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凤朝阳——看泉听风
时间:2019-04-20 09:26:34

  谢知脚尖踮起,搂着秦纮的脖子,秦纮顺势将她抱了起来,谢知在他脸上亲了亲,眉开眼笑的问:“今天怎么这么多甜言蜜语?”
  “我要不多说些,你都快把我忘了。”秦纮半真半假的抱怨,秦纮护送百官回京后,又连夜赶回参加儿子的婚礼,本想趁着这段空间好好陪妻子,没想妻子这几天忙于儿子的婚事,别说是夫妻间说话了,就是房都不回,在书房睡了,让他独守空闺好几天。
  谢知将脸靠在秦纮颈脖处,“我忙完了,以后都好好陪你。”
  秦纮闻言手臂紧了紧,抱着她往房里走,心里盘算着在出发前的这几天都没事,可以跟阿菀好好休息几天了。
 
 
第259章 暂时的安定(一)
  秦纮说要跟妻子好好休息几天, 可没想第二天一大早他就不得不起身等儿子,因为儿子和儿媳要来请安。秦纮面色沉沉的坐在房里,谢知一早上就尽听到丫鬟们不小心弄出的叮叮哐哐的声音, 都是被秦纮吓得。
  她又好气又好笑, 秦纮情绪控制能力很强, 年轻时就喜怒不形于色, 怎么年纪越大越孩子气了?她挥退丫鬟, 坐到秦纮膝上亲吻他的唇, “怎么了?大喜的日子沉着一张脸?”
  秦纮就是等着妻子来哄,见阿菀如愿坐到自己腿上, 他转怒为喜,搂着妻子说:“理那两个小东西作甚?让他们去给阿耶、母亲请安。”他好容易跟妻子有时间相聚,哪里肯花时间在别人身上?他们也就这几天有机会忙里偷闲, 等到了京城两人又要忙了。
  谢知暗忖, 你坑大人还真坑习惯了?大人都还不知道他棺椁都被五哥偷了, 要知道还不揍死他?不过这会谢知肯定不会在这时候煞风景,五哥难得找她撒娇,她还不得哄着?她柔声说:“就今天一天,以后都让他们晚上来请安。”谢知也不喜欢让人早上来请安,早上来请安就代表她得少睡觉。
  秦纮轻哼,“美得他!他不是有媳妇了吗?晚上跟媳妇进食得了, 少来打扰我们。”成亲以后就是大人, 不该再来烦他阿娘了。
  谢知忍笑问:“你舍得?”别看他现在嘴硬, 等见到儿子就舍不得了。
  秦纮道:“我最舍不得你。”
  谢知嫣然一笑, 五哥还是这么会说甜言蜜语,头靠在秦纮怀中,“我也最舍不得你。”夫妻感情若不维持,迟早都会转淡,她跟五哥能保持这么久的甜蜜,就是因为两人都会时不时给对方惊喜。
  秦纮搂着她说:“阿生和他媳妇的事你不用太操心,孩子大了,很多事让他自己去做主。”
  谢知道:“我不管他们。”谢知肯定不会插手儿子儿媳的私事,但该教的还是要教的。
  阿生领着大姑娘来给父母请安时,就见父母正在相互给对方舀粥,两人之间流淌的柔情蜜意只要不是瞎子都可以看到,他见惯不怪的领着新婚妻子给两人请安,“父亲、母亲。”
  秦纮淡淡的对两人颔首,他也只有对妻子和孩子时会多说话,面对外人时向来寡言冷漠。这也是时下贵族男子的常态,大姑娘也不觉得如何惧怕,只要阿家对她和善就好。她忐忑的上前给谢知、秦纮奉上针线活,她针线活不行,这些都是她让绣娘做的。
  谢知含笑让人接过针线活,给了大姑娘见面礼,又柔声说:“针线活费眼,你当时间的玩物随意缝几针即可,不用太上心。”她没磨搓儿媳、给儿媳立规矩的兴趣,自然也不会给大姑娘所谓的下马威。
  “唯。”大姑娘柔顺应道,完全没有半点公主的姿态,她也没那个底气。
  秦纮、谢知同儿子、儿媳一起用完早膳,带他们去给大人、阿娘请安。秦家子嗣繁茂,但秦家目前大部分女眷都在高句丽,男人在外面领兵,所以大姑娘只见到了阿锦和在家守孝的秦六娘。谢知和秦纮别的养女都被谢知送到女院读书,平时不怎么出现。
  阿锦年纪还小,睡意朦胧的被谢兰因搂在怀里,她仰头甜甜叫了大姑娘一声阿嫂。
  大姑娘给了她一个绣工精美的荷包,她知道阿锦是谢知的养女,但她生父母是家翁和阿家的弟妹,也是祖父母的亲孙女,家翁、阿家又无亲女,阿锦跟两人亲生的也没区别。今早阿姨特地提点过自己,要好好跟这小姑相处,她精心准备了讨小娘子欢心的礼物。
  阿锦很喜欢阿嫂送的礼物,扭头对祖母笑,谢兰因疼爱得揉揉孙女发顶,心中暗忖既然拓跋曜都死了,阿菀也不必在有顾虑,她可以再生个女儿,正好跟阿藤一起长大,她也多个小孙女疼。
  大姑娘又去拜见秦六娘,秦六娘对大姑娘柔柔一笑,态度和善,但又带了几分疏远,她是寡居在娘家的寡妇,除了天天给谢兰因请安外,她平时连院门都不出,只专心在家教养儿女。
  大姑娘双目微垂,她再不懂事也没听过有皇家女眷可以带着孩子在家守孝的,她深刻认识到祖父去世后,他们拓跋家似乎瞬间变了。
  秦宗言和秦纮只把大姑娘当家里的摆设,不会特地跟她说话,但也不会为难她。谢兰因不甚满意孙媳妇,这孩子容貌、才华没半点出挑的地方,根本配不上她孙子,可她也不会为难孙媳妇,这亲事也不是孙媳妇愿意的。
  秦宗言这些天人逢喜事精神爽,见儿子、孙子都回到自己身边,他便笑得合不拢嘴,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棺椁被儿子用了,他对秦纮、阿生道:“你们跟我去书房。”
  秦纮、阿生顺从的跟在秦宗言身后,谢知生怕大姑娘不自在,也让她先回房里休息,这些天也累着她了,小孩子家家居然连黑眼圈都出来了。秦六娘也识趣的告退,谢兰因搂着孙女,斜睨着女儿问:“怎么了?又想我做什么事?”
  谢知问谢兰因:“阿娘,阿耶那边怎么样?大嫂、二嫂还闹吗?”
  谢兰因说:“就你操心,你阿耶还能有什么事?谢家又不是非要她们当儿媳,她们想走随时可以走,孩子她们乐意都能带走。”除去长子、次子,独孤氏和两个妾给谢灏生了十五个儿子,高平公主和广安郡主再傻都知道她们不可能用子嗣牵制谢灏,加上连太皇太后都对秦家弯腰,她们自然也只敢乖乖听话。
  谢知道:“大哥、二哥跟大嫂、二嫂向来恩爱,我怕他们心里对阿耶有隔阂。”
  谢兰因莞尔,“有隔阂又如何?你阿耶又不止他们两个儿子?他现在还有了嫡子,他跟独孤氏感情又好,你大哥、二哥若聪明,就乖乖听你阿耶的,不然谢家还缺两个孩子?”谢家现在做主的还是阿耶和大兄,她两个老实侄子还能翻天不成?
  比起早逝的前任大嫂,谢兰因更喜欢现任大嫂,独孤氏或许出身不高、不通文墨,可她身体好,伺候大哥也精心,关键是她还给谢家开枝散叶,让她有那么多侄子,她对独孤氏的印象是越来越好。当然弟妹谢兰因也喜欢,她跟阿虎夫妻恩爱,阿虎开心比什么都好,他们孩子生的也不少。
  谢知:“……”好吧,阿耶对她太疼爱,她都忘了阿耶是怎么对自己亲儿子的了,“阿娘我回房了。”她想回去补眠,昨天睡得太晚。
  谢兰因喊住她,“等等。”
  谢知偏头问:“怎么了?”
  谢兰因斟酌了下说,“等到了京城,阿狼难免会有些应酬,外人送些碍眼的东西也是有的,你……”
  谢兰因还没说完,就被谢知打断,她问谢兰因:“阿娘,是有人给五哥送人了?五哥怎么处理的?”
  谢兰因见女儿神色没什么波动,心头微松,她就知道阿菀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他把人转手送手下了。”谢兰因顿了顿,劝女儿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事,可以后这些事还是你自己处理为好。”随着秦家地位上升,官场上难免有护送姬妾的事,难道以后这些事都让秦纮来处理?这样女儿还能完全掌控内院吗?
  谢知莞尔,“我知道了。”不过等秦纮回来,谢知也没提这件事,既然五哥乐意处理这些事,她干嘛插手?五哥不想要可以直接转送人,她接手过来怎么处理?转送人还要通过五哥,不送人,她留下做什么?她对后院的控制也不需要体现在这方面,她那些暗卫又不是白养的。
  大姑娘和阿生的婚礼也就热闹了两天,两天后秦家众人就准备入京,这时秦家分散到各地平乱的儿子们也陆续回来了,留在平城的官员们这会才慢慢看到秦家所展现实力的冰山一角,众人暗暗心惊,如果陛下不死,秦家执意造反,恐怕他们也没马上平定的实力。
  秦宗言意气风发的率领大军先入京城,他凯旋归来,本应马上回京,为了孙子婚礼已经耽搁两天,这会不能再耽搁了,他也希望早日入京掌控大局。秦纮、谢知、谢兰因慢行一步,他们要打点后续。京城那边有秦绍和谢灏坐镇,暂时也不会出太大问题。
  秦绍在拓跋曜来平城时,就奉父亲私命暗中来京,等拓跋曜一死,京中大乱,他立刻带兵入京,也正是有他在,秦纮才能从京城回来。拓跋曜把秦绍留在建康时已经收走他的所有兵权,他手下的兵也被拓跋曜打散,分入别人营中,可以说是把秦绍彻底架空,众人都没想到秦绍居然手下还私藏了这么多军队。
  其实秦绍手下除了几个私卫之外,确实没兵了,这些兵一部分是谢知养在南梁的民兵,大部分是秦家临时从南梁军队里收拢来的。永泰帝这些年也算励精图治,他皇位是杀侄篡位而来,他特别想证明自己是明君,对军队管束也上心,若不是遇上拓跋曜,说不定他也能实现收复南梁部分领土的愿望。
  永泰帝逃亡后,南梁军队四分五裂,拓跋曜让人收复了部分,大半成了流寇,拓跋曜不是不知道这些流兵是隐患,可秦家隐患更重,所以他想收拾完秦家再整治南梁,没想他最后死在长子手中,南梁这些流寇就被秦绍收拢,最后用来对付他死前指定的继承人。
  魏国新帝拓跋怀看到秦绍突然出现在京城不奇怪,秦绍是秦家除秦宗言以外,这些年唯一露在明面上的重臣,他对朝堂局势了解甚深,由他坐镇京城比秦纮好,秦纮官职低微,迄今又无战功在身,很难服众。
  可他没有想到谢家居然也叛变了,谢灏甚至随秦纮一并入京,理所当然的接受了京中事宜,俨然把自己当成秦家谋士。他不可置信问谢灏:“先生,您为何要叛变?”以先生的君子之风,怎么会甘愿屈居秦家这等武夫之下。
  谢灏淡淡一笑:“我没有叛变。”他从未投诚,又何来叛变?天下能让自己献上忠心的只有一人,他死了,死后还被人污蔑,所以他要扶植他后人上位,洗清他身上所有污名。
 
 
第260章 暂时的安定(二)
  谢灏、崔远和郭彦是随秦纮一起入京,崔远是崔家人, 虽在郭彦的说服下向秦家投诚, 可到底还算外人, 他很识趣的避嫌, 不跟郭彦、谢灏争权夺利。郭彦也清楚自己身份, 郭家三代都是秦家谋士,属秦家下臣,谢灏是将军的连襟, 郎君的岳父,他自不会跟谢灏争权,秦家还没登顶,他们还不需要如此。
  崔远和郭彦的退让,一下把谢灏推倒了风尖浪口, 在秦宗言和秦纮尚未回京前,谢家的门庭比秦绍家还热闹。秦绍带兵到达京城后就闭门不出,无论谁登门拜访都不见,他妻子是于阗国公主,妻族皆远在于阗国,身边仅有的几个侍妾也都是尉迟氏从于阗国带来的, 众人连个突破口都没有, 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将军府紧闭的大门,将目标转向谢灏。
  谢灏虽在朝堂理事, 可私下也跟秦绍一样紧闭谢家大门, 只是谢家在魏国多年, 亲眷众多,他倒是不能像秦绍那般谁都不见,但也只仅见几位近亲,对于众人试探性的提问,谢灏总是避而不答。
  谢修和谢俨这些天经历过的事比他们之前三十多年加起来还多,两人迄今仍处在陛下暴毙的茫然中,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向来英明神武的陛下会被大皇子暗杀,而父亲居然会暗杀陛下!即使谢灏从来没承认过谢家有参与大皇子的暗杀事件,所有人都认为谢家肯定牵扯其中,尤其是身为平城郡守的谢灏。
  没有谢灏在暗中打点,大皇子怎么可能刺杀成功?秦家和谢家那些亲眷又怎么可能顺利逃离禁卫军的追捕?更让他们接受不了的是,永安侯的突然暴毙。这些年谢家跟永安侯几乎断了联系,即使他先后娶了两个谢氏女,他们都看不上这姑父。可看不上不代表他们想让永安侯死。永安侯死了,是不是代表他们的妻子也要死?
  永安侯的突然暴毙让众人都在传谢家想把儿媳、女婿都弄死,好让女儿能守寡改嫁。这谣言也不是空穴来风,毕竟谢灏逃离时将儿媳、孙子女都抛下了,谢简又在平城稍稍安定后,就以最快的速度让三女同范阳王(拓跋贺)离婚、跟丧妻多年的崔远定亲,这种种的迹象都在表明,谢家想要断了同拓跋氏的姻亲关系,为儿女另换成亲对象。
  谢俨和谢修成亲多年,两人又无侍妾,跟妻子感情很好,他们甚至都不敢想若父亲逼着他们跟妻子离婚,甚至要害死他们的妻子儿女,他们该怎么劝服父亲?两人相视苦笑,两人都已过而立之年,因有家族庇护,他们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自觉自己能支撑门庭,可真正遇到这些事,他们才清楚认识到,他们什么都不是,他们手里的一切都不是靠他们自己得来的。
  谢灏心细如发,怎么可能不知道儿子心中所想,只是他们也不是孩子了,想要什么不说出来,难道还要他来猜不成?是故他懒得理会这两个孩子,他已经够忙了,他现在更关注的是初一。谢灏放下茶盏,神色冷凝的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小子,语气平静的问:“你弑父。谁给你的胆子?”
  永安侯不是病死的,可也不是谢家人用手,而是他亲儿子下的手。就算狠辣如谢灏得知事情真相时都吃了一惊,这小子才几岁?就敢对亲父动手,阿菀别养出一条白眼狼出来。
  初一低头跪在大舅面前,“我没想给阿姊添麻烦,我不知道事情会这么凑巧。”他计划做的很完善,可惜运气不好,居然让老头子死在这风尖浪口,大舅为了谢家名声都要把这件事查到底,这不就露陷了?其实谢灏也没有确实证据表明永安侯是死在初一手里,可他又不是大理寺卿,断案不需要证据,他只要确定这件事初一做的即可。
  谢灏听着初一的话不由挑眉,他这是死不悔改?只后悔选得时机不对?“你为何要弑父?”
  “父亲要废世子。他说我长得太吓人,贺楼氏丢不起这脸,我觉得他太烦人,所以才让他闭嘴。”初一觉得自己生父真蠢,有阿姊在,他怎么可能把自己废掉?他不见自己继母都没提这件事吗?他活着,自己在京城办事难免束手束脚,他还是死了好。
  谢灏问:“你是怕世子之位旁落?”
  “不是,我是嫌他麻烦,他有了我,还能把爵位传给谁?”初一很自信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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