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见过殿下!”
“殿下不但来了长沙府,还于先王之陵见臣二人,可真是……胆识非凡啊!”
“是啊!殿下王者气魄,令臣不禁想起先王当年是何等的威风!”
“二位!谬赞了!”慕君吾轻叹一口气:“我在此并非炫耀什么气魄,而是我得在父王的身边告诉你们,为了避免我马氏江山落入异种之手,我,马希范将夺回王位,护佑我楚国江山!”
张彦瑶和张迎判则是闻言惊讶对视,而后异口同声:“异种?”
同一时刻,远在蜀地的渝州城民宅里,彭岚正坐在桌案前。
那桌案上放着一黑一白两个拇指大小的瓷瓶,一个木盒,以及一张画像。
画像上的慕君吾与花柔,惟妙惟肖。
第435章 慕君吾的计划
前天夜里,一封投入府中的信将她邀约到了河岸桥头。
桥头处挂着的灯笼照亮了她的面颊,却照不清站在对面阴影里的黑衣人。
一个盒子丟进她怀中,她抱住时,那男人也沉声交代:“白色的女人吃,黑色的男人吃,两者服用时间需间隔十二个时辰,否则无效。”
黑影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此药服下可会有其他不适之症?”
黑影回身看了她一眼:“怕就别用。”
黑影消失于夜幕,她打开了盒子,盒子内装着的正是这一黑一白两个小瓷瓶。
门外传来脚步声,彭岚将两个瓷瓶刚收进了盒子里,胭脂就进来了:“小姐,战事将起,您还不回去吗?”
“我要是回去了,那就真没机会了。”
胭脂不解。
彭岚看她一眼:“他落魄艰难时,我不离不弃,与他共生死,待他飞黄腾达了,贤贞美誉的我还怕坐不上后位吗?再者……我要是此时回去,不但会丟了忠贞之名,还会让这个……”
她的手摸上画像中花柔的脸:“野花杂草有可乘之机。”
彭岚盯着花柔的容颜,眼神越来越阴鸷,而后一把拿起递给胭脂:“去,拿给罗诚,告诉他把这个女人找出来毁了她。”
胭脂闻言惊讶:“小姐,公子不是不许您找她碰她吗?”
“他说不许,我就要听吗?”
……
先王的墓碑前,张彦瑶和张迎判难以置信地看着慕君吾。
“殿下您是从何处得知这德妃换嗣之事?敢问殿下可有确凿证据?可否取信于天下?”
面对张迎判的连串质问,慕君吾沉默不语。
“殿下?”
“不必追溯,我不想凭此掀起风浪。”
“殿下!”张彦瑶闻言急了:“王室血统不正非同小可,若能证实此事为真,可是您夺回王权的大好机会!”
“不错!异种上位,真龙被逐,此等恶行难以饶恕!殿下当以此为由,集结兵马举旗清缴,届时臣等在朝内里应外合,定令那异种自刎谢罪,归还王权!”
慕君吾此时却看着两位大人摇了摇头。
张彦瑶和张迎判对视一眼:“殿下……”
“家丑不可外扬,再者……战事能免则免。”他一路飞奔归家,内心早已有了决断,纵然异种可恶,但他不想让先王打下的江山成为他人口中的笑柄。
“殿下怀仁爱民,实乃楚国大幸,但您不拨乱反正,则是楚国之哀。”
“是啊殿下!马氏江山还要您来守护,若不这么做,如何拿回王权?总不会是要看着鸠占鹊巢吧?”
慕君吾看着二人激动的神情,略一沉吟,从袖袋里摸出从孟府中拿走的书信,递给两人:“看看吧。”
两人对视一眼,接信阅读,随即各自神色惊讶的交换信件再阅读后,面面相觑。
“我回来守护马氏江山,并不是急着坐上王位,而是先要将渗入我楚国的细作清除!”
“殿下!”张迎判神情激动:“您清除细作臣不反对,但这书信可是内政通敌之铁证,更是异种出身的佐证,若凭此物发难,异种必死!”
“张大人,您就不怕这几封信……是饵?”
张迎判闻言愣住,张彦瑶则捋着胡子:“殿下之虑不无道理,若然是饵……”
慕君吾哂笑道:“我中了反间计便是祸国之罪。”
张迎判皱眉道:“是臣疏忽了,这信件可以伪造,姑且不谈,但当年产殿侍奉之人的下落却是做不了什么手脚的,不如臣派人查访探寻此事……”
慕君吾将三封信抽回手中:“两位大人,我知道你们忠心耿耿,眼不容沙,但与你们提及这些,并非是要你们即刻发难,夺回王权。”
“殿下还是觉得要先清除细作?”
“是。”
“臣懂了,殿下是怕贸然行动,会背腹受敌。”
“不,我怕的是内乱,会给觊觎者可趁之机!”
张彦瑶和张迎判闻言思忖。
慕君吾又道:“我不会容忍马氏江山被异种所窃,也不会容忍旁人觊觎我楚国寸土,但我更不能容忍举旗清缴后两军对垒,血流成河!”
认识花柔之前,他对生死虽然尊重却不会如她那般珍视,而现在他发现有些事不一定要血流成河才能解决。
“殿下,您要拨乱反正,战争就不可避免!”
“不,你们按我说的做,就能!”
张彦瑶挑眉:“殿下可否说得明白些?”
“悄悄地查挖出细作,而后一举捕杀歼灭,确保楚地不被孟贼挟制后,我会潜入宫中问责,让他退位让贤。”
“您是想不费一兵一卒拿回王权?”
“是,父王他建楚还民安乐,若是狼烟四起,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楚国百姓必定会经受战争之苦,民不聊生实非我所愿,更何况楚国若遍地疮痍,岂不是退行之举?”
“但……他要是抵死不认就不让位呢?”
慕君吾目色幽凉:“那我就杀了他,兄死弟及。”
……
楚宫寝殿里,从议事殿回来对马希声神情激动地向袁德妃讲述朝堂上发生的一切,袁德妃看似关切倾听,眉眼却无半点波澜。
“那个许德勋竟然不为孤说话,亏孤还将他视作自己人!”
马希声一脸忿忿:“哼!害得孤只能大发雷霆强行允许难民入城,不过母妃放心,孤已点名要诚王和燕王负责了。”
“这就成了。”袁德妃点头道:“过些时日于难民中搜出几个他国细作,问责诚王燕王监察不力,疏忽误国之罪,届时发配苦地,再不许入长沙府半步,大王您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马希声立时笑了起来:“是啊,那孤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还是母妃有主意。不过……他国细作要怎么弄?要是真抓几个,会不会坏了……”他有些顾虑地来到袁德妃身边,凑她耳边低声道:“会不会坏了我父亲的大计啊?”
袁德妃眉毛一挑:“大王多虑了,细作可造假,反正死无对证,能治了诚王和燕王的罪就够了。”
马希声闻言放心地站直了身子,他可没看到袁德妃眼里闪过的狡黠之光。
第436章 来不及了
“殿下,您的这个想法该不……只和我们二人说了吧?”
墓碑前,张彦瑶小心翼翼地向慕君吾求证
慕君吾点了点头,张彦瑶的眉立刻皱了起来:“那彭大人可否知道异种之事?”
“他知道,且也想以此为契机动手,但我没有同意,至于我的想法,打算明日与他详谈。”
张彦瑶闻言看向张迎判,张迎判沉吟不语。
慕君吾觉得不对:“怎么?”
“殿下,实不相瞒,昨夜我们二人与彭大人小酌,按照他席间所言,怕不是这么理解的。”张迎判话音刚落,张彦瑶已接着补充:“他已摸清楚地各处兵力,为您想好了预先拿下的城池,他还希望我们以监察之由,抽调各地城池守将述职,此时您举旗讨伐,他便可趁机带兵一举拿下……”
慕君吾眉一挑:“举旗讨伐?”
“是,他说三日之内,必有机会送上……”
“殿下!”张迎判一捋胡子:“您想要不动声色地收回王权怕是没可能了。”
“我立刻去见他,二位大人,清除细作的事就拜托你们了。”慕君吾欠身欲走,张迎判忙道:“殿下,那异种今早执意准许难民入楚,且要诚王燕王负责,如果……信是真的,很可能就是孟贼授意之举,那……”
“强兵以难民之身入城,楚地实被控制,只肖他一声令下,楚地便姓孟了!”慕君吾说的一脸忧色,张彦瑶和张迎判听得是愁容满面。
“两位大人,事不宜迟,你们得赶紧布下天罗地网早早寻出细作,凭此叫停难民入楚,要不然楚地遍布孟贼之兵,窃国不过是朝夕之间!”
“领命!”
“对了!我还有两件事要烦劳二位大人去做。”
就在慕君吾与两位大人低声交代之时,彭府的宅子里,彭玕闭目养神地坐在竹椅上,一派闲舒自得。
管家此时敲门入内,来到了彭玕身边,低声说道:“老爷,信儿已经传出去了。”
彭玕闻言睁开眼,他盯着外间灿烂的阳光笑了:“好啊!日头晒了这么久,是时候起风凉一凉了。”
……
赵富春回到自己房内后,他抻了抻胳膊,伸直了佝偻许久的背才走向床铺准备休憩。
然而他刚躺下那么一偏头就看到了屋内桌案下方粘着的一张纸。
他迅速起身,从桌案下拿出了这张纸。
这是一张白纸,但他却不慌不忙地给茶杯里倒了点水,以手蘸水涂抹在纸上,不多时,字迹浮现,不过是一个字:“床。”
赵富春愣了愣,立时把整张纸揉成团塞进口中咀嚼,眼眸里有了一丝决绝之色。
……
当张彦瑶,张迎判神色凝重地走下阶梯后,易容的飞云注意到二位大人的神情,快步来到慕君吾身边:“公子谈得怎样?”
慕君吾神情凝重:“局势恐怕有些失控。”
“失控?”
“我不希望彭玕拿丑闻动手,但他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你我现在得去趟彭府。”
“现在?”飞云担忧道:“公子,彭府外有大量眼线在盯着,那里不似这儿荒郊野外的好控制啊!虽说可以易容,但我们出现在彭府周围必然扎眼,还是晚上去吧。”
“晚上就怕来不及了。”慕君吾说着就往阶梯下走,飞云只得跟上。
守在阶梯下的张克武看到慕君吾下来,忙激动上前行礼:“殿下!”
慕君吾赶忙将他扶起:“张公公,好好照看着我父王,待到大功告成之时,我必接你回宫。”
“殿下!”老太监双眼含泪:“老奴就不回去了,还是这里陪着先王吧,但您可要平安才好。”
慕君吾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大步离开。
他看着慕君吾和飞云的背影,表情欣慰地慢慢转身看向了马殷的墓碑:“龙生龙凤生凤,您就安心吧!”
易容后的慕君吾同飞云各骑一匹马赶忙朝彭府奔去,然而他们踏上的主街另一头却是几队兵勇持械奔出,气势汹汹地冲进了一家客栈。
不过几息,就有三人从客栈二楼飞跃而出想逃,却被藏匿在旁的兵勇围堵。
于是,有交手的,有狂奔的,更有一众围观者在旁小心偷窥。
那逃出的三人里有一个,灵活如猴,在屋顶上腾挪跳跃后,翻下高墙,眼看就要没入人群就此消失时,一支利箭竟穿透那人后心。
那人倒下了,正好倒在了勒住缰绳的慕君吾和飞云面前。
慕君吾看向倒地之人,又望向客栈,看到远处的两人一个被杀死,一个被打晕套上麻布口袋拖走后,当即轻叹一口气,调转了马头。
“公子?”飞云诧异,然而慕君吾没有说话,他骑着马晃悠着慢慢离开,飞云见状赶紧调头跟上。
他们身后,是兵勇上前将那具死尸拖走,留下血水在地上划出一条红色的印痕。
当他们远离了主街远离了喧闹,行在冷清的街头时,飞云这才驾马与慕君吾并行并压低声音:“公子为何改变了主意?”
“来不及了。”
飞云不解皱眉:“怎么就来不及了?”
“那具死尸。”慕君吾偏头看了飞云一眼:“我看到他脖颈处外衣领口下露出一丝紫色衣领。”
紫色……这是一个特殊的颜色。
飞云登时惊愕:“您说那人内里穿着太监衣衫?”
“寻常人家谁敢穿紫?”
“紫色,三品之上……”
“无足轻重的人可带不来血雨腥风。”慕君吾的话令飞云吞咽了唾沫,而此时他听到慕君吾不悦的声音:“这一招,直击要害,他可真是……又准又狠。”
……
四具尸体摆放在长沙府府尹衙门的院落里,被敲晕的那个这会儿正被堵住嘴巴捆缚手脚地倒卧在地。
秦风,衙门里的幕僚先生,这位府尹聘的师爷一边瞧尸体,一边听副使汇报。
而不远处的竹帘后,府尹李昌平正在竹椅上闭眼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