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懿而终——琵琶桑柔
时间:2019-04-20 09:20:11

  “皇后娘娘谬赞,臣妾不过是听凭皇上、皇后娘娘的吩咐,不敢居功。”听佟懿儿这样夸赞,和卓心里自然涌起一股骄傲情绪,但在嘴上她还是保持着必要的客套,“娘娘拿定了主意有什么要臣妾等去做的只管开口吩咐就是,臣妾等义不容辞。”
  “臣妾等听凭皇后娘娘吩咐!”听和卓这般客套,坐在座位上的济兰、如吉等人亦起身附和,生怕自己失了礼数。
  “你们瞧瞧,这就是生分了不是?”佟懿儿赶紧起身亲自扶和卓坐回原位,其他妃子们也跟着坐了,佟懿儿方才回坐吃了口茶笑道,“让你们来御花园吃茶闲谈,就是图个自在,让大家少些拘束的。我虽然做皇后也有些年了,可这些年能办成事情,也离不开大家的扶持。大家都是后宫姐妹,后宫里的大事小情就是大家的事,少了谁都不行。”
  “皇后娘娘所言甚是,臣妾等谨记于心。”和卓听了佟懿儿一番陈词,心中不免佩服——且不说佟懿儿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她每次说话都让人感到舒服,想嫉妒她想针对她都拿不出理由。
  “和卓妹妹,不如你先说说?”佟懿儿拿起一块枣泥酥递给和卓,她不得不起身双手接过了。
  “臣妾以为现在咱们北方还提防着噶尔丹,全国各地又时有旱灾、水灾上报,办这种仪式,大费周章是不合时宜的。”和卓知道康熙迟早还要对噶尔丹用兵,省银子仍旧是现在的第一要务。
  “妹妹说得很是,那么倘若为了这次的典仪单独建造宫殿可能就不合适了。”和卓的提议正中佟懿儿的下怀,她顺势点点头,将一块桃花酥递给如吉道,“如吉妹妹又有何见解?”
  “回皇后娘娘话,昔日皇上已在瀛台仁曜门西辟有养蚕房屋数间,田间种有桑树,似可为皇后娘娘亲蚕时使用。”如吉来之前早已做了功课——胤禛昨日往永和宫请安时已经遵照佟懿儿的吩咐向如吉透露过佟懿儿的意思,话由如吉说出来,更能让她在妃嫔之中保有尊严。
  “诸位姐妹们觉得呢?”佟懿儿仍是不动声色,她看到和卓与济兰脸上划过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特意冲着她们抿嘴一笑。
  “如吉妹妹所言甚好,倘若有现成的场所,只需要将具体的流程定下来便是了。”和卓自打知道胤禛是佟懿儿所生的孩子后,长久以来越发不把这无儿无女的如吉放在眼里,甚至总想着有朝一日利用如吉挑拨挑拨佟懿儿与康熙的关系。可是今天这样的场景,和卓才发现自己似乎把佟懿儿想得太简单了。
  “如果大家都觉得这样好,那便先这么着罢——”又随意说了一会儿话,佟懿儿见天色不早,便缓缓起身,“后宫也是第一次办这种活动,到时候难免遇上繁文缛节,大家要从现在开始做好准备了,缺什么衣裳首饰,都报给和卓妹妹。趁现在还有时间,让内务府好好预备。”
  “臣妾等谨遵皇后娘娘懿旨,恭送皇后娘娘!”一场盛大活动的前期讨论终于尘埃落定,大家目送佟懿儿离开,方才各自散了。
  “四哥,那些在叶子上一条一条白白的是什么啊?”按例采桑礼之前皇后与后宫嫔妃俱要斋戒一日。这日拗不过胤祥的好奇心,胤禛抱着胤祥透过窗户往养蚕的房间里偷看。成千上万只白嫩细小的蚕宝宝在桑叶间穿梭,在胤祥眼中十分壮观。
  “那就是蚕宝宝啊,它们吐出来的丝就可以织成你现在身上的衣服。”胤禛理了理胤祥月白色的袖口道,“这些都是它们吐出来的丝线织出来的。”
  “啊……那它们得多辛苦啊!一定要吃好多好多桑叶才行,它们现在太瘦了——”胤祥看了看自己身上崭新的衣服,再看看屋子里那些蚕宝宝,不禁瞪大眼睛认真对屋子里小声说道,“蚕宝宝,你们一定要把这些桑叶都吃完啊!”
  “额涅明天就要采桑叶给它们吃,带着德妃额涅她们一起。”看了一会儿,胤禛怕被人发现,悄悄带着胤祥离开。胤禛牵着胤祥的手沿着西桥走到结秀亭坐下,向胤祥解释佟懿儿明日要做的事情。
  “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啊,为什么汗阿玛不参加?”刚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子总有许许多多个为什么,随时可以被激活。
  “嗯……因为汗阿玛要去耕地啊——男耕女织,这就是男女分工。”胤禛尽量用简单易懂的词汇向胤祥解释道,“你头上的帽子就是额涅一针一线织出来的,额涅还在给你织虎头鞋对不对?”
  “那我以后要种最好吃的米给额涅吃!”胤祥笑嘻嘻地摸了摸头上的黑色暖帽,充满期待地说。
  “咱们以后要好好读书,帮汗阿玛把大清国这片大地耕耘好。”胤禛现在读了不少圣贤书,心里充满了学以致用的期待,只希望自己快快成才,能为国为民做更多的事。
  “好,四哥耕耘什么,我都跟四哥一起!”胤禛的话胤祥其实听不大明白,但在他心中,他的四哥说什么都是对的,他要一辈子跟着他。
 
 
第130章 谣言止于智者
  “十亩之间兮, 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十亩之外兮, 桑者泄泄兮, 行与子逝兮。”
  头一日穿朝服拜过先蚕神西陵氏后, 佟懿儿在桑田执黄筐金钩,率领执银钩的和卓、济兰、如吉等妃嫔一面唱着《诗经》中的采桑民谣,一面采撷新鲜桑叶。画师们跟随后妃的步伐一路采风, 为重新绘制耕织图做着准备工作。
  “靖月姐姐, 额涅她们唱的是什么歌呀, 真好听!”胤祥由玉衡抱着,与靖月一道站在一旁观礼, 胤禛则与康熙一同去地坛祭拜。和着整齐柔美的歌声,胤祥不由跟随韵律摇头晃脑起来。
  “嗯……这应该是《诗经魏风》里的《十亩之间》。”十岁的靖月已经在佟懿儿的教导下开始学习四书五经,《诗经》是她几个月前刚刚诵读过一遍的, 这个问题自然难不倒她。
  “哦……是不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那个《诗经》?”胤祥现在刚刚跟着佟懿儿学过一遍“人之初, 性本善”,也不知是谁跟他说了一句《关雎》里的句子, 他便牢牢记在心里。
  “哈哈哈哈,谁教你这句的?”靖月被胤祥这句奶声奶气的背诵逗得前仰后合,“你知道这句诗是什么意思么,就脱口而出!”
  搂着玉衡脖子的胤祥仰着脑袋想了想, 半晌方摇头道, “不……不知道, 是有一天四哥说的,我问他这是什么,他说是《诗经》里的一句话。”
  “咦……难道胤禛哥哥有喜欢的人了?”见证了荣宪公主与乌尔衮琴瑟和鸣的靖月对“爱情”已经有了粗浅的意识。小孩子都是敏感的,胤祥无意间透露的一个微小细节触发了靖月的好奇心。
  “喂,你盯着我看干什么?”用晚膳时靖月几乎没有动过筷子,也没有把自己的目光从胤禛的脸上移开过。胤禛扒了两口饭,被靖月盯得怕了,放下碗筷脸红困惑道,“我脸上有字儿吗?”
  “嗯……没、没什么——”靖月与胤禛的异样终于引起了佟懿儿的注意,当她的目光落在靖月身上,靖月终于低下头专注于面前的这碗饭,暂停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你今天盯着你胤禛哥哥那么久,究竟有什么不能说的?”替靖月掖被子时,看见靖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佟懿儿坐在床边,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柔声道,“这会子没有旁人,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告诉额涅好不好?”
  “靖月……怀疑胤禛哥哥有喜欢的人了。”抿了抿嘴唇,靖月终于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可是……可是看了半天,胤禛哥哥与平时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你才多大,怎么琢磨起这些来了!”佟懿儿没有想到靖月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八卦”,忙伸手轻轻弹了弹靖月的额头嗔怪道,“打哪儿听来的闲言碎语!”
  “是胤祥弟弟说的,他都会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了,是胤禛哥哥教的!”靖月委屈地捂着前额,嘟嘟囔囔说着,“才……才不是什么闲言碎语呢!”
  “好好好,是额涅武断了,额涅向你道歉好不好?”靖月的这番话让佟懿儿也起了兴趣,她吻了吻方才敲过的地方,软语哄道,“快睡吧!这是你胤禛哥哥的私事,他要是不想说,你不要随便打听好吗?”
  “好……好吧!”靖月的上眼皮和下眼皮都快黏在一起了,只想赶快答应佟懿儿的要求,好饱饱睡上一觉。
  “四阿哥,今日可能是奴才最后一天您的陪读了。”万寿节过后不久的一天,年羹尧替胤禛收拾好笔墨纸砚,离席前沉吟半晌,终于恋恋不舍地开了口。
  “为什么啊?”听说朝夕相处的同伴忽然就要离开,胤禛好生诧异。
  “奴才的阿玛接到调令,要往南武昌赴任湖广巡抚了,奴才得随家人回原籍读书备考。”十四岁的年羹尧生得虎背熊腰,一看就是行武的好苗子,但因他阿玛年遐龄走的是科举仕途,家人便也希望他追随父亲的脚步,回原籍安徽凤阳参加科考。
  “那……你明天就要走了?”事情来得如此突然,胤禛忽然觉得心空落落的,“这样一走,咱们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四阿哥放心,奴才一定早早考取功名,争取早日回京伺候您!”年羹尧向胤禛打了个秋千儿,对胤禛的依依不舍十分感激。
  “今儿晚上你来承乾宫用膳罢,算我为你饯行了!”佟懿儿很鼓励胤禛交朋友,常常让胤禛邀约年羹尧往承乾宫用膳,“明儿一早开了宫门你再回去,今天晚上咱们一起说说话。”
  “谢四阿哥美意,奴才想……今日还是就此别过罢!阿玛说了,如果与您相处过于频繁,难免惹人非议,奴才不想因此坏了阿玛的官声。”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居官多年,一直以廉洁自律著称,现在年羹尧与胤禛友谊如此深厚,他自然要加以干预,不希望因此卷入派系斗争之中。
  “嗯……令尊说得对,那咱们就有缘再见了。”胤禛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不仅仅是年羹尧的同窗好友胤禛,更是大清皇后的儿子四阿哥胤禛,他有必要保持低调。
  “哟,你们俩在这儿可真是‘难舍难分’啊!”躲在墙角暗中观察许久的胤俄带着他的“小跟班”胤禟走了出来,轻蔑笑道,“早就怀疑你们俩有猫腻了,今儿咱们总算眼见为实了!”
  “胤俄,你嘴巴放尊重点儿——听别人的墙根,恐怕不是君子所为罢?”胤禛对突然冒出来的胤俄义正言辞地反驳道,“你难道没有好朋友吗?”
  “我不仅有好朋友,我还有媳妇儿呢——”胤俄一把搂过胤禟的肩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你的媳妇儿呢?哈哈哈哈,怕不是有龙阳之好罢!”
  “你……你说什么!”年羹尧平素最恨被人冤枉,听到自己与胤禛的友谊这样被人曲解,登时怒气上涌,握紧拳头冲到前面,几乎逼近胤俄的鼻梁。
  “怎……怎么你敢……敢打我吗?”胤俄见年羹尧已被激怒,一下子软了下来,哆嗦着嘴唇边往后退,“你不过是个奴才,我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子,你……你可想好了啊!”
  “亮工,算了!”眼见一拳就要下去了,胤禛渐渐冷静下来,按住年羹尧的肩膀道,“为了你的阿玛,没必要跟八阿哥起冲突。”
  “奴……奴才遵旨。”年羹尧被一盆冷水泼醒了,慢慢后退,低下头去。
  “今天的事,你要是想去告状尽管去告,如果证实是你污蔑了我和亮工,最后丢脸的是谁你应该很清楚。”胤禛看着喘着粗气的胤俄,目光渐渐冷峻,语气坚定有力,“要是咱们绝口不提,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你的话我就当没听过——你有媳妇,是你额涅给你选的,我恭喜你。但是额涅告诉我,现在应该以课业为重,我也要听我额涅的教诲。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就能相安无事。”
  胤禛的话让胤俄哑口无言,直到胤禛与年羹尧离开,他才回过神来,恨恨地剁了一脚。
  “亮工离开了,你一定有点儿失落对吧!”今天发生的事在胤禛的大脑中反复敷演,让他难以入睡。佟懿儿透过窗户纸看到胤禛书桌上的银烛还亮,便推门而入,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搭在胤禛肩上,“这么晚还在读书,怕是失眠了?”
  “这世上的人,为什么总喜欢误会人呢?”胤禛见母亲这般温柔地站在自己面前,满腹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这世上难道就没有纯粹的情义吗?”
  “你觉得……额涅和你汗阿玛的感情是纯粹的情义吗?”佟懿儿在胤禛对面坐下,拿起银剪刀剪了剪烛火,在烛影中瞥见胤禛认真地点了点头,方才继续说道,“额涅跟着你汗阿玛这么些年,也受了旁人不少误会,当初都传说你是额涅所生的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还好这件事是真的,孩儿好高兴。”说起这件事,胤禛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可是比这难听的流言蜚语额涅也听了不少,现在都过去了。”佟懿儿不想问胤禛到底被什么样的语言中伤,只循循善诱道,“外面说什么,并不能影响我和你汗阿玛的感情——对你来说,也是一样的。”
  “嗯,孩儿和未来的福晋也要向您和汗阿玛这样,无论发生什么,永远这样好。”这么多年看着佟懿儿一步步从贵妃到皇贵妃,再到成为皇后,康熙与佟懿儿坚不可摧的感情就是胤禛心中的向往。他充满期待地望着佟懿儿温柔如水的眼睛,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洗得分外清明了。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没想到胤禛竟主动说起了这个话题,佟懿儿想起靖月前些日子的“八卦”,索性趁势问了一句。
  “没有啊,额涅为什么这么问?”胤禛脸不红心不跳,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明亮的眼睛里写满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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