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娇娘——斐妩
时间:2019-04-23 09:46:10

  她冷冷丢下这话,便将门关上了。
  等陵玉穿上衣服被人送去了一个陌生的宅院中,她才明白对方为何要叫她换衣服了。
  “公主令人与我交代过了,从今日起你便是公子身边伺候的小厮。”那管家将手插在袖中,对陵玉说道。
  陵玉一人立在门前,深深吸了口气,终是躲避不开了。
  一直到天黑,陵玉领着管家交代给她的头份差事,小心翼翼地将屋内落尘擦拭干净。
  门忽然被推开,陵玉吓了一跳,回头却见对方是个寻常丫鬟。
  “小哥哥被吓着了吧,公子回来了,我给他拿件氅衣披上,外头天冷。”那丫鬟和气说道。
  “他……他在哪里?”陵玉有些磕巴道。
  那丫鬟奇怪地瞧了她一眼,道:“在偏厅用膳呢。”
  陵玉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只是她整个人却愈发紧绷了起来。
  在她胸腔里的那颗心,狂跳。
  她在那丫鬟走了之后,便也抬脚出了门去。
  陵玉就在那黑黝黝的院子中,寻了一个角落的地方蹲下,想要平复那般急促的心跳。
  可是她的心好似失了控一般,知道自己就要见到对方了,它就却又惊又喜,又怕又惧。
  不知过去多久,身后忽然有脚步声走来,陵玉的心骤然提起。
  她暗暗抬起眸子,却看见一道身影进入了房间,那人将门关上,便再没有出来。
  这一刻,她原本狂跳不止的心骤然又平静了下来。
  她虽没有看到那人,却知道,那一定是他。
  她扶着身边的柱子缓缓站起,便立在廊下看着屋里的灯光似出了神。
  直到时间过去了许久,屋子里的灯光骤然就灭了。
  陵玉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感受到一丝寒意侵袭。
  可她却顾不上这些,径直走到那门前,她的手便放在门上一直犹疑。
  犹疑了很久很久。
  久到夜风都停歇了下来,她的手只无力地往前一送,门就开了个缝。
  陵玉缓缓吐了口气,轻手轻脚将门推开,跨了进去。
  她悄无声息地来到床前,仅是想要看上一眼,只是她刚掀开了帐子,便发觉床上竟是空无一人。
  她刚一错愕,便有人猛地从身后用手臂勾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禁锢。
  “你是何人?”那道声音就在她耳旁边低低响起。
  那个声音极为熟悉,熟悉的她都想要流泪。
  不是地牢里那种带着死气粗哑的声音,却也一样不掺杂任何感情,一种近乎冰冷的口吻。
 
 
第94章 番外篇(完)
  陵玉脖子被人勒住已经是有气出没气进, 但她仍旧紧闭着嘴巴, 下意识不想发出声音被对方察觉。
  就在她眼前发黑之时,对方忽然又松开了手,令毫无支撑的陵玉摔倒在脚踏之上, 扶着床沿一阵猛咳。
  陵玉脸涨的通红, 又因咳得厉害以至于流了满脸的泪水,她低下头去一面擦脸一面心惊。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 盛钦仅是静静地隐没在黑暗中看着。
  直到屋里的蜡烛忽然被点亮。
  陵玉抬手挡了挡光, 却又冷不防与盛钦的视线交错在一起。
  她怔了怔,便慢慢将手拿了下来。
  她知道对方是认出了自己。
  “是你。”他看着她语气十分浅淡, 既没有陵玉那样的激动,也没有太多的惊讶。
  陵玉一面是尴尬,一面扶着床沿站起来,拍打着衣摆掩饰着自己不知所措。
  “我路过此地, 想来看看你身体可还好……”她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这么一个说辞,却糟糕透顶。
  盛钦抿着唇, 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身上,不冷不热,不疼不痒。
  “托公主的福,我一切都好。”
  陵玉低着脑袋点了点,目光却落在了他的腿上, 那条伤口极深腐烂至骨的腿……
  只是下一瞬她的下巴便被人捏住令她的脸骤然抬起。
  她便看到盛钦那张放大的脸。
  “你还想看什么?”陵玉终于在他那双装得若无其事的目光中,捉住了一丝反感之意。
  她的心骤然一抽,只看着他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你看完了吗?”他松开了手指, 身体往后靠去,又与她拉开了原先那样疏远而客气的距离。
  陵玉发现自己的嘴在见到他那刹那都变成了摆设一般,毫无作用。
  她低头不语,可盛钦却没有要一直陪她说话的意思。
  “你既看完了,便可以离开了。”他说罢便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去往她身后的榻上,脱了外衣,脱了鞋,他便掀了被子面朝里躺下,再不理会陵玉。
  陵玉被他晾在那里,心里既是酸涩,又因为不必再正面应对他的问题而感到缓了口气。
  只是他叫她走,她的脚却好似黏在了地上。
  她见灯火仍旧亮着,便上前去将蜡烛吹灭。
  转身,她却又轻手轻脚回到了床边。
  她跪坐在脚踏上,借着外头透进来的淡淡月光打量着他的轮廓,那一瞬间,心中竟是有些满足的。
  那种感觉令她既是羞耻又是不舍。
  只是她在看到他后脖颈处犹如蛛网一般蔓延出来的疤痕,心底什么想法都消散去了。
  他当时明明是愿意放下一切的,他已经答应和她走了。
  他娶了她,便真的可以为她抛弃所有,可是那时候的她,却不信,也不肯去信。
  所以她便自以为是地狠狠地还击回去,令他下大狱,受极刑,生不如死。
  可就算他千错万错,他却从来都舍不得让她受伤,轮到她的时候,她却狠心地放纵了这一切。
  她那时候已经狭隘到了非要他还了这报应才肯甘心。
  他是还了,却也还过头了。
  她想和他正好扯平的愿望也落空了。
  当她以为自己是虚情假意的时候,却是从旁人那里得知了自己的真心。
  她也就明白了为何每每梦见了盛钦的惨状她都会吓醒,会心痛,会害怕地流泪。
  她以为他死定了。
  可另一个爱慕他的女子不顾一切代价将他救走了。
  如今他重新得到了安稳的生活,已经没有亏欠她的,她也失去了在他面前颐指气使的资格。
  她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脑袋里想了很多很多路上都不敢想的东西。
  她怕极了,她怕自己来的时候听闻了他的死讯,也怕她看见他已经有了一个另外一个珍爱之人。
  可这一切明明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她却不敢承担后果……
  陵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趴伏在床边睡了过去。
  等到天亮之后,榻上的人早已不在,而陵玉仍旧趴在床边保持着昨夜的姿势。
  再没人担忧地替她盖件衣服,也不会将她抱去温暖的榻上让她睡好。
  也许他醒来的时候看到她时目光都是毫不遮掩的厌恶,他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床榻,离开了会看到她的地方……
  陵玉想到这样的画面难过之极,却又不敢落泪。
  她在床边缓了许久才慢慢爬坐了下来,待她卷起裤脚去看,才发现两边膝盖都是乌青一片。
  她忍痛将裤子放下,又缓缓起身走出了门去寻府中管家。
  “我从早上一直都没有看见你,还以为你私逃了。”管家对她说道。
  陵玉道:“我昨天夜里在公子房中睡着了,忘了同您说一声。”
  管家摆了摆手,约是不在意这个,便没再说话。
  陵玉想了想,便开口问道:“管家先生能否告知我公子叫什么?”
  她自然没有忘记,盛钦也是死了一回的人。
  “他姓郁,名青,这里是郁府,我虽告诉了你,但你身为下人却不能直接唤他的名讳,公子也是个有官身的人,冒犯不得。”管家解释道。
  “他、他是袭国的官员?”陵玉错愕不已。
  管家扫了她的神情,道:“我虽不知道他从前是做什么的,但若非是君主器重他的本事,早就将他从公主身边除去了。”
  陵玉脸色微微发白。
  她只看他当下的平安,却不知,他那时候在这里也是极难立足。
  管家离开之后,陵玉便又靠着廊柱发起了呆。
  一直等到天黑,盛钦才将将忙完从外面回来。
  然而他一进自己的寝室,便看见陵玉正替他歪歪扭扭地铺着床。
  她将那床铺得比他起来时候还要凌乱,此刻倒像是急着想要掩盖自己做错的事情,等她看见盛钦时,她便立马又退到了一旁去了。
  “你还有什么事情?”他冷声问她。
  陵玉依旧不发一言,盛钦便转身朝门口走去,她便也抬脚跟上。
  待盛钦走到门口停下,她也有些无措地停在了他的身后。
  接着她便看见盛钦转过身来冷冷地命令道:“出去。”
  陵玉羞得涨红了脸,却愣是不肯挪动半步。
  盛钦见她没有反应,便又转身往屋里走去拿了外衣,不知道是不是要离开。
  陵玉见他背对着自己披上了披风,便忍无可忍扑到他背上,哆嗦着手指将他抱住。
  “我、我……”她想说出一些挽留的话,却如同卡带了一般始终说不出来。
  盛钦略为僵硬道:“你松手。”
  “我不松……”陵玉的手指终于不再哆嗦,她紧紧扣在他衣服上,眼眶都忍不住红了。
  “我就是、就是想要看看你的伤。”
  盛钦这边却是蓦地冷笑一声。
  他轻而易举便将陵玉两只细弱的手臂拨开,转身看着她道:“你想看是么?”
  他一面问着,一面却从腰间抽出了匕首送到了陵玉手中,让她对准他的胸口,道:“你从这里刺下去,剥开我的胸腔,你就能看到它到底伤得怎么样了?”
  他一只手抓住她握住匕首发力,令她刀尖靠向着他,陵玉却连忙整个人往后坠去,直到对方松手,她便同那匕首一起摔在了地上。
  她这一摔,也不是疼得不能忍受了,可眼泪却还是落了下来。
  “我真的知道错了……”
  “公主殿下早些时候就已经宽宏大量肯于我互相扯平,又何苦再千里迢迢地跑来骗我。”盛钦垂眸说道。
  “我没有说谎,我、我也是、也是喜欢你的……”陵玉哽咽说道。
  “是么?”盛钦看着她道:“可惜我从未在你眼中看到过爱慕之情。”
  陵玉抹了脸上的泪,道:“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盛钦不言,陵玉便又向他靠近,在他还来不及避开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踮起脚尖用她一惯生涩的方法吻住了他的唇。
  盛钦的瞳仁骤缩,伸手猛地将她推开。
  “随你怎么记恨着我,就像当初你能包容着我的憎恶,你可以做到,我也一样可以做到,所以不管你说出多么难听的话来,我也是听得的。”陵玉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我这么远跑来,说是路过不过是骗骗旁人,也骗骗我自己,我原先确实是只想看你一眼就走,可是当我看见珠月雅挺着大肚子的时候,我……我心底其实妒忌得很,就像一个小人一样,我全然忘记自己做过了什么,也有了可怕的自私想法……”
  虽然那样的想法仅仅是一瞬。
  “你不过是见不得我好罢了。”盛钦说道。
  “我没有……”
  “明天天一亮,你便立刻这里。”盛钦对她说道。
  “我……”陵玉望着他,嗫嚅道:“那、那你先让我看看你的伤。”
  盛钦不应她,却冷着脸转身将身上的披风挂到了衣架上,随即又坐到了床边。
  陵玉便慢吞吞上前去,确认对方不会再推拒自己的时候,她便伸手将对方衣服袍角掀起。
  盛钦抚着床沿的手却骨节泛白,骤然抓紧了床沿。
  陵玉却极为小心仔细地将他的裤腿卷起,一点一点向上翻去,直到……直到她终于看到了那道阴影一般的伤口。
  在他腿上那处,那里至今都仍旧留着一道痂痕,并非是疤痕,而是血凝固出来的痂,微微凹陷,脆弱地覆盖在伤口表面。
  将近一年的时间,他的伤口都没有痊愈……
  “你告诉我,我就走。”陵玉的语气亦是凉了几分。
  盛钦别过脸去,道:“这处伤是被陵徵下过药的,他想借此令我永远不能愈合,令这伤口腐烂至骨,令我忍受被蛆虫噬咬之痛。
  袭国的巫医替我剜去腐肉,这样伤口才能够结痂,如今伤口的药性被巫医敷上的草药散去得差不多了,最多重复几次,便该能痊愈了。”
  陵玉低着脑袋,从盛钦那个角度却根本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他还是感受倒了她的僵硬。
  她在盛钦的目光之下,便缓缓朝那伤口凑了过去,缓缓在那伤口上印了一个极为小心翼翼的亲吻。
  盛钦身躯一震,亦是僵硬住了。
  “我也曾幻想过我们相见之后的场景,我猜想你一定也不会原谅我的,我想你那时候都能忍受我的全部,我也可以,我可以的,可以……可以等到你不再生我的气,我不想走,我方才说走,都是骗你的,骗你先给我看,骗你先告诉我,我才不会走的……”
  她抱住他的腿,竟也渐渐能说出这些无赖的话了。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的门忽然被人拍响。
  一道清丽如黄鹂般轻快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郁哥哥,你快些开门!”
  陵玉错愕不已抬起头来看向外面。
  盛钦只扫了她一眼,便起身上前去将门打开。
  而陵玉却隐隐生出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在那门打开之后,门外立马扑进来了一道浅粉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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