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又在作死——林雪灵
时间:2019-04-26 11:14:06

  若非谢玉珩早已去过竹屋,必然会信了他现在所说的话。在谢玉珩的心里,他这个二弟只是身子骨差了些,无法习武,但在其他方面,并不逊色于他这个做兄长的。然而今日,他却让他失望了。
  “是吗?”谢玉珩的语气微扬,若无其事道,“城外十里处有一间竹屋,你可曾去过?”
  听了他的话,谢玉珏眸色一深,他以为这个地方无人知晓,所以才敢瞒着与钱柔的事情,可兄长此刻问起,分明是已经知道了有竹屋这个地方,那么他与钱柔的事情……想起吃晌午饭时,郡主那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谢玉珏心里莫名有些担忧。如果兄长知道,那是不是意味着郡主也知道了?可兄长和郡主,又是如何得知的?
  一时间,谢玉珏的脑子里百转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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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母亲让他迎娶郡主,他是不愿意的,但他又不敢悖逆母亲的意思,于是上了京,半个月的路程,硬是被他拖了一个月才到。而越接近京城,他对郡主的厌恶就越甚。谁不知道长乐郡主蛮横娇纵,而他喜欢温温柔柔的女子,但无论如何不愿,终究还是要去向郡主提亲。
  在入京前,他甚至希望郡主已经定了亲,这样他也好回去向母亲交代。然而还没到京城,便知道郡主尚无婚约,这是他在官道上的一个茶寮里小憩时,听路过的官员说的。
  谢玉珏不想入京,却又不得不入京,也正是在入京的那一日,遇上了钱柔。
  那日他骑着追风,凑巧看到了前面的一辆简陋的马车,车的前面没有门,只用一张厚帘子遮住了。也不知是一个人坐在车里无聊,还是没见过沿路的风景,车里的姑娘伸出了一只纤纤素手,挑开帘子,趴在车窗上看风景。也正时那时,谢玉珏见到了钱柔。
  十四五岁的一个姑娘,脸庞白净,秀气可人,笑起来的时候抿着唇,眉眼弯弯。这样柔弱动人的姑娘,才是他想娶回家疼爱的,谢玉珏不禁想。于是他骑着破风,追上了马车。那姑娘见有男子接近,杏眼里露出了一抹慌乱,措手不及地放下帘子,正襟危坐。
  谢玉珏刚才骑到她身边的时候往马车里看了一眼,里头似乎不止她一个人,还有一个妇人,正靠着车壁,低着头打瞌睡。
  谢玉珏只想与美人说话,并不想惊动其他人,于是故意放低了声音,假装不识路:“在下第一次入京,请问姑娘,可否告诉在下,京城该往什么方向走?”
  钱柔刚从寺里上香回来,这条路到底就是京城,但是离城门还有一炷香的路,想想也不近。一个从别处来的人,不认识路是正常的。刚才看到谢玉珏时,钱柔虽然害羞,但也亲眼见到了他的长相,十分出众,比她以往见过的任何男子都要好看,再加上听了他的声音,觉得这个男子应当不会坏人,是以犹豫了一下,还是红着脸掀开了帘子,给他指了路。指完路,马上就把帘子放回去,整个过程,她都没有再敢看一眼谢玉珏。
  谢玉珏注意到了她脸上的红霞,只觉得这位姑娘更加顺眼了,倘若娶回去,一定是听话的。他道了声谢,没有多留,先行离去。
  只是谢玉珏并没有走,前面有一处树林,他骑马躲进了树林里,等马车经过,他果然瞧见那女子又掀开了帘子,这一次不再是漫无目的地看风景,更像是在刻意寻找什么。
  谢玉珏料定这姑娘是在寻他,翌日又去了昨日与她想见的地方,等了一个时辰,果然见她来了。他谎称无处住,她便将他带去了那间竹屋,夜里下了滂沱大雨,她回不去,只能留下来陪他。钱柔兴许不常与男子相处,他只几句简单的话,她便信了。面对着自己喜欢的女子,谢玉珏动了情,特别是当她躺在他的身下,哭得梨花带雨,他便更想发狠了地欺负她。
  这样柔弱的女子,才合他的意。
  只是连谢玉珏自己也想不到,长乐郡主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胆,那夜听兄长说了郡主的事情,他承认,他是不喜她的。可当他在齐王府住下,日日听到郡主的嘴上挂着兄长,日日看到郡主和兄长举止亲密,他心里的那份不喜,又变成了不甘心。
  凭什么,从小到大,他和兄长一样努力,父王却永远将好东西留给兄长?又凭什么,明明住在齐王府的人是他,明明离郡主最近的人也是他,郡主的眼里心里,却也只有兄长?他不甘心。直至有一夜,他做了一个梦,梦到父王将镇南王世子之位传给了他,梦到他娶到了长乐郡主,那一刻,看到兄长黯然地站在一旁,他的心里是无比畅快的。
  所以,他才打算将长乐郡主抢过来,他是不喜郡主,但只要能胜过兄长,他的目的就达到了。至于娶回去,她若肯听话那便最好,若是不肯,逸都离京城那么远,他不信齐王能知道逸都发生的事。大不了便将她关在后院,只要不闹事,也不算给他丢脸。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还没想好怎么对郡主下手,兄长便发现了他与钱柔的事。
  “去过。”谢玉珏低声承认。
  “你打算怎么办?”谢玉珩问的自然是他想如何安置钱柔。
  谢玉珏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答应过她,会带她回镇南王府。”但他不会给她妻子之位,顶多收了当个美妾。
  谢玉珩不知谢玉珏心里所想,他其实也没有多怪这个二弟,只希望他能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这个姑娘既然已经是他二弟的人,那么带回去,是最好的方法。
  他自己有了处理的方法,谢玉珩不再多言,点点头:“你尽管放心,回去之后父王若不答应,我会与父王提。”
  谢玉珏微愣,片刻后才明白他的意思,苦笑道:“那我就多谢大哥了。”
  离开前,谢玉珏走到门口,手才放在门栓上,又突然回头问:“大哥是真的喜欢郡主,还是只是奉了父王之命要娶郡主?”
  由于离得近,门外正在偷听的楚凝将谢玉珏的话一字不差地听了去,她下意识地竖起耳朵,等另一个声音的答复。
 
 
第47章 
  谢玉珩原本是背对着门站着的, 听了谢玉珏的话, 转过身, 很容易就看到了门后面的那片阴影。这里是齐王府,敢在外面偷听他们说话的, 只有一个人。
  谢玉珩假装没看到,只一眼便移开视线,目光平静地望着回头的弟弟:“真心喜欢如何?奉了父王之命又如何?我这一生,会娶的女子只有一个人,长乐郡主能嫁的,也只有我。”
  原先谢玉珩一直想不明白,他的二弟究竟为何要入京,直至谢玉珏刚才的那个问题, 让谢玉珩突然明白了过来,只怕他的二弟入京,也是为了楚凝。既然如此, 那他便断了他的念想。
  “从今往后, 凝儿便是你的大嫂, 凝儿心思单纯, 这样的话,等回了镇南王府,切记不可再提。”谢玉珩嘱咐道。
  “知道了, 大哥。”谢玉珏应道,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
  谢玉珏拉开门,门外的楚凝吓了一跳, 连忙往旁边退了几步,谢玉珏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行了个礼,便离开了漪澜苑。
  他们兄弟两人刚才的话,楚凝都听到了,谢玉珏一走,楚凝便慢慢地走出来,等她走进了屋里,谢玉珩给外面候着的阿仁使了个眼色,阿仁会意地替他们将门关上,守在门口,任何人都不让靠近。
  “珩哥哥……”楚凝的心里藏不住事,刚才的话又听得不明不白的,现在没人了,她就忍不住问道,“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哪句?”见楚凝站在门口不动,谢玉珩走近,低头凝视着她。
  “就前面那句。”楚凝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道。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谢玉珩要娶她,是奉了他父王之命。可是后来,她慢慢地喜欢上他了,而谢玉珩也一直都对她很好,让她自然而来地就以为他也是喜欢她的。直到刚才谢玉珏问的那个问题,他究竟为什么要娶她?
  谢玉珩从来没跟她说过什么情话,让楚凝不得不遐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偏偏他的回答还是模棱两可的。如果回到上一世,她不认识他,也没有喜欢他,皇帝伯伯给他们赐婚,她嫁了也就嫁了。可这一世不一样,她喜欢谢玉珩,当然希望他也是真心喜欢自己的。
  “珩哥哥,你想娶我,是不是因为你父王的意思?”楚凝抬头,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是。”谢玉珩答得很快,起初要娶她,确实是奉了父命。
  见她的眼神一黯,谢玉珩突然笑了,带着薄茧的掌心抚上她的脸颊。楚凝偏了偏头,却没有躲,任由她的脸颊被他的掌心贴上,有点痒,又有点烫。
  漆黑的眸子里仿佛有光芒闪烁,谢玉珩笑着说:“不过,父王并没有强迫我一定要娶你,若我不愿,我也不会去求皇上赐婚。”
  这么说的意思是,他是喜欢她,所以才要娶她?
  楚凝一下子就高兴了,杏眼里含着笑。
  见她笑了,谢玉珩摸摸她的头,他会喜欢楚凝,一方面是因为她率真可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从来不会隐瞒他什么,有什么话都会和他说。虽然楚凝常常闯祸,也很爱惹事,但是跟她在一起,谢玉珩不会有负担。高兴的,不高兴的,她都会写在脸上,比起那些喜欢把心事都藏在心底,有事没事就胡思乱想的女子,他更喜欢楚凝这个样子的。
  谢玉珩从小在镇南王府长大,看多了父王的那些个姨娘暗中争宠,勾心斗角,若非母亲不爱争,他只怕也会被卷入女人们的纷争中去。所以他一直希望,将来他的妻子能够知书识礼,温婉大度,当然,他不会像父王那样娶三妻四妾。可他毕竟还有弟弟和妹妹,就算他不娶别人,同住一个屋檐下,难免不会生出什么事。
  “珩哥哥,你这个二弟太坏了。”楚凝想了一下,突然就明白了,谢玉珏怕是早就知道她在外面偷听,走之前的那句话,应当是说给她听的。
  谢玉珩牵住她的手,二人来到软榻旁,并肩坐下:“他与那些姑娘的事情,你暂时不要告诉别人,等回了镇南王府,如何安置那位姑娘,自会有父王做主。”
  楚凝点点头,之前不明白,但是刚才听了他们二人的话,楚凝便懂了。这是镇南王府的家事,身为镇南王府的二公子,在外与别的女子做出这等事,传出去都会丢了镇南王的面子。刚才在酒楼,珩哥哥不让她继续追问,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可是珩哥哥,那位姑娘会愿意和你二弟回去吗?”楚凝趁机靠在谢玉珩的肩头,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谢玉珩索性侧了侧身体,将她揽在怀里,沉声道:“她不愿意也得愿意,她既是我二弟的人,断不能再让她嫁与旁人。明日我会让阿仁去查一下她的身世,只要家世清白,我们镇南王府也不会苛待她。”
  “好霸道。”楚凝张大最大打了个哈欠,这一日下来她也累了,珩哥哥的肩膀那么舒服,舒服得她都想睡觉了。
  听了她的话,谢玉珩轻笑:“所以凝儿,就算你现在反悔了,也来不及了。”
  “我反悔什么?”楚凝一时没听明白,满眼不解地抬头。
  谢玉珩的指尖摩挲着她柔软的唇,凑近她,眉眼含笑:“世子夫人,你是逃不掉的。”
  世子夫人……
  楚凝愣了片刻,才想到他说的是什么,脸一红,下一刻,他的唇便覆上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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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玉珩是吃完晚饭才离开的齐王府,走在路上,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正赶着回家。街边大多数的铺子也都已经打了烊,只有少数客栈和酒楼还开着。谢玉珩走着走着,便来到了望春楼门外,昔日一到夜里最热闹的地方,此刻安静地了无生息。三娘早在几个月前便已被发配出京,这楼被官府封了,至今无人敢买。
  离费府还有一段路,阿仁紧跟在谢玉珩的身侧,尽管京城治安很好,但走在这样漆黑的路上,阿仁仍然时时提高警惕。
  眼见着就快要到门口,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个黑影,从他们左手边的巷口蹿到了右边的巷子里,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谢玉珩停下脚步,阿仁握着腰间的佩剑,上前查看,他只在巷口看了几眼,便又转身折回来。
  “如何?”谢玉珩问。
  阿仁摇头,如实道:“太黑了,看不清。世子,我们还是先回费府吧。”
  谢玉珩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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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费府,谢玉珩立即派阿仁去查刚才的那个黑影。如果他看得没错,那个人穿了一身夜行衣,深更半夜在外面乱窜,非奸即盗。
  三更的时候,谢玉珩刚刚睡下,阿仁从外面回来了:“世子,您睡了吗?”
  谢玉珩披了一件衣服坐起来:“进来吧。”
  阿仁走进屋里,将自己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世子,钦天监监正张大人被人杀了,就在半个时辰前。属下到他府上时,正好看到仵作去验尸,听说是在睡梦中被人割断喉咙而亡,他今夜睡在宠妾的房里,但他的宠妾却安然无恙。”
  “他的宠妾现在如何?”谢玉珩追问。钦天监监正只是一个五品的官,官职不大,死了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只是这个官职平时只观察天象,颁布立法,一般不会得罪人,怎么会突然被人杀了呢?
  “已经被带去审讯,看她的样子,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审不出什么。”
  “可知道是何人所为?”谢玉珩继续问。
  阿仁摇头:“暂时不知。但是世子,张大人的府宅,方向正好同我们见到的那人去的方向一模一样,而且时间也对得上,属下以为,凶手应当就是那个人。”
  谢玉珩皱眉,阿仁的推断没错,但这也只是推断,并没有证据,直觉告诉谢玉珏,这件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件事情等有了消息再告诉我,明日你先去一趟钱姑娘的家中,见一见她的爹娘。”谢玉珩突然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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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钦天监监正在家中遇害一事便传进了宫里。早朝上,楚冀命大理寺和刑部共同彻查此事,虽说这个钦天监监正平时为人低调,楚冀不怎么熟,但不管怎么样,死的都是朝中的大臣,他必须弄个明白。
  由于没有抓到刺客,张府一干人等都被软禁在府内不得出去,门里门外都有侍卫严加看守。牢房里,那个被抓的小妾身上血迹斑斑,狱卒审了一夜,却始终没有从她口中得到任何线索。
 
 
第48章 
  京城发生了一桩命案, 死的又是朝中五品的官员, 即使楚冀已经下旨封锁消息, 张大人被刺杀一事依旧在京城里传了开。听说凶手还没抓到,而且是个会武功的高手, 京城里的百姓们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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