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温柔宇宙——宁兰舟
时间:2019-04-27 09:58:46

  “早早看清某人的真面目。”傅璃一本正经道,“一男的,居然这么小肚鸡肠,白瞎了那张脸还人模狗样的。”
  “确实是我害他过敏啦,班都不能上,一大早在这儿打针。”吴小敏叹了口气,“不过他也真有点过分了,以后要离这种人远远的。”
  “其实你完全可以不承认,反正他也不知道。”傅璃嘟哝,“白惹这么多麻烦。”
  吴小敏耸了耸肩,“不道歉过意不去呗,大概是我贱的。”
  “姐姐乖,忘掉这个极品男,才能遇到真正的白马王子哦。” 傅璃转身抱了抱她。
  ***
  工资是每个月的18号发,也就是情人节过后不到一个星期,傅璃就收到了2月份的工资。
  底薪是两千五百块,减掉九百块房租和预计一百块左右的水电,还有一千五左右,不算多倒也够花。
  她刚把手机放回桌角,突然又听见一声短信音。拿过来一看,备注也是工资入账,数字却和刚才不一样。
  她扫了一眼,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用手指戳着屏幕仔仔细细地、一位一位地数,心跳都加快了。
  结果真的是五位数,小数点的前面五位数。
  傅璃瞬间懵了,赶紧打开网银APP检查余额。
  “吴姐……”她看着自己的账户余额,目光呆滞地偏过头,“你这个月发了多少钱啊?”
  吴小敏边写东西边答,“三万多,年终奖加工资。”
  傅璃结巴了,“我我好像也有年终奖……”
  “有就有呗,大惊小怪什么?”吴小敏笑着看过来,扬眉,“多少钱?”
  傅璃咬咬唇,小声道:“一万。”
  “才一万啊。”吴小敏点了下头,反应很淡,“是少多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傅璃还没能消化掉这个突发事件,凑过去抱着她胳膊问:“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临时工发年终奖的,还发这么多,咱们医院一直都这样吗?”
  “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吴小敏拍拍她脑袋,“你运气好,改政策了呗。反正咱医院有的是钱,你这年终奖才一万,算是贫困户了。”
  可对本贫困户来说是巨款啊……飞来巨款。
  傅璃想了一下午,心里依旧过不去,晚上下班之前去了一趟周蒙办公室。
  “主任,临时工年终奖是今年刚出的规定吗?”傅璃问,“还是我的发错了?”
  周蒙把电脑打开,“我帮你查一下啊。”
  “嗯。”
  “没发错,的确是2500底薪加上10000的奖金。”周蒙放下鼠标,沉吟,“你可能不知道,临时工也有年终考核的,但和正式员工的评定机制不一样,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奖金,每年每个科室会下拨一定款项给到临时工,考核成绩达到既定指标的人才能分发奖金,如果科室没人达到指标,奖金就会流回财务。”
  “这样啊。”傅璃点点头,“谢谢主任。”
  小姑娘放心出去了,周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睛瞪向天花板,用向来粗犷的声音轻叹:“他妈的,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另一边,傅璃到分诊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听见走廊里几名同事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居然多发了一万块诶!”
  “真的吗?临时工也有年终奖?我记得去年没有的啊!”
  “以前一直没有吧……郭玉你有吗?”
  “没有……而且我表现不如萱萱好啦,萱萱上个月都被病人送锦旗了呢。估计是表现好的临时工才有。”
  ……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初步确定急诊加上她至少有三个临时工拿到了年终奖。傅璃这下彻底安心了。
 
 
第二十一章 
  四年一次的2月29号, 当天下着蒙蒙细雨。傅璃调了半天休去墓园。
  她买了一束新鲜菊花, 朵朵硕大艳丽, 老板说能放半个多月,要40块钱。和她去年过年买的一样,从三十到元宵节, 真能十五天鲜艳如故。
  傅璃把花摆正在墓碑前,工工整整地磕了三个头, 好像想说点什么, 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沉默一阵就离开了,从墓碑中间的小道往下走。
  万万没想到的是, 居然会在半路遇见顾连宸。
  他在一个新墓碑前静静地站着,一只手插在制服裤兜里,另一只手搭在墓碑的顶上,没说话, 眼神里明显有沉痛的怀念。
  傅璃不敢打扰,也没急着离开,呆站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却被男人发现了。他目光浅淡柔和, 遥遥地朝她点头。
  傅璃缓缓走过去。
  她上身穿着白色的针织衫和布夹克, 裤子是黑色的,早上随便那么一搭, 居然和他的制服挺像。
  男人显然也发现了,忍不住笑。
  傅璃心里囧, 绷着脸假装镇定地打招呼:“好巧啊。”
  “巧。”男人勾起的唇角仿佛意有所指。
  傅璃咬咬唇,不看他,望向墓碑上年轻男人的照片,“你朋友?”
  “嗯。”顾连宸后退了些,站到她旁边,“还记得过年带你去看的奶奶吗?”
  “他就是奶奶的孙子?”原来名字叫冯毅。
  顾连宸点了下头,“嗯。”
  “看起来好年轻啊……”她不禁唏嘘,眼色暗下来,“怎么去世的?”
  “生病去世的。”顾连宸似乎不愿意多说,收回目光转过身,“走吧。”
  两人回头往墓园大门的方向走,顾连宸边走边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看我妈妈。”台阶很浅很窄,傅璃一步跨两层,因为小心而动作缓慢,“她活着的时候就没过过几次生日。”
  顾连宸了然,“四年才有一次。”
  “是不是很可怜?”她扯了扯唇,没笑,也没等他回答,径自继续:“我想去喝酒。”
  顾连宸手掌对着她后脑勺拍了一下,皱眉轻斥:“还敢喝酒。”
  “就喝一点点。”傅璃捂着后脑勺回头瞪他,嗓音低柔软糯,“那次是喝太多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酒居然有50多度。”
  “知道酒精中毒的后果吗?”顾连宸淡淡地收回目光,不再看她,长腿迈出两三步就走到她前面去了。
  傅璃赶忙跑跑跳跳地跟上。
  “乙醇能严重抑制中枢神经系统,首先抑制大脑功能,继而皮层下中枢和小脑活动受限,最后是延脑血管运动中枢和呼吸中枢麻痹,严重者呼吸抑制……致死。”他着重了最后两个字,继续,“血氧饱和度长期低于正常值可能会引起脑细胞损伤,还伴有合并症,如心肌损伤、肝肾功能损伤、肠胃损伤等。”
  傅璃听得小心脏一抖一抖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有没有觉得最近脑袋变得很迟钝?”顾连宸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下,“精神不好,经常犯困吧?偶尔心跳过速,食欲不振……”
  每一个都刚好对,傅璃惊恐地抬起头。
  “这就是后遗症。”男人煞有介事,挑眉看她,“还要喝吗?”
  傅璃抿着唇沉默。
  刚要打消念头,发现某人的嘴角露出一个不太寻常的笑容。
  她瞬间了然,“……我觉得我就是春困吧。”
  晚上雨停了,两人在江边吃烧烤,傅璃坚持要来点小酒,顾连宸只好同意让她喝RIO。
  500毫升的白桃口味。
  3度,在他眼里就跟饮料一样,心想应该没事。
  “我想吃烤韭菜……”傅璃指着菜单嚷嚷,“你点一份我自己吃。”
  男人抬头睨了她一眼。
  傅璃举双手发誓,“我保证一片叶子都不让你吃到。”
  “然后呢?”男人兀自在菜单上勾着各种肉串,语气轻飘飘道,“吃了韭菜还要跟我乘同一趟电梯?回同一层楼?你可以保证自己呆在房间里不出来吗?”
  “……”
  傅璃一脸委屈,嘴巴都快能挂油瓶了,顾连宸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驱使,最后还是笑着在韭菜后面写了个一,抬眼,“一串够不够?”
  “够够够!”傅璃眼睛发亮,指着菜单,“我还要吃腰子。”
  “女孩子家家,吃什么腰子。”话这么说着,却给她打了个勾。
  “这还分什么男女呀……”傅璃双手托腮,“我外婆炒的腰花可好吃了。”
  “炒的是猪腰子,这个是羊腰子。”顾连宸纠正她。
  傅璃不以为意,“反正都是腰。”
  顾连宸继续纠正她:“不是腰,是肾。”
  “……”行行行知道您学识渊博了。
  顾连宸后来发现,他还是高估了傅璃那500毫升饮料酒就能抑制大脑以及影响小脑活动的酒量。
  走路歪歪扭扭的,还说胡话。
  看着她在滨江公园的步行道上左窜右窜,顾连宸跟在后面,随时准备上去拉她一把,以免撞到树撞到人。
  “喂,你看到哥哥了吗?”傅璃晃悠悠地站在一颗柳树前,腿脚踉跄不稳,索性靠在了树干上,手指戳着树干,咯咯笑着说个不停,“就是那个长得很帅很帅的,全世界最好的……嗝……最好的人。”
  顾连宸本来想上前去扶她,走一半顿住了,脸上无奈地笑了笑,站到她背后一米的位置,气定神闲地听她夸自己。
  “哥哥说要带我去喝……嗝……喝酒……”傅璃张开手臂抱着树干,拍拍,“可是他自己一口都不能喝……嘻嘻……他是不是很没用?”
  男人嘴角一抽,两手揣进裤兜里,表情凉飕飕。
  结果小姑娘笑着笑着突然哭了起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哝:“哥哥不见了……呜……警察叔叔……哥哥不见了……呜呜……”
  眼看着她放开树干跌跌撞撞地往没有护栏的河边扑去,顾连宸赶紧把人拉住,搂在怀里。傅璃抱着他的腰拱了拱,又开始笑,“哥哥……”
  “嗯?”男人笑得尾音上扬,眼底全是宠溺。
  “哥哥我走不动了。”傅璃软软地撒娇,“你背我好不好?”
  顾连宸摸着她的头顶,“好。”
  你说什么都好。
  命给你都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男人背过身蹲下,醉醺醺的小姑娘倒是乖乖扑上去了,搂住人脖子。
  顾连宸圈着她的腿把她背起来,她也没再乱动,只下巴往他肩膀上蹭。
  醉酒是很累的,尤其对这个才第二次喝的小姑娘来说,她蹭了一会儿就消停下来,不再出声,好像睡着了。
  顾连宸背着她,脚步刻意踏得平稳,从公园的步行道转至大路上,再到小区后门。两公里的路用了将近两个小时。
  快到楼底下,在广场舞嘈杂的音乐声里,他才又听见女孩迷迷糊糊的嘟哝:“哥哥,我想妈妈了。”
  顾连宸回过头,肩膀上刚醒的小脑袋低垂着,呼吸之间没什么酒气,反而是洗发水的香味更浓。
  他没回应,听着她继续如梦呓般的嘟哝。“其实,我真的有过一个哥哥。”
  “小时候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别人的哥哥可以带着妹妹一起玩,我哥哥却只能天天躺在床上。天气好的时候,妈妈会把他抱上轮椅,推到外面去晒太阳。”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出生,就是为了给哥哥治病。”小姑娘抽泣了一声,顾连宸感觉到肩膀一阵湿意,“虽然骨髓移植成功,他还是只活到了十六岁。”
  “那天晚上妈妈以为我睡着了,其实她对着哥哥的灵位自言自语的那些话,我全都听到了。”傅璃瓮声瓮气地笑了一下,夹着淡淡的自嘲,“那个男人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我妈妈为了能救哥哥,却还去找他,怀了我,然后一起躲到这个城市。”
  “八岁以前,每次别人跟我说到爸爸的时候我都很难过,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我却没有,可是后来,我特别讨厌别人问起爸爸……我不想知道我爸爸是谁,不想知道我是谁的私生女。”
  “但是妈妈对我很好。”傅璃语气很轻,逐渐变得温暖,“哥哥治病把外公留下来的钱都花光了,还欠了朋友好多,她打工那点钱每个月还了债,就供不起我上学,所以她才答应嫁给那个拆迁户的儿子。虽然那个人臭名昭著好吃懒做,追求我妈也只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图一时新鲜,自从家里有了钱,还经常出去花天酒地……不过对妈妈来说,只要我能继续上学,她什么都不在乎。”
  “可是后来……那个人看我妈看腻了,对我妈动辄打骂,每次他们两个吵架的时候,我妈就把我锁在房间里不让我出去,可是我每次都能听见……”
  “有一天他死了。”傅璃吸了吸鼻子,脸低低地埋进男人的后背,边哭边道,“我用花瓶砸了他一下,他就死了。”
  “我以为再也不会看见妈妈哭了,可是……我再也看不见她了……”
  顾连宸走到电梯里,把她放了下来。
  他只知道公安局卷宗里的案件经过,他以为那些已经足够骇人听闻,却没料到她从小就经历了这些平常人连想都不会想的事情。
  傅璃醉意散去了大半,好歹是能站稳身子。她靠着广告牌抬起头,雾蒙蒙的眼睛望着面前的男人。他身上整齐的制服将令人垂涎的美色和稳重严谨结合得自然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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