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懿而终——琵琶桑柔
时间:2019-04-20 09:20:11

  “大姥爷就是那个五大三粗,满脸胡茬,过年时抱着靖月亲了好几口的人吧?”靖月听到胤禛说的故事如此刺激,一时也就“不计前嫌”,加入了对佟国纲的八卦之中,“他满嘴大蒜味儿,熏死我了!”
  “嗯,不过你们还是要尊重长辈,知道吗?”想起去年佟国纲配合自己扳倒索额图的往事,佟懿儿还是觉得应该包容自己这个有些特立独行的大伯,毕竟他身上那一股正气也是难能可贵的,“每个人家里面都有可能闹些不愉快,就像你汗阿玛说的,气头过了就好了。”
  “孩儿明白了——不过,孩儿还是更喜欢姥爷那一家子,他们比大姥爷和气多了!”胤禛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尤其在佟懿儿面前更是如此,“那个隆科多舅舅一直拽着大姥爷的胳膊,不然大姥爷只怕就该冲撞了汗阿玛了。”
  “是么?”康熙七年出生的隆科多如今才二十出头便被康熙点了一等侍卫,可谓是前途无量。佟懿儿与这隆科多不过只有数面之缘,不知道现在的隆科多有没有因为佟懿儿的穿越而改变性格。但佟懿儿听出来了,胤禛欣赏隆科多这一点倒是毫无变化,“维护皇上的安全是你隆科多舅舅该做的事,他能忠于职守,你汗阿玛一定会看在眼里的。”
  “今儿的事,胤禛大概已经跟你说了吧——”见孩子们一一睡下,佟懿儿才乘了銮舆往乾清宫去了。近日北边的焦灼情势让康熙生出满头包来,从嘴角到额头皆有大小不一的脓包。佟懿儿拿着太医院为康熙备下的药膏小心替他涂抹。等佟懿儿的棉签移开嘴巴,康熙即开口问道,“你觉得……朕这么处置妥当不妥当?”
  “不过是大伯和堂兄父子俩不合罢了,您把他们分开,是再合适不过的主意。”佟懿儿一面替康熙上药,一面怕他疼痛,拿嘴唇替他吹气,“只是这么一来佟家大房的家丑可就闹大了,免不得被人议论一遭。”
  “大舅舅一介武夫,恐怕也不在乎这些!”康熙摇头笑了两声叹道,“朕是担心这事儿连累了二房,让你这个做皇后的也被卷进去……所以当时一心想着要快些拿主意才好,事情拖久了发酵起来可就麻烦了。”
  “不是说弟弟隆科多拉在前头了么?我这个做姐姐的可是对他刮目相看了!”佟懿儿原只想着康熙本就是宽厚仁慈的性格,所以才低调处理此事。没想到他竟存了保护佟懿儿的心思,她不免心头一热,“懿儿不妨事的。这原就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被人议论两天也就过去了,您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国有国法。”
  “是啊……你这个幼弟平日虽然看着娇惯了些,关键时候还是挺明事理的,是个可塑之才。”康熙在躺椅上仰着脑袋让佟懿儿替自己擦好药,脖子有些僵硬了,忙左摇右晃活动两下,拿手去按揉,“胤禛能注意到这个人,说明他也是个聪明的。”
  “胤禛有懿儿教导,您大可放心,倒是保成——”佟懿儿在宫人端来的铜盆内将手洗净,又拿干帕子擦了擦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虽然上回劝住了他不要轻易放弃储君之位,可自索额图被圈禁后,这孩子的情绪总有些不稳定呢。”
  “朕倒是时常与他谈心,可这孩子总有些怕朕似的,说话总是留半句。”说起这个惹人心疼的孩子,康熙总觉得自己无能为力,“本来这回选秀,是该给他定个太子妃的,但朕见他总是故意回避这个问题,便暂时搁置了。也许毕竟索额图的事才发生不久,需要给保成一些时间吧!”
  “索额图的事,对保成,对赫舍里氏全族都是个不小的打击。”想起之前赫舍里长泰夫人的求情,依偎在康熙肩头的佟懿儿不由心生感慨,“他们为了讨回一等公的爵位,连妹妹都要送进宫来,哪里知道您给推回去了!”
  “朕当初娶和卓,是因为皇祖母懿旨不得不遵,况且塔娜无子,朕也不能不顾虑。现在若把尼楚贺的妹妹送进来,你让尼楚贺在天之灵怎么想?你让保成如何自处?”历史上的康熙娶了尼楚贺的妹妹,追封为平妃,但是现在这个因佟懿儿彻底改变的康熙,是再也不可能勉为其难接受赫舍里氏家族的“好意”了。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佟懿儿现在算是深切体会到了。皇亲国戚一家一本经,汇总到康熙面前,想不出一头包都难。
 
 
第118章 烫手的山芋要冷却
  “朕三番五次晓谕噶尔丹, 要他切勿滋事,以蒙古和平稳定为要, 岂料这厮充耳不闻, 于五月初四日勾结罗刹攻击喀尔喀——看来这一战, 是迫在眉睫了!”春去夏来,噶尔丹的野心暴露得越发明显,这日在畅春园清溪书屋, 康熙召集佟国纲、佟国维等大臣, 并裕亲王福全与恭亲王常宁等议事, 一柄董其昌真迹的诗话折扇已经平复不了康熙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燥热,身上的月白色丝质长衫已湿透。
  “奴才愿亲赴前线, 砍了噶尔丹的头来见皇上!”第一个表态的果然又是佟国纲,自康熙将鄂伦岱调往广州,佟国纲对儿子的气果真渐渐消了, 每日下朝回家只是盯着大清舆图分析战况,就盼着有朝一日替康熙解决噶尔丹这个心腹大患。
  “大舅舅去岁刚从尼布楚回来, 定然十分了解罗刹人支持噶尔丹的事,自然是要去的。”现在索额图已经彻底与外界隔绝, 遇到与罗刹相关的问题,终究还要依靠佟国纲的帮助。但康熙素知佟国纲秉性急躁,总得有人在一旁看住他才好,便向佟国维道, “二舅舅还是跟大舅舅一块儿去吧, 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皇上想得周到, 奴才遵旨。”佟国维现在因佟懿儿的缘故封了一等公,加上佟国纲承袭因孝康章皇后获得的那一个一等公爵位,佟氏一门自此风光无限。与张扬跋扈的佟国纲不同,佟国维总觉得越是身份显赫,便越要小心谨慎,加上年龄渐长,也就变得越发沉稳起来。
  “俗话说得好啊,‘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汗阿玛虽然走得早,可终究待朕不薄,还为朕留下了两位这么好的兄弟。”将两位舅舅确定下来后,康熙转向福全、常宁两位亲王,起身上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这些年你们跟着朕年年秋狝,也是时候看看你们的真本事了!”
  “谢皇上信赖!”如今福全与常宁所生的阿哥与格格俱被康熙视作亲生子女一般,阿哥们都在上书房一道读书,兄弟二人俱十分感戴,正不知如何报答康熙的真情实意,可巧就来了个机会在眼前。
  “福全家的保泰,常宁家的满都护,便与朕的胤褆一道随军历练吧!”福全与常宁和康熙不同,一向不喜欢读汉人那些密密麻麻的书籍,因此给孩子起名也比康熙随意得多。康熙初意让他们改了“胤”字排行,后来发现兄弟的取名习惯与自己不同,便也没有勉强了。
  “奴才们的儿子虽忝列皇子排行之中,但毕竟您是天子,大阿哥出征,代表的是皇上的天威,意义非同小可,还请皇上让大阿哥做抚远大将军,统领奴才等进军乌兰布统。”福全听说康熙只不过想让胤褆“随军”,不由战战兢兢起来——此次康熙并不打算亲征,却派了自己的长子到军中。胤褆虽然年纪尚轻,去了前线那就是康熙的代表,是万万怠慢不得的。
  “他才多大,哪里做得了统帅?”康熙当然希望胤褆早日成才,可他也清清楚楚地知道,即使是天潢贵胄也需要经过一番历练才能够成才,以胤褆目前白纸一张的状态,恐怕当大将军是万万不能的,“这样吧……让胤褆做裕亲王的副将。按例朕每年夏天也要巡幸塞外,今年巡幸,朕会到军中看看你们——虽然朕没有亲征,但始终与你们同在。”
  “奴才谢皇上信赖!”康熙既然都已经这样说了,心里七上八下的福全便也只好硬着头皮做好准备接受胤褆这只烫手山芋。
  “懿儿你说朕这个兄长也真是的,朕一说要让胤褆随军,他立刻就跟朕客气生分起来了!”这夜康熙踏着满地清辉一路顺着溪水石桥到佟懿儿的住处兰藻斋歇息,正遇上佟懿儿刚煮了一盅银耳莲子羹,不由分说坐下来挖了一勺咽入口中道,“这是好东西啊,正好让朕降降火气!”
  “论亲情伦常,裕亲王是您的兄长;但在朝堂之上,裕亲王就是您的臣子——你把胤褆交给他,不就增加了他的压力么?”佟懿儿当然记得历史上裕亲王与胤褆在乌兰布统闹出来的不愉快,也记得历史上佟国纲在战场上阵亡,留下一个“将军泡子”的传奇故事,这些事情都是佟懿儿不愿意看到的,她暗自发誓一定要努力改变。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挑战现在就要开始了。
  “这个……朕倒没仔细想过——胤褆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阿哥,还没有任何爵位,大哥他还是个亲王呢,何至于要惧怕胤褆?”在康熙眼中,胤褆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但在福全看来,皇子就是皇子,根本没有“普通”不“普通”的说法。现在经佟懿儿这么一提醒,康熙似乎有些明白了。
  “依懿儿看,您还得在胤褆与裕亲王之间加一个中间人才好。”康熙舀了几勺银耳莲子羹便陷入沉思,只握着汤匙发愣,佟懿儿见康熙为难,索性出谋划策起来。
  “中间人?什么意思?”康熙眼睛一亮,看向佟懿儿一双含情目,那里面有似水温柔,是智慧的源泉。
  “胤褆一向信赖他的舅姥爷明珠,何况明珠大人善于交际在朝中是出了名的,善于交际者必然懂得人心。胤褆为人木讷,裕亲王不善言辞,若没个中间人调停,恐怕会滋生误会。”康熙虽然说过时机合适不介意起复明珠的话,但什么时候起复,如何起复,一直犹豫未决。佟懿儿倒觉得现在是一个机会。
  “明珠是个会说话的,谁的心思他都能摸透……朕有些时候是真怕他!”作为皇帝,康熙总希望自己还能在大臣面前有一点神秘感,他的“故弄玄虚”在很多时候都是能奏效的,唯独在有着“万花筒”之称的明珠这里,他觉得自己躲无可躲,“他若是再起了私心,像索额图怂恿保成似的怂恿胤褆,再出个大阿哥党,可就麻烦了。”
  “明珠坐了这么多年的冷板凳,又眼见着索额图的下场,料他也是知道利害的。”因为有了索额图这个前车之鉴,佟懿儿觉得未来的问题仿佛都有了被化解的希望,“您与其让这样一个喜欢揣度人心的大臣猜着您的心思,不如主动跟他坦诚谈一次——您让他见了一个皇帝的真心,他必定会拿十二万分的忠诚来还。”
  “懿儿啊懿儿——”从清溪书屋到兰藻斋这一路上,康熙被福全的一番话弄得心乱如麻,现在佟懿儿这么一说,他的心彻底没有杂念了,“这世上最懂得人心的怕不是他纳兰明珠,而是你佟懿儿——他若是知道自己这么费心经营,伪装自己还被你看透,不知会怎样呢!”
  “到时候在他面前看穿他的可不是懿儿,他只会感叹一句‘皇上圣明’罢了!”佟懿儿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永远走不到历史的前台,也不会在史册上留下只言片语,但是她做这些事情从来都不是为了“赢得生前身后名”,只是为了改变那些已知的悲剧,尽一己之力让所爱之人幸福圆满罢了。
  “桌上的银耳莲子羹凉了,孟冬你去再热一热给娘娘吃!”康熙牵过佟懿儿的手,抬头向站在面前的孟冬吩咐。
  “回皇上的话,奴婢是玉衡。妹妹孟冬已经回江宁去了,现在是奴婢在伺候十三阿哥的饮食起居。”玉衡已在数月前产下一子,接替孟冬成为胤祥的乳母。康熙这些日子忙于噶尔丹的战事,玉衡、孟冬姐妹又长得肖似,康熙自然未曾察觉。
  “唉,日子过得真快——朕都不记得这档子事了!”康熙拿折扇敲了敲额头,目送玉衡端着羹汤出去,笑而不语。
  “朕已经下旨恢复明珠内大臣的官职,在乌兰布统期间,倘若有他陪侍胤褆左右,你也该放心了吧!”大军眼见七月就要出发,康熙亲自到延禧宫给惠妃带来的这个消息,就如同此时此刻闷热天气过后酣畅淋漓的瓢泼大雨一般,让惠妃一扫内心焦灼。
  “臣……臣妾替纳兰氏全族谢皇上再造之恩!”惠妃当年是从明珠府进入皇宫,多年以来对于堂叔的恩情,她总觉得无以为报。后来明珠因贪腐获罪,一朝失宠,惠妃人微言轻,爱莫能助。如今明珠竟然苦尽甘来,甚至得到襄助胤褆的机会,这令惠妃如在梦中,赶紧跪地叩首,重重一个响头磕碰下去,她才终于确认一切都是真的了。
  “朕允许明珠襄助,是希望他借此机会将功折罪,从此真心实意报效朝廷的。”康熙弯身将惠妃扶起,意味深长道,“倘若明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索额图……就是堂叔的前车之鉴。”惠妃答话倒十分坦然,因为她心里就像康熙表面上看到的一样,没有一星半点儿的非分之想,“臣妾一定提醒胤褆好好做人,这次征战准噶尔是您给他的一个历练机会,他不应该因此凌驾于众兄弟之上。”
  “胤褆这孩子心思简单,容易被人带跑,他有你这样的额涅,朕也就放心了。”知子莫若父,康熙对胤褆的担心也并非是多余——往日他无非就是在宫中读书习武,一切尚在康熙可以教导的范围内。一旦出了京城,身边人正直与否便成了关键因素。
  “皇上考虑周全,臣妾感激莫名。”惠妃这么多年来一心扑在胤褆身上,自以为自己应当是这世上最了解胤褆的人了,可现在听康熙这样一说,她才知道子女众多的康熙并没有忽视胤褆,他对这个儿子的了解,甚至强过她许多。
  “你回头还该感谢皇后才是,若不是皇后提醒,朕也想不到这些。”现在佟懿儿肩负着维系后宫和谐的重任,康熙觉得她完成的很是出色。唯一的不足就是过于低调了,低调到让康熙忍不住替佟懿儿吆喝一嗓子。
  “皇后娘娘从来都是为后宫姐妹,为阿哥格格们着想,臣妾深有体会,亦颇觉惭愧,总是劳皇后娘娘为臣妾操心。”想起当初明珠罢相时,亦是佟懿儿好言宽慰。惠妃回忆往事,发现自己好像从来也没有为佟懿儿做过什么,一时很是过意不去。
  “雨停了,朕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久留了。”惠妃当然知道康熙是不会在延禧宫留宿的,因此只行了个蹲安礼目送康熙出了延禧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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