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栖走过去的时候,这场“舞会”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小铁块们凑在一起翩翩起舞,要是再配上一段音乐,真是显得盛大又隆重。
看上去,叶珩对于自己异能的操控,比之前还要提升了不少。
喻栖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才出声道:“小珩,饿不饿呀。”
叶珩站起来,笑着看向她:“嗯,好饿。你怎么才来?”
实验室里空无一人,大家都去吃饭了。估计再拖一会儿,其他人就已经吃完回来了。
喻栖连忙道:“有点事情耽搁啦,我们现在就去吧,吃食堂还是下馆子?”
叶珩笑得温吞:“外面的哪里有食堂好?”
喻栖得意道:“那是,毕竟是我的食堂。”
她和叶珩一起往外走,正好遇上回来的研究员,喻栖笑眯眯地跟他们打招呼。
也有不少人跟喻栖开点小玩笑。
研究员男性居多,即使喻栖有点“重女轻男”,他们跟喻栖的关系也都还不错。
谁会讨厌一个可爱又关心下属的女所长呢?
叶珩就站在旁边看着,脸色不大好。
喻栖看过去的时候,他又露出温吞的笑容,像是在问:怎么了?
喻栖总觉得他怪怪的。
以前他也喜欢假笑,这人表面乖巧,喻栖一直是知道的。
只是他的假笑从来没这么假过。
去了食堂以后,喻栖特意挑了个人少的角落,跟叶珩坐在一起,低声问他:“小珩,你到底怎么了?”
叶珩不明所以的眨眨眼:“什么?”
喻栖皱眉道:“我觉得你不太对劲……”
叶珩:“哪里不对劲?”
喻栖:“……我说不上来,就是不对劲。”
叶珩又笑了一声,显得非常无奈,笑意里又饱含着宠溺:“小栖,我一直是这样的啊。”
一直是这样,表面上阳光开朗,背地里阴暗又压抑。
我们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是知道的。
喻栖:“……”
“你不高兴。”喻栖说,“为什么?”
叶珩笑容不变,只是慢悠悠地说:“那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他说完就开始后悔,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不愿意就这样让喻栖知道自己的心意。
这是最糟糕的时刻,任何时候被她知晓,都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他最后只能叹口气,说了实话:“我……是在害怕。”
喻栖:“嗯?”
叶珩:“你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有没有讨厌我?”
喻栖:“……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我明知道周稻是被冤枉的。”叶珩说,“我没站出来。”
他不知道喻栖想起了多少,知不知道事情是他做的,周稻是帮他背了黑锅。
所以到最后,他还是模糊了这件事情,只是稍微提了提。
同时也在看,喻栖到底想起了多少。
喻栖只是无奈道:“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叶珩愣住了。
“你不会对谁都好,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喻栖冲他眨了眨眼,“周稻只是我的朋友,我为什么要要求你对他跟我一样?”
“这件事情你确实做得很不好。”喻栖说,“如果我是你,肯定不会这样,但我为什么要要求你变成我呢?”
“我早就知道,你不一定是个好人。”喻栖拍拍他的肩膀,“可是你对我很好呀,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这个人哪怕对谁都不好,但他只要是真心对你好的,对你来说,他就是个好人。
这点喻栖还是看得很透彻的。
她往嘴里塞了快肉,咽下去以后才继续说:“好啦,这种小事有什么好在意的,你不相信我吗?”
叶珩声音有点发颤:“我只是……”
“你和周小稻估计是没法当朋友了,不过说实话,我觉得周小稻也早就不在乎那些事情了。”喻栖喝了口汤,“你也不用在意,这件事情我和周小稻是受害者,你只是帮我们报仇的时候用错了办法。”
叶珩的动作又是一顿。
原来她……已经知道了啊。
周稻当初受到的对待,在他的心里,也有着同样的阴影。
异能者、异能伤人、暴力倾向、精神分裂……
这些措辞,本来是他该遭受的。
想起那个下巴上有着海马印记的异能者,喻栖微微眯了下眼睛。
但她很快又露出了笑容,对着叶珩道:“吃饭呀,怎么都不动了,拖延下午上班时间是要扣工资的。”
叶珩勉强笑了笑。
他做出那些事情就不后悔,只是不希望让喻栖知道他,让喻栖也觉得他有暴力倾向,甚至精神分裂。
喻栖却是没想那么多。
她把研究所的事情忙完以后,就找人开了个报告,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学校。
很快,那个异能者的信息就被查了出来。
这位异能者如今从了商,在某家公司里担任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经理。
平常也会出入一些高端场所,看上去人模人样的。
表面资料查出来以后,喻栖又开始找人,偷偷摸摸地去查他的其他信息。
研究所开设的头几年,生活所迫,跟过不少大大小小的甲方。
需要的时候,人脉资源其实还不错。
许宴川算是她的合作方里资产最多的,但绝对不是地位最高的。
在商场上请许宴川帮忙是最好,但其他地方,自然有别的更合适的人。
有个局长,他的小儿子被无法控制异能所困扰,一连找了好多医院,最后都没能解决——因为医院本身就不是为了异能者开设的。
拥有异能者的人已经少之又少,因为自己的异能而生病的人,更是大海里的一滴水。
幸好这一滴水的父亲关系牛逼,最后托医院的关系,找到了喻栖这里。
小儿子的异能很奇怪,是控制体温。
他自己年纪小没数,体温经常飙升,没事就会发高烧。
喻栖看完他的身体状况以后,也检查了他的异能数值,最后得出了结论——他的身体可以适应高温状态。
准确地说,40°以下,对他来说根本不算发烧。
而且这小孩子也有专门的异能控制课,根本不至于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异能。
他控制自己发烧,可能纯粹就是不想去上学。
小孩子的谎言被戳穿,局长对喻栖万分感谢。
喻栖也没要任何的报酬,只是希望局长对小儿子多一点耐心。他可能跟普通的孩子有些不同,但他确实也只是个调皮的熊孩子。
局长夫人听完这话,对喻栖颇有好感,之前研究所出事,夫人还打电话问她,要不要多多“关照”一下她的那些同学。
喻栖当时说了没关系,夫人似乎还觉得有些可惜。
这次喻栖主动打电话过去,找夫人来“关照”一下她的另外一位校友。
夫人自然很乐意帮忙。
这位海马校友的其他信息也很快被查了出来。
他果然在出校门以后,私自地、违法地使用过很多次异能。
其实并没有多少实业,却通过篡改别人的记忆谈生意,让自己的职位一升再升。
喻栖找人查了他近期去过的所有地方的监控,终于在某个办公室里,发现了他使用异能的痕迹。
他很小心,本人并没有出现在监控里,但他手上的光纹亮起来以后,被监控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
喻栖作为异能学教授,只看了那个模糊的监控录像一遍,就把他的光纹完整地复刻下来。
然后报了警。
私自使用异能是重罪,局长又对这位海马同学特别关注了一下。
他的下半生算是彻底完了。
就算能从监狱里出来,也会被强行带上异能抑制器,没有特殊许可,永远也不能够再使用异能。
这种异能还挺好的,未免有些可惜了。
喻栖又打电话给了那位夫人,经过一阵沟通,警察给海马同学送去了一份“遗体捐赠志愿书”。
异能者死后,他们的遗体只要用异能储藏器保存起来,就可以继续进行异能研究。
海马同学只要签下这份志愿书,在他死后把他的身体交给国家异能研究院用于科研,就可以获得三年的减刑。
据说海马同学听说这件事情以后并不情愿,甚至吊儿郎当地问:要是我不签呢!?
警察同志冷酷地回应:不签就没有减刑,国家会向你的家人收购你的遗体。
海马同志估计是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家人有多不靠谱,最后含着泪签字,“自愿”地捐赠了自己的遗体。
解决完这件事情,喻栖整个人精神舒爽。
她也不是圣人,被人欺负了不在意的事情笑笑就过去了,在意的事情,总归想要讨个公道。
虽然全程都是走的合法的程序,但好歹也打电话寻求了一些帮助,喻栖总觉得自己做了件“坏事”。
最后干脆让他把这具拥有异能者的身体上交给国家,也算做个“好事”,将功抵过了。
为社会除害,为国家做出贡献。
鱼小七觉得自己胸前的红领巾更加鲜艳了。
在这之后,叶珩的异能突飞猛进,某天喻栖再见到他时,系统忽然响起了一声提示音。
这声音把喻栖吓了一跳,紧跟着就看见叶珩的头上出现了一个箭头。
最后这个箭头,慢慢的变成了赤红色。
喻栖愣了下,连忙问叶珩:“小珩啊,你最近有什么变化吗?”
叶珩点点头:“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
他手指一挥,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条小铁块。
叶珩收起手,用眼睛盯着那只小铁块。
铁块开始慢慢变成喻栖的样子,虽然只有小小的一块,但仔细看过去,竟是几乎一模一样,连细节都像的不行。
叶珩眨了眨眼,那个小喻栖也跟着眨眼,俏皮的样子竟是和喻栖如出一辙。
他吹了口气,小喻栖银色的头发就开始飘动,像是真正的头发丝一样。
喻栖震惊极了:“天哪。”
这哪里是异能,分明是艺术啊!
小喻栖转了个圈圈,笑着跳了段天鹅湖。
“……我操,这也太像了。”喻栖没忍住爆了粗,“你没用这东西做奇怪的事情吧?”
喻栖想的是,她可从不可能会跳天鹅湖。
叶珩可以做个会跳舞的她,就能做出别的样子的她,让她做一些丢人的事情。
她想的完全是损事,没想到话到了叶珩的脑子里,完全变了味。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喻栖,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鱼小七,你觉得我有这么饥渴??”
喻栖:“……?”
“……这是个铁人啊。”叶珩说完,自己卧槽了两声,还打了个哆嗦。
喻栖:“????”
一旦有了某些大胆的想法以后,事情就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猝然发车了。
喻栖没明白叶珩在说什么屁话,就看见叶珩的脸越来越红,最后甚至都不敢直视她的脸。
她总算知道了这人脑子里是什么黄色废料,震惊地指着他:“你他妈——在想什么东西!?”
叶珩很无辜:“……不是你先提的吗!?”
“我是这个意思吗!?”喻栖也红了脸,“这是铁人啊!”
“……我知道。”叶珩镇定地扯开了话题,“它也可以是铜的,或者是银的,看我的心情吧。”
喻栖的脸上还有点烫,指着小铁人问:“你怎么能做得这么像?”
“我看过才能做。”叶珩上下扫了喻栖一眼,“没看过的东西,没办法凭空想象。”
喻栖:“……”话题怎么又绕回来了!
叶珩一开始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后来看喻栖脸红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忍不住又想逗逗她。
看喻栖脸红实在是太难得了。
喻栖却是感觉非常奇怪,她一开始想象的就没错,叶珩跟她从小一起长大,就像亲兄妹似的——或者姐弟。反正是互相照顾,怎么都行。
这种时候提起这种事情,像是乱.伦。
叶珩又看了一眼喻栖,笑着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对异能的操控,精准度上升了,可以做到一些原本做不到的事情。”
喻栖支支吾吾:“知道了知道了。”
叶珩重复了一遍:“可以做、很多,原来不能做、的事情。”
喻栖:“……你有完没完了?”
要放在平时,她一点儿都不会多想。
但这会儿刚想到奇怪的地方,车子还没停下来,车门还被叶珩给焊死了。
喻栖晕车,喻栖想下车。
叶珩总算没再继续逗她,表情稍微严肃了一些,把自己掌控异能的诀窍跟她讲了。
“我一开始都是靠着本能来驱动异能,就像是对着身体发号施令,抬抬胳膊,抬抬腿。”
叶珩慢慢地跟她解释,“但前段时间我看了你微博发的异能因子的论文,最近又恶补了异能电子学,知道了异能的原理。”
他想了一会儿,找出一个恰当的比喻:“就像是,我从本能地拿着笔乱画,到现在,学会了写字。”
“你这个应该超出写字的级别了。”喻栖说,“写字那种是异能学校里教的,你这是学会写字,开始自己做文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