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懿而终——琵琶桑柔
时间:2019-04-20 09:20:11

  “是啊,之前的锦书丫头,还有……还有索宁!”康熙大脑中不断闪回胤俄当年的“风流业绩”,不禁摇头叹息,扶了扶额头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若是没有你处理,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笑话来呢!”
  “懿儿是皇后,所有的阿哥都叫懿儿一声额涅,八阿哥的过失,懿儿自然也该放在心上才是。”佟懿儿将手轻轻搭在康熙肩头,轻言细语宽慰道,“阿哥里头,也就是保成和胤俄两个孩子失去了额涅——保成有一个好媳妇索宁,自然是用不着担心的,只是那胤俄……确实要麻烦些。”
  “朕倒觉得,胤俄的过失,宜妃和他那不省心的媳妇札克善要负八成的责任!”康熙想到昨夜曹頫向自己汇报的消息,整个人不禁一阵恶心,浑身汗毛直竖,“朕现在真是后悔当初让那郭络罗济兰进宫来,这个女人野心可大着呢,你看看她教出来的两个儿子,是什么东西!”
  “这主意也是当年塔娜姐姐拿的,那会子您根基不稳,自然……自然是要笼络人心的。”追忆当年,佟懿儿深知当初的的确确有许多无可奈何,想到济兰的家人屡次接驾时多有出力,佟懿儿还是觉得应该替济兰挽回一些颜面,“当初的事发生了也就发生了,现在的局面也不是某一个人造成的,多说无益。”
  “如果是现在,朕绝对不会想着用纳妃子这种昏招来稳固自己的江山了!”康熙望着这个眼前陪了自己将近四十年的女人,忽然心头涌起一阵愧疚之意,将佟懿儿拥入怀中道,“那几年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真是对不住——”
  “您是八岁登基,当然不可能一开始就让人心服口服,过去走的弯路,也不过就是给未来的人一点教训罢了。”此一时彼一时,在当时的环境下,太皇太后能够想到的办法大概也是让康熙多纳一些妃子笼络各方势力,毕竟康熙的父亲和祖父也是这么做的。佟懿儿不愿意再纠结于过去,只希望康熙能够对未来多一点信心,“只要……只要将来的储君能够不再三妻四妾,那您的弯路也算没白走不是?”
  “那要是这样的话,八阿哥和九阿哥两个孩子就彻底断绝了继位的希望了!”康熙听了佟懿儿的祈愿,不由吻了吻她的额头,喃喃道,“朕心里早有想法了,你放心。”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西安是汉唐时代国家的都城,康熙的车驾第一次进入西安城门时,甬道两旁跪满了迎接圣驾的官民,万岁之声不绝于耳,场面十分震撼。
  “朕启行前,曾说过想见见这西安有名的大儒二曲先生,你们可曾安排了?”到达行宫,康熙当着诸位皇子的面,向川陕总督抛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问题。
  “回……回皇上的话,奴才接到旨意后,屡次去拜访李先生,可……可纵使三顾茅庐,那李先生也称病不出——奴才……奴才实在是没法子,请皇上恕罪!”这甘陕总督是个地地道道的满洲子弟,自然不大能理解康熙为何要见一个布衣老者,但康熙既然问起,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回应。
  “胤祥,你可知道朕说的这位二曲先生是谁啊?”康熙没有回应川陕总督的请罪,却笑着回头将胤祥召到身前,和颜悦色问道。
  “回汗阿玛,儿臣听法海师傅说过,这二曲先生姓李,名讳为颙,是久负盛名的大儒,与浙江的黄梨洲先生齐名。”这点小问题自然难不倒胤祥,他从容地在康熙面前打了个秋千儿,不疾不徐地答话。
  “那你知道朕为什么一定要见他么?”康熙抬了抬手示意胤祥起身,继续问道。
  “儿臣听法海师傅说过,李先生自我大清定鼎以来,就一心著书立说,誓不出仕。康熙十八年,朝廷开设博学鸿词科招贤纳士,李先生仍称病不出,汗阿玛直呼可惜,所以此次想亲自见一见先生。”胤祥虽不大知道康熙此时此刻提及李颙的用意,却知道应该配合康熙,因而将自己从佟法海那儿了解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胤俄,你说——这个李先生他怎么样啊?”康熙向胤祥点了点头,又望向在一旁心不在焉的胤俄嚷道,“你怎么看待此人?”
  “儿……儿臣以为,此人三番两次不领汗阿玛纡尊降贵的盛情,屡次称病不出……他、他这病分明是心病!”胤俄一向不喜欢读书,自然也就不喜欢读书人,在他看来,胤祥所说的李颙简直就是在“找死”,“他、他心念前明,罪该万死!”
  “汗阿玛,儿臣觉得八哥说得不对!”胤祥听到一个“死”字,眼神霎时变了,忙跪地叩首道,“儿臣方才见到了二曲先生的儿子拿着先生的书正预备呈现给您,如果二曲先生心念前朝,又岂会献书于您?”
  “哦?人在何处?”康熙装出一副惊异的样子,朝人群中张望,只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布衣男子举着两册书走上前来,向康熙叩首。
  “草民李慎言叩拜吾皇万岁!”
  “你是受你父亲李二曲先生的委托,前来向朕献书的?”康熙一面示意胤祥将李慎言手中的书转呈,一面和言细语问道,“你父亲身体如何了?”
  “回万岁,家父的确无法下榻,特委托草民面见圣上。家父说,皇上这样的圣明君主旷古罕见,天下士子皆应拜服。”李慎言俯首答话,听得一旁的胤俄哑口无言。
  “你父亲的高洁情操也是世间罕有的——胤禛,呈上来!”
  当胤禛拿出康熙事先写好的“操志高洁”御笔时,包括胤俄与甘陕总督在内的众人才知道什么叫做圣意难测。
 
 
第240章 江山代有熊孩出
  “额涅您说, 这汗阿玛究竟是什么意思?”回京城后,胤禟想着当日在西安遭遇的一切,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临近年关, 趁着向济兰请安的工夫, 他索性向一贯心思活络的母亲讨个主意。
  济兰身着品月色缎绣红梅纹衬衣, 外罩着墨色缂丝蝴蝶纹貂毛镶边大坎肩, 腿上盖着一面兔毛毯子斜靠在黄花梨贵妃榻上,端着一只镀金珐琅掐丝暖炉, 斜眼看着自己脚下的小白猫,一时不顺气,从几案上拿了一只橘子砸向它,那白猫受了惊吓, 转眼便溜没了踪影。济兰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是……是儿臣没用!”胤禟知道济兰是在指桑骂槐, 立刻跪地叩首,“儿臣让额涅失望了——”
  “我让你送镯子给他, 你就得寸进尺让他去华清池风流快活?”济兰在西安得知实情后,气得脸都绿了,现在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但看到胤禟时, 失望透顶的济兰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 “你汗阿玛都不去的地方你安排他去, 这是僭越你懂吗?!”
  “儿……儿臣见那县令已经预备了, 汗阿玛却没有领情,浪费也是浪费,就想着借花献佛——”胤禟也是一时利令智昏,及至康熙查办临潼县令,他才知道自己似乎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只可惜悔之晚矣。
  “借花献佛?胤俄是你的‘佛’吗?”济兰摇了摇头苦笑道,“傻儿子,真是愚蠢至极!我让你拉拢他,是想让你哄着他好让他听你的话!现在你适得其反,让他出了这么大的糗,他以后还会听你的吗?还敢听你的吗?”
  “八哥他人又不聪明……哄两下也就没什么了——额涅不必太过担心!”胤禟原本觉得自己把一切都算得刚刚好,却没成想在华清池栽了一个大跟头,他一面很不甘心,一面又想以胤俄的性格哄好他似乎不是什么难事,便向济兰解释道,“事情是儿臣没有考虑周全不假,可出糗终究还是他自个儿的贪婪作祟,您放心——就凭八哥现在这副模样,除了顺着儿臣,他也没有什么别的路可选了。”
  “哼,额涅在这儿为你担惊受怕,你倒是胸有成竹啊!”济兰见胤禟并未因为一点小小的挫折气馁,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嘴角渐渐划过一丝笑容,“罢了罢了——未来的路终究还是你自个儿走的,就是摔了一嘴泥,额涅能做的也无非就是替你擦擦嘴罢了!”
  “有您替儿臣擦嘴,就是儿臣八辈子修来的好福气了!”见济兰不再责怪,胤禟终于松了一口气,坐在旁边的杌子上弯腰替济兰捶腿哄道,“儿臣今儿来,就是想让额涅痛痛快快骂儿臣一顿的——儿臣做了这么混账的事,也活该被骂不是!”
  “算你识相——床底下那畜生八成是被吓着了,你把它哄出来顺顺毛吧!”济兰捂住嘴咯咯笑了两声,便打发胤禟去哄将床下受了惊吓的白猫了。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已到了腊八节,佟懿儿这日难得有空,便让玉衡提了一匣子腊八粥往上书房探望正在早读的胤祥,坐在几案前审查胤祥功课的佟法海见佟懿儿来了,忙起身行礼。
  “法海兄弟请起,这儿没外人——你坐着就是!”佟懿儿抬了抬手示意法海免礼,又走到胤祥跟前见他专心习字,不禁连连点头,“皇上说得果真不错,十三阿哥的进步果然不小啊!”
  “这都是阿哥聪慧,奴才只不过在一旁督促答疑罢了。”佟法海这些年一直耐住寂寞教导胤祥,没有一日懈怠,今日得到堂姐的夸赞,他倒顿时有些不习惯了。
  “儿臣给额涅请安!”一幅字写完,胤祥方才将玉管笔搁回笔架,向佟懿儿打了个秋千儿道,“额涅教导儿臣,写字的时候应当专心致志、心无旁骛,是故儿臣只等写完才向额涅请安,还望额涅见谅!”
  “胤祥你做的对——来,到这边八仙桌跟你师傅一人吃一碗腊八粥暖暖身子!”佟懿儿牵起胤祥的手只觉得那手冰冰凉凉的,忙握紧了替他捂着,“你瞧瞧你这手,冻得跟冰块似的!”
  “额涅、师傅,您二位先坐!”走到八仙桌前,胤祥先恭恭敬敬等着两位长辈坐了,自己方才坐下,见曹颀仍在自己身边站着,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杌子笑道,“桑哥儿,你也坐罢!”
  “阿哥客气了!桑哥儿是奴才,哪儿有跟主子同桌的道理?”玉衡一面码放着碗筷,一面替曹颀婉拒了胤祥的好意,“主子们吃着,奴才们在一旁好好伺候就是了!”
  “玉衡你这是说哪里话?从前我不是都说了,我们共经患难,早已像一家人一般,这会子你倒生分了!”佟懿儿听玉衡这么说,立刻佯装生气,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杌子命令道,“你也给我过来坐着!”
  “玉衡……玉衡遵旨——”佟懿儿这样说,玉衡也不得不从命坐了,曹颀见母亲坐下,也跟着入座。
  “法海兄弟这些年无心朝堂,专心教导十三阿哥成才,实在是辛苦了!”佟懿儿此次前来倒也不为其他,只想借此机会好好向堂弟表达谢意,“现在十三阿哥渐渐有机会列班,将来若不用每日上课了,皇上也就可以把你外放出去造福一方了!”
  “教导十三阿哥,是奴才应当应份的事,皇后娘娘客气了。”胤祥已经在佟法海这里学习了近十年,而今已过而立之年的佟法海似乎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状态,日子过得闲适从容。
  “胤祥现在连大儒李二曲先生都知道,也是法海兄弟你的影响吧?”佟懿儿亲自替佟法海斟了一杯清茶,佟法海诚惶诚恐,连忙双手接了。
  “李二曲先生的气节,但凡是读书人都会佩服的,奴才觉得这样的人值得十三阿哥学习,故而屡次向十三阿哥提及此人。”胤祥在西安的表现,佟法海这个做师傅的自然有所耳闻,想象当时的画面,佟法海不由面露微笑,由衷为自己的学生感到骄傲。
  “你这样做很好。皇上也屡屡跟我讲,这些前朝大儒不事二主,不贪恋功名利禄,是值得尊敬和推崇的榜样——忠心不变节是没有任何错的,只要他们认可我大清,就是最大的人心所向。”佟懿儿总听康熙说,这位堂弟极有个性,倘若不好好加以引导,只怕就会成为一匹失去控制的烈马,必须要让他知道康熙与他的想法是一致的,才能让他踏踏实实效忠朝廷。
  “皇上圣明,皇后娘娘圣明!”听了佟懿儿的转述,佟法海果然两眼放光,仿佛一下子成了一个很有力量的人似的。
  “额涅,汗阿玛是不是想让法海师傅到外面去做官了?”与佟懿儿一道回承乾宫的路上,胤祥后知后觉,忽然一阵怅惘,抬头望了望佟懿儿,“师傅是不是……就不能教儿臣了?”
  “你现在已经十五岁了,明年你就十六了——你师傅不能教你一辈子对不对?你得学会自学。”胤祥现在已经比佟懿儿高出许多了,情感上却依旧细腻。佟懿儿转身弹了弹胤祥衣袖上的雪子,莞尔道,“你不觉得以你师傅的才华,倘若一直留在你身边教书,也忒屈才了么?”
  “嗯……师傅心里,是有抱负的。”胤祥低头思忖片刻,忽然想明白了,抬头笑道,“儿臣明白了,师傅有师傅的人生,儿臣也有儿臣的人生——儿臣已经长大成人了,也该让师傅去更需要他的地方了!”
  “经过这一年的考察,我和你汗阿玛都觉得你已经长大了——以后,你要更记得你的担当和责任,知道吗?”岁月如梭,佟懿儿觉得胤祥出生都仿佛是昨天的事一样,“当年为了避免索额图伤害你,额涅躲在江宁生下你——今年索额图死了,可你应该知道,人生的考验还多着呢!额涅能帮你挡住一个索额图,至于其他的困难,就要靠你们自己长点心了。”
  “儿臣知道,儿臣长大了——应该和四哥、靖月姐姐一起保护额涅和汗阿玛!”在西巡期间与胤禛的数次合作,使胤祥渐渐意识到未来还会充满无数风险和危机等着他们解决,即使佟懿儿今天不说这番话,胤祥也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一切。
  “对,你并不是单打独斗,你还有哥哥姐姐,还有桑哥儿这样的好朋友——对吗?”佟懿儿回头冲一直在搓手,跟在玉衡身边的曹颀笑了笑,“桑哥儿,以后好好跟着十三阿哥,我可把他拜托给你啦!”
  “奴……奴才一定好好照顾十三阿哥!”曹颀听到吩咐,立刻条件反射般地跪下地向佟懿儿行礼,“就……就像奴才的额涅当年陪伴您一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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