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宠——长沟落月
时间:2019-04-25 10:28:30

  叶蓁蓁心想,你这是将我当小孩儿哄呢。我头上的这个发带只是布的。就算是细布,但那也不值什么钱。要是将这颗珍珠变卖了,都够买好些匹绸缎的了。这两能放在一起比较?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许攸宁好像是铁了心的要将这只小葫芦送给她。
  想着许攸宁现在到底是她继兄,而且很显然这只小葫芦是他自己雕的,这一番心意,她要是一直拒绝也不好。
  想了想,就将那颗珍珠从红绳上面拿下来塞回到许攸宁手里,自己攥着那只小葫芦抬手对他摇了摇:“我喜欢这只小葫芦,不喜欢这颗珍珠。珍珠你收回去。”
  许攸宁见她坚持,也只得作罢。随手将珍珠放在书案上。
  见她拿着小葫芦在手里把玩,爱不释手的模样。可很显然不晓得该将小葫芦放在哪里。一会儿在脖颈上面比划比划,一会儿又笼在手腕上,面上有些苦恼的模样。
  本来就是啊。小葫芦身上系的这一截红绳子不长不短的,套在手腕上嫌长,可套在脖颈上又嫌短。总不能一直这样握在手里?能不让人发愁吗?
  许攸宁见了就笑。笑过之后就叫她:“过来。”
  叶蓁蓁抬头看他一眼,见他眉眼间笑意柔和,看着她的目光也带着笑意。
  那笑意里面好像还带着几分宠爱。
  她不由的就怔住了。
  这样的笑容她上辈子其实也见过,不过笑容的对象不是她。
  上辈子她家隔壁住了一家四口人,父母和一双儿女。哥哥和妹妹相差了七八岁,哥哥是个沉静持重的人,妹妹相反,是个很活泼很调皮的性子。
  妹妹经常会做错事。譬如说玩玩具的时候把卧房里的地板给划花了,不肯用自己的不锈钢水杯喝水,非要拿玻璃水杯喝,结果把玻璃水杯给掉地上砸碎了。再不就是将抽屉里,柜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扔的家里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因为父母都很忙,好多时候都是他们兄妹两个人在家。每次当妹妹这样调皮的时候,哥哥也从来没有责骂过她一句,只是笑着无奈的看她。笑容里面甚至还带着几分宠爱。
  叶蓁蓁那时候就很羡慕那个妹妹,也很想要一个这样的哥哥。可是她只有弟弟,而且自从弟弟出生,爸妈一直跟她说的话就是要她让着弟弟,好好照顾弟弟。
  而现在,许攸宁望着她的这个笑容就很像那个哥哥看着他妹妹时的笑容。
  带着些无奈,好笑,但其实是很宠爱的。
  叶蓁蓁心里现在明明跟翻江倒海一般的感动,但可能正是因为太感动了,导致面上看着倒是一片风平浪静。
  她甚至还能很镇定的哦了一声,然后慢慢的挪动脚步走过来。
  许攸宁向她伸出手,笑道:“将小葫芦给我。”
  许兴昌不晓得做农活,家里的田和菜地很早就租给其他人耕种了,所以许攸宁从小也没有做过农活。一双手不同于龙塘村其他农人的手,养的很白净。手指生的也很修长秀气。
  这样的一只手,要是搁在现代,都足够出道做手模了。应该还是最顶级的那种手模。
  叶蓁蓁心里一面评价许攸宁的手,一面又哦了一声,将手里拎着的小葫芦递过去放到许攸宁的手掌心里面。
  许攸宁拿起来,身子微微前倾,左手食指勾上了她腰间系着的腰带。
  叶蓁蓁虽然不晓得他要做什么,但竟然很奇异的选择相信他。就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低着头看。
  就见许攸宁右手捻着小葫芦上面的红绳子穿过腰带,再将小葫芦套到红绳子里面收紧,然后就放开手,直起身来看她,唇角带着浅笑的说道:“好了。”
  叶蓁蓁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只小葫芦是坠在腰间当装饰用的啊。
  不过这也不怪她。她上辈子那会儿,只有戴项链戴手镯耳环之类的,没见过有人在腰间挂个什么东西的。虽然她现在是穿越到古代来了,可这方面还没有适应过来。
  但现在,穿这样的一身衣裳,腰间挂上这样的一只小葫芦,竟然也觉得挺好看的。
  心里高兴,面上就忍不住露出雀跃的表情来。
  对许攸宁道过谢之后,叶蓁蓁转身出屋。站在大门口的时候依然忍不住低头用手把玩着这只小葫芦。
  叶细妹正在喂鸡。是碾稻子时留下来的米糠皮,加了一点儿稻谷进去,撒到地上,任由那些鸡过来啄食。
  喂完之后,叶细妹转过身,一眼就看到叶蓁蓁。
  见她只顾低头,手里也不晓得握着个什么东西,就问她:“蓁蓁,你在看什么?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叶蓁蓁对她没有半点儿藏私的意思,小跑两步过来,献宝似的将那只小葫芦托在手掌心里面给她看。
  一面脸上还带着笑说道:“娘,你看,这是哥哥给我做的小葫芦。”
  葫芦谐音福禄,枝蔓绵延,在古代是个吉祥物,象征着福禄寿,子孙万代繁荣昌盛。所以各样画作,刺绣上面都喜欢画葫芦,或是绣葫芦。
  许攸宁现在雕的那幅福禄寿三星报喜的木雕画,寿星右手驻着的拐杖顶端就挂着一只葫芦。
  有些地方还有送人葫芦的习俗。中秋的时候,但凡有那种娶了妻子但数年没有生育的人家,亲戚都会送上葫芦以祝福。
  葫芦还能用作各种日常器具。完好的能装酒装药丸,剖开一半儿来能做瓢。便是婚礼上新婚夫妇饮交杯酒,那也是用红绳系着两个半瓢交杯对饮。
  这一仪式便唤做合卺酒。
 
 
第28章 塞糖
  叶细妹有一根银簪子,顶头就做成了葫芦的模样, 她挺喜欢的。这会儿看到这只木雕小葫芦腰坠, 就笑道:“哟,这个东西好, 精致,挂在腰上好看。”
  心里也高兴。
  一般半路夫妻,特别是各自有孩子的, 最担心的就是双方孩子在一起不对付。难得现在许攸宁竟然还会亲手雕了这样的一只小葫芦给叶蓁蓁玩儿,可见他心里是很疼叶蓁蓁这个妹妹的。难得叶蓁蓁看着也很喜欢。
  他们小一辈彼此要好,他们这老一辈的心里才会踏实。
  一高兴, 她就说道:“我记起来我屋里还有些芝麻糖, 是上次办喜事的时候剩下来的。你跟我过来, 我装一碟子,你送到你哥那里去。他这整天的坐在那里雕木画儿也累,叫他饿的时候吃。”
  其实也就是要叶蓁蓁过去谢谢许攸宁的意思,毕竟许攸宁雕了一只小葫芦送她。
  这做人嘛,就得知道感恩。旁人对你好, 你也得对旁人好,不然可不要凉了别人的心?
  叶蓁蓁答应了一声,跟着叶细妹到她屋里,拿小碟子装了芝麻糖送去给许攸宁。
  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又原样捧了回来,对叶细妹说:“娘, 哥哥说她不爱吃甜的, 让我们两个吃。”
  叶细妹心里想着, 乡下没有什么零嘴吃,这要不是前几日他们才刚办过喜事,能有这芝麻糖吃?要是拿了这一片芝麻糖给其他的小孩儿,不晓得会高兴成什么样。这许攸宁也不大,才十五岁,说起来也还算得上是个孩子,能不贪嘴?竟然送过去给他他也不吃,只叫她和叶蓁蓁吃。
  这是心疼她们母女两个哩。
  所以她怎么能不将许攸宁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对待呢?
  就想着中午要烧些什么好菜。许攸宁和许兴昌父子两个看着都太清瘦了,她得好好的给他们补补。
  心里一面琢磨着这件事,一面伸手拿了一块芝麻糖递到叶蓁蓁口边去。
  叶蓁蓁张口就含住了。一边吃,一边听叶细妹说话。
  “昨儿晚上我想过了,菜地里的那些冬瓜和南瓜藤蔓都有些枯了,现在天气也冷了下来,往后就算再开花,那也结不出什么瓜来。今儿我们两个索性去地里将南瓜和冬瓜摘下来带回家。藤蔓也收回来。上面的叶子能薅下来给猪和鸡吃,藤蔓就搁在院子里晒。等晒干了,还能当柴火烧。”
  没想到一根藤蔓竟然还有这么大的作用。
  叶蓁蓁听得直点头。一面还咬着口里的芝麻糖。
  别说这芝麻糖还挺好吃的。又香又甜不说,咬一口还很酥脆。
  叶蓁蓁就觉得,这样好吃的东西许攸宁不吃真的是太可惜了。于是她想了想,就拿了一片芝麻糖在手里,然后将小碟子递给叶细妹:“娘,你拿着。”
  叶细妹不晓得她要做什么,但还是依言接过了小碟子来。
  就见叶蓁蓁将拿着芝麻糖的那只手背在身后,转身朝着许攸宁的屋就跑了过去。
  等跑进屋里,许攸宁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过来,叶蓁蓁已经跑到他跟前了。
  叶蓁蓁一双黑漆的眸子如同闪着光,亮晶晶的。对上许攸宁的目光她也坦然的很,只叫他:“哥哥,张嘴。”
  许攸宁犹豫了下。
  以前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句话。而且,叫他张嘴做什么?
  就在他迟疑的这会儿功夫,叶蓁蓁已经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到前面来,抬手就将那块芝麻糖凑到了许攸宁唇边。
  许攸宁吓了一跳,上半身下意识的就往后靠。不过待垂眼看清那是块芝麻糖后,他就有几分哭笑不得。
  “我不吃这个,你和娘......”
  一语未了,已经被叶蓁蓁抬手直接将这块芝麻糖给塞到了他的口中去。
  许攸宁:......
  竟然还挺甜的。
  他正想要说谢谢,叶蓁蓁已经转身跑了,很快的就不见了踪影。
  许攸宁笑着摇了摇头。咬了一口芝麻糖,很酥很脆。
  原来芝麻糖竟然这样的好吃。
  ......
  叶蓁蓁来到叶细妹的屋里,叶细妹手里还拿着装芝麻糖的小碟子,一见她回来,就问她:“你哥吃了?”
  知道她肯定是将那片芝麻糖拿去给许攸宁。
  叶蓁蓁点头:“嗯,他吃了。”
  叶细妹就笑着将小碟子放到旁边的小方桌上,然后叫叶蓁蓁:“走,我们娘儿两个现在去菜地。昨儿芥菜种子还没有撒下去呢。趁着这两日天气好,将该做的活都做了,省得要是过几天下雨了待在家心里着急。”
  叶蓁蓁点了点头,帮着拿了一只菜篮子。叶细妹拿了锄头,用扁担挑了一对箩筐在肩上,母女两个人出门往菜地走。
  等到了菜地,叶蓁蓁放下篮子,帮着叶细妹一起将所有的冬瓜和南瓜都摘下来装到两只箩筐里面去。地上所有的藤蔓也要拔掉放到一边去。
  拔藤蔓的这话叶细妹不要叶蓁蓁干。因为一来拔藤蔓还是需要手上有些力气的,叶蓁蓁还小,手上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二来,小孩子皮肤比大人嫩,藤蔓粗糙,很容易就会弄伤叶蓁蓁的手。
  就叫她到一旁坐着歇息,自己弯腰将所有的藤蔓都拔起来扔到一边去。然后拿了锄头开始锄地。
  叶蓁蓁也没有闲着,拎着菜篮子去看今儿有没有要摘的豆角葫芦和茄子这些蔬菜。
  不过昨天叶细妹都将这些摘的差不多了,才经过一晚上,不可能立刻就有长大的。
  就只好在田埂上坐下来,看着叶细妹弯腰锄地。
  旁边也都是菜地,有好几个村民也都在这里干活。有跟叶细妹相熟的,这时就跟叶细妹说话。
  因为龙塘村土地有限的缘故,每家分得的菜地都不多。也都是相连着的,只在两家菜地交界的地方用土堆了一条不高的小埂子出来,就算是界限了。所以彼此说话都能听得很清楚。。
  在菜地里的都是一帮子妇人,且大多都是已经成过亲,生养了儿女的,说起来话来就很荤素不忌。
  叶蓁蓁就听到有一名妇人在笑着冲叶细妹喊:“细妹啊,你以前的男人虽说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人,但至少田里地里的活都做得。一两百斤重的担子他挑在肩上也脸不红气不喘,身上很有一把子力气。但你现在嫁的许秀才,虽说是认得字,但瞧着瘦瘦儿的,不说挑担子,只怕连桶水都拎不动?你嫁给他,他晚上能有力气伺候的你舒坦?可别再嫁了个人还相当于守活寡呀。”
  周边的妇人听了,全都哄的一声笑了起来。
  这种事可是关乎到自家男人的尊严和体面的,绝对不能忍。
  不过叶细妹也没有生气。一来乡下妇女间经常会开这种玩笑,二来这个妇人平日跟叶细妹相处的也还算不错,叶细妹晓得她说的这话也没有恶意,主要是打趣。
  就也笑了起来。笑完之后就呸了一声,然后笑骂着:“扯你娘的淡!我家秀才再不济,不比你那死鬼丈夫好?就你家死鬼丈夫那个样,只怕下面长的也只比豆芽菜粗些。自打你嫁给他,就没有被他伺候的舒坦过?现在你倒好意思来说别人?”
  又夸许秀才:“我家秀才好着呢。你们不晓得他有多贴心,家里的什么事都听我的。但凡我说什么话,他无有不依的。”
  说着,心里就很自豪,也觉得很甜蜜起来。
  要知道她以前嫁的那个男人虽然也好,吃得下苦,会搂钱,但可惜在外人面前是个性子懦弱怕事的,在家里却是个蛮横的。家里的一应事都要他说了算不说,有时候喝酒喝醉了还会砸东西,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哪里像许兴昌,十分和气的一个人。嫁给他这几日,都不曾高声的跟她说过一句话。便是家里有什么事也都要知会她一声,跟她商量一番。
  叶细妹这分明说的是大实话,但是周边的妇人却不大相信。嘻嘻哈哈哈的依然说着各种打趣的话。
  叶细妹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她觉得昨儿晚上许兴昌的有句话说的很对,这日子啊,是自己过自己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自己觉得幸福知足就够了,管别人怎么想呢。
  就手脚麻利的将一畦地都锄好了,然后去拿芥菜种子。
  一眼看到叶蓁蓁正低着头坐在埂子上,在用手慢慢的揪一根草上面的叶子。
  看着挺出神的样子,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叶细妹就问她:“蓁蓁,你是不是口渴了?或是饿了?”
  今儿头顶的太阳大,明晃晃的照在人身上,刚刚叶蓁蓁又帮着她干了不少活,很容易口渴或是饿了。
  叶蓁蓁摇了摇头,没说话。
  她不渴,也不饿,就是,挺震惊,也挺害羞的。
  刚刚那几个妇人说话的声音那样大,她可是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也不晓得这些人是不是平日经常说这些话,跟吃饭喝水一样的无所谓,还是觉得她现在才八岁,只是个小孩儿,对那些事应该一点儿都不懂,所以说那些话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想过要避忌一下。
  叶蓁蓁现在也不记得自己八岁的时候有没有懂这些事,但是现在她不是八岁呀!
  就算她面上看着是八岁,但心里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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