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懿而终——琵琶桑柔
时间:2019-04-20 09:20:11

  “做皇后有什么好的,懿儿才不想做皇后呢!”佟懿儿知道这次重返紫禁城,一个皇后之位肯定是跑不掉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已经是皇后了。
  “让额涅好好儿看看你!”翌日返回灯市口佟府,泪流满面的赫舍里氏早早便在佟府夹道的路口翘首以盼。见到朝思暮想的女儿,赫舍里氏不顾一切冲上前去抚摸着女儿的脸泣不成声,“你……你这是遭了什么罪啊——怎么瘦了这么多!”
  “额涅……进屋说罢——”现在还是凌晨,四下幸好还没什么人,佟懿儿扶着赫舍里氏进了狭长的巷子,想着现在一定要不被人发现才好。
  “奴婢孟冬给娘娘请安!”入得府门绕过影壁,孟冬已抱着胤祥在门前恭迎了。佟懿儿抬手免了孟冬的礼节,激动地抱起四个月大的儿子亲了好几口方才进屋。
  “二弟,人既然平安送回来了,我这就进宫去——”女眷们围着胤祥左瞧右瞧时,佟国纲将佟国维拉到一边低声道,“你那不省心的妻兄,这回看来是凶多吉少了,弟妹那边,你可得稳住啊——”
  “这个你放心,现在全家都知道索额图对懿儿的歹心,谁还会认他?”现在坐实了索额图的害人之心,佟国维夫妇除了怜惜女儿外孙之外,也没有其他心思了,“就是皇上要把他五马分尸,咱们也没意见!”
  “这可不像你这个‘大善人’说出来的话——我走啦!”佟国纲完成使命,一时也轻松了不少,摆了摆手便出去准备进宫了。
  “奴婢真没料到,娘娘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奇招来——”玉衡与孟冬姐妹俩拥着佟懿儿进了闺房歇息。见胤祥睡得熟了,孟冬便将他放在悠悠车内,轻声道,“这简直像戏文里唱的花木兰似的离奇了!”
  “你也是做了母亲的人,你应该知道,做母亲的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可是什么都愿意做的。”渐渐平复了心情的佟懿儿轻手轻脚走到悠悠车边,贪恋地看着胤祥的脸道,“我原也不知自己竟有这么大的本事,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奴婢们倒也是护子的,可谁也没有您这么大的能耐啊——”孟冬从衣橱里拿了一件碧绿色的斗篷出来披在佟懿儿身上,耳语道,“深秋天寒,娘娘还是要注意身子呐!”
  “现在小阿哥吃惯了你的奶水,让你留在京里怕是委屈了你吧?”佟懿儿想起孟冬毕竟已经是曹寅的妻子了,若将她强留宫中恐怕也有不妥,一时倒犯了难,“你若是不愿意——”
  “怕什么,您还不知道罢——我姐姐已经有了四个月身孕了!”孟冬笑嘻嘻地将害羞脸红的玉衡牵到佟懿儿跟前。这些日子佟懿儿又是乔装打扮,又是步步当心,竟未留意一直跟随左右的玉衡已经怀有身孕。这会子仔细看去,才发觉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
  “哎呀……你怎么也不早告诉我!”佟懿儿激动地抚摸着玉衡的肚子,自责道,“也是我疏忽了,竟不知道关心关心你……”
  “娘娘有自个儿的大事要做,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这点儿小事不必告诉您——”玉衡是个吃苦吃惯了的人,能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她心里唯有感激,“等玉衡有了孩子,妹妹就可以回去了,娘娘放心就是。”
  “这样就好——以后你们也别一口一个‘奴婢’地自称了——”佟懿儿将姐妹俩的手紧紧拉在一起,二人花开并蒂,倘若不是穿着不同颜色的衣裳几乎一模一样,教人区别不出,“咱们三个是患难见真情的姐妹,今后可不许生分!”
  “欸——玉衡/孟冬遵旨!”姐妹二人因佟懿儿而再度重逢,现在又有了共侍一位小主子的机会,真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第112章 本朝第一罪人
  “堂堂内大臣, 竟然毒害御派钦差——你怎么解释?!”一路坐在囚车内吃着草根树皮度日的索额图跪在康熙面前时已然蓬头垢面,他的手脚上俱拴着铁链, 身上的白色囚衣满是尘土。康熙将御案上的官服用力甩在索额图面前, 衣服上的纽扣砸到了索额图的眼角, 现出一道淤青。
  “既……既然毒酒都在衣袖上,那奇里大人一定就没有死——”索额图冷笑一声,他现在才明白所谓的钦差只不过是康熙设下的套罢了。怪只怪他一心提防着佟懿儿生下能与胤礽竞争储君之位的嫡子, 轻易进了“奇里”设的局。
  “他死与不死, 你卖国的罪责都逃不掉了!”康熙当然不能告诉索额图“奇里”就是佟懿儿的事实。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蔑笑, “你是嫌我大清土地太多,让给那罗刹一点点卖个人情还挺划算是吧?”
  “那也是那奇里——不信您问问张诚神父——”索额图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猛然想起当初奇里似乎说了一句“打点妥当”的话,现在把罪过推到别人身上,索额图还有希望。
  “奇里……奇里就是朕!”康熙忽然站起身来, 将桌上的青花瓷茶盏摔了个粉碎,用一双利刃般的眸子盯着索额图道, “朕在登基以前的乳名就是奇里,你的意思是——朕怂恿了你把土地让给罗刹人?”
  “奴……奴才不敢!”康熙举动让索额图的脑袋嗡一下炸开了——“奇里”怎么可能是康熙呢?他明明送他们出了京, 又在京城等着他们回来,怎么可能还□□在他身边呢?
  “朕是皇帝,朕的身影当然可以遍布帝国的每一个角落——如果这样的诱惑就能让你迷失,那只能说明你本心就是如此, 与人无尤。”康熙走到索额图的左侧, 连看也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 “为了保成,你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奴才不替他想,您会替他想吗?您的‘嫡子’可不止太子爷一个!”现在已经是日薄西山,索额图反而无所畏惧了,他忽然抬起头来,双眼噙着泪水,“您还有四阿哥胤禛,我那可怜的侄女……还剩下什么?!”
  “保成不需要您替我想!”
  乾清宫后殿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了,十六岁的胤礽站在门前,吓了康熙与索额图一大跳。
  “太……太子爷——”索额图在胤礽面前一直是意气风发的,如今这般邋遢,他实在无颜抬头,只得俯首跪拜。
  “儿臣请汗阿玛严惩索额图,告慰孝懿皇后额涅的在天之灵!”令索额图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胤礽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径直走到康熙面前跪地请求道,“儿臣当初心慈手软,未能及时揭发其不轨之心,险些酿成大祸,还请汗阿玛恕罪!”
  “索额图,你听见了吗?”康熙背对着胤礽与索额图,看着面前的紫檀木屏风冷静道,“你真可怜啊,养了一只‘白眼狼’,朕都替你可惜了——”
  “傻孩子啊傻孩子,你知不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孝懿皇后随时都可能让你一朝一无所有哇!”索额图现在什么都明白了,破坏他“大业”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一心扶持,当亲孙子一般维护的胤礽,他不禁伸手拍了拍前额,失望的泪水从指缝间流下来。
  “会让我一无所有的是你——离间我与父皇的关系,我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胤礽这些日子以来思考了许多,回忆起与佟懿儿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才发现原来这个女子一直在告诉他要亲近父皇,要相信自己的父亲。现在他终于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可惜佟懿儿已经成了孝懿皇后,再也回不来了。想到此处,胤礽已是泣不成声。
  “朕看,你比那鳌拜、吴三桂什么的还要可恶千倍百倍,简直……简直就本朝第一罪人!”康熙听了胤礽的真心话,内心十分震动,当即上前将胤礽搂在身前冲索额图怒道,“但是朕不想杀你……就让你下半辈子都呆在与世隔绝的屋子里吧,黑灯瞎火的,好好做你的黄粱美梦!”
  “奴才……谢主隆恩!”索额图想起当年被自己亲手擒拿的鳌拜,也是这样灰头土脸地离开这座紫禁城的。那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了,可是拼搏了整整二十年,他却成了第二个鳌拜——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康熙二十八年九月,索额图以勾结外国、谋害钦差等数款大罪永远圈禁于宗人府。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懿儿她……真的死了?”自打知道皇后崩逝,原本就年老体弱的太皇太后一时禁受不住打击,开始卧病在床。这日处理完索额图的案子,康熙匆匆忙忙赶赴慈宁宫探望太皇太后,形容枯槁的太皇太后握着康熙的手,已是气息微弱,“还……还是要有皇后啊——”
  “皇祖母放心,二舅舅的幼女下个月就进宫了,带着十三阿哥胤祥——朕会立她为后。”康熙特意强调了一句“十三阿哥”,果真让太皇太后浑浊的眼睛瞬时有了神采——能带回十三阿哥的,只有佟懿儿而已。
  “能亲眼看着你有自己的心上人,我也就瞑目了——”太皇太后咳嗽了两声,看着康熙笑中带泪的表情叹道,“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最怕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有——中年丧妻。你已经失了两个皇后,不能失去这一个了,老天爷不会这么残忍的。”
  “您说得是,朕……一定让您老人家见到她!”康熙精通医理,他知道立后的事不能再拖了,太皇太后恐怕命不久矣。
  “这个佟懿儿,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咱们呢!”康熙二十八年十月,再度立后的诏书轰动朝野。紫禁城里的人当然知道,这个已经诞育了十三阿哥胤祥的“妃佟氏”不是别个,正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佟懿儿。拿着诏书左瞧右瞧的和卓不禁哑然失笑——这是一个比塔娜附身于和卓身上更为精彩的计谋,彻底断送了和卓成为皇后的美梦。
  “皇上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让她就这么生生死死,折腾什么呢!”济兰初听这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在前一个皇后崩逝不到半年就立后,除了这就是佟懿儿之外,也找不到其他解释了,“都说她是为了玉衡那丫头跟皇上吃醋不回来,咱都只当她一气之下难产死在南边了。结果现在,玉衡嫁进曹家了,那人换了个身份又回来了,敢情是耍咱们呐!”
  “你还看不出来么?皇上只等着给佟懿儿生的孩子铺路呢!”索额图既已伏法,康熙即刻让宗人府将胤禛的名字改在了孝懿皇后名下,虽然这件事情并没有明说,却已经成了人尽皆知的事情。和卓只恨自己终究还是太命苦,倘若当初不是因为从王道士那里听说钮祜禄塔娜命中无子,只有通过和卓的身子才能得偿所愿,现在根本轮不到佟懿儿呼风唤雨,“吃玉衡的醋是假的 ,难产而死也是假的,胤禛是孝懿皇后亲子这事儿倒是货真价实的鱼饵,擎等着索额图上钩,杀他个措手不及呢!”
  “您的意思是……皇上他们在等索额图——”想起刚刚倒台的索额图,济兰似乎终于“开窍”了,见和卓点头,济兰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没了索额图,这后宫就真姓了佟了——”
  “没那么容易!”听济兰说出这样的丧气话,和卓不禁厉声呵止,“论资排辈,索额图即使倒下了,太子还在前面;咱们钮祜禄氏是第二个皇后的娘家,也不是吃素的!”
  “娘娘说的是……济兰该打!”济兰见了和卓那副几乎要把自己连骨带皮吃下去的样子,赶忙将一副颓丧的样子收了起来,自扇了一个耳光。
  “胤禛哥哥,汗阿玛跟我说,额涅就要回来了!”这日靖月正牵着王嬷嬷的手穿过御花园,在绛雪轩遇见正在温书的胤禛,忙三步并两步地搂住他的臂膀道,“是不是真的啊?”
  “是,咱们还多了一个小弟弟呢——你要当姐姐了,可得有个姐姐的样子!”自打康熙宣布了索额图的罪状,胤禛时刻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一些。听说“佟氏妃”会带着“皇十三子”入宫为皇后,胤禛高兴地几乎快要跳起来了。现在他一把从背后搂住靖月笑道,“以后可不许跟哥哥撒娇了,要好好给弟弟做榜样,知不知道?”
  “谁撒娇了——”听胤禛这样说自己,靖月心里当然是不服气的,一时挣脱了胤禛的臂弯起身正色道,“靖月不仅不撒娇,还要做女中豪杰,教小弟弟骑射呢——胤禛哥哥你呢,就教他吟诗作画就好了!”
  “好哇——竟敢嘲笑我!”胤禛听出靖月的画外音,伸手欲抓住靖月挠痒,却被靖月躲开了。兄妹二人绕着御花园的假山乱石、亭台水榭奔跑追逐,一时间充满了欢声笑语。
  “给德妃娘娘请安。”如吉因见天气渐寒,想着胤禛正在御花园读书,便拿了一件玄狐披风来,王嬷嬷见了如吉,忙行了个蹲安礼笑道,“两位小主子不知怎的竟嬉闹起来了,刚四阿哥还在亭子里温书呢!”
  “不妨事,难得他们兄妹这么高兴,就让他们多玩一会儿也无妨了。”得知佟懿儿平安无恙即将返回宫中,始终心神不宁的如吉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佟懿儿果然没有食言,如吉也没有辜负佟懿儿的嘱托,稳住了胤禛。
  “皇后娘娘不在的这段日子,多亏了您了——”王嬷嬷这大半年瞧着如吉如履薄冰,由衷地替她捏一把汗,现在总算是雨过天晴,大家终于可以云淡风轻。
  “四阿哥在如吉心里,就是自己的亲子一般,为他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如吉陪着胤禛度过了一段最灰暗的日子,终于等到了索额图伏法,胤禛身世可以公诸于世的一天,她的心里既高兴,又有一丝失落。
  “您对小主子的好,他会记一辈子的,娘娘放心——小主子的性格,皇后娘娘的性格,奴婢最清楚了。”敏感的王嬷嬷当然瞧得出如吉眼底划过的失落,忙笑劝了两句,“就说咱们当今皇上,那仁宪太后也并非皇上的生母不是!何况您与小主子经历了这么多事儿,感情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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