,小小地炫耀了一下:“我三点八,快三点九了。”顿了顿又问,“你个人陈述写了没有啊?”
“没。”
“完全没写吗?”
“嗯。”
一美便笑了笑:“哈哈,我也没写。”
简单聊了一下,一美便找到过去与林琳相处的节奏。
而林琳,则不自知地轻轻摇了摇头——真不知道一美每天,为什么总要进行这么多没有营养的对话。
一美又说:“我们过两天一起去找中介吧。”
“好。”
…
大四上,是肉体上轻松自由,精神上却备受煎熬的一个学期。
没有课,时间完全可以自主,每天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便是申请出国。按照中介的要求准备一堆文书材料。
记得小时候,一美最喜欢单词、汉字抄写的作业,而不喜欢做题,抄写只需一味写下去便可,只需勤奋便可,而做题还需要动脑筋;到了大学,没有抄写作业,一美又更喜欢做题,而不喜欢写论文,做题是在迷宫中寻找一条肯定存在的正确道路,而论文则是在茫茫大海中遨游,自己决定方向,且永无尽头。
一美喜欢确定的事情。
而申请学校的不确定性,总是让一美心累。
而好在找到一家负责的中介,一美便跟着中介一步步走下去。
…
是在十一月末,一美提交完美国一共六所大学的申请,其中三所是常春藤盟校,三所不是,用来保底。
最后一次与中介联系。
中介说:“可以了,估计会在前三所大学里面中一个,最不济,这六个里也肯定能中一个,不用太担心。”
一美便短暂地松了一口气。
林琳这学期还有三门课要修,最晚一门考试要到十二月末,一美跟家里聊了一下,决定自己先回林城。
晚上一美一边收着东西,一边又回想起这个学期。
与前几个学期相比简直堕落。
每天睡到九、十点钟醒来,睁眼第一件事,便是随一种像是心间被针扎了一下的痛感,猛然想到自己的文书还未写到令自己满意,自己都不满意,美国校方又怎会满意,紧接着,一系列自我否定的言语便充斥一美的大脑,觉得常春藤盟校,又怎么会收自己这么一个平凡的学生?
焦虑感便在全身蔓延。
这时,一美便又拿起iPad刷综艺或喜剧——躺在床上、坐在椅子上,甚至上厕所时iPad都不离手。吃着零食、刷着综艺嘻嘻哈哈,是一美排解焦虑,又或者说是逃避现实的方式。
只是笑着笑着,总是忽然想起一句话。
笑容便瞬间凝固在脸上。
自己这状态,与上一世又有何分别?
一美便会立刻关了iPad,打开电脑,点开Word,对着自己写下的草稿发呆,发一整天的呆,常常到了晚上十点、十一点,这一日又要结束了,一美才开始动手打下一些字。
晚上常常失眠。
即便入睡,也常常做一些不好的梦。
一个痛苦到再也不想经历一次的一个学期。
而现在提交了申请,一美心情倒还轻松。
回想大学这几年来,自己为了绩点一刻也不敢松懈,托福、GRE、文书也尽了全力,该做的事都已经做了,该花的钱也都已经花了。
已经是极限了。
接下来便——尽人事、听天命!
无论结果如何,一美都做好了全盘接受的准备,
无论结果如何,也都问心无愧。
第184章 .
熬过了焦虑、堕落又痛苦的一个学期,把一切暂且先告一段落回到家里,一美决定好好安排自己的生活。没有课业,那便用兴趣爱好填充自己的时间,做一些一直想做,但因种种原因而没有做成的事情。
首先,要好好看一看书了。
之前想看没看,或看完打算再看一遍,却因为精力不足没能看成的书,都要找出来痛痛快快读一遍。
还想学钢琴。
想去健身房减掉自己身上多余的三斤肉。
回家当晚,一美便躺在床上,开始展开自己未来几个月美好生活的蓝图,一定要过得充实、快乐又有意义,结果越想越兴奋,到了凌晨三点都没能入睡。看到iPad上显示的时间,一美便干脆坐了起来,穿上人字拖,轻轻走到书桌前打开了台灯,将自己的计划书写下来。
虽换了房间,换了书桌——
但当一束暖黄色灯光,在昏暗的房间打下来,照亮桌面,一美还是感到异常熟悉,像穿越到高中时代。
那一个又一个挑灯夜战的孤独的夜晚。
一美仿佛看到那少女,穿了一条鹅黄色睡裙坐在书桌前,桌面左上角胡乱堆了一些试卷与习题册,都是当天必须要完成的理科作业,只能以勤补拙的少女,正熬夜与它们死磕。时而咬着铅笔头,微微皱着眉头思考,时而恍然大悟,按一下自动铅笔,而后埋头“哒哒哒”地写下来。
她写字的样子,她写下的字迹,都总是那么温柔。
书桌下。
时而,两只脚腕缠在一起,本想像小时候那样荡一荡,却因为腿太长,无法脱离地面而不能如愿。
时而,一双粉色小兔子的塑胶拖鞋,以内八的形状摆在木质地板,一美两只脚掌垫在了上面;时而脱了一只鞋子,立起膝盖,把脚后跟踩在椅子上,时而干脆把鞋脱了,盘腿而坐。
题目不会看她可爱,便对她心慈手软,但她也总能以柔克刚,用自己取之不尽的耐力一个个地攻破它们。
那段孤注一掷,摒除杂念,只管用力向前奔跑的记忆,又带给了一美力量。
希望能不忘初心,永不停歇,一步步走好自己的眼前路。
要相信该来的总会到来。
等将计划,及一些鼓励自己的话语记满了日记本,一美便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紧接着,全身疲软下来,困意席卷而来,一美便伸了个懒腰,钻进了被窝,盖上轻薄却温暖的羽绒被,很快昏昏入睡。
…
第二天醒来,一美便采取了计划。
偶然在网上找到了钢琴老师——一位头发花白,但心态却十分年轻开明的奶奶。没开钢琴班,也不怎么宣传自己,只是家里有一台钢琴,便教一教学生而已。佛系教课,加上一美总共才三个学生,一对一教课。不为赚钱,只是退休后当做业余爱好而已,收费低廉,上完课也欢迎学生留在自己家里练琴,不收额外的练琴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