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鳞片已经从他身上掉下来了,拿来送人又能算得了什么?
而且这户渔民本性淳朴良善,就算得了这片龙鳞,也不会拿来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
送完龙鳞之后,连湛便告辞离开了。临走前,小肉包轻轻扯了扯连湛的衣角,不舍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孩子的心思最是澄澈,虽然是刚见面的陌生人,可小肉包却在短短的接触中,将连湛当成了大哥哥。
“若有一日你能登仙途,我必前去迎你。”
“仙途!你是仙人?”小肉包瞪大了眼睛,肉嘟嘟的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不过再多的天机连湛已经不能再透露了,现在他已经恢复了些许体力。最后捏了一把小肉包的脸后,便继续启程了。
可谁知此处因为靠近海洋,是以附近诸河流皆归海中龙王所掌管。所以并不设河伯一职,连湛自然也就扑了个空。
因此处是连湛大伯父东海龙主所掌控的东海水域,连湛素知他大伯此人最为忌惮他,为让他老人家安心。
是以连湛甚少过问东海水域之事,却没想到他大伯竟是这般治理附近海域的。
这下他只能继续往陆地深处走去,寻找下一处不受东海水域控制的江流河伯了。
可就在他往内里深入的第三天,他碰上了归墟那个骗子女帝。
这时,亦胥正悠闲自在地坐在屋顶上,荡着她那双洗白小腿,并没觉察到连湛已经追了上来。
而屋檐下忽然响起的嘈杂声,也打断了她坐屋顶赏月的兴致,只见她皱了皱眉头,不满地起了身,然后迅速跳下了屋顶。
这下连湛倒是不忙着找河伯了,他倒是想看看,这归墟的女骗子到底是想做什么?
用美人计骗他破开归墟禁锢,该不会就是为了来人间赏月亮?
然后他对比了一下两人的差距。他恢复到现在,却是没亦胥恢复地快,起码他目前是没法爬到屋顶,然后又迅速爬下去的。
最后他决定了,在暗处好好观察这女人几日,了解了这女人真正的一面再做打算才好。
而亦胥下了屋顶之后,便被神婆敲开了房门,然后带着一个黑黝黝的据说是神婆嫡传弟子的女人走了进来。
因着神婆和她的弟子直接地打搅到她吹风赏月,这让亦胥心情有些不好,说话也没了好气,“你们干嘛?”
神婆的弟子看着亦胥白皙如雪的肌肤有些红了眼,不过一想到就算长得这般貌美,还不一样得祭河伯之后,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师父和我是来给你送新衣的。”说着,神婆的弟子便将托盘递给了亦胥。
亦胥拿起托盘里的衣服抖了一抖,是一件大红色的棉布裙,但款式真的是丑到没法看。
嫌弃地将衣服丢到一边,亦胥坐在床上,托着腮,扫了神婆和她弟子几眼,然后开口道:“这么丑的衣服,我能不穿吗?”
什么叫这么丑的衣服!神婆的弟子差点急起来。但神婆一个眼神扫过去,她收住了要说的话。
拿起被亦胥丢在一边的嫁衣,神婆有些肉疼道:“这嫁衣可是棉布所制,普通人家可是想穿都穿不起的。要不是你明日就要嫁河伯,恐怕一辈子都穿不到这般华贵的衣物。”
神婆本想用麻布随便糊弄过去,可她前些日子刚收到消息,从安邑来的邺令大人受国君之命,即将来此处赴任。
届时的祭河伯大典,他十有八九会赶到。要是被他看到她对祭河伯的事都这般含糊糊弄,怪罪起来就麻烦了。
是以神婆咬了咬牙,花了大价钱做成了这一套棉布嫁衣。结果这小蹄子倒是好,还嫌弃衣服丑!
要不是神婆比她弟子多吃了几年的盐巴,恐怕也要绷不住了。
“嫁衣,嫁河伯!我几时说过我要嫁人的?”亦胥没想到这女人打得是这个主意。
神婆就知道亦胥会是这个反应。不过她也有她的说辞。“能嫁河伯,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别人想嫁还嫁不成呢。”
河伯算什么东西,她亦胥岂能看上他?再看看神婆和她弟子那一副:你不识好歹的嘴脸,亦胥也没好话,“既然这么好,那你怎么不嫁?”
“哼,我算是把话撂着了,你不嫁也得嫁,明日就是嫁河伯的好日子,今晚就好好歇息吧。”说着,两人扭头便离开了,离开前还把门上的锁又加了一把。
看来所谓的嫁河伯并不是什么好事了。亦胥思量了片刻,决定还是趁夜走了为妙。
虽然逃跑这事有失体面,不过依照她目前的法力,还是斗不过河伯的。
可谁知她刚跑出房门,便看到那条蠢龙正站在大门口,一脸兴味地看着她。“女帝这是想去何处?”
刚才神婆的那番话,连湛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此处根本没有河伯,让亦胥嫁谁去?再说了,要真有河伯打算娶亦胥,他定默默为那不长眼的河伯上柱香。
这女人也是轻易娶得了的?就算娶了,没点抗打能力,恐怕也无福消受。
而亦胥则是想到河伯不就是这条蠢龙的亲戚嘛,果然龙族,没个好东西!
“龙主这是打算拦我喽,也不知龙主法力恢复了没有,能不能挨得了亦胥的失手之过?”
打不打得过,连湛还不好说,不过有件事,连湛还是得说清楚。
“我可从不曾想拦你,今日不过偶然遇见罢了。不过我倒是想同你说,此处的江流里面是没河伯的,你就是想嫁河伯,也嫁不了。”
“什么,没河伯!这是什么意思?”平日里听神婆嘴里念叨最多的就是河伯,谁能想到根本就没河伯存在。
“此处尚在东海海域之内,此处的河流便由东海龙宫直接管辖,是不需要设下河伯一职进行管理。”连湛同亦胥简单解释了一番。
知道此处没河伯之后,亦胥便松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了。”
“你回哪去?”亦胥走的方向,对的是神婆的屋子。
“回那神婆家去啊。那神婆整日河伯大人长,河伯大人短的,我倒是想看看她怎么送我去见河伯。”人间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她是真的想体验一遍。
连湛觉得这女人脑子可能被水泡久了,泡坏了,不然哪有自寻死路的。
那神婆明显就是想谋财害命,这亦胥再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当然,他被亦胥这个脑子泡水的女人成功骗到过的原因,一定是因为他的脑袋也泡了很多年的海水。
不过他是知道河伯娶妻的大概步骤的,那些河伯,严格算起来,都是他的远亲。
每年龙宫聚会,他们都会互相诉起苦来,而被他们哭诉最多的,便是这些凡人自作主张地给他们娶妻。
拜托,他们也是有家室的人,这每年一个的凡尘女子往水里送,导致他们每年都要被他们的夫人甩脸子看。
想说他们真的不缺媳妇,不必给他们娶妻,可那些自称神的使者的人根本就是假冒骗钱的,又岂会读懂神明的心思。
而那些倒霉见的被丢河里的姑娘,大多都成了水鬼。
水鬼呀,肿胀肿胀的,哪能有水族修成的精怪来得妖艳好看。
他们是真的真的不想消受这供奉哦。
可没辙,是以这苦他们也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然后在同病人面前吐吐苦水,求几句安慰。
如今明显是有人想害她,她也乐得去被人害。
连湛想知道,当亦胥得知真相之后,该是何反应。
便也不说破,就看着亦胥又翻墙跑了回去。而他则是又将就在墙角蹲了一夜。
第9章 投入河中
天还没亮透,神婆便带着一群人进了屋里。
他们是此处县府的小吏,遵循惯例来互送新娘“出嫁”的。
其实就是怕那些个即将“嫁给”河伯的女子会临死前挣扎逃脱,所以来押送的。
不过当他们看到亦胥之时,皆被其所惊艳,眼中所露的,不是惋惜便是垂涎。
“神婆大人,你是哪弄的绝色小娘子,这般貌美却献给河伯,会不会可惜了。”领头一小吏虽同神婆说着话,眼神就差胶在亦胥身上了。
神婆同这些人打了那么多年交道,又岂会不知他们心中的小九九。
以往他们若是看中即将嫁给河伯的小娘子,神婆自然也乐得卖人情,成全他们一夜夫妻的机会,而今却是不行了。
“这蹄子我估摸着也不是什么清白姑娘,原本让你们快活快活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祭河伯大典就快开始了,而那一位新上任的魏门大人也会参加观礼,若是因此耽误而惹得那位大人不高兴,这责任,你们担还是我担?”
经神婆这么一提醒,众吏皆清醒了过来。
是也,那一位奉威侯之命来此任命的大人,今日也会参加祭祀大典,如今算来,应已到了府衙之中。
可他们却是连这一位大人的性格脾性还没摸个明白,若是因此惹他不快,那他们这些末等小吏自然无法再担任下去。
美色与前途,自然是前途最重要。
当下,众小吏皆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押送着亦胥出了门。
亦胥倒也不挣扎,乖乖照着他们说的走,就是身上那身丑的扎眼的红色衣裙,有些绊脚。
在门口露天睡了一夜的连湛在那群小吏进门的时候就醒了,没过多久,他便看着亦胥被一群人带了出门。这便起身慢慢跟了上去。
当鼓声混着水浪声传来,神婆一行人已到了河岸边。
观礼的百姓多是以男性为多,面上皆是同情之色。
此处百姓凡有过女儿的,皆受过神婆等人的祸害,是以此处女性极少,而外地的女人也不愿嫁进来,生怕生个女儿被祸害。
是以此处很多大好男儿到了适婚年纪,却只能打光棍。
这一次也不知是哪家闺女遭了殃,可他们同情归同情,却还是畏惧于此处豪强的势力,更惧怕于所谓河伯的降罪,只能眼看着一个个水灵灵的小娘子,被这么生生沉入河底。
魏门豹是被此处县令请来观礼了,在此之前,县令还送上布帛、谷黍于他,魏门豹照例全收,这让县令大松了一口气。
既然收了布帛、谷黍,那就说明此人有可攀附之点,顺着这点讨好,准没错。
而县令一放心下来之后,便邀请魏门豹来此处一同参与河伯的祭祀之礼,其中也大有攀附之意在内。
魏门豹受邀前来,县令自然满脸谄媚的讨好着,还不嫌口干地同魏门豹讲解此处民俗风情,见魏门豹不曾打断,以为他爱听,便越讲越带劲。
其中在讲到河伯娶妻这一风俗时,县令尤其投入。唾沫横飞之下,忽视了魏门豹越来越紧的眉头。
等到了祭祀的时辰,鼓乐声开始响起,只见一群人围着一位红衣女子走向了祭祀台前。
祭祀台用竹竿搭建,半悬地连在河岸之上。
非王侯祭祀,自然不能用鼎,因此祭品便放在竹筐子里头。
等那红衣女子上了祭台,从魏门豹他们的位置望向祭台,正好能清楚看到那女子的脸。
而一旁的县令则是连眼睛都看直了。此等美人,神婆是从哪找来的?就这般嫁给河伯,实在可惜了啊!
而这时,魏门豹看着祭台前的女子,问县令道:“这是要作甚?”
其实他已经从此处百姓口中得知河伯娶妻这一风俗,此番询问,不过是为了下套。
听到上峰有疑惑,县令忙解答道:“回大人的话,这是在为河伯娶妻呢。那一位身穿嫁衣的姑娘,便是河伯的新娘。”
可不料魏门豹闻言,却是大怒,“为河伯娶的新娘,就这等货色?”
这一瞬间,县令以为自己耳朵听岔了。什么叫“就这等货色”?
这明明是极品啊。他活到现在,美女也不是没见过,可长得这么美的,却是第一次见。
若这般美人都算丑,那天下还有美貌的女子吗?
可县令又随即一想,这般貌美的女子,“嫁”给河伯的确是可惜了。不妨顺藤摸瓜,将此女救下来,到时收入房中,充作姬妾,岂不妙哉。
“大人说的有理,此女不堪入目,嫁给河伯只会污了河伯的眼,到时河伯怪罪起来,全县百姓都得遭殃。快把她拉回去,拉回去!”县令忙指挥着亦胥身边的小吏们。
那些个小吏见此,哪还不知晓自家县令的心思。只道这小娘子运道好,被县令看中,得以保全一条小命。
可神婆却是不乐意了。好不容易遇上个不知事的小蹄子,若是放了她,让她神婆上哪再找一个新娘去。
于是便带着她的那位黑黝黝的弟子上前,同县令道:“眼看祭祀的时辰便要到了,若不抓紧了时间,恐怕河伯大人会怪罪啊。”
“是啊,若是耽误时间引起河神不快,遭殃的百姓啊。”神婆的弟子自然也不一样亦胥被救下来,便搭腔道。
神婆同县令狼狈为奸多年,彼此之间早就达成了默契,神婆言下之意,县令又岂会不知。
可小娘子长得实在是让他心痒难耐,一时之间,取舍不下。
亦胥则是冷眼旁观这群凡人的一唱一和,反正河水溺不死她,她不急。
就在县令犹豫不决之际,魏门豹开口道:“若是新娘太丑,河伯娶了也不会开心。可这时辰又耽误不得。
既然如此,便劳烦神婆下河一趟,向河伯说明缘由。想来河伯宽厚仁慈,必不会怪罪的。”
下河!神婆闻言便是一惊。她可是一点水性都不通的呀,这下了河,还不得淹死啊。
再退一步说,她根本通不了河伯啊,她这神婆不过是打着河伯的幌子敛财的骗子而已。
可魏门豹却不会给神婆辩解的机会。只见从他身后上来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子,一把架起神婆。
还没等神婆缓过神来,便被丢下河去。这个时节正是河流汛期之时,水流浑浊而湍急。
神婆没挣扎几下,便被水流吞没下去。
见此一幕,县令还有神婆的弟子皆被惊得不轻。
他们没想到这魏门豹竟这般直接粗暴,说扔就扔。
而魏门豹却是一脸难道不该如此的表情。理所应当,理直气壮,让人无话可说。
亦胥旁观着这一幕,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凡人倒是很有意思。
等了会功夫,估摸着神婆应该已经死透后,魏门豹同身旁的县令道:“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河伯留她用饭不成。可我们都在等河伯的心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