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杏儿就惊起了一群小家伙,它们猛的钻进水里,一下就不见了。芦苇很高,李杏儿得把它轻轻掰弯,才好剪到顶上的。
大毛站在水边,等着有些无聊,盯着水里看了看。嚯,水边好多螺蛳,尤其是些石头边上,爬得满满的。于是蹲在水边撅着屁股摸起螺蛳。但是这个姿势有些别扭,卷着难受。看着岸边水刚过脚脖,并不深,犹豫了下还是捋起袖子裤腿,脱了鞋子下去了。
这沟里的水清凉舒适。偶尔还有小鱼来啄大毛的腿,又痒又舒服。这清水螺蛳个头不大,带壳红烧正是合适。
苇叶剪得很快,李杏儿没一会儿就回来了。看大毛下了水,很是把她训了顿,“刚才怎么和你说的,怎么这么不听话!这再往里去水可深的很,你要是踩了进去,头都露不出来”。
“娘我没往里面去,就只在边上的。你看我摸螺蛳呢”。大毛看李杏儿还是一脸怒气,有些讨好的朝她笑笑。
“要是想吃,等我回来摸了就是。下次可不许这样不听话。不是娘吓唬你,这夏天常有孩子淹死的,可不能大意“。大毛忙点头。
李杏儿看孩子已经下来了,索性就带着她一起摸了会儿,摸了小半篮子,就匆匆往回赶。
到家后,把螺蛳倒到矮腿缸里,加了水渡着,留着明天烧了。李杏儿又赶紧把苇叶和竹裤加水煮了。煮开后捞出来用冷水泡了,就准备包粽子。
大毛虽然包的慢了点,包出来的样子倒是和她娘包的差不多。李杏儿做事快而粗糙,不是个心灵手巧的。包出来的有三角形,四边形,还有几个不规则的。母女两包了一个多时辰,把米用完,包了42个粽子。
李杏儿又匆忙去烧晚饭,大毛帮着烧火。大毛想,李杏儿这一天天的尽是忙碌不歇,不只今日平时也是。也不知她是否会觉得倦怠无趣,又是否会心里怨念日子清苦劳碌。
第二日端午,大毛和富贵起床时,李杏儿已经煮好了粽子,鸡蛋,还烧了锅绿豆粥。二柱在门口悬了些艾草。
等两个娃子洗漱干净,李杏儿又给他们手脖上带了耍线。一家人都受了节日感染,一大早心情畅快。早饭没有菜,就是粽子沾白糖,鸡蛋绿豆粥。
这粽子混了苇叶和竹叶两种清香。糯米容易积食,一家人只吃了十来个,还剩的就泡在水里当作零食了。
中午的饭算是这段日子最丰盛的了。一盘铺着辣椒的红烧螺蛳,一盘清炒茄子,一海碗蚕豆鸡蛋汤,还有一盘土豆烧鸡!!这鸡是刚打鸣的公鸡,鸡肉嫩滑,真是鲜美异常啊!还煮了一锅香喷喷的米饭。一家子吃得开心,二柱还竞自喝了二两酒。
大毛啃着鸡腿就着米饭,觉得幸福极了。大毛本是南方人,一般一天三顿全是米饭,只偶尔吃些面食调剂。现如今两天只有一顿米饭,其余全是面食稀粥,本也没什么,如今一做对比,大毛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做些什么,改善下生活质量。
第19章 夜听八卦
树上的知了越来越多,天也越来越热。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大毛却难以忍受,实在是热的睡不着啊!!凉席早就换了,大毛睡前总要把席子用凉水擦了,即便如此也很难入睡。只在天将亮时才睡得踏实,起床就变得尤其困难。
大毛这几天黑眼圈严重,人似乎也瘦了些。富贵倒是还好,他和爹娘的房后都有几棵榆树可以遮些阳光,房间里就没那么热,更主要的是他们好像很有些耐热的基因或习惯。大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以前空调吹多了,这会才这么不经热。
李杏儿看着大毛心疼,这天晚上就带着她一块睡了。大毛睡在最里面靠窗的地方,李杏儿给她打着蒲扇。
过了十来分钟大毛还没睡着,实在过意不去,“娘我自己扇吧,你也不用管我,早点睡吧”。大毛侧着脸和李杏儿说道。
“自己扇哪能睡着,我再给你扇会儿。也不知道像了谁了,这么怕热”。
大毛无奈,只好闭眼装睡。又过了十来分钟,李杏儿以为她睡熟,才停了扇子。
这时就听杨二柱小声说道“小武上午被打了,你知不知道?”。
李杏儿惊了下,声音稍微提了点“怎么好端端的被打了,被谁打了?”。
“周二家爷俩打的。我听王栓说,上午小武和他爹娘去周二家提亲被打的”。
“提亲?那提的肯定是玲燕了。这家人也真是的,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好好的打人干啥”。
“谁说不是呢。小武这孩子又能干又孝顺的,哪里配不上他家玲燕”。杨二柱很是为小武打不平。
“要我说,这亲结不成才好。这周二一家都没个好的,好吃懒做,小儿子还手脚不干净。玲燕虽然长得挺俊,但是看着不像是个踏实过日子的”。李杏儿也是喜欢小武一家的。
大毛听的炯炯有神。不想杨二柱平时看着稳重,却是个爱八卦的性子。又想着,那个会扒蜈蚣的少年这是失恋了啊。那玲燕姑娘,大毛也见过两次。长脸,弯眉大眼,五官其实并不算多好看,胜在皮肤白。还有就是身材好,穿着长褂长衫都能看出前凸后翘来。也怪不得小武喜欢。
说来也巧,第二天大毛就见到了昨晚八卦的主人公,小武同志。大毛本以为经了一场失恋,小伙子该是一副眉眼愁苦的样子,却不想这家伙还神采飞扬,和富贵炫耀前些天他又扒了100多条蜈蚣。只是脸上还有道抓痕。
大毛很是疑惑不解,想着这孩子就算对玲燕没有多少喜欢,这昨日又被拒又被打,总该有点伤心的样子吧。可怎么瞧着还喜气洋洋的。还是昨日只是他父母想结这门亲,他本人其实一点儿不喜欢玲燕?
富贵见了小武脸上的印子,有点好奇有点关心的问,“小武哥你脸怎么了?”。
“被猫抓了下”。小武有些脸红的说。
等到了晚上,大毛听了一个更劲爆的消息,简直惊呆了。
“二柱,我和你说个事你别和别人说”,就听李杏儿神神秘秘的和杨二柱道。
杨二柱瞬间来了精神,转了身,催促道,“什么事?”。
李杏儿压低了声音说,“我估摸着玲燕是有了”。
杨二柱吓了一跳“这个不能随便乱说,坏了人家名声”。
“我今天去塘里洗衣服的时候碰到她了,蹲在我旁边洗衣服。脚都肿了老高了,我刚想问问怎么了,她就洗好站起来。我就瞅见那肚子都微微有点显怀了”。李杏儿压低声音说。
“那这么说,这孩子应该是小武的了。小武这孩子平时看着稳重,做事怎么这么没分寸,看来活该被打”。
大毛简直被惊呆了,这里虽然男女大防不重,也想不到两个年轻人这么大胆。这要是传出去,吐沫星子也是要淹死人的。这样想想,小武白天神采飞扬,是不是因为知道玲燕怀孕,想着虽然被打,这事也是板上订丁的。孩子都有了,父母就算生气又能怎么办呢?
大毛却是想错了。过了二十多天,玲燕成亲了,新郎却不是小武。玲燕这也不知道算不算成亲,因为只是来了辆马车拉了去做妾。看来和小武的亲事并不是板上钉钉。大毛想着很是唏嘘,燕玲的夫家要是知道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她肯定没个好结局。这么想着,又觉得孩子可能已经被打掉了。大毛在心里默默叹气,暗道女孩子一定要爱惜自己,这种事情到最后苦的总是女孩子。
大毛想着,这回小武该伤心了吧,女人孩子都没了。却不想再见小武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大毛真是不懂了。虽然不能说多熟,但是小武也绝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怎么也不该是这副反应啊。
小武这事暂且不提。地里的麦子却是到了收割的时候。大毛家种了四亩地的麦子,家里大大小小只有这么几口人,富贵也挥起镰刀充当起劳力。大毛就专职放牛。
大毛家的四亩麦子连在一起,金黄黄的一大片。今年雨水又足,麦穗饱满,看着十分喜人。富贵已经不是第一次割麦子了,去年就割过。
一家三口割了一天,割了大概快两亩的地,二柱决定把割好的麦子先拖回场机上打了。割麦子之前二柱已经拉着老牛,套了石头滚子,把场机压了一边又一边。待压平晒干,又用细竹枝扎成的大扫帚来来回回扫了个遍。
这第二天要用牛,大毛也不用去放了,只把两头小牛用长长的绳子拴了,觅在田头,过个把时辰去换个地方。这麦田是开的荒地,田头就是草地。大毛也就第一次跟着家人去麦地去。
二柱套了板车,来拉麦子。他一人把成捆的麦子往板车上放。板车不大,不足两米宽,长约两米五。两边和车尾有50公分高围栏,两个大大的车轮,东西不多的时候一个牛就拉得。因为只有两个轮子,空车时,车子是向后倾斜的,放东西的时候要从中间或者后面放。
每排横着放了3捆麦子,挤挤的放了7排。刚堆了3层就超了栏杆。二柱还是用铁叉叉了麦剁继续往上堆,足足堆了6层,用绳子绑了,拉走。
大毛在前面牵牛,二柱在后面或扶或推,两个轮子的车没那么稳。牛都是用木棍穿了鼻子的,这木棍一头有个小叉,另一头就拴着绳子,刚穿的时候一动绳子,牛的鼻头就疼。久而久之就养成了绳动牛动的好习惯。所以牵起来并不费力,说来还有些残忍。
“爹,这一车也拉不了多少啊”,大毛一边牵着牛一边扭头和二柱道。
“这已经很不错了,以前没有牛车,光靠人挑。一头10捆,一挑子最多20捆。这一车子就够20挑了”。二柱打开了话夹子,忆起了苦,“那时候我和你娘刚成亲,头两年牛也不大,也没有牛车。一到忙五季和收稻子的时候我是又高兴又害怕。每次挑挑子,都是咬牙硬撑的。你娘那时候也跟着我吃了不少苦,也是跟着一起挑的”。
大毛想着都觉得心疼,那会儿他们还不到20,还是个大孩子。忙岔开话题“那爹咱家有多少田”。
二柱颇有些自豪的道“我和你娘刚成亲那会,家里分了5亩旱地,2亩水田。后来又开了5亩荒地,这一起有12亩地”。
大毛毛默默换算了下,都快8000平了。在大毛心里自家妥妥的是个小地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看文的小天使能不能吱个声。。
第20章 打场割麦子
杨二柱和大毛足足拉了6车才停下。把牛车解了套,拴在树底。喂了些青草。这青草是杨二柱一大早天蒙蒙亮的时候割的,足足割了一担子。又从院子里压了两桶水提来,饮了牛。
大毛拿着镰刀把捆麦子的卖结剁开,二柱则把剁开的麦子用铁叉挑散铺开。
两人合作的很是默契。这会已经有10点多左右的光景,天热起来,大毛带着草帽,汗一溜溜的从脑门往下滴,有的还会腌在眼里。说来也奇怪,忙起来的时候即便流这么多汗,大毛也不会觉得难以忍耐,只会捋起袖子,擦上一把。
等到都剁好,散好,大毛才坐在树底歇了会。她一边卷了草帽子扇风,一边去看杨二柱。麦子刺人,杨二柱今天穿了一套长衫长裤,包住手脚,也带了个泛黑的旧草帽。杨二柱的整个后背都汗透了,有些贴在身上,黝黑的后颈都是汗珠。这会正把牛牵了过来,套了石头滚子,牵着牛,一圈圈的压在麦子上。这就是打场了。
大毛看着看着,忍不住叹了口气。站起来,拍拍屁股准备回去烧饭。李杏儿其实真的是个很疼孩子的娘,家里的家务能自己做都自己做,还没教大毛烧过饭,不过有些事情也是不用教的。
大毛决定中午煮米饭,炒个土豆片,烧个土豆鸡蛋汤,再炒个番柿鸡蛋,番柿就是西红柿。大毛家鸡蛋还是不缺的,养了十来只母鸡,一天可以捡7,8个鸡蛋。就夸了篮子,拿了小锄头往菜园去,菜园就在场机下面,大概有8,9分地的样子。种了很多应季的蔬菜,还有些葱蒜。
土豆很好扒,长得浅,略略扒个几公分就能看到。土豆秧子深绿色,有三四十公分高,叶子茂盛。大毛拔起两棵还带出了三个土豆,又扒了扒,扒了四个。菜园子粪水浇得足,土豆长得很大,每个都有两个鸡蛋大小。七个尽够了。番柿秧是用竹竿插着,长得比土豆秧高些,有80公分的样子。番柿结得挺多,但多还是青色,大毛好不容易找了三个红了大半的。又摘了两个青椒掐了几根葱就回去了。
她先是在大锅里添了半锅水,去锅底用火折子兑着了火,烧些穰草,慢慢架上些细柴。又赶紧拿了簸箕穵了两碗米,捡了捡泥沙,学着李杏儿的样子簸了几下糠,这是个技术活,差点簸了一地米。再去锅底加点柴火,接着把米倒到盆里,去井边,压水淘净。足足淘了三遍。
这时候水也烧开了,大毛赶紧拿了大肚子水壶来,往里面放了把干的金银花,再带满开水,泡着冷着。又赶紧把米倒进锅里,用筷子量了下,水没过三四公分的样子,应该是差不多了。
锅底换了穰草,小火烧起来,听到劈了啪啦米炸声,赶紧上来,用锅铲子把米抄一抄,再把锅盖盖上,继续烧两把,再抄一下。这时就盖了笼布,就是一块厚实的布,把锅盖盖实,再小小的烧上两把火就好了。这些大毛没做过,但是仔细看过。
大毛又拿了碎瓦罐片,把七个土豆全都刮了,切成了片,大毛的刀工以前就不行,现在人小,又更差了些。切得有薄有厚,稍微挑捡了下,把厚的薄的分了开,薄的留炒,厚的烧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