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王妃。”彭岚毕恭毕敬地道谢后再次落座,她姿态优雅,不慌不忙,于无形中彰显着她的名门气质。
“那个……”花柔咬了下唇:“他回去是做什么?”
彭岚抬头看着花柔:“王妃不知?”
花柔有一丝尴尬:“我都不知道他是祈王,怎么会知道他……是去做什么?”
彭岚顿了顿,沉声道:“殿下是要回去拿回他的王位。”
花柔睁大了双眼。
同一时间的密室内,唐箫给罗诚松绑后递给他一瓶金创药:“对不住了。”
罗诚狐疑地推开金创药盯着唐箫:“我家小姐呢?她在何处?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我们门主正在向她问话。”
罗诚闻言一愣:“问话?”
“都是自己人,你家小姐不会有事的。”唐寂说着按动了机关,石门升起:“出去等着吧,要不了多久人就出来了。”
自己人!
这话令罗诚狐疑不解,他张口想要问但嘴巴翕张了两下又闭上了,而后他捂着胸口走了出去。
唐箫看着罗诚的背影,眼有思忖,此时唐寂却拿胳膊肘杵了他一下:“诶,机会来了!”
唐箫一愣:“什么?”
唐寂斜眼看他:“王妃,门主,她只能选一样!”
唐箫眉头立刻拧在一起:“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喜欢她吗?如果她选门主,那你们就可以……”
“胡说什么呢!”唐箫立时瞪着唐寂:“朋友妻不可欺!何况,我已有妻子!”
唐寂此时倒没有任何的尴尬之色,反而冲他点了点头:“难为你还清醒,不过你最好早做准备。”
“准备什么?”
“如果他报复唐门,而花柔宁做王妃不顾唐门,该怎么办?”
“报复?”唐箫惊讶地看着唐寂:“什么意思?”
唐寂故作意外道:“难道你不知道祈王的母妃陈氏是怎么死的吗?”
唐箫当然不知道,他摇了摇头:“你知道?”
唐寂叹了一口气:“是姥姥派人去杀的。”
唐箫睁大双眼:“什么?”
第447章 杀不了她
雅间里,彭岚看起来毕恭毕敬:“殿下被大王追杀,不得已躲在蜀地避难,但他一直在等待夺回王权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就回去了。”
“这样啊,那你们……一直都在渝州吗?”
“殿下要拿回王权,需要家父为他造势聚力,可家父身为楚国肱骨不能离开楚地,更不能被人察觉与殿下联系,因而只能是彭岚私下追随,在这渝州城内鞍前马后了。”
彭岚看起来一副诚意相告的模样,但实际上说得明明白白—她爹可是祈王的仰仗,她自己更一直追随着,份量可不轻!
“哦,那你就是他可以信赖的人了?”
“彭岚是殿下的人,誓死向殿下效忠。”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和他一起回去帮他呢?”
花柔的疑问让彭岚愣了愣,继而欠身:“因为彭岚要留在这里保护王妃您啊。”
“我不用你们保护,你们回去帮他吧!”
“可是殿下的命令……”
“他的命令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安全!这样,我写封信,你带给他,他看了绝对不会责怪你们的。”
花柔说着去准备纸笔要写信。
“对不起王妃,我只听殿下的吩咐。”
彭岚盯着花柔,一副死忠不会变通的模样,天知道她听到那句“他看了绝对不会责怪你们的”时,心里有多么的不舒服—这是何等的自信?
花柔闻言抬头看向彭岚,见她面色平静冷清,充满着忠诚又不会变通的硬冷,眨眨眼道:“可是……他听我的呀!”
彭岚一顿,眼里立时抑制不住的涌出妒色,她赶忙低头,怕花柔看到她真实的情绪。
“我知道你们的忠诚,但是他的安全是最最重要的,所以你们必须回去。”花柔此时没有再关注她的意愿,已经低头写信了:“总之我会在信里写清楚的,我保证你们没事。”
彭岚没有出声,心里翻江倒海的酸与妒,让她偷眼盯着花柔,眼神中的戾气越发浓郁,但在花柔放下笔的一瞬,她立刻收敛了全部的情绪,看起来还是毕恭毕敬又硬冷无比的模样。
花柔吹干墨,将信叠好,拿给彭岚:“交给他吧,如果需要我帮忙,只要遣人来此传信,我一定会去帮忙的。”
“是,王妃。”
一刻钟后,彭岚还有她的人马全部被放了,他们前脚走,唐寂后脚也走了—他说他还有采买的事要做,不耽搁了。
彭岚压着火,冷着脸一路沉默地冲回了民宅,刚进院,胭脂就迎了上来,哑着嗓子关切:“小姐!您可回来了,奴婢都担心得……”
彭岚根本不搭理她,从她身边大步走过,直冲入屋后,“砰”地一下关上了房门。
胭脂愣在院内,不知所措,此时罗诚也追了进来。
“你回来了?”
“嗯,小姐救了我们。”
“那她是……”
“小姐……她受委屈了。”
屋外,是两个仆从的担忧,屋内是彭岚的急不可耐。
她冷着脸,将那封叠好的信从袖袋里拿出来,立刻拆开阅读。
“君吾,我知道了你的身份,虽然不是从你口中得知我有些遗憾,但我理解也明白你的顾虑。
你这样的身份,我万没想到,一声王妃更令我不知所措,但此刻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重要的是你的安全,所以我请你的人回去帮你,你可不能责怪他们,不然我会生气的。
至于我的安危你不必挂念,我有能力保护好我自己。另外,铁军已经开始组建,我会加紧训练,希望早日培养出来,也可以成为你手中的一份力量。祝安好!望你早日归来,你我夫妻再细细相谈。花柔书。”
彭岚眼神怨怼,她将信一撕为二,而后再对半,再撕……
她先是撕得很慢,但随着她的撕扯,她眼中恨意逐渐加深,越撕越是用力和激动。
当一把碎片被她扔到地上时,她的情绪已经无法控制,转身就开始砸桌上放着的茶壶茶杯。
这摔砸的动静,立刻让胭脂和罗诚推门入内,他们看到了屋内的碎屑与碎片,而这一刻彭岚的眼泪也涌了出来。
“小姐,您这是……”
彭岚神情绝望,哽咽道:“他成亲了,他居然真的和那个乡野村姑定了终身!我,堂堂平武军节度使的嫡女竟然输了!输了……”
“小姐!”胭脂心疼不已立刻冲了过去,罗诚看着她那犹如死灰的模样,犹豫片刻出言相劝:
“小姐您没有输。公子与您的婚约乃是先王所订,殿下若退亲毁约就是不孝失信,再者,没有册封仪式,不得臣民认可,那女人便不是什么王妃!”
彭岚闻言眉眼一挑,仿若有了生气,她直勾勾地看着罗诚,眼有期待。
罗诚见状,继续道:“小姐,公子可是楚国之王,其妻必然要出自名门望族,是贤良淑德母仪天下之人,那女子不过山野门派的村姑,不管公子有多喜欢她,她都做不了王妃的!”
“对啊对啊小姐!一个野女人没有家世相撑,她一辈子也走不到人前来!”
彭岚此时伸手去抹眼泪:“对,对,是我失态了,是我失去了理智。”她说着看向罗诚:“罗统领,你速速去通知所有的人统一说法切莫露出马脚。”
“是。”罗诚转身离开后,彭岚又看向了胭脂:“快给我梳洗打扮,我,要去见一个人。”
一刻钟后,当彭岚走进江畔一座凉亭时,唐寂正在亭内瞭望着汤汤江水。
唐寂头也不回道:“来得挺快,我还以为要等到晚上才能见到你。”
“在阁下眼里,我就如此脆弱不堪吗?”彭岚摆出一副傲然姿态,而唐寂闻言回头,看到她锦衣华服,珠钗琳琅,光彩照人时却冷笑道:
“你比我想象的要坚强一些,不过……你这般华美,恰恰向我证明了你的脆弱,既然你已没了自信,我想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说完起身要走。
“你错了!”彭岚挑眉道:“我的华美可不是为了掩盖什么脆弱,更不是我没有自信,这些……是我与生俱来的身份与地位。”
唐寂眨眨眼,再度看向了江面:“斗志不减,不错。”
彭岚上前两步走到他身边:“为什么帮我?”
“各取所需。”
“你需求什么?”
“唐门门主之位。”
“你身手那么好,杀了她不就成了?”
唐寂笑了:“想占便宜啊?可问题是……我杀不了她。”
唐寂扭头看向彭岚,彭岚也看着他,不过眼神惊讶:“她很厉害吗?”
第448章 回去再说
唐寂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所以,如果我们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只有联手。”
“你有计划?”
唐寂笑道:“你不也有计划?”
彭岚犹豫片刻才道:“她是唐门门主,手里还有铁军,我得先得到她的信任,才能找机会除掉她。”
“除掉她,你就别想得到祈王的心。”
彭岚皱眉:“难道要用你给我的那个?”
“那是无招可用时的唯一选择,现在……还不至于。”
“那你认为该如何?”
“以退为进。”
彭岚眼珠子一转:“没用的,自惭形秽她根本不懂。”
唐寂笑道:“我说的是让她死心。”
……
花柔和唐箫并肩走在渝州的街头。
“我本来还打算从任事录里找答案,却没想到答案就这么出现在我的面前。”
唐箫眼有歉意:“你一定要谅解我,有些话我实难提及。”
花柔点点头:“我懂,只是……我依然不清楚师父说唐门对他的亏欠到底是什么。”
“唐门与孟知祥的交易你应该是清楚的吧?”
花柔顿住脚步,盯着唐箫:“你的意思是……”
“姥姥与孟知祥的交易早已演变成对楚国王权的蚕食与掠夺,相信他曾遭遇的部分追杀,是有杀手阁参与的。”
“姥姥要杀他?”
“不,是孟知祥,他通过家主对杀手阁的操控要除掉大敌,而姥姥,其实一直在保慕君吾。”
花柔眨眨眼,再度迈步向前:“我不觉得她是在保慕君吾,她只是想多一份对抗孟知祥的力量。”
唐箫眼有赞许的点头道:“算是吧,总之唐门没有残害慕君吾,如果真有什么亏欠,那也是在唐门被孟知祥势力掌控的时候。”
花柔闻言再次顿住脚步:“唐门当年与孟知祥交易的事,你全都知道吗?”
“姥姥和我讲过。”
“我的意思是,当年的细节,每一步,如何做,都做了什么你都知道吗?”
“差不多吧。”
“那你知道楚国的那个妃子是咱们唐门的人?”
“知道。”
“你也知道她的孩子被换了?”花柔的心紧张地砰砰跳。
“是,孟知祥把他的孩子换进宫中,养在她膝下,此刻正在楚国当大王呢,要不师父怎么会认为是唐门欠了他?还不是那假儿子根本没资格坐上王位。”
“那……那个妃子……生的孩子……”花柔看向唐箫的眼神小心翼翼,而唐箫低着头并未察觉:“他在孟知祥的手里。”
“啊?”花柔挑眉:“他手里?”
唐箫抬头看向花柔:“对,他凭此挟持控制着那位妃子,要不然如何确保他牢牢掌控楚国王权?”
花柔垂下了脑袋,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姥姥什么都和你说了,却不告诉你那个被换出来的孩子其实是你,你才是楚国的皇子……唐门真正亏欠的人,是你才对。
……
渝州的街头上,饭菜飘香。
沿街的一家客栈雅间里,店小二端着菜进入房间,给已经摆了几道菜的桌上又添了两道后走了出去。
他刚走,雅间临街的窗户探进来一只手,随后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爬了进来,摔在地上。
这妇人蓬头垢面,脖颈处缠着一条发黑的布帛,她从地上迅速爬起来,直接扑在桌上就抓起食物往嘴里塞,然而刚吃了几口,店小二又端着菜进来。
“嘿!”在店小二的惊喝里,那妇人抓了桌上的一只烧鸡,就从雅间的窗户里跳了出去。
“来人!快来人啊!有人偷吃的!”
……
唐箫错着花柔一步,看着她心事重重的侧颜,关切道:“在想什么?”
花柔没法开口,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你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