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懿而终——琵琶桑柔
时间:2019-04-20 09:20:11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呐……娘娘为了八阿哥, 也真是费尽心血了,只希望那孩子懂事些——”舒舒觉罗氏没想到生下一位阿哥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这一路和卓似乎总是费力不讨好,舒舒觉罗氏这个做额涅的不由替她捏一把汗。
  “娘……娘娘不好了——”母女二人相视一笑,便见和卓身边的贴身嬷嬷匆匆进入屋内,跪下焦急禀告道, “大老爷和七老爷……在酒席上吵起来了!”
  “什么?怎么回事——”贴身嬷嬷口中的“大老爷”乃是遏必隆的大儿子法喀, 为遏必隆嫡长子, 现承袭着遏必隆的一等公爵位;“七老爷”就是舒舒觉罗氏所生的阿灵阿,是和卓的亲弟弟。听嬷嬷说二人起了冲突,母女二人大惊失色,急匆匆站起来就要出去一探究竟——康熙、佟懿儿与太后现在可都在席上,倘若真出了什么丑事,钮祜禄氏全族的脸面便要荡然无存了。
  “我上回亲眼见到你摸我三嫂的胳膊来着,还……还放在鼻子底下闻,我怎么是造谣呢!”出得寿萱春永殿的殿门,只见阿灵阿正在席间拎着法喀的衣领怒目圆瞪,康熙与佟懿儿护着太后并排坐在上席,前面有一排御前侍卫持刀护驾,众人据离席站在一旁,气氛十分微妙。
  “阿灵阿,太后与皇上、皇后面前,岂容你放肆!”和卓感觉全身的血都涌到头顶,她挣脱舒舒觉罗氏往回按的手,冲到阿灵阿与法喀面前将二人拉开,向阿灵阿吼道,“惊了圣驾,你们谁能担待?!”
  “奴……奴才罪该万死——”阿灵阿见了和卓,这才如梦初醒,匍伏于地向康熙请罪道,“奴才目无君上,请圣上责罚!”
  “贵妃,你过来说话。”康熙刚刚看了一场好戏,故意一言不发冷眼看着阿灵阿与法喀丑态毕露,现在和卓出来,康熙仍旧镇定自若,只向和卓使了个眼色。
  “臣……臣妾家教不严,请太后、皇上、皇后恕罪!”和卓的腿像灌了铅似的,一点一点挪到康熙身边,头也几乎要埋到地下去了。只微微一福,便体力不支瘫了下去。
  “和卓妹妹,你醒了?来,喝口水吧——”再睁眼时,和卓看到的是佟懿儿一贯的那张和蔼可亲的脸,她起身接过白瓷碗喝了两口温水,渐渐恢复了意识,“皇上让我亲自照料你,现在你醒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胤俄他们——”佟懿儿说起康熙,和卓的喉咙有些哽咽了,想起今日是胤俄大喜的日子却发生这种丑事,她总觉得愧对儿子儿媳。
  “婚事还得继续办下去。皇上的意思是,这是家丑,不能传到外头去遭人议论,现在八阿哥与八福晋正行合卺礼呢!”佟懿儿扶和卓躺好,宽慰道,“妹妹别想太多了,你身子本就孱弱,太医说心思重是大忌啊。”
  “娘娘说的是……可是我和卓究竟做错了什么,娘家竟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出这等荒唐事,实在是让臣妾心寒——”和卓虽知道阿灵阿一向嫉妒法喀有一等公爵位,可她平日总是劝他忍耐,等胤俄出人头地,少不得有阿灵阿的好日子。她现在知道,这个弟弟根本等不了那么久了。
  “皇上说了,法喀虽不曾与弟媳有过越轨之举,但也没少做过不合规矩的事,就先将他的一等公停了。”佟懿儿知道和卓肯定担心胞弟的安危,不跟她说清楚,她恐怕是没办法安心养病的,“至于阿灵阿……也只不过是嫉妒心重,借着八阿哥的婚礼发作一番,申斥一顿也就完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还得顾着妹妹与八阿哥的颜面。”
  “娘娘此话当真?!”法喀停了一等公的消息让几乎气息奄奄的和卓眼底划过一丝神采——无论如何,停了法喀的爵位,阿灵阿也就有了一线希望,只要她能规劝他好好做一番事业,一切皆有可能。
  “这都是皇上亲口跟我说的,皇上知道妹妹爱惜家族颜面,一定会尽力保全的,妹妹别担心了。”佟懿儿知道和卓这一辈子都是为遏必隆与塔娜争气而活着的,康熙当然也知道。从太皇太后当年把这个女人选入宫中开始,这就是和卓的全部念想。
  “姐姐……你让阿灵阿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现在站在济兰面前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妹妹内尔吉——康熙当年听从佟懿儿的建议放内尔吉回到盛京之后不久,济兰便撺掇母亲到钮祜禄府上说媒,将妹妹嫁给阿灵阿做了侧室。内尔吉以为自己离开皇宫就能获得自由,可是她错了,她的姐姐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皇上已经免了法喀的一等公,这个‘冒险’,难道不值得吗?”济兰坐在前沿炕上修指甲,冲战战兢兢的内尔吉邪魅一笑,“我说过了,即使是无中生有的诬告,也足以让法喀一蹶不振——阿灵阿是贵妃的亲弟弟,皇上再生气,也不会把阿灵阿怎么样的。你往后看就是了。”
  “我……我也不想当什么一等公夫人,只求和孩子们平安一生。”内尔吉一向不喜欢争权夺利,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是济兰的妹妹,被姐妹情一点一点地捆绑住,透不过气来。
  “哼哼,平安一生?等到法喀踩在你丈夫头上作威作福的时候,但愿你还能轻轻松松对我说这四个字。”济兰吹了吹指尖的粉末,斜眼对内尔吉语重心长地说道,“咱们这种嫁给天潢贵胄、皇亲国戚的,所谓的‘平安一生’,说白了就是不断地往上爬,这就叫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可是……您也看到了,这一遭折腾把贵妃娘娘气病了,让皇上、皇后为难,您是贵妃身边的人,难道就不为她着想吗?”内尔吉觉得济兰实在有点“忘恩负义”,现在的钮祜禄氏家族已被济兰借内尔吉的手搅成一滩浑水,内尔吉很后悔没有坚持本心,但后悔也来不及了。
  “贵妃的愿望,不就是自己的亲弟弟能承袭一等公爵位吗?我这是帮了她一把,我还不告诉她——等她看到结果的时候,她会感激我的。”济兰的冷笑让内尔吉觉得不寒而栗,即使炭盆里火苗正旺,仍让人觉得一阵恶寒。
  “从此以后,奴才不会再替姐姐为老爷吹枕边风了——这次老爷倘若骂我乱嚼舌根搬弄是非,我内尔吉认了。但是,绝对不会有第二次。”懦弱惯了的内尔吉静默许久,忽然她握紧双拳起身,向济兰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蹲安礼。
  “好哇,我郭络罗家有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奇葩,真是阿玛额涅教导有方啊!”济兰起身拍了拍手掌,走到内尔吉面前贴着她的脸轻声道,“不过姐姐希望你不要那么快下结论——没准你回去之后,你们家老爷非但不会怪你乱嚼舌根,还会感谢你,把你供起来呢!”
  “时候不早了,奴才告退了——”要不是今日恰逢胤俄的婚礼,内尔吉也不大愿意进宫来,现在她只觉得在这间房子里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这天晚上,尽管阿灵阿因为法喀被夺爵的事真的不曾责怪内尔吉半句,反而很高兴地趁着酒劲与她亲热,但是闻着一屋子的酒味,内尔吉辗转难眠,她想不明白。
  同样想不明白的人还有佟懿儿——她记得按原有的历史轨迹,阿灵阿与法喀的纠纷是在温僖贵妃的丧礼期间上演的。现在和卓逃过了康熙三十三年的这一劫,丧事变喜事,狗血的剧情却依旧躲不开。躺在康熙身边的佟懿儿一直瞪着眼睛,冥思苦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想想自家那个同样不省心的隆科多,佟懿儿一瞬间仿佛释然了——和卓是和卓,阿灵阿是阿灵阿,在后宫的女人再殚尽竭虑,也防不住自家兄弟不可遏制的欲望。对佟懿儿来说,除了想尽办法把隆科多这只吃了豹子胆的猛兽关在笼子里,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倘若有一天那小子真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相信不用她来“大义灭亲”,就是佟国维也不会饶了他。
 
 
第148章 哪个费扬古?
  “现在安北将军费扬古在归化城驻守防范噶尔丹, 昨儿个他夫人多罗格格进宫探望太后,恰巧朕也在, 就聊了一会儿。”又是一年元旦, 康熙与佟懿儿忙到年初七, 遇上顺治皇帝的忌辰,康熙终于可以借着追思父皇的机会到佟懿儿这里吃一碗清粥就小菜了。咽下一勺小米粥,康熙的双脚瞬间暖和了起来, 他见佟懿儿站在前沿炕边发愣出神, 忙摆手道, “懿儿你怎么了?坐呀——”
  “费扬古……是哪个费扬古?”原来发愣的佟懿儿是在努力搜索大脑中的康熙朝人物知识储备——在她的印象里,安北将军费扬古是董鄂氏, 乃孝献皇后之弟。而康熙所提到的“多罗格格”,应该是乌拉那拉费扬古的妻子,褚英的玄孙女。这两个人, 是绝不可能存在交集的。
  “懿儿你怎么忽然这么问——有什么不妥么?安北将军,是乌拉那拉费扬古啊!”康熙伸手牵佟懿儿坐在自己身边, 眼见她瞪大眼睛,朱唇微张地盯着他。
  当年因为一度分不清董鄂费扬古和乌拉那拉费扬古而被自己的导师批评的童佳意, 现在的皇后佟懿儿彻底凌乱了——她知道自己的出现已经把康熙的“龙生九子”改得乱七八糟,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蝴蝶效应”。
  “没……没什么不妥——您接着说,懿儿听着呢!”佟懿儿慢慢适应了这个有点意外的设定,脸色渐渐恢复正常。
  “太后说, 安北将军常年在外征战, 多罗格格一个人在家操持家务实在辛苦, 有意把格格与安北将军之女接到身边陪伴。”吃完最后一勺小米粥,康熙放下黄地暗龙纹瓷碗,接过佟懿儿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道,“太后这些年一直想要个晚辈陪在身边,可是阿哥格格们都只会一点点蒙古语。只有这个姑娘,前几年跟在他阿玛身边帮忙翻译了不少厄鲁特人来往的信函。今年北边局势吃紧,费扬古这才把女儿送了回来。”
  “这可真是将门虎女了,了不得了不得!”听康熙说起费扬古之女的事迹,佟懿儿早已无心深究这猝不及防的历史bug,转而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女孩子十分膜拜,“这姑娘的闺名是——”
  “原有个满洲名字叫松格里,后来又依着‘松贞玉刚’的意思给自己起名松贞,也是有意思得很!”光听康熙的描述,佟懿儿都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个女孩子了——按说胤禛现在也该是娶妻生子的时候了,只是佟懿儿总觉得她和康熙喜欢的都不作数,总是胤禛自己选中的来得长久些。
  “松格里是优雅,松贞是坚韧不拔,意思都好。”佟懿儿的表情藏不住她的喜悦之情,她觉得康熙一定是知道什么了。
  “还没见面呢,就想收了人家闺女做媳妇是不是?”康熙起身揽过佟懿儿的肩膀开玩笑道,“不过朕可告诉你啊,这保成可也还没娶太子妃呐,朕心里可为难着呢!”
  “听您这意思,倒像是对松贞姑娘‘志在必得’啊——懿儿可还没说什么呢!”佟懿儿绷不住扑哧一笑,“人家要是知道被您这样‘安排’好了,没准现在就该嚷嚷着打道回府了。”
  “朕的儿子个顶个儿都是人中龙凤,配她可是绰绰有余的!”康熙听了佟懿儿这般“嘲笑”,不由仰起头来得意道,“依朕看,她没准是非朕的儿子不嫁呢!”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恭祝皇祖母福寿康宁!”这日胤礽与胤禛忽然接到太后懿旨说想见见他们两个,祖母想念,两位阿哥自然不敢怠慢,用过早膳便往宁寿宫偏殿请安了。
  “你们坐——桌上有新制的蒙古奶饽饽,尝尝罢!”自太皇太后去世,太后便成了宫中长辈。虽说是长辈,可太后如今尚未及六旬,加上养尊处优,看着仍旧发黑肤白,全无老态。她示意二人坐下,指了指他们手边梨花木几上摆着的点心道,“才出炉不久的!”
  “皇祖母,保成刚刚偏过了,吃了恐怕克化不动,还您见谅!”胤礽穿一身深紫色暗纹袍子,起身向太后作揖推辞。
  “既然太子哥哥吃不下,那孙儿便万万不能再辜负皇祖母的好意了——”胤禛早膳也吃了不少,但见胤礽已经起身推辞,自己倘若再说一个“不”字,只怕要让太后失望。当下笑嘻嘻地拿手边的银筷夹了一只饽饽尝了一口,夸赞道,“皇祖母这里的蒙古奶饽饽就是正宗——想来里头定是加了酸乳酪罢,吃起来十分开胃呢!”
  “四阿哥喜欢就好,回头我让人多送你一些。”太后喝了一口奶茶,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她的满文并不太娴熟,为了与孙儿们交流,勉强能说上几句。
  “胤禛谢皇祖母赏赐!儿臣想,额涅和靖月、十三弟他们,也会喜欢的。”胤禛郑重其事地起身谢恩时,他感觉胤礽与太后好像都在笑他似的,这让他感到有些诧异。但按照规矩,他也不方便询问,只跟着胤礽又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
  “松格里,你看刚才吃了你做的奶饽饽的那位阿哥,觉得怎么样?”目送胤礽、胤禛兄弟离去后,太后向身后的帘子招了招手,只见一位身材高挑,着一袭粉色袄褂的妙龄女子掀帘而出,冲太后微微一福。
  “四阿哥孝顺知理,一表人才,松格里十分佩服。”松贞当然知道今日太后让她做奶饽饽,又召两位阿哥来让她躲在帘后看的良苦用心。只是现在胤禛他们离去后,她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了,“只是……太后此举有些不合规矩了,男子与女子行礼之前,是不该接触的。”
  “那是汉人的规矩,你读了几天四书五经,可别被汉人的那些规矩拘束了!”太后与当年的太皇太后一样喜欢穿着宽大的蒙古袍子,粗大的麻花辫盘在脑后,盘腿在炕上坐着,伸手牵住松贞。与她用蒙古语对话,太后觉得舒坦多了,“这么多年,我一直盼着有一个能跟我说体己话的,现在好不容易盼来了你,婚姻大事自然要尊重你的意愿。”
  “太后厚爱,臣女感激不尽!”松贞虽然也耳濡目染读过不少经史子集,但她毕竟与父亲在塞外待过一些时日,对草原女子的豪爽开放也有几分向往,现在她在朴实无华的太后身上看到了这种气质,觉得自己实在是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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