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德妃当下就想问清楚怎么回事,可是这个时候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要撑不下去了,为了避免留在此处暴露身份,她只能压下疑惑低声道:“你速速去守着他吧!”说完便摇晃着匆匆离去。
……
当花柔一行人终于翻过了山,出现在官道前时,花柔击掌道:“大家都过来一下,我有个安排。”
众人立刻上前围拢看着她。
“从现在开始,我们分成两拨走,我,唐寂,唐昭还有唐风为一拨,你们余下的为一拨。”花柔说完拉了其中一名弟子走到一旁耳语交代。
众人狐疑地看着他们两个,谁也没动。
对于花柔的交代,那弟子频频点头,片刻后,两人回到大家身边,花柔说道:“他会带你们几个走,从现在开始,你们听他的。”
“你们几个立刻上马,和我走!”那弟子毫不含糊当下招呼,众弟子虽然诧异却不多话,纷纷上马后跟着那名弟子就上了官道朝前奔去。
唐风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免好奇:“门主,你给他们安排了什么路径?”
“我们上马,也出发吧。”花柔绝口不提,唐风知趣地立刻捂嘴。
唐昭见状冲唐风一笑:“不该问的别问。”
“是是是,糊涂了。”
当下几人上马,跟在了花柔的身后,居然走得也是官道,不过走在最后的唐寂明白,从现在开始他如果再有什么动作,那就很容易暴露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已经搬动了铁军出山,而且也的的确确耽误了花柔的行程,从目前的时间上来看,他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经都达到了。
……
披星戴月里,唐箫在纵马飞奔;彭家大军也在,一路向前。
日落月明,夜去昼来,往复多日后,那背着信筒的斥候手持着信令,终于奔入了“长沙府”的城门:“祈王携妻彭氏,已于朗州出发,不日到府!”
一句话,如石投湖,掀起了层层浪,沉寂了许久的等待终于迎来了期盼的回应。
百姓们闻声八卦,百官们闻讯骚动。
祈王响应了,而且还是携妻彭氏而来,这带兵入城,便是要王权之位十拿九稳啊!
在一片形形色色的纷乱里,在整个长沙府的朝局风向明确之时,伪装成妇人的花柔,与挑着杂货的唐寂混在要入醴陵城的队伍里,同排在另一个队伍中做商人打扮的唐风、唐昭一起等着入城。
这一路虽然没再出现什么幺蛾子,但花柔已经对周遭充满警惕,于是等待中她也不免左顾右盼,四处张望,然后她注意到在她和唐寂队伍的前方,隔着两人前,是几个看起来衣衫褴褛的难民,他们背着背篓,一身泥泞与尘土。
“这里怎么会有难民?”花柔不解这靠近楚国国都之处为何会出现难民,拽了唐寂的衣袖,低声询问。
“醴陵虽是楚国地界,但东临吴国袁州,应是那边过来的。”
“可是不是北方在乱吗?为何南边也乱出了难民?”
“谁知道呢?”唐寂不以为意:“兴许吴国那边也战事连连吧,毕竟都忙着抢地呢!”
花柔皱着眉,下意识的关注打量着那几个难民,很快她就发现不对,这些个难民虽然一身脏污,但是,他们的脚踝处居然都是干净的!
不对,这些人不是难民!
花柔立刻意识到有问题。
孟军之前用难民入城之法夺了夷州,莫非此处也是?
她想到了关联之处,然而此时守城侍卫已经在盘查难民了,她紧张地盯着,希望他们能查出不对来,可是这些守卫非常粗略的略略翻了翻就放行了。
花柔见状迅速地从袖袋里摸出一个细小的药丸朝着前方一掷,丢进了其中一人的背篓里。
站在前方的唐寂察觉,不解地回头看向花柔。
花柔皱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此时队伍向前,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沉默着接受着审查,准入。
……
醴陵城内,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花柔急匆匆在前,不断地嗅着气息在人群中穿梭。
唐寂等人追在后面。
“门主这是干嘛?”唐昭摸不清楚状况,扯了唐寂询问。
“他在追那几个难民。”
“难民?”唐风一脸胡涂:“她找难民做什么?”
唐寂摇了摇头,唐昭大胆地猜测:“估计是怕醴陵和夷州一样吧。”
话音落下时,走在前方的花柔站在了一条巷子的巷口处不动了。
他们仨见状,迅速上前,但见巷口处丟着几个背篓,没有半个人影。
“既然跟丢了,我们就继续赶路吧!”唐寂说着转身就要走,可是花柔却道:“不,得找到他们。”
“您不着急啊?”唐昭错愕:“慕君吾可还……”
“就是啊门主,虽说咱们和孟家是对头,但这个节骨眼上,没时间耽误了啊。”
花柔转身看向外面来来往往的人,轻声道:“你们不觉得这像一个局吗?”
第496章 计中计
唐昭和唐寂闻言对视,唐风一脸惊讶。
“先不说这一路我们遇到各种设伏和障碍,只穿过的几座楚地城池,竟皆被人掌控就不对劲儿,还有,这醴陵城与长沙府很近对不对?”花柔看向唐昭,唐昭立刻点头道:“是很近,全力赶路,马不停蹄,当一日可达。”
“如此毗邻楚国国都之地都已有势力渗入,难道楚国朝廷无人察觉吗?要不就是楚国治理太过混乱无力,要不这就是一个局,等着我自投罗网。”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唐寂蹙眉道:“那门主有什么打算?”
“把他们找出来,弄清楚怎么回事,我可不想入了局,成了别人用来挟制他的手段。”花柔不傻,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此事的诡异之处,也越发的明白自己对于慕君吾来说是个软肋。
“可是现在跟丢了,我们该怎么找?”
“去医馆,他们虽然弃了背篓,但毒气已吸入体内,半个时辰后,一个个就会头疼难忍,呕吐无力,必然会去就医。”
唐昭闻言一拍手:“这好办呀,我们立刻分散开来,满城去寻就是,而且这里也有咱唐门的暗桩,我可以让他们……”
“别!”花柔急忙阻止道:“在弄不清楚内鬼是谁之前,最好也别惊动他们。”她说着指了对面的客栈:“不管找不找得到,一个时辰后在此碰头。”
众人点头后,一人一个方向散开,开始频繁进出医馆,但唐寂没有,再确定没被人跟随的情况下,他选择去城主府跟前摸摸情况,可是他居然没在城主府附近看到信标,这让他意识到这座城还并未被孟家军吃下。
于是略一犹豫后,他也开始出入医馆找人了—只有找到这些人他才能摸清楚局面伺机而动啊!
也许真是上天眷顾他,当他进入第四家医馆时,还真遇上那四个“难民”!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恶心起来,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几个“难民”正对着郎中陈述自己的情况。
“郎中,你快给我们瞧瞧吧,我们真得什么也没吃,突然就这样了。”
“是啊,我们虽然没大哥严重,但好像也有点恶心。”
“好好好,都别吵!”郎中安抚道:“把脉要安静,你们先安静下来,我才能诊脉。”
四个“难民”闻言只得忍耐,其中一个偏头就看到了正看着他们的唐寂,不满道:“看什么看?当我们没钱给啊!”
唐寂看着他们说了四个字:“杜鹃花开。”
岂料那难民并没什么神情收敛,反而一愣嘟囔道:“什么玩意儿?”
唐寂见状一点也不含糊地立刻转头走到柜台前冲小二道:“给我抓三钱杜鹃花。”
“只要这一味吗?”
“对。”
小二转身去抓药,唐寂站在柜台前脸色阴沉,他知道这四个人根本不是孟家的兵,可是如果不是孟家的,这般伪做难民又是谁呢?
“客官,你的药材。”
唐寂接过丢了两个大子,立刻出了这家医馆,约莫一刻钟后,这四个“难民”拎着药包,互相搀扶着从医馆出来。
他们前脚走,后脚唐寂从一旁的巷口里走了出来,他手里多了一顶草帽,扣在脑袋上后,跟随而去。
四个难民大约是体力不支,走了没多远,就近选了一家客栈入住了。
唐寂站在门口看了看,入了一旁的小巷。
“这叫什么事?”难民里精神头相对好一些的看着其他三人无力歪斜地分别躺在床上,趴在桌上,蹲在地上,不免抱怨:“好好地说是我们中了虫毒,估摸着是真把我们当难民,以为我们吞泥巴吃山虫呢!”
其他难民精神恹恹,都无力接话。
那人给自己倒了水喝后,也趴去了桌上。
然而,窗角,一根线香伸出来,冒着细细的烟。
不多时,这四个都疲软而昏沉无力,此时窗户一掀,唐寂丟了手里的线香入内,他径直来到其中一个难民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头。
那难民惊醒而起,看到唐寂手就想往腰间摸,但他手脚无力,根本动不来,而唐寂已抬手捏住了他的喉咙,并用力的清了一下嗓子。
这一清嗓,另外三个难民察觉异动,倒也纷纷醒来想要帮忙,可躺下的、趴着的刚一动弹就栽了回去,那蹲在地上的则是勉强起身迈出了一步,就摔倒在地:“好晕啊。”
“不想死,就我问什么答什么。”唐寂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难民啊!”
唐寂闻言另一手拔出一把匕首:“我再问一次,你们是什么人?
岂料这假难民竟嘴硬坚持道:“难民。”
唐寂身子朝他身后一绕,手中匕首就在这人的脖颈上滑出一道红线。
立时血汩汩冒出,此人倒地而亡。
唐寂此事走到了床前,将匕首放在了精神最差的那人心口处。
“我说,我说。”那“难民”虚弱又不安道:“我们是……蜀地……孟知祥的人。”
“骗我!”唐寂眉头一拧,将匕首刺入那人的心脏,而后看向了趴在桌上的难民。
这难民吓得立刻尝试逃离,可麻痹的毒令他站立不稳摔在了地上,刚勉强爬了两步,唐寂已挡住了他的路,并带血的匕首对上了他的脖子:“说。”
这个“难民”挣扎,犹豫中,居然看了一眼另外一个难民。
“命是自己的,你要是怕他说出去,我可以立刻杀了他。”唐寂的言语立刻让另外一个难民激动道:“别杀我,我说,我说!”
唐寂此事退后一步,看着两人道:“说的人活,不说的,死。”
“我们是彭家军。”
唐寂心头一颤:“朗州节度使辖下?”
“对,我们是奉命冒充蜀地孟军的。”
“可你们冒充的是难民。”
“先装难民进入,然后等信号夺城。”
唐寂眼珠子一转:“冒充孟军夺城?”
“对,先以难民夺城,再称孟军,然后……等我家大军过来,再打两下,投降。”
唐寂听到此处不免震惊:“光复失地,军功甚伟,城池在握……这一手造势汹汹来也,这是要效仿曹贼,挟天子令诸侯?”
两个难民对视一眼:“差不多这个意思吧。”
唐寂眼珠子转了转:“那夺城的信号是什么?”
第497章 救人!
醴陵城的土地庙前,聚集着不少难民,他们三三两两的遍布在周遭,懒散中熙熙攘攘着时不时发出一些杂音来。
大约是约定俗成了吧,城中的百姓都有意绕行了此处,于是这里更像是难民占领的家园。
唐寂头带草帽,身罩破衣,腋下夹杂一个布包进入土地庙—他从那“难民”口中得到了答案,便毫不留情的杀了他们,略一准备来了此地。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有一位难民无意间扫了一眼庙宇之顶,于是他脸上懒散的表情骤然变成了凝重,继而紧张地拽了拽身边的难民,用下巴朝前一指。
一个两个三个……难民们像是受到了传染一般,接二连三的看向庙宇楼檐脊兽上那系着长长的红布,此刻它在随风摆动,像一道鲜红的血一遍又一遍地在空中飞溅。
喧哗消失了,熙攘的热闹陡然变城了宁静,众位难民一个个神色凝重地离开了。
当唐寂大大方方地从土地庙里走出来时,这座被难民所占领的庙宇前,只有一两个真正的难民倒伏在地上,他们稀里糊涂地看着那飘荡的红布条,眼中既有不解又有一份无暇顾及的冷漠。
在生命的基准线都不能保障时,哪有什么精力去关注周遭呢?
……
“小二来碗汤饼!”唐风走进客栈,看到花柔与唐昭已坐在一张桌旁吃东西,忙高声招呼了一碗,凑了过去:“我这边没有,你们呢?”
唐昭与花柔都是摇头,唐风当即嘟囔道:“那估计就在唐寂那边了。”
“你那一边,难民多吗?”花柔眼中有着忧色:“有没什么特别之处?”
“没什么特别的,不过难民不老少,每条街啊巷子的都会有一两个。”
花柔眨眨眼看向唐昭:“吴国那边咱阁里有消息吗?是否真有战乱?”
“战乱不好说,南边不比北方胡蛮吓人,可是也不安省,徐李两党一直在斗,李昪最近好像被封了郡王,估摸着是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