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贵为天子之师,谁敢不敬?何况父王临终前更是托孤于您!”
姚彦章闻言立时起身抱拳向西一步折身鞠躬:“臣对不起先王啊!”
慕君吾起身搀扶了姚彦章:“我与先生一起改过自新。”
姚彦章一愣,而后郑重点头:“对,改过自新!”当下他回到桌前倒酒两杯,同慕君吾共饮后,慕君吾抓了姚彦章的手:“先生,宝规还有一事相求。”
“殿下请吩咐。”
“我想请您……收个义女。”
……
花柔低着头走到唐箫房门前抬头时,才发现屋内黑漆漆的。
花柔眨眨眼转身往外走时,唐箫拎着一个竹篮走了进来。
“来了?”
花柔点头,眼扫到唐箫手里的竹篮:“你去……上坟了?”
“嗯,凤主的情况得给飞燕和家主说一声。”
“她现在的情况,你都知道了?”
“火主已经跑来告诉我了,我没想到玉儿会站出来。”
“我也很意外。”花柔轻声道:“但她站出来我觉得是好事,她内心并不都是黑暗的。”
“人之初,性本善,这恶……可不是与生俱来的,大多都是误入歧途时,没有人告诉他这是错的,更没有人告诉他回头是岸。”
“是啊,我娘打小就教我,只有错的事,没有错的人,如果真的被别人欺负了,还手可以,但不能做恶。”
“我没有娘,只有姥姥,她教我的可是以暴制暴,以眼还眼,要不是师父将我纠正过来,说不定现在的我会是另外一个模样。”
“你运气不错,遇上了师父这个好人。”
“玉儿的运气也不错,遇到了你,你对她的付出与帮助没有白费。”
花柔浅浅一笑:“你说的好像都是我的功劳一样,其实我认识玉儿的时候,是她先放过了我,没有对我做恶,我现在所做的只能算是举手之劳的回报。”
“那如果她当时一念之差对你做恶呢?”
花柔转了转眼珠子:“也许……我会报复她吧,就是小惩大戒那种。”
“像是毒草烧手吗?”
花柔一顿,遂即浅笑:“对啊,我也就只能做做这样的事。”
唐箫浅笑摇头。
花柔看了一眼唐箫,抬头望天,笑容渐收:“我不是姥姥。我做不到她的狠,我也不会、更不愿算计人心。”
……
姚彦章眯着眼睛盯着慕君吾:“您是认真的?”
“是,认真的。”
“殿下,您要做大王,您的妻子必定得出身高贵,背后势力超然……”
“所以您要是肯收她为义女,她便有了出身。”
“那彭家千金怎么办?”
“我本想退亲,但彭家和她本人都不同意,我能给予的……只有一个贵妃封号。”
“她乐意?”
“彭家得名吃暗亏,她同意了的。”
姚彦章眉皱了起来:“那她呢?”
“您问花柔?”
“对啊,您说她是唐门门主,与您情深意重,可是她和她的唐门身在蜀地,她如果要和您在一起,这唐门她乐意舍吗?”
……
“当彭小姐喊我王妃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和君吾之间隔了一条难以跨越的江河,但我知道君吾无论如何一定会回到我身边,所以我不害怕。可是……”
花柔低头抠起了指甲:“可是当你问我,做王妃还是做门主时我才惊醒,我把事情想简单了,这不是君吾要去解决的事,而是我必须要解决的。我先前坐在院子里回想了很多事,我发现,我应该是入了局,入了姥姥的局。”
花柔抬头看着唐箫,眼神求证:“我是她算计好的一枚棋子,对吗?”
唐箫看着花柔,只能沉默。
“你们知道他的身份却不说,你是难开口,而姥姥和师父是早有盘算,她们怕唐门被报复,就希望由我来守护,这样君吾就会因我动不了唐门对吗?”
“是,但不都是。我承认姥姥最后把门主之位传给你是有这样的心思,但师父给你是因为要将善意传下去,要止战天下更要把唐门变成善源而不是只能沦为别人手中行恶的刀!”
花柔闻言咬唇不语。
“花柔,我问你那句话,不是逼你,而是提醒你,这是你终将面对的一个抉择!但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你要做王妃守护你的爱情,我就会接下唐门;如果你要带领唐门去止战天下,我就是你的马前卒!”
“我……”
“不要急着决定,你慢慢想,慢慢考虑,反正还早,他还没有成为楚国的大王呢!”
“好。对不起,我刚才可能……”
“不用道歉,你的想法是正常的,毕竟身在乱世,人心难测,光是活下去就要竭尽全力了。重要的是你要清楚你的内心,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
“爱情还是梦想?你要什么?”
花柔眼眸深邃,双肩微微缩起……
第451章 杀了他!
姚宅客房里,慕君吾坐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月亮。
飞云理好床铺来到她身边:“公子,可以休息了。”
慕君吾没有动,而是凝望着月亮。
飞云抠了抠脑门:“公子,飞云有话要说。”
“说。”
“公子重情,愿意为心中所爱铺一条华锦之路,令人感动,可是眼下您还没有拿回王位,彭大人并非泛泛之辈,您的举动万一被他察觉,只怕会坏了大事。”
慕君吾抬手轻摆,示意飞云退下。
“公子!楚国的江山还有百姓都还在等着您!
慕君吾闭上了眼:“出去!”
飞云低着头离开了。
慕君吾睁开眼,看着月亮。
那月亮在他的视线里变成了花柔的脸,她在浅笑,透着可爱;她红着脸,娇羞迷人;她昂着头认真坚定:我和我的唐门将会止战天下!
“花柔。”慕君吾轻声喃语:“你会原谅我吗?”
同一时间的毒房院落里,花柔抬头也望着月,她紧紧地抱着双臂,看起来孤独又无助。
而楚王宫里,赵富春正站在一口井边,紧了紧身上的绳子。
“还是我下去吧?”眼有红痣的太监担忧相劝。
“不,这个只能我来!”赵富春说着站进了打水的木桶中。
小太监见状只能嘱咐他小心后,转动井轱辘,将他慢慢地放进了井中。
绳子晃动了几下,代表到了底,小太监立刻停止了转动轱辘,双眼盯着那绳索静静地等着。
一刻钟后,绳子晃动。
小太监赶紧反向转动轱辘,往上收桶。
当赵富春出来时,他的怀里多了一个破损腐烂的襁褓。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回到地面:“找到了?”
赵富春点点头,把襁褓放在了地上:“找到了。”他说着打开了襁褓,露出一具婴儿的骸骨。
……
夜,静谧的吓人。
身着夜行衣的三五个人,夹着一摞揭贴,提着浆桶,在整个长沙府街头到处张贴,而后消失于夜幕。
黑夜收敛了它的静谧,晨曦照耀着街头上的揭帖,那标题十分骇人:《呜呼哉孟嗣马楚,螟蛉子鸠占鹊巢》。
此刻,人们三三两两地簇拥在揭帖前,因为到处贴得都是,所以阅读声交错混杂在一起。
“堂堂君王异种杂血何以承天……”
“孟鸠恶毒,楚巢饲之,却食楚血……”
“假王卖楚,不啻仆畜!”
突然,一群士兵急冲而来,他们推搡鞭笞围观百姓,将揭帖撕扯下来,并且抓捕了几个读揭帖的百姓。
立时街头上有小儿啼哭,有民众求饶嘶喊,可谓人心惶惶。
而兵勇们不断高喝:“大王有令,传谣生事者,杀!”
一个时辰后,整个长沙府撕扯下来的揭帖放置在议事殿的正中,居然有厚厚的几摞。
百官们面面相觑,并不出声。
马希声阴郁着一张脸,额头青筋隐隐暴起:“是谁?”
殿内鸦雀无声。
马希声嘶声吼道:“是谁!”
百官登时齐齐下跪,还是无人应答。
这样的沉默让马希声心火蹭蹭冒,他冲下王台,从殿中侍卫腰间抽出了长剑,直举着走进群臣之中!
他情绪激动,双眼见红:“孤说过,此事不得流出,是谁将此等恶谣传出?”
马希声剑指身侧的崔颖:“是你?”
崔颖立时摆手:“不是臣,臣官为司徒,乃监察明听之人怎会传谣?”
马希声又一转身,剑架在了李铎的脖颈上:“是你?”
李铎不慌不忙道:“大王已经下了禁令,臣若违背便是欺君,臣可没有那个胆子。”
“你没有这个胆子,那你告诉孤,谁有这个胆子?”
“这个臣真不清楚,还请大王恕罪。”
马希声盯着李铎看了一会儿,剑离开了他的脖子,指向最近的大臣,大臣惊恐摆手,剑又指向另一位……
马希声就这样持剑在群臣内穿行恐吓,试图找到泄密者。
而站在队列里的彭玕则微微抬头看着他,眼有嘲色。
剑一个个的指,终于指到了张彦瑶的胸口。
张彦瑶皱眉道:“大王,您这样找是谁传谣于事无补,既然是谣言嫁祸,当务之急应该是审讯那个细作,问出指使之人!”
“没错大王!”张迎判高声附和:“臣请大王彻查此事,揪出黑手,以正视听!”
刘彦瑫大声道:“臣附议!”
李铎也喊:“臣附议!”
群臣见状,一个接一个地喊着“臣附议”。
马希声提着剑,看着群臣纷纷表态,只觉得人人面色狰狞!向是各个伸出利爪要把他的皮肉给抓下来似得。
“够了!你们逼孤审那所谓细作,不过是为了陷害孤,让他污蔑更多!你们别做梦了!孤不会给你们机会!孤要杀了他!”
马希声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所有传谣之人,统统都要杀!杀!杀!”
李铎闻言忍不住厉声质问:“那大王是要杀掉楚国百官与万千百姓吗?”
马希声惊愕回头,群臣中不少人也惊讶地看向李铎—他这话可是找死啊!
然而李铎毫无惧色:“现在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大王不找出真正的传谣者,这里的每一位就成了传谣者!流言肆虐,您不想着找出真凶惩治,只想杀戮令人闭口,岂不是让百姓认为您是做贼心虚?”
心虚的马希声闻言将手中剑抵在了李铎的胸膛之上:“你说什么?说孤做贼心虚?”
此时马希声背后大臣纷纷冲李铎摇头并示意他告饶。
可是李铎却视而不见,反而昂着脑袋,一派正色:“大王,谣言是传于口可怕,还是传于心可怕?您用杀戮封住悠悠众口,是在逼他们的心认定您是贼吗!”
一个贼字,让马希声心头一爆,手中剑就直接就刺了出去……
李铎面露痛色,他的胸口,鲜血在急速地浸染着朝服。
血色浸透,马希声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惊恐地松了手,剑带着血落在地上,他哆嗦着连退两步!
此刻,百官震惊痛心,却无人敢喊,生怕自己招惹无妄之灾。
而李铎看了眼失血的胸口,随即瞪着马希声悲呼道:“贼子……当道……”
他倒在了地上,气绝身亡。
他的死令马希声再退两步,而后他看着血水从李铎的身下慢慢溢出,惊恐的喊了起来:“是他逼我的,是他逼我的!你们……你们谁再敢……谁再敢逼孤!孤就杀了他!就杀了他!”
第452章 查不查
尸体蒙着白布被抬着走了。
群臣站在殿外两侧,目送远去,他们大都表情悲愤难耐,但谁都不敢出一声。
“府尹大人!”彭玕此时却突然冲李昌平道:“大王是气糊涂了,你可不糊涂!”
李昌平一愣。
“不错!”张迎判在旁接话:“流言之下,我们都是岌岌可危的,府尹大人,大家今后的日子可就指着你了。”
李昌平闻言是焦头烂额,躬身求饶:“列为大人千万不可这般!大王不让查,这如何查得?”
“火是会蔓延的。”彭玕冷冷地撂下这话走了,张迎判一甩袖子,也走了。
李昌平一脸为难:“这……这……”
群臣有摇头离开的,有叹息离开的,也有不悦地瞪着李昌平离开的,李昌平看着他们,是为难之极又手足无措。
刘彦瑫此时走到他身边轻声道:“人是你抓到的,事儿也从你这里起的头,你现在不查,等过些日子大王清算起来,你怕是自身难保。”
刘彦瑫在他心口扎了这么一句后,也走了。
而李昌平闻言已是两股战战,如临末日—再不做点什么,只怕自保都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