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药,得看它自己的造化了。你倒是听谁说这兔子最好吃露水草,不用喝水的?你也不想想要真是这样,到了冬天兔子还怎么活?难得要吃带霜的干草啊?你回去赶紧喂它些干净的水”。张老头看着大毛有些恨铁不成钢,以前还觉得这娃挺机灵的呢?
大毛赶紧往家跑,路上仔细把张老爷子的话想了想。老爷子说的很有道理啊,以前方悠悠说兔子不能喝水,靠露水和蔬菜水果里的水分,这家里养的兔子或许没问题,可野兔子是办不到的啊。到了冬天它们哪来的蔬菜水果吃,能找到的也都是些干草,这要是不喝水可怎么活?方悠悠这个半吊子肯定记错了,这明明是不能吃带露水的草,她却说成最好是喂些带露水的草。不能喝水估计也是不能喝自来水。大毛心里叹气,“哎,这个方悠悠,真是害得我好惨。亏我心里还洋洋得意,以为全家就我一个会养兔子!”。
大毛急急忙忙地还没到家,刚到场机,就见富贵就红着眼睛跑了过来,“大毛,小白死了!”。
死...死了?大毛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快就死了吗?两个孩子又赶紧去了柴房,大毛透过鸡罩的缝隙去看,小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大毛拍了拍鸡罩,它还是直挺挺地不动。
“完了,完了,完了”,大毛说着揭开鸡罩,想把兔子抱出来拿到下面给张老爷子看看,或许还能救一救。谁知这鸡罩一打开,刚刚还僵死地兔子,一下子跳了起来,转眼间就窜了出去。大花从堂屋里看见了,一边叫着一边拔腿追了出去。大毛和富贵赶紧跟在后面。
“大花,回来回来,快回来!”,大毛赶紧唤道,生怕大花追上。要追上的话,小白就真的活不了了。
大花听见大毛的叫声打了个顿,小白就钻进屋后的草栝里,没了踪影。大花这才哼哼唧唧,不情不愿地回了来。
大毛回头,见富贵呆呆愣愣。不知道是不是没反应过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富贵,它跑了就跑了吧。咱两也养不好,养久了可能真给养死了”。大毛想安慰下富贵。
“这么远也不知道它还能不能找到家。哎,我和成才之前就不该捉它。白白叫它受了那么许多罪”。富贵有一颗柔善的心,大毛这时候特别想去抱抱富贵。“肯定找得到,我看小白聪明的很”,大毛这说的是心里话。
两人这会儿并排往堂屋走,准备去吃晚饭。大毛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完了,完了,我前两天还让高老头帮我编个兔笼子来着,八文钱一个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编,我得去看看”。大毛说着赶紧往高老头家跑,还好这会儿天还不算黑。
大毛一口气跑到了高老头家,一路都没歇火。这会儿高老头正和他的小孙子一道,捧着碗坐在院门口的石头上吃饭。
“大毛,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吃饭了吗?没吃来我家吃点啊!”,高老头也就随便客套客套。
“老爷子不用了,我马山回家吃。我前两天跟您说的兔笼子,您编了吗”?
“额,这个,大毛啊,我这些天还有好些篮子没编好。你那个兔笼子再等等吧”。高老有有些心虚,他压根没什么篮子要编,只是懒病犯了,加上又没编过兔笼子,这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那太好了!您不用编了,我家的兔子刚刚跑了”。大毛很开心,省下了八文钱。
“跑了?”,高老头不知道自己这会儿什么心情,好像又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这笼子彻底不用编了,难过的是快到手的八文钱,没了。
“嗯,跑了。您老慢慢吃,我回家去了”。大毛说着,又蹦蹦跳跳地往家跑。
等她到家的时候,其余三人已经坐在大桌上吃了起来。“我的碗盛了吗?”,大毛边去院子里洗手,边朝着堂屋喊。
“早盛好了,快点来吃吧,等下要凉了”,回的是李杏儿。
大毛洗了手,也不擦,朝着空中随便甩了甩就跑去吃饭了。她现在有些开心,这两天看着兔子病歪歪的她是真的有些头疼。怕要是又给养死了,富贵又该伤心一阵子了。这会心里想着,这些野的东西再也不养了。容易养死不说,就是养得活,也没它们自个儿在山林里过得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 野兔子确实不好养
第57章 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
自从盼盼来了大毛家, 大毛家里就再没见过老鼠。就这方面而言, 盼盼确实是只尽职尽责的好猫。可是这老鼠没了,富贵又上学去,也没人再给它捉小鱼吃,盼盼不得不跟着大毛一家,过起艰苦朴素的美好生活。李杏儿平时即便买些荤腥,也不会舍得喂了猫狗。最多给他们留些骨头鱼刺, 有时候连汤汁都不大舍得剩。盼盼可能有些受不住, 渐渐地就出去打起野来。什么田鼠麻雀的不知往家里叼过多少。
大毛有一天,觉得自己的屋子里有一股怪味。她皱着鼻子仔细闻了闻, 像是什么死物时间久了,发出的恶臭。她到处找了遍,最后用扫把从床底下扫了些东西出来。是些田鼠的脑袋, 尾巴和麻雀的翅膀,上面还生了些虫子。可把大毛恶心坏了, 差点把晚饭吐出来。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在下面呆了多久, 想想每晚睡觉, 下面还躺着这些玩意,真是太叫人恶心了。
大毛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扫了出来。扫完后还是不放心,总觉得还有些味道。又请了爹娘来帮们, 把床搬开。床下的泥巴地上还有些血印子,隐隐散着些味道。大毛又去拿了铁锹,把这泥巴地铲了厚厚一层出来, 又把四周用水扫洒了遍。就这样还是不行,大毛这会儿有了些浓重的心里阴影,决定这几天去富贵屋里凑合凑合。
大毛想着光是打扫不行啊,这事治标不治本。就和富商量着,看有什么好法子。
“这还不简单,你每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把门关好不就行了”,富贵觉得这都不是什么难事。
“我那个门关不太紧啊,盼盼这么胖,一撞就撞开了。我想起来了,咱们这样,把堂屋大门锁好,再把所有的窗子都关上。不过,就怕她又跑到柴房或者锅屋里面吃,那也很讨厌啊”。大毛想着,要是烧锅的时候从草里扯出一个老鼠头来,也是够恶心的。
“那咱们给它在院子里做一个窝?到时候她就在自己窝里吃,怎么样?”,富贵又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恐怕不行。你看,它不是有自己的碗吗,也没见她在自己碗里吃。算了,先不想,后面几天我先把门窗关好吧”。
如此又过了两天。这天一家人正在堂屋吃中饭,就见盼盼从外面不知道叼了个什么,闷头就往大毛屋里跑。大毛赶紧撂了筷子,把它拦住。盼盼或许不太明白大毛什么意思,还十分凶狠地朝她呜呜叫着。
“去,去,去,出去吃去。吃完再回来!”,大毛张着手把盼盼往外面撵。谁知盼盼叼着的东西似还活着,这会挣扎着要从盼盼嘴里往外逃。大毛低下头仔细去看,“娘哎,不得了了,盼盼抓了条红蛇链子!”。
其余三人赶紧跑来围观,盼盼还是呜呜叫着,死咬着不松口,没一会儿那蛇好像彻底断了气,不再动了。盼盼看四人虎视眈眈地瞧着它,转脸又跑到外面去了。
大毛他们吃好饭的时候,盼盼也舔着嘴,从外面回了来。大毛仔细去看她,觉得怎么看怎么不对。“富贵,你来看看,盼盼的脸是不是肿了?”。
富贵本来都准备上学去了,听了这话也蹲过来看。“还真是的,右边是有点肿了,难道刚刚被蛇咬到了?”。
“有可能。也有可能是那蛇有毒,吃了以后现在毒发了”。大毛上辈子武侠小说看多了。
“那不应该,要是被毒到应该两边都肿才对,这肯定是被咬了”。富贵分析得十分有道理。
盼盼自己也有些难受,举着前爪子不停地擦脸,还喵喵地叫。看着可怜兮兮的。
大毛忙去把这事和杨二柱说了。富贵则不敢再耽误,赶紧去上学。杨二柱听了,带着大毛来看盼盼。盼盼这会儿已经跑到院子里,拿脑袋不停地往桑树上蹭。父女两蹲下仔细看,盼盼的右边脸上似乎真有个什么印子,这会儿还在往外冒着带浓的血水。
“看来这是真的被咬到了”。杨二柱下了定论。
“那这可怎么办呢?有没有什么草药能敷一敷的?”。大毛这些天已经慢慢地把盼盼当成了家中一员,和大花一样。
“没事的,红蛇链子没什么毒。估计过几天就消下去了。它这会儿应该是痒痒的难受”。
听了杨二柱的话,大毛才有些放下心来。
下午放牛的时候,大毛还时不时地会想起盼盼那半张肿脸,也不知道有没有好点。文静这些天都没来,她家里造房子,跑腿的小事很多,她在家里还可以帮帮忙。大毛有些无聊,就坐在大石头上陪着成才娘聊了会儿天。
“王婶,王叔这些天是不是也帮着文静家磨石头呢?”。大毛牵起话头。
“没,你王叔给她们家砌墙呢。你王叔没成亲前拜了师傅,学了些瓦匠活”。
“那还挺好,工钱应该比磨石头多些吧?”。大毛觉得有门手艺很不错。
“是多些,你王叔是大工,一天有十八文。有什么用呢?还不够他自个儿快活爪子的”。这话里藏着些怨气。
大毛觉得这种话题,她不好接。成才爹闲的时候爱打叶子牌大毛是知道的。村里那些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地都爱找成才爹一块儿打牌。因为大伙都知道,成才爹打的一手蠢牌。从他那赢点钱再容易不过。为人又好面子,喜欢往大了打,人傻钱不多。大毛有时候都会想,这样的爹怎么能生出成才这样的孩子。凭心而论,大毛觉得成才比富贵机灵些。
大毛不接,王婶子却自说自话地絮了下去。
“前些天收了黄豆,家里没事,他不想着出去找点活做,天天就知道打牌。还把那些不三不四地都招到了家里。等我放牛回去,他还要使唤我烧饭炒菜。非要留那些个人在家里吃饭。叫我煮米饭,炒鸡蛋的。平时我想煮个鸡蛋给成才吃,他还要叫我省着点,留着去集上卖。他要是赢了钱,不待我问,自个儿就说了,尾巴能翘得老高。要是输了,我问他怎么样?他要么哄我说,输了三四文,要么直接吼我两声。我都不以为他能输多少,家里拢共就那么些个钱,他能输到哪里去?谁知道,前些天他大嫂来找我,叫我把欠她家的钱还了。我这才知道,他每回钱不够了就去他大哥家借,这来来回回地都欠了快两百文了。两百文啊,平时连鸡蛋都不舍得给成才吃一个,自个儿却能偷偷借那么些钱去快活爪子!”。王婶子说着,说着,都有些面目狰狞。
大毛觉得王婶子这状态有些不对,不知道是不是平时无人倾诉,对着大毛说个不停。似乎也并不在乎大毛有没有听。她自个儿顿了会儿,又接着往下说了。“我知道了这事,就和他吵,问他怎么借了这么多钱,这些天到底输了多少钱?他开始还不承认,非说一文没借,还骂他嫂子瞎说。我就要拉着他去找他嫂子对质,他这才慌了爪子承认。家里这一文文的钱,都是从土里扒出来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舍得。我怎么就嫁了这种人,要不是成才还小,我早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
大毛听了这话吓了一跳,“我看王叔平时干活还是很下力气的”。大毛想让王婶子想想成才爹的优点。
“下再大力又什么用,还不够快活爪子的”。得,又回到原点。
“我那会儿怀着玲花的时候,家里穷的连买盐的钱都没有。我自个儿挺着大肚子去山上捋金银花。那石头那么滑,我差点把玲花给摔没了。叫他和我去,他硬是不去,嫌丢人,说这是女人家的活计。你说这不偷不抢的有什么丢人?还能比他赌钱丢人?我连着捋了半个月的金银花,他也从没来山上接过我一次。那时候肚里的娃都六个多月了,他从来不知道心疼。捋了十来天金银花,我置办了些家什,还剩下四十多文。我把它藏了起来。等过些天我要用再去拿的时候,竟然一文都没了。我就知道被他拿去赌了,这个钱他也能狠的下心拿去赌。这还能算是个人吗?我那时候也和他吵,他还非说家里造了贼,真是一点也不拿自己脸皮当脸皮。我这些年都过得什么日子,当初怎么就嫁了这么个人。要不是成才小,我早就拿绳子把自己掉死了”。
大毛再听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想哭。成才娘这些年过得有多难,她也知道一些,因为李杏儿常常会提起。李杏儿每次提起成才爹的时候都恨不得骂上句假仁假义。对外人,哪怕是庄子里那些游手好闲地懒人,他都仁义得很,常常叫这个吃饭叫那个吃饭。对那些个讨饭的也很大方,人家要上门,他不仅给饭,有时还给钱。村里有些个奸诈的,当他的面总夸他厚道,大方,两句好话一说他就能飘起来。背地里谁不骂他是个傻的。李杏儿总说,他要真是个仁义厚道的就该多体谅下自家婆娘,多疼疼自家孩子。没得每次找人吃饭,自个儿跟着谈天说地,却要叫成才娘忙前忙后。有钱打发要饭的,却没钱给成才买些零嘴。这在李杏儿看来不是假仁假义是什么。
大毛觉得很奇怪,其实成才爹平时看着人还不错,做农活也肯下力气。可怎么一赌起钱来,就像变了个人,无耻地没有底线。
作者有话要说: 吃饭的时候别看啊。说在这里好像有点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