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出了月子后,叶娇还是只是擦擦身子洗洗头发, 并没有用浴桶, 终于等又过了数日,柳氏终于点头后,小人参就一天不肯拖着,立马让人搬了浴桶进来, 进去好好的洗了洗。
小素拿着手巾给她擦背, 擦的小心翼翼。
倒不是她使不上劲儿, 实在是二少奶奶这皮肤看着太细了, 比起之前看着透亮很多,稍微碰一碰就是个红印子,小素实在是不敢擦。
叶娇感觉到她的小心,便问道:“怎么了?”
小素一边去拿了澡豆一边道:“实在是二少奶奶的皮肤太好了,我不敢使劲儿。”
叶娇听了这话到不觉得意外,懒洋洋的回道:“你要是也关一个多月,天天不是吃鱼汤就是吃蹄汤,你也能养的白胖白胖的。”
她坐月子的时候,小素一直在一旁伺候,自然知道叶娇的辛苦。
总归是得了什么就要受什么罪的。
小素捏了一颗澡豆,用水略略打湿,在布上融了,这才擦到叶娇身上。
这澡豆是祁昀新得了的,便送给叶娇用。
寻常的澡豆多是豆末里面加上诸如皂角白芷白术等等药材一起研磨成粉,再加入油膏和香草汁液混合捏成丸晒干方成。
这次祁昀给她的是用糯米磨成的,除了那些药材,还加了珍珠粉和甘松香、零陵香,没有寻常澡豆的粗糙,格外细滑,还有着喜人的芳香。
叶娇闻着舒服,嘴角翘起,舒服的吐出一口气。
做人果然是好的,洗澡都有这么多门道,之前看小狐狸在雪地里打个滚就算洗澡了,自己则是天天埋在土里,半分不得移动,如今想想,现在果真是神仙日子。
小素则是没话找话的聊着天:“二少奶奶,我最近瞧着小黑倒是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似乎聪明了些,我喊它的名字它就盯着我瞧,平时也不乱跑了,就连尾巴毛都比往常长得快了些。”
叶娇听了这话,前面的都没让她觉得奇怪,毕竟万物皆有灵智,养的久了都会有些开窍的。
她听到的只有最后一项。
笑眯眯地看向了小素,叶娇道:“正巧,上次相公说要给旭宝扎一个逗着玩儿的穗子,就用小黑的毛吧。”
反正拔了还能长回来,也不碍事。
小素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走向,可是话说出口想要收回来已经晚了,好在小黑的毛长得快,她也没有之前那么心疼,就点头应下了。
洗了一遭,换了遍水,撒了花瓣后叶娇又泡了进去。
祁昀回来的时候,正好对上靠着浴桶盯着他瞧的一双眼睛。
叶娇的眼睛生的很漂亮,大而清澈,黑白分明,祁昀觉得旭宝旁的可能是想自己,可那双眼睛像极了叶娇。
都是水亮的,看一眼似乎能看到心坎儿里头似的。
叶娇见他回来,笑盈盈的喊了句:“相公!”
祁昀怕进了冷风,忙合上门,而后快步过来,想要给她拽屏风:“怎么不挡挡?小素呢?”
叶娇听得出他想要数落小素,忙道:“是我不让她拉屏风的,好不容易能洗一下,我想多泡泡,也想和你说说话,小素抱着旭宝在小室呢,有刘婆子帮忙不碍事的。”
祁昀点点头,可是眼睛却不自觉的朝着浴桶里面看去。
叶娇刚刚那遍已经把自己洗干净了,这会儿完全就是太久没碰水,就想要多洗洗,自然是怎么舒坦怎么来。
水面上飘着花瓣,按理说应该不太能瞧见模样的。
偏偏叶娇在屋里呆了一个月,闷都闷白了,加上她本就生得白净,月子里各种汤喝着,养的极好,皮肤便是越发的好了。
哪怕有花瓣挡着,但是却白得晃眼。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时至今日,祁昀才算是明白了这句诗的意思。
耳尖猛地红了,祁昀轻咳一声,本想着躲开,但是又想到叶娇是想要和自己说话的,便顿住了步子,搬了椅子坐到了浴桶不远处,对着叶娇道:“娇娘想说些什么?”
叶娇趴在浴桶边上,下巴放在手臂上,偏着头看他:“之前满月酒的时候,还是没瞧见大哥吗?”
说起叶平戎,祁昀的心里就是一紧。
在上次叶娇提到他后,祁昀就找了时间专门去了一趟孟家药铺,找到了三公子,询问叶平戎的下落。
而三公子虽然没有说的太清楚,但是他脸上的焦急祁昀是看得出来的。
三公子能保证的是,叶平戎没有性命之虞,一月之内必然回还。
楚承允虽然平时瞧着万事不在乎的模样,可是他心里其实清楚得很,叶平戎不会真的出事,哪怕是自己的那些兄弟丧心病狂到真的把自己的人扣下,也只会拿来威胁自己或者当做筹码,活着的叶平戎远比死了的有用。
事实也正如他所想,叶平戎活着,只是有点凄惨,如今还在孟丞相的府上昏迷着。
听孟丞相说,他能活下来都是奇迹,对方一刀砍到了胸口,换个人早就死八百回了,可是叶平戎就是扛着熬着撑到了孟丞相救了他。
只是伤势太重,不能移动,就现在丞相府上养着。
多的,楚承允不能说,只能告诉他:“平戎是代我受过,我心里永远记着这份恩情,二郎放心,我保证不出三个月,平戎必然全身全影的回来。”
可是对祁昀而言,三公子让他去做的事情已经牵扯到了性命上,就已经足够严重。
这让祁昀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还是太过于安逸了些,手里的铺子是进项不少,商队也组建成了,但是真的想要做什么却是半点法子都没有。
若是他在京城里有哪怕一家店,一点人手,总好过现在的束手无策。
哪怕是走在商道上,只当这一地一域的富户是不够的,真的碰到事情,依然毫无办法。
终归,还是要更努力些才是,现在不仅仅是娘子,他还有家人,有儿子,总不能老是束手无策。
可如今,祁昀却不会把这些事情给叶娇透露一分一毫,只是笑着对她道:“三公子说三个月后大哥便能回来,到时候正好能赶上过年,也好一家和乐的吃顿团圆饭。”
有了准确的时间叶娇就安心不少,点点头,笑得眯起眼睛。
而后,叶娇的声音混合着氤氲水汽响起:“相公,去帮我找件衣裳吧。”
祁昀立刻起身,走向了叶娇的衣柜。
说是找衣服,但是他的心思全都在身后。
毕竟水声那么明显,动静那么真切,想不注意都难。
娇娘出浴桶了,娇娘擦身子了,娇娘过来了……
祁昀立刻回声,就看到穿了亵衣亵裤的叶娇正站在自己身后,睁着漂亮的眼睛问他:“衣裳呢?”
祁二郎自然不嗯呢该承认自己刚刚在偷听,没找衣服,就随便扯了一件给她。
好巧不巧的就扯到了件罗衫。
罗衫透肌肤,拿在手里轻轻的,可是在祁昀觉得却有千钧重。
他轻咳一声,立刻道:“我再给你找。”
可是不等祁昀转身,叶娇就伸手拽住了他。
女人的眼睛格外专注,一本正经的道:“相公,我生旭宝已经有将近五十天了,能研究书了么?”
祁昀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动。
娘子想研究,他也想研究的,都想了好久了。
只是祁昀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了叶娇的手,轻声道:“不急,李郎中说最好再等等,你还要多恢复恢复才是。”
叶娇似乎想到了这点,踩着厚底绣鞋,哒哒哒的跑去了书架那里,拿下了那本《花阵六奇》,很快又跑了回来。
祁昀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便没说话,只是看着自家娘子。
很快,叶娇就翻开了其中一页,摊开了递给祁昀看:“这样呢?”
而后,祁昀就被上面的图画给弄得耳朵赤红,舌尖发麻。
叶娇倒是坦然,这可是她在屋里无聊,翻书翻了好几遍才找到的,便拉着他的袖子摇了摇:“行么?”
祁昀努力做出正人君子的模样,只是脸上的红有些没有说服力:“娇娘,看来这本书你比我研究的透彻。”
而心里对自己说,按着图上的,不过是他帮帮她,她帮帮他,不弄全套,应该可以吧。
叶娇一笑,便知道他是同意了。
而后,两人落了床帐,不多时里面就是细细碎碎的动静,时不时有两声笑,呜哝着的夹着水汽,待到夜幕降临,方才没了声音。
祁昀躺在叶娇身边,给她揉着手腕,心想着刚刚辛苦自家娘子了。
不过在他还准备温存一下的时候,却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响亮的哭声。
这是旭宝的声音,寻常这个时候,旭宝都要饿的。
叶娇立刻推了他一下,合衣起身出门,头也不回。
只留下了祁家二郎单手撑着床榻,一时间有些茫然。
不过很快他就又在心里盘算着,旭宝如今一个月,再过多久就能独立自主了呢?
他的儿子,当然要比旁人更坚强才对。
而就在这时,窗外的铁子敲了敲窗框,对着里面道:“二少爷,前面有人要闯门,您要不要去瞧瞧?”
祁昀正准备合衣下床,听了这话,微微挑眉:“谁?”
若是不相干的人,铁子不会来问自己的。
铁子又把声音放轻了些,似乎怕旁人听到似的,凑在窗边道:“是叶二郎家的人,非要吵闹着见二少奶奶。”
祁昀听了这话,眉尖微蹙。
而后,他立刻收拾好了衣裳,重新束发,将袍子披上,这才开门。
铁子赶忙跑过去,问道:“二少爷,要告诉二少奶奶吗?”
祁昀神色淡淡:“不用,她在看着旭宝走不开,我去便是了。”
说完,祁昀就迈步走下了台阶。
铁子忙跟上,刚走出一截,就听到祁昀道:“你去叫上几个人,挑那些做杂事的婆子,专门要能说会道、能打会骂的,与我同去。”
能说会道就算了,怎么还要能打会骂的?
这是要掐架还是吵嘴?
铁子闻言一愣,而后立刻应了一声,小跑着离开了。
第78章
叶二嫂揪着叶二郎来祁家的时候, 脸上是带着伤的。
并不是被打的, 而是她从赌坊里把叶二郎拽出来时,一个不小心跌在了门框上自己磕得。
至于叶二嫂和叶二郎不依不饶, 又打又骂, 引人围观的事情, 人家赌坊根本不当回事儿,毕竟成天的这种事见的多了, 习以为常, 站在一旁不掺和就是了。
只是叶二郎次次去,叶二嫂次次都要去抓他,难免觉得厌烦。
而且叶二郎已经把手上的闲钱输得差不多了,赌坊也不大乐意要这种赖账的, 他们本来做的就是真金白银的生意,这叶二郎见天的除了打白条就是用话对付, 他们也懒得招待他。
如今若是强行拿着条子去讨债,磕碰了就有可能被赖上弄到衙门上对付公堂, 赌输了的赖子可是不少, 赌坊也不乐意白惹官司,故而也不太让他来了,见到了也只是撵出去。
只是欠的钱还是要还,时不时的就会过去问问, 却不急着要。
可是叶二郎还找别人借了不少银钱, 人家债主多是乡里乡亲, 可没那么多忌讳, 上来就闹。
你们什么时候还银子?不还,那你们想想清楚,再不还,我们去衙门闹,一段板子是免不掉的,实在换不上衙门有的是本事处理。
是卖儿卖女,还是发卖婆娘,你自己想吧!
叶二嫂在相邻当中已经丢了大人,可她到底是不想让叶二郎进去挨打,这才扯着叶二郎来祁家,看看能不能拿到些钱。
叶二郎原是不乐意来的,他心里终究是记着叶大郎那顿打,一想到就觉得牙疼,自然不想再来惹人白眼。
可是叶二嫂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你要想清楚,要是不来,这顿板子你是免不掉的!再说了,这祁家光景不知道有多好,你那点窟窿人家手抖一抖就能给你堵上,她本就是你妹子,合该帮你才是。”
只不过说这话的时候,叶二嫂心里也知道,这赌的口子一旦开了,后面想要堵住却不是说说话就能行的。
但她只能这么说,先把叶二郎拽来再说。
等两个人过来祁家门前闹着要进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祁家是富户,却没有占了旁人的田地,而是用钱买下了村外的一块地,自己建了宅子,周围的几块地也是祁家买下的,有的做了饭庄茶肆,有的租给佃户耕种。
不过到了这般时候,天都黑了,街上也没几个行人。
再加上这附近基本都是祁家的人,如今哪怕有人来闹,也没谁过来围观,生怕惹了东家不快。
叶二嫂却没发现异常,只管在门口对着看门的人大吵大嚷:“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们二少奶奶的娘家人!你敢拦着我,可知道是什么罪过!”
看门的是个半大孩子,他也是佃户的孩子,进到祁家帮工的。
按着平常,这看门的差事该是清闲才是,谁能想到今晚居然有人过来出幺蛾子!
他苦着脸,也不说话,只是拦着不让他们进去,心里念叨,铁子哥铁子哥,你可手脚利落点儿赶紧进去禀了吧,我这可快撑不住了,这妇人力气太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念叨,很快,身后的大门便左右分开。
叶二嫂眼睛一亮,也不推人了,甩开了看门人的手,倒退了几步,一把把躲在石狮子后头的叶二郎给拽了出来。
“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这么晚了,吵到娇娘总是不好的。”叶二郎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些犹豫。
叶二嫂却不怕:“这么晚了过来,我就不信你那个大哥还能知道。再说了,你们亲兄弟,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就算是分家绝义了,他还能真的打死你不成?”而后,叶二嫂压低了声音,“你若是不开口,不使劲儿,你家大哥打不死你,那些讨债的可都不是善人,以后还过不过了。”
叶二郎一下子就没了话说,任由着叶二嫂拉着自己往前走。
只是祁家的大门虽然开了,却不是为了他们开的。
最先出来的是铁子,他如今正在窜个子的时候,一年时间就已经长高不少,加上平时跟着祁昀做事,多多少少也学到了一些祁昀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