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小厨娘——藕粉圆子
时间:2019-04-26 10:46:36

  内侍领命去了。
  谢怀璟夹了一片糖蒸肉。因蒸肉的时候,蒸锅里加足了水,水汽足而热,所以吃来很是软烂细滑,入口即化。红糖裹着肉条,吃着虽甜,却也正正好好,不至于齁。
  殿外守岁的宫女们嬉闹着,陆续传来清脆的笑声。殿内的谢怀璟就着梅花酒,不紧不慢地把糖蒸肉吃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怀璟:人情债,要么用人还,要么用情还,嘻嘻。
  糖蒸肉,和第7章 的东坡肉,都属苏东坡先生荣誉出品~
 
 
第14章 虾仁馄饨
  元日大朝贺后的宫宴,皇后吩咐了,想吃虾仁馄饨。
  杨红珍犯了难——宫宴设在正仪殿,离司膳房很远,等馄饨做好了送到皇后面前,那馄饨皮子早就被馄饨汤浸软了,肯定不怎么好吃。
  再想想这位皇后喜怒不定的脾气,杨红珍可不敢让她吃软趴趴的馄饨皮。
  最后倒是阿鱼出了个主意:“皇后娘娘只说要吃虾仁馄饨,又没说要吃带汤的馄饨,姑姑不如把馄饨放到油锅里煎一下,不带汤水,再配几个蘸酱,一样好吃。”
  杨红珍含笑点头:“阿鱼长了一岁,果真心思灵巧了不少。”
  阿鱼美滋滋地准备食材——挑了大只的虾仁,挨个儿剔掉虾线,肉馅儿里头打了鸡蛋,稍加了一些盐、胡椒粉、花雕酒,顺着一个方向搅拌。
  胡秀衣帮忙包馄饨,每个馄饨里头都塞了一个虾仁,把馄饨皮一对折,蘸点水粘着,再把两边灵巧地一扣,一枚馄饨就捏好了。
  阿鱼煮了一锅滚水,把馄饨扔下锅,煮熟之后捞起来,放凉。锅里倒入些许油,将馄饨放下去,煎得金黄金黄酥酥脆脆的。
  蘸酱做了两碟。一碟甜口的,白芝麻酱里加些许绵白糖,再淋一些香油、陈醋——这酱拿去拌面也是很好吃的。还有一碟是辣味的,烧得滚烫的热油浇到辣椒面上,红红亮亮的,再撒上葱花和花生碎,淋一勺醋调味,凑近了闻,也闻不到呛鼻的辣椒味,只觉得香喷喷的。
  阿鱼虽嗜甜,却也爱吃辣,屋里常年放着一罐自制的油泼辣子,若平日饭菜寡淡吃着没食欲,就拿这辣酱拌一拌饭,立马胃口大开。油泼辣子简直是万能的,拌饭好吃,烧土豆片也好吃,就算简简单单地蘸着白馒头吃,也是又辣又香平添风味。
  ***
  到了宫宴开始的时候,阿鱼就带上谢怀璟给的腰牌,先在殿门外张望了一会儿,找到万氏的所在,才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万氏瞧见阿鱼也是一喜,压低声音说了句:“还当今日见不着你了。”
  阿鱼腼腆地笑:“确实用不着我侍膳,是我想见姨母,特意想了法子过来的。”
  万氏点点头,又说:“你二哥哥也来了——他听说你在宫里,非要过来瞧一眼。”
  阿鱼下意识地往外臣那一片张望,万氏提醒道:“就在左手第五席。”
  一,二,三,四,五。阿鱼的目光定住,发现傅延之也刚好在看她。
  少年初成。记忆里的傅延之只是一个眉目清朗的小少年,一晃三年不见,他看上去愈加温润内敛了,承袭自万氏的模样很是出挑,坐在人群中耀眼得很。望着阿鱼的眼眸倒是饱蕴温和与笑意。
  傅延之当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阿鱼。
  当年沈家涉了一起贪污的案子,阿鱼的祖父——江宁织造沈大人畏罪自裁。几百个官兵把沈府团团围住,府上的男丁都被戴上枷锁带走了,女眷们坐在一起哭,那些官兵们说要把她们充作官妓,阿鱼娘便给几个妯娌一人发一把匕首,大家一起饮刃自尽了。
  ——沈家门风清高自守,就连平日娇滴滴的夫人小姐们都是一身嶙峋风骨,情愿自刎,免于受辱。众人都摇首叹息:这样一个刚正自持的人家,怎么就干了贪污受贿的勾当?
  官兵来沈家抄家的时候,傅延之刚好来找阿鱼玩,听见前院传来兵戈碰撞的声音,就隐约猜到出了事。他也不敢拉着阿鱼乱跑,便同阿鱼一起躲在柴房,阿鱼害怕得很,颤着声问他:“二哥哥,出什么事了?”
  傅延之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他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抱着阿鱼安慰:“没事,妹妹不怕。”
  傅延之自小就知道要保护妹妹——其实他记事很早,万氏说阿鱼娘生的若是闺女,以后就是他的媳妇儿,他一直记得。所以阿鱼一出生,他就知道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将来是要嫁给他的。
  这也是大人们心照不宣的事情。
  阿鱼喜欢去东郊爬山,傅延之也会跟着一起去,若阿鱼爬不动了,他便牵着阿鱼慢慢走。每逢秋日,阿鱼都会坐在沈府后花园的池塘边钓螃蟹,钓饵、竹篓、钓竿,都是傅延之帮她准备的。后来两人渐渐长大了,就待在一起读书,阿鱼盘算着怎么蒙混教书先生,傅延之还给她出主意、替她遮掩。
  本来日子应当这样顺顺当当地过下去,傅延之都想好了,若阿鱼不乐意远嫁燕京,他就留在江宁,不回定远侯府了。若阿鱼想四处走走,那等他们成亲之后,他就带阿鱼游历天下,遍览名山大川。
  可惜那些官兵终究还是踹开了他们藏身的柴房的门。
  为首的几个官兵翻着一本册子,打量了阿鱼几眼,厉声问道:“你就是沈薇?”
  阿鱼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呆了一瞬,立马捂着脸哭了。
  那时候傅延之也不过十二岁,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出奇制胜的法子,只好虚张声势地自报家门:“我爹爹是定远侯,她是我妹妹,我们是来做客的。”
  那些官兵根本不信:“胡说!这个就是沈家的姑娘。带走!”
  几个兵士上前拉扯阿鱼,见她挣扎,还拿麻绳捆了她的手脚。
  ——阿鱼是当着傅延之的面被人捆走的。
  后来傅延之总是梦见眼泪汪汪的阿鱼,哭着说:“二哥哥救我……”
  他和万氏都派人追查过阿鱼的下落,甚至……连江浙一带的妓馆都逐个查了,阿鱼就是杳无音讯。
  傅延之始终不肯往最坏的结果想。
  他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定远侯府的嫡子身份还是很得别人青眼的,渐渐有交好的夫人们来探万氏的口风。
  傅延之便同万氏说:“找不到阿鱼,我是不会娶亲的。”
  万氏问他:“若找到了阿鱼呢?”
  傅延之笑了:“那我就娶阿鱼。便是她缺了胳膊少了腿,沦落了风尘,我也要娶她。姨父姨母都不在了,除了我,还有谁护着她?”
  ***
  此时此刻,再瞧见活生生好端端的阿鱼站在不远处,眉眼一如既往的明丽,傅延之终于知道“失而复得”是什么滋味了。
  想来阿鱼是因为年纪小,才没有充作官妓,而是押到燕京入宫为奴。虽说在宫里伺候人也未见得是什么好事,但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傅延之心想,他得想个法子把阿鱼弄出宫。阿鱼不待在他身边,他总觉得不安稳。
  阿鱼妹妹,我来救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怀璟:拿着我的腰牌,见我的情敌,呵。
  感谢猫次郎的地雷!感天动地,开文这么久,终于有小天使投雷了。
 
 
第15章 碧粳粥
  “这里说话不方便,你先出去,到上次咱们说话的地方等我,我待会儿就来找你。”万氏悄声道。
  阿鱼微一点头,出了正仪殿。
  天寒地冻的时节,入目皆是萧条。北风呼啸,断枝枯叶随风扑棱棱地飞。阿鱼裹紧了衣裳,也没等多久,万氏就过来了。
  阿鱼才唤了一声“姨母”,万氏就拿出两个荷包递给阿鱼。
  荷包沉甸甸的,阿鱼拆开看了一眼——一袋银锭,一袋碎银子,都装得满满当当。
  万氏笑道:“想着进宫兴许能碰上你,特意多拿了些银子。你暂且用着,不必俭省,等姨母下回进宫,还给你带银子。”
  阿鱼把荷包妥妥帖帖地放好。抬首同万氏道:“倒忘了同姨母说,先前陛下大赦,我的罪籍已被抹了,再过几年就能出宫了。”
  万氏一喜:“那敢情好。”上回见到阿鱼之后,万氏便托了不少关系,想悄悄地把阿鱼弄出宫——阿鱼是她看着长大的,又是血缘至亲,以前不知道便罢了,如今知道了,便不能坐视阿鱼在宫里受苦。再说了,傅延之明摆着非阿鱼不娶,她不想办法捞阿鱼出宫,难不成看着自己儿子孤孤单单一辈子?
  然而大把银子使了出去,一层层地打点,只换来了一句“这是罪籍,有些难办”。
  听那人的口风,似乎寻常宫女偷送出宫要容易些。
  万氏正愁怎么办呢,没想到瞌睡遇到枕头,阿鱼的罪籍销了。
  她也不打算瞒着阿鱼:“你且耐心等一段时日,姨母兴许有法子让你提前出宫。”
  阿鱼眼神一亮,“真、真的吗?”
  万氏点点头,“你也别告诉旁人,毕竟是触犯宫规的事。”
  万氏认真思忖起来——过了年,阿鱼就十三岁了。离宫之后,就先在定远侯府住一年,她帮着筹备嫁妆,等及笄了,就回江宁万府,从那里出嫁。
  燕京同江宁相隔千里,来回路上就要费不少时日,再加上舟车劳顿,肯定还要好好休整……这么算下来,时间还真有点紧迫。
  万氏定了定神,道:“我明日再去找找门路,你呀,还是越早出宫越好。”
  阿鱼也知道把她弄出宫不是件容易事,估摸着这里头还少不了定远侯帮忙,便问:“姨父也出了不少力吧?”
  哪知道万氏微蹙了黛眉:“和他有什么关系。”
  阿鱼一愣。定远侯南下江宁、千里聘妻的旧事,早就传成了一段佳话。阿鱼觉得姨父姨母应是举案齐眉般的良缘……为何姨母提起夫君是这样的语气?
  阿鱼话在嘴边绕了个圈,终究没好意思问出口。
  万氏原先也以为,那个大张旗鼓来江宁下聘的侯爷是真心爱重她的,直到嫁进了侯府才知道,定远侯后院已住了六房姨娘,破了身的通房丫头数都数不清。定远侯不过是看中了她的美色,才心心念念地娶她进府。
  若果真爱重她,就不会把庶子生在嫡子前头——傅延之到现在还没有被请封为世子,就是因为上头有个庶长子挡着。那庶子自幼跟在定远侯身边,不像傅延之,打小就去了江宁,如今回来了也和定远侯不太亲近。只怕定远侯心里也有一把尺,在衡量这一嫡一长两个儿子。
  万氏自然不想同阿鱼说这些内宅琐事,便强颜笑道:“总之你记着,嫁到位高权重的人家未必是什么好事。”
  阿鱼怔怔地望着她。
  万氏又笑了,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也用不着操心这些。”
  ***
  绿玉般的碧粳米煮了粥,厚厚的一锅,米汤也是绿莹莹的,带着青草般的清香。
  天色尚早,还不到备膳的时辰,阿鱼和燕仪就先坐下来进了半碗粥。因煮粥时加了冰糖,又是小火慢熬的,所以入口便是糯糯甜甜的。
  过了一会儿,杨红珍来了,见二人吃得香甜,又给她们盛了一碟子脆生生的酸萝卜。
  阿鱼笑眯眯地道谢:“有劳杨姑姑。”
  杨红珍颔首,忽地想起一事:“曹女史染了重疾,已请了懿旨,出宫疗养了。咱们司膳房缺了一个女史,阿鱼,要不你去补这个缺吧?”
  阿鱼正埋头啃着萝卜条,闻言便不明所以地抬起脑袋:“姑姑怎么想到我了?”
  杨红珍笑道:“我是看你心思淳善,又肯做事,从不偷懒,还识字——当女史也用不着一身好厨艺,读过书、认识字才是最要紧的。”
  女史清闲,月例银子也多,杨红珍这是有意抬举阿鱼。
  燕仪一口一口地喝着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姑姑……我也识字。”
  见杨红珍朝自己看了过来,燕仪便搁下碗勺,正色道:“宋女史一直在教我读书,我已学了很久……我、我还经常帮宋女史整理文书呢。”
  她说到最后,都有些结巴了。她觉得杨姑姑看中的是阿鱼,她这时候跳出来,就像存心和阿鱼抢女史这个位子。但她又觉得,自己每晚挑灯读毛诗、腕上挂着秤砣苦练书法,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享读书人的福,如今恰逢其会,她……她真的不想错过。
  燕仪聪明伶俐,也挺招人喜欢,杨红珍一时犯了难。她的眼光在阿鱼和燕仪之间打了个转,笑了笑,道:“你们俩住一个屋,关系也好,不如你们先商量商量,明天再给我一个准信儿。”
  ***
  燕仪一整天都是心事重重,炒菜的时候,错把糖当盐放了好几勺,阿鱼瞧见了就提醒她,燕仪一怔,干脆倒醋进去,做成糖醋口儿的。心里却越发愧疚了——她想和阿鱼争女史的位子,阿鱼却不在意,还这样好心地提醒自己。
  其实阿鱼根本没想那么多。这孩子小时候过得富贵,不论什么好东西,她不用开口就有人送到她面前,所以她心里一向没什么“争”的念头。燕仪心里满是羞惭愧意,阿鱼脑子里想的都是:
  “呀,这牛肉片真嫩,稍稍烫一下就能捞起来了。咦,这个虾球炸两遍,表皮更酥脆了呢。嗯,卤猪蹄还是用猪前蹄比较好,肉多骨少。”
  两人各怀心思地过了一天,到了晚上,阿鱼就跟没事人一样,准备洗洗睡了。燕仪挣扎了又挣扎,小心翼翼地说:“阿鱼,我想……”
  阿鱼回头看她,燕仪忽然就说不下去了。阿鱼疑惑道:“你想什么?”
  燕仪抿了抿唇,终于脱口而出:“我想当女史。”
  “我还当是什么事。”阿鱼笑了笑,“你想当就当呗,明天见着杨姑姑直接跟她走便是。”
  燕仪觑着阿鱼的脸色,“可是杨姑姑开始看中的是你……你不怪我抢了你的位置吗?”
  阿鱼摇摇头。她心想,过不了多少时日,万氏就要接她出宫了,她这时候跑去当女史也没什么意思。还扎眼,不便于她悄悄地离宫。倒不如让燕仪去呢,她记得,燕仪一直羡慕女史的清闲,不用挨着灶火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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