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不说话,神色看起来还有些低落,谢玉珩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这辈子除了你,不会再娶旁人的。”
楚凝惊讶地抬眸,心里划过一丝感动:“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谢玉珩笑着握住她的手:“你把心事都写在脸上,我怎会看不出来?”
“那可是你说的。”楚凝扬起脸,扬声道,“将来若是被我发现你和别的女子拉拉扯扯,我就……”
“你就怎样?”谢玉珩旁若无人地托着她的下巴,她这副得意洋洋的小模样,可真让他喜欢得紧。
楚凝扭过头:“我就马上回京找皇帝伯伯和父王告状,让皇帝伯伯派人把你关起来。”
“舍得?”谢玉珩笑着问。
楚凝想说舍得,可是话到嘴边,顿时泄了气。
“不舍得。”她趴在谢玉珩的胸口,闷声道。
谢玉珩朗声大笑,笑声传到马车外,连阿仁都忍不住扯起了唇角。
自从王妃过世后,这三年世子几乎没怎么笑过。直到见到了郡主,才让他觉得以前的世子又回来了。
“放心,永远都不会有那一日的。”笑过后,谢玉珩在她耳边低声保证。
第60章
三日后, 楚凝一行人由陆路改为水路。
由于是第一次坐船, 楚凝的兴奋地很, 她身子好,一点都没有晕船的症状, 整整一个上午,都趴在船头看风景,时而群山连绵,时而广阔无际。楚凝自小长在京城,见过的山不多,更别提置身于青山绿水中了。
“喜欢吗?”谢玉珩站在她的身后,见她一脸享受,他的心情也不由大好。
“喜欢。”楚凝重重点头, 身子往后倾斜,轻轻地靠在他的胸前。
谢玉珩抱住楚凝,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轻声道:“逸都的山水比这里还要好看, 以后有空, 我就带你四处逛逛。对了, 逸都城外有一座红叶山,那是我娘取的名字,我娘喜欢山上的风景, 我父王便命人在山上建了一间别院,下次我带你住上几日。”
“好啊。”楚凝高兴地转身,“珩哥哥, 这可是你说的,不准骗我哦。”
谢玉珩刮刮她的鼻尖:“我何时骗过你?”
他骗她的还少吗?不过楚凝心情好,懒得跟他计较。
被太阳晒了一会儿,楚凝有点眼花,整个人也懒洋洋的,索性赖在谢玉珩的身上,不想动了。
谢玉珩见状,笑着将她抱起,往船舱里走。
这艘船是专门载客的,船上有好几处舱房,足够他们一行人休息的了。由于要在船上住上好几日,谢玉珩将整艘船都包了下来,临行前一日,还特地让阿仁去临镇买了许多吃食,就怕楚凝会吃不惯粗茶淡饭。
谢玉珩将楚凝放在床上,楚凝又连忙坐起来,挽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怎么了?”谢玉珩好笑地问。
楚凝撒娇似的往他怀里靠:“珩哥哥,我困了,你陪我睡会儿。”
看了看时辰,离饭点还有半个时辰,谢玉珩道了声好,脱了鞋,陪着她躺下。
谢玉珩一上床,楚凝就往他怀里钻,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默默地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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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凝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床前的桌子上放着饭菜,摸上去还是热的,应该是刚刚才端来的。
推了门出去,秋容正无聊地蹲在门口,见她醒了,忙上前:“郡主,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楚凝奇怪,她只是贪睡了些,秋容无缘无故怎么会这么问?
“发生了什么事?”
秋容见自家主子没事,也就放心了:“刚才二公子过来,说钱姑娘上船后就晕地厉害,吐了好几次,实在受不住,所以找世子过去给钱姑娘瞧瞧了?”
“为什么要找珩哥哥?”楚凝一愣,珩哥哥又不是大夫,让珩哥哥去瞧有什么用?
“阿仁说世子从前看过几本医书,对医术也略知一二。好在上船前世子什么都准备好了,为了以防万一,连治晕船的药也抓了,世子让秋颜去煎,我就在这儿等着您醒来。”
楚凝哦了一声,想去钱柔那里看看。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楚凝觉得钱柔并非一个坏人,只是她的性子应了她的名字,柔柔弱弱的,容易被欺负。
钱柔住的舱房在另一边,她与谢玉珏尚未成亲,因此两个人也是分开住的。她的房门半掩着,楚凝站在门外,往里看了看,没有人,只看到了侧躺在床上正不停咳嗽的钱柔。
楚凝进了屋,倒了一碗茶,拿到钱柔面前:“喝点茶就会好些。”
因为生病,钱柔显得十分虚弱,一张脸苍白地可怕。她感激地看了楚凝一眼,接过茶碗:“多谢郡主。”
楚凝就算嫁给了镇南王世子,可她依旧是郡主,这个身份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变的。钱柔心里明白,就算她如愿与谢玉珏成了亲,她能不能叫楚凝一声“大嫂”,全是凭了楚凝的性子的。楚凝高兴,她可以像寻常人家一样叫,若是不高兴,她就不配。
这若放在京城,像钱柔这样的性子,楚凝是很难和她说上几句话的。但现在二人同路,又要同去镇南王府,以后说不定还是妯娌,楚凝就稍微关心了她几句:“秋颜在给你煎药,一会儿你把药喝了,你不舒服,我就让秋颜留下来照顾你,你想吃什么,尽管跟她说,上船前珩哥哥怕我吃不惯,买了许多糕点,一会儿我也让她给你带过来。”
“多谢郡主。”似乎除了这句话,钱柔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凝撇撇嘴,也找不到其他有什么想和她说的话,于是道:“你赶快躺着吧,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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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到逸都的水路,一共要行七日,前几日楚凝还受得住,等到了第三日,她就有些沉不住气了。船一共那么丁点大的地方,乘了两日该玩的都被她玩遍了,该看的风景也都看多了,谢玉珩好歹还带了几本书,没事时就在房里看看书,她又不喜看这些,一个劲地给谢玉珩捣乱。
“珩哥哥,沿途就没有好玩的地方吗?我们什么时候能下船去走走呀?”
谢玉珩放下书,把一直在身边吵个不停的楚凝抱住,知道她是坐不住了,谢玉珩无奈道:“我们去逸都要有七日的水路,这才过了两日,你就待不住了吗?”
楚凝哭丧着脸:“我们又不急着赶路,昨日我还瞧见岸边有一个小村庄呢,珩哥哥,不如我们今夜找个临近的庄子去住吧?”
她实在是不想再待在船上了,哪都不能去,还总晕乎乎的,再这样下去,她就算不生病,也要憋出病来了。
谢玉珩真是拿她没办法,想了想道:“你再坚持一晚,明日我们会路过芙蓉镇,我们去镇上休息一日。”
还要等明日呀,楚凝不情不愿地道:“那好吧。”
谢玉珩抬起她的下巴,唇边略带笑意:“是不是无事可做?”
楚凝闷闷地点头。
“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就做点有意义的事。”趁她不备,谢玉珩凑近她,含上了她的耳垂。
楚凝浑身一震,珩哥哥不会是要在这里跟她……
这一想法刚出来,谢玉珩就用行动证明了她的猜测,把书推到一边,窄小的床榻上,谢玉珩覆在她的身上,俯身吻住了她的唇,渐渐加深。
这两日在船上,谢玉珩倒是没有对她做什么,每到天黑,他就拥着她入睡,顶多就是亲亲她。但是她既然无事可做,谢玉珩其实也闲得慌,实在忍不住,不如不忍。这样一来,时辰也过得快些。
果然,等谢玉珩发泄完,楚凝再没力气去想旁的事情。那一日,谢玉珩统共要了她三回,下午一回,晚上用过饭休息了片刻,又来了两回,直把楚凝累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二日,到了芙蓉镇,谢玉珩仍然守诺带楚凝下去逛了半日。钱柔因为生着病,还在舱房里躺着,其他人全都跟着去了。日落前,众人又回到了船上,船继续离岸行驶,终于在第八日,到了目的地。
下船的地方离逸都还有几十里路,早已收到消息的镇南王府下人早就在岸边等了两日了,待谢玉珩等人一下船,立刻有人迎上。
为首的那人年约四十,下巴上留着一圈胡子,腰间配着一把剑,走起路来虎背熊腰,一看便是军中之人。
“他是杨将军,是我父王的得力爱将。”谢玉珩侧头,在楚凝耳边低声道。
话音刚落,杨武就走到一行人面前:“王爷说世子这几日会到,末将特来迎接世子回府。”
谢玉珩笑道:“杨将军辛苦了,我们在路上耽误了一日,让杨将军久等。”
“这是末将职责所在。”杨武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马车已经备好,还请世子与二公子上马车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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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只有一辆马车,钱柔便与楚凝等人同坐。
一上车,楚凝就贴在谢玉珩身边跟他咬耳朵:“珩哥哥,你这个杨将军看起来好凶。他是不是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成亲了呀?”
方才杨武与谢玉珩说话,愣是半眼都没有留给她,提到的话里,也只提了一句二公子。
谢玉珩似乎早就习以为常:“杨将军是我父王的人,他只听我父王的话。我与你成亲之事,他应该是知晓的,但你毕竟才来逸都,连我父王的面也没见过,等我父王见了你,杨将军便不会再如此对你了。”
是吗?楚凝不太信,不过不要紧,反正军营里的事她也不想掺和,多半以后也见不到这位将军了,他认不认得她都无所谓。
既然提到了镇南王,楚凝突然有几分紧张:“珩哥哥,你父王会不会也很凶呀?”
“父王严厉,但并非不讲道理的人,这点你大可以放心。”谢玉珩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慰。
“我没有不放心。”楚凝小声道。她就是怕他的父王会不喜欢她,楚凝看得出来,珩哥哥对镇南王很敬重,珩哥哥敬重的人,她也会敬重的。
谢玉珩拍拍她的肩。
马车一路西行,终于在这日日落前,到了逸都城。
第61章
世子离开大半年后终于回府, 镇南王府一干人等都很高兴, 接谢玉珩的马车刚入逸都城, 王府里的侍卫和下人们便已在门口等候。马车在镇南王府门外徐徐停下,车门才一打开, 楚凝就听到外面响亮的一声“恭迎世子回府”。这阵仗,着实把楚凝给吓了一跳。
谢玉珩笑了笑,下车后,没管众人,转身将楚凝抱下了马车。
镇南王府的下人们已经得知了,世子这次去京城,给他们娶了一位郡主夫人回来。世子才离开逸都大半年,去京城也不过几个月, 与郡主能有多少的感情?因此下人们都猜测,世子会娶郡主,不过是因为皇上赐婚, 不得不娶, 他们料定世子与这位新夫人顶多就是相敬如宾。但如今瞧见世子将郡主亲自抱下马车, 下人们心里又不确定了, 毕竟他们伺候的世子,从来不会对任何一个女子如此上心。
等楚凝站稳,胡忠上前, 恭敬道:“世子,王爷在书房等您,请您带郡主一起去见他。”
谢玉珩颔首, 牵着楚凝的手道:“这是胡管家,往后在府中,有任何事都可以请教他。”
“胡管家。”礼多人不怪,楚凝在离京前,秦桑特地嘱咐过她,刚到镇南王府,千万要收了性子,不可再像在齐王府一样任性。
胡忠低着头,没有看她:“世子说得不错,往后郡主若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老奴。”
谢玉珩带着楚凝入府,下人们不敢挡路,都在后面跟着。楚凝放大了胆子,四处张望。看了一会儿,觉得奇怪:“珩哥哥,你这府里的下人们,好像都很怕你啊?”
“是吗?”谢玉珩淡笑。
穿过前院,又来到一条长廊,路过的丫鬟纷纷驻足行礼。
“是啊,刚才在门口,他们就都不敢抬头,还有那个胡管家,跟我们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呢。”楚凝滔滔不绝,这个镇南王府的规矩看起来,比他们齐王府要厉害多了。
“或许是我父王经常去军中带兵,不苟言笑,是以大家平时都小心谨慎。”谢玉珩解释道。
“这样啊,那我一会儿见到你父王,是不是也该低着头不说话比较好?”楚凝侧脸问他。
谢玉珩突然停下脚步,他不走,身后的谢玉珏等人也停了下来。
谢玉珩看了楚凝片刻,浅浅笑了:“不必,我入京前父王就跟我说过,长乐郡主不安分,你若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我父王就该怀疑你的身份了?”
听出他话里的调侃,楚凝气呼呼地瞪他:“我……我哪有不安分!”
谢玉珩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走吧。”
二人重新往前走,身后的胡忠将二人的举动都看在眼里。若他看得不错,从进门到刚才,世子一共笑了三次。自从王妃过世后,世子就再也没有笑过,能让世子笑的人,必然是深得他的心的。想到这里,胡忠心里不由对这位郡主生了几分敬意。
谢昌佑正和往日一样,在书房里看书,听下人回报说两个儿子回来了,才放下书,喝了半碗茶,就看到谢玉珩一行人正从前院走来。
“父王,儿子回来了。”谢玉珩进了屋,先给镇南王行礼。
楚凝也有样学样,好歹当了那么多年的郡主,虽说通常见到楚冀她都一口皇帝伯伯撒个娇就糊弄过去,楚冀也没要求她行礼,但这些礼节还是懂的:“父王。”
谢昌佑先是一愣,后知后觉才想起来长子是在京城成了亲才回来了,于情于理,郡主是应该喊他一声父王。他点点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楚凝,免不了多打量几眼。
谢昌佑此前一直在担忧,以长乐郡主的脾气,会不会适应不了世子夫人的这个身份,但如今见她知书识礼,并不像传言中那般冒失,他心里有了几分考量。无论是郡主还是他的儿媳妇,初次见面,他这个做长辈的,不能让人觉得他薄待了她。
“近来逸都事多,我未能去京城参加你与珩儿的大婚,你不是怪我吧?”
这话明显是跟楚凝在说,楚凝摇头,甜甜一笑:“父王日理万机,凝儿当然不会怪您。不过凝儿还没给父王敬过茶,还请父王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