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好了,晚饭还没烧。娘,等下咱们烧个稀粥就行”。大毛很开心,累了一天了她真的不太想动。
李杏儿没吱声,也不用大毛帮忙,自己烧饭去了。让那爷三去堂屋好好说话。
富贵把鸭子和饼放在大桌上,先去院子里洗了把脸,才又回到桌边坐好。“今天真热,这才什么时候竟就热起来了”。
“咱家这靠山边还有些风,县城里更热吧?富贵,三掌柜怎么这时候给你放假?”。大毛倒了两杯凉茶递给杨二柱和富贵,后又给自己倒了杯。
富贵咕噜噜地两口把茶喝了,才开口道,“也是赶巧了,三掌柜这几天回了旺城,就给我放了五天的假。正好赶上收午季了”。
“三掌柜回来是有什么事吗?”。三掌柜这几年多是呆在省府,很少来旺城。尤其这两年,来的次数更是一个手都能数的过来。大毛觉得必是有什么大事,叫他非来不可。
“嗯,确是有事,天大的事。胡县令已被调去别处,这几天就要离任。三掌柜回来一是和他道道别,二是想见见新的县老爷,看看能不能疏通疏通关系”。富贵说着不由皱了眉头。
“胡县令调去了哪里?是升官了还是降职了?”。杨二柱记得几年前的水灾,还是胡县令请三掌柜帮的忙才稳住了粮价。在杨二柱心里,胡县令是个好官,不由地想问下他的前程。
“好像是升了一点,不过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那这新来的县令叫什么呢?张家与他能不能攀上关系?”。大毛也跟着富贵皱了眉头。因着三掌柜与胡县令交好,张家在旺城的生意才能做的这般顺,这般大,富贵的差也才当的这般稳。官商勾结,这话虽说难听,但却是这么个理。这猛然没了靠山,若是不能和新县令交好,这张家在旺城以后的境况还真是不太好说。
“新县令姓梁,叫梁泽。是盛城来的大家公子,张家与梁家攀不上一点关系”。富贵的眉头皱的更紧。
“这就麻烦了”。大毛说了一句,就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杯子不再说话。屋里一时安静下来。
“这也不是我们愁的事,有三掌柜的在呢,三掌柜自有法子”。富贵这话虽是安慰,倒也确是他自个儿真实想法。富贵跟着三掌柜这么些年,这崇拜之情非但没消退,反而越发深沉。在他心里,就没有三掌柜解决不了的事。
大毛听了这话有些好笑,倒也确实没了之前的担心。天塌了,个子大的先挡着。
晚饭除了稀粥,李杏儿还是炒了几个菜。富贵难得回来一次,她并不想随便凑合。况且见了富贵,心里高兴也不觉着累。
吃饭的时候,富贵说了些城中趣事,气氛又变得轻松愉快起来。“爹”,富贵叫了杨二柱一声,却是有些犹豫,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什么事?”,杨二柱不免问上一句。
富贵咬了口饼,似是下定了决心,“爹,要不咱家的地就别种了吧。每回到农忙的时候我在外头都不放心,既怕你们忙不过来,又怕你们累着”。富贵说着看了看杨二柱,看了看李杏儿,又看了看大毛。大毛朝他挑了挑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说。富贵没能接住大毛的眼色,倒是看见了昏黄灯光下,大毛黝黑的面庞。富贵在心里叹了口气。
“地可不能丢。不说这地得来多不容易,就说这以后万一有什么变故,有了这十来亩地咱们就不怕”。家里的地是杨二柱的命根子。
“爹,你仔细算算,这种地其实并不合算。就譬如这麦子,咱家四亩地按照一般年成来算,就算能收个两千斤,去掉田税剩个一千二百斤,折算成银钱不过七两余二百文。咱们去掉种子能落个七两就不错了。光这收麦子的五天,你和大毛一块出去收收货也能把这七两挣上来。何况还有耕地、撒种,那么许多工夫”。
这些账杨二柱都算过,道理他也知道。可是他又觉得账也不全能这么算,要是以后万一动荡起来,手里再多的银子也没土地来的把稳。
富贵见杨二柱不开口,又接着道,“爹,大毛现在也大了,天天不是收货就是下地的,你看都晒成什么样了。这十里八乡谁家那么大闺女像她这样忙的。这田里和外面的活,咱们总得丢一样”。
杨二柱和李杏儿听了这话,齐刷刷地往大毛看去。大毛刚升起的一点感动,一下子全被看没了。
杨二柱有些动摇,家里人少,富贵这些年又在外头,确实苦了大毛。李杏儿也很有些犹豫,她后半辈子只有两个愿望:富贵娶个好媳妇,大毛嫁个好人家。
富贵再接再厉,“爹、娘,我回来前,三掌柜说今年给我涨工钱。往后一年给我十五两银子呢,这可是个长稳的活计。哪怕是以后咱家收货的买卖做不成,咱们的日子也不难过”。富贵说着很自豪,他终于能担起养家的担子了。
大毛见杨二柱皱着眉头十分为难,开口道,“爹,这地咱们不丢也不种,咱们包出去”。
“又包出去?怎么包?”,杨二柱连忙问。
“除了菜园子,咱们留下三亩地,种些花生、芝麻、山芋什么的留着自家吃用。其余的地都包给别家去种。包出去的地,咱们就不再管田税,收的粮食去了田税,咱们收一成的租。这下不就好了,这样咱家的地还是咱家的,还能白白落下点粮食,不是挺好”。
“这不就跟往常的地主似的。这怕不太好吧,官家追究起来,怕是要惹上麻烦吧”。李杏儿有些担心。她记得这地主好像还是前朝的事,现在是早就禁了。以前地主的地也都分给了普通村户。
“这好办,咱们就说借。咱们把田借给乡亲们种,这总没问题吧。这借地和借钱一样总该有些利息,咱们那一成粮食就当是利息。到时候咱们也写个借田文书,一年一借,这不就好了”。大毛觉得自己真是个机灵鬼。
“这个法子好。爹 ,我看大毛这个法子行”。富贵十分赞同。
“那行吧,咱们留下四亩地,其它的都借出去”。杨二柱做了最后的妥协。
“那咱借给谁家呢?”,李杏儿问了句。怕是这消息放出去,会有很多人家想来借,到时候借谁不借谁怕是很容易得罪人。
“这样,等忙完了午季,我提点东西去找里正。这种大事咱们也不好私下就定了,总是要和里正商量,看他怎么说吧”。杨二柱比李杏儿考虑的更多点。
有了富贵帮忙,杨家的麦子四天就收完了。第五天的时候都铺在场机上晒着呢。
“大毛起来,咱们去找成才玩去”。大毛忙了这几天难得睡个懒觉。
“成才也回来了?”,大毛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
“回来了。那天同我一道从县城回来的,我下了牛车才认出他来。他直接回了家,我去镇上买了鸭子,我都还没来得及和他说什么话呢。他家的麦子也该收好了,咱们去找他说说话”。
大毛忙坐起来,好像刚清晰过来。“成才回来了!他这几年过年都没回,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大毛觉得好久没见过成才了,大概都有四五年了吧。也不知道他在县城里都做些什么。
“咱们去问问不就知道了,你快起来。上次回来的时候他同我说也是明天走,我两还约好明天一块呢”。
大毛把富贵赶了出去,三两下就穿好了衣服。刷牙洗脸的,拢共花了大概不到半刻钟。吃早饭的时候大毛想着,也不知道成才这孩子现在长成什么样了,有没有富贵好看,有没有富贵高?咱家富贵现在可都有一米八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姐家的娃都生了十来天了,名字还没起好
她前两天看我天天背着电脑,才知道我写小说
今天跟我说,“要不从你小说里拽个名字给小宝吧”
我仔细想了想,一个也说不出口。。。(女孩)
第90章 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刚想上去找你们, 你们就自个儿来了, 真是太巧”。成才一出院门,迎面就碰见了杨家兄妹两。“大毛居然都长那么大了,我现在映像里都还是你小时候的样子呢”。
“我也是啊。你这太久没回来,我记得的也是你八九岁时的模样,再大些的时候我都不太记得”。大毛仔细打量成才,不由地感叹, 这孩子太会长, 集齐了父母所有的优点。看看人家那长睫毛,人家那浓眉大眼, 人家那白面皮。哎呀呀,个子居然都和富贵差不多高,人也和富贵一样壮硕。大毛不得不承认, 成才比富贵长得要好看那么一点点。
“咱们去山上走走吧,我这好久没回来, 还怪想的慌的”。成才提议道。
富贵和大毛点头同意, 于是三人一道, 沿着往常放牛的路往山上走去。
“大毛,我得好好谢谢你。我娘说这几年,你可是帮了她许多忙”。成才回来这几天,天天听他娘夸大毛, 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夸大毛能干,在他娘眼里,大毛真是这十里八乡最能干的姑娘。又夸大毛心好, 这些年大大小小帮了家里许多忙。大毛家的牛早就包了出去,但若是成才家实在忙不过来,大毛也会帮忙放上几天。大毛去省府的时候,还常常会问王婶子要不要带什么东西。年关前,炸果子炸花生的时候大毛也常常过来帮忙烧火。反正王婶子是极其羡慕李杏儿,有这么个能干又心善的女儿。
“那你要怎么谢呢?”,以身相许吗?大毛如此恶趣味的想着,自己倒是忍不住笑了。
成才顿了顿,“我带了许多好吃的回来,等下你们去我家拿”。
“什么好吃的?”。县城里那些糕点,只要不是太贵的,大毛都尝过。
“一些干果,此地没有的,就是省府也难得”。
“那你哪来的?”,大毛问了句。
成才又顿了下,“我从疆化带来的。我现在在全安镖局跑镖,一年总要往那边跑个几趟”。成才知道这兄妹两迟早要问,倒不如自己先说了。
这一句话,把兄妹两都镇住了。
“跑镖?那成才你现在肯定会骑马咯?”,富贵又勾起了自己儿时的梦。他还打算今年结了工钱自己买匹大马来着,这样从旺城到省府来回奔波也方便些。
“嗯”。成才言简意赅。
“你怎么去了全安镖局呢?我们都还以为你在县城里做什么活呢。我还奇怪,去县城那么多次,怎么一次都没碰到你。王婶子好像也不知道啊,我每回问她,她都以为你还在学木匠。你这几年过年都不回来,我就估计不是在学什么木匠”。
“没敢告诉她,怕她担心。我写了书信回来,就说要去外地学手艺,得学个几年。这几年我也常常会寄些书信和银钱回来。我爹娘他们就一直以为我是在外面做些木匠活”。
“那你怎么去的全安镖局呢?”,大毛又问了遍。
“这多亏了山子,是他引荐的我。我十三岁的时候,在县城里一家卖布料的铺子里做伙计,常常跟着采买的管事去省府里进些布料。有一次就碰见了山子,他,他长的和小时候很像,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他那会儿不过十四岁,已经跟着镖局的镖师到处走镖了”。
“山子?”,大毛忆起了那个倔强的男孩。
“对,就是山子”。
“那他又怎么去的镖局呢?”,富贵很好奇,他已经好多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这得从头说了。山子那年从家里走了以后,就去了县城里的一家酒楼打杂。酒楼的老板和老板娘为人都十分刻薄,山子吃住的十分不好。这也就算了,那老板平日稍有不顺对山子不是打就是骂。张婶子,就是倩子的娘,有一次去看他,见他浑身被打的青紫,十分心疼,就劝他回来。山子倔强硬是不回。大概是张婶子把这事和张老爷子说了,张老爷子写了封书信,让张婶子带给山子,还让婶子给了山子一两盘缠。那书信正是封举荐的信,老爷子向全安镖局的老东家举荐了山子,让他先去打杂。山子拿了信和盘缠,给张婶子磕了头,就自个儿一人去了省府。你们不知道,山子自打十四岁走了镖,每年都要往张婶子家寄银钱。这四年下来,怎么也有二十多两了”。
“这么多?李全要是知道了,估计得气昏过去”。富贵有些幸灾乐祸的接了句。
“成才,你下次看见山子,记得告诉他,他现在多了个妹妹”。大毛说着还憋着笑。
“哦?什么时候的事情?”。成才还不知道这事。
“大前年。一个异父异母的妹妹”。大毛说着和富贵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由地捂着嘴贼笑起来。
“异父异母的妹妹?这 这霸王花给李全戴绿帽子了?”。成才十分聪明,很快就想了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成才被勾起了兴致,很想知道这奸夫是谁。
“我听张婶子说啊,前年年初的时候,霸王花知道自个儿有了身孕还羞答答地和李全邀功来着。谁知这李全一听,整个人就炸了,非说这孩子是野种,说霸王花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