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是犯错了……吗?
***
“哟,顾医生你这脚怎么了?”隔天上班就有同事关心他,“要不要去看个骨科?”
顾连宸一脚穿着皮鞋一脚趿着拖鞋,一屁股坐到皮沙发里,可能是蹭痛了,“嘶”了一声,“没事,家里小猫挠的。”
同事见他脚肿得连鞋都穿不进去了,好心提醒道:“那更要看看了,小猫挠的哪能这样啊?说不定是过敏,或者要打个狂犬疫苗什么的。”
顾连宸嘴角一抽,“谢谢啊。”
让那只猫真咬几口,去打十个狂犬疫苗他也乐意。
*
傅璃早上办好了离职手续,又回到学校办理复学。高考是去年年底已经报了名的,不过后来核查资料的时候她不在学校,于是去教务处找宋老师重新核查了一遍。
“还有一个月就考试了。”宋老师把资料袋递给她,叹了叹,“大半年不在学校,趁这个月好好抓一抓考点。加油,老师相信你的能力。”
傅璃满脸自信地点头,“我会加油的。”
宋老师笑着问:“想考哪儿啊?”
“临大医学院。”
复学日期定在下周一,还有三天时间。
傅璃回到家时,夜幕已经降临,隔壁传来的音乐声依稀是一首旋律熟悉的粤语歌。
桌上的书本都收拾干净了,电脑也装进了电脑包,只有笔筒里还插着一根苹果口味的棒棒糖。
她呆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阳台上,敲了敲隔壁的房门。
等了十几秒,门才被打开。
面前的男人穿着一套黑T黑裤衩,反衬得皮肤格外白皙,只不过一只脚站着,另一只脚提着,有点滑稽。
傅璃没忍住笑了一声,脑袋被人无情地一薅,“你还笑,有脸笑。”
傅璃鼓了鼓腮帮子,嘟哝道:“谁叫你在我老师面前瞎说的?自作自受。”
“瞎说?”男人眉梢一挑,唇畔嘲讽明显,“是不是瞎说你心里没点儿数?”
“……我看你另一只脚也不想要了吧?”傅璃瞪着眼睛就要踹。
结果脚还没落下去,人就被掐着腰拎起来,背后的门也被男人一脚凶残地踢上了。
傅璃被拎着转了个圈,眼冒金星,“你你的脚不是——”
“还能走路。”小姑娘被摁着坐在床沿上,男人唇角慵懒地勾起来,语气夹着满满的坏,“真以为你那猫爪子能把我给踩废了?”
不足二十平的小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连音乐都关掉了,傅璃觉得自己十分危险,小心脏止不住地乱跳,颤巍巍地问:“你要干嘛?”
男人手伸出去,把床头柜上的遥控器一摁,“打游戏。”
“……”看来是太高估他了。
傅璃是多年如一日的手残,只能玩玩植物大战僵尸的那种,顾连宸却格外热衷于欺负她手残。
让她?从来都不存在的。让到最后也是一招绝杀。
“不打了,我要回去……”连输三次的小姑娘满脸不高兴。
“来,吃颗糖。”顾连宸从柜子里捞出一根橙子味的,撕开包装,直接喂到她嘴里,笑盈盈地哄,“下把让你赢。”
傅璃将信将疑,“真的?”
“哥哥骗过你吗?”大掌揉揉小姑娘的脑袋,拿起手柄,“来吧,保证让你赢。”
接下来的顾连宸彻底歇菜,怜香惜玉到了极点,连碰都不碰她一下,站桩挨打,可这么一来傅璃也觉得没意思了,越玩越困。
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真的不打了,我要回去睡觉……”
“还早呢,哥睡不着。”顺手把小姑娘搂过来,在投影上选片,“看个电影吧,你想看喜剧片还是动作片?”
傅璃想了想,“文艺爱情片。”还能顺便打个盹儿。
“不行。”顾连宸直接跳到武打动作片分类,“不和你看爱情片。”
“为什么?”
男人轻笑了声,“你要答应跟我同步上演,就看。”
“……”
傅璃万万没想到的是,对她来说武打片比文艺片更催眠。
这点顾连宸显然也失策了。
电影看到一半,小脑袋从肩膀上滑到了胸前,呼出的热气均匀地透过T恤布料熨进心脏里,那一颗仿佛瞬间融化。
他没像之前那样把她送回房间,而是直接放在了自己床上。电影关了,整屋只留着床头一个暖白色的阅读灯,被子轻轻地把两人盖住。温香软玉拥进怀里。
一夜无梦,两人都睡得十分安稳。
翌日早晨,傅璃脑子刚刚清醒过来,就发现鼻间嗅到的气息和自己床上的味道不一样,床的软硬度也明显不一样,周身暖烘烘的,像是拥着火炉。
昨晚发生的事情后知后觉地涌上脑海,她的记忆却只停留在看着武打片逐渐睡着的时候。此刻她就算再笨,也知道自己是又在某人床上睡了一夜。而跟以往那次不同的是,一觉醒来还被他抱着。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男人清亮的眸子已经盯了她许久,眉眼含笑,温柔得就像清晨的阳光。
被他这么专注地望着,她连害羞都忘了,目光也迟迟没有挪开。
顾连宸将她睡乱的头发捋了捋,轻声道:“璃璃,商量个事儿。”
男人在床上的嗓音和平常不太一样,低哑性感得让人头皮发麻,她愣愣张口,“什么?”
顾连宸手掌摩挲着她的脸,“考察期不能再延长了。”
原来是在为昨天晚上的行为申请无罪,傅璃腾一下坐起来,警惕地靠到墙边上。
“六个月也太久了。”男人手伸过来,勾勾她的手掌心,微微嘟着的唇像在撒娇,“能不能宽限一点?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傅璃张了张嘴,“宽限到9个月?”
“……”
“不管了,说好的7月21。”顾连宸猛坐起来薅了一把小姑娘的头发,“你说延长就延长,还有没有王法了?那我还说明天就到期呢。”
傅璃一脚踢他腿上,“你不讲道理。”
“我就是道理。”顾连宸彻底硬气起来,拎她衣服后领,“起来吃饭。”
顾连宸是想好好表现表现的,然而他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除了泡泡面也没别的可表现。
还好傅璃爱吃这个,没觉得嫌弃,小口小口地吸溜着,吃了一半抬起头叫他:“哎。”
顾连宸正端着碗喝汤,“嗯?”
“我昨天过来是想跟你说,我辞职了。”她两手捧着纸碗,微低着头,“还有一个月,我想回去高考。”
男人放下碗,轻轻地揉她头顶,“好事啊,愁眉苦脸做什么?”
傅璃咬咬唇,没说话。
顾连宸笑着问:“舍不得哥哥啊?”
傅璃伸出去脚,又怕把他那看起来就很贵的椅子踹坏了,悻悻地收回来,脸上气呼呼的。
顾连宸恍若未觉,继续道:“那简单,现在答应当我女朋友,我隔两天就去学校看你,不然名不正言不顺的,我算老几啊?”
傅璃以前都没发现这男人这么会演,嘴角抽了抽,说:“做梦吧你,想都别想,也不许去看我,我要闭关冲刺好好学习,你连微信都别发。”
“行,魅力大的人就该有自觉。”男人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不让你分心。”
“……”臭不要脸。
*
周末学校安排了模拟考,没约上萧玫,傅璃就一个人去书店买考试资料了。也不管看不看得完,老师这半年点了名的她全买了,总共花了将近两百块钱,一大摞。
在收银台整理得手忙脚乱的时候,旁边一双白嫩纤细的手伸过来,“我帮你吧。”
“谢谢。”
手的主人有着软甜温柔的嗓音,傅璃抬头看过去,面孔居然有几分熟悉。
第二十六章
收拾完之后, 两人在门口的咖啡店点了两杯咖啡。
“我在他手机屏幕上见过你的照片, 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女人温婉地笑着, “我是顾连玥,顾连宸的亲妹妹。”
傅璃即便一早就知道,心里却还是有点发慌, 张了张口,除了一句“你好”, 也不知道该叫人家什么。
顾连玥了然地笑了笑, “我应该比你大不少, 不过你也不能叫我姐,要不就和我们家人一样, 叫我玥玥吧。”
这漂亮女人一点没架子,傅璃心底顿时轻松下来。
“我哥这个人,从小优越惯了,脾气不好, 看起来也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似的。”顾连玥低缓地开口,“的确能让他真正上心的东西不多。他跟我老公一样,从小爱打游戏,那是爱到骨子里了, 不过像他们这么大的男生好像都差不多……游戏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年龄段的冲动, 而是一辈子的爱好。就和他热爱的外科手术一样。”
说到外科手术,傅璃莫名地心底一颤。
“你知道冯毅吗?”顾连玥抬眼望向她。
傅璃想起那个墓碑上的名字, 点了下头,“只知道一点, 他没和我多说。”
“他是我哥最好的朋友。”顾连玥垂眸,眼神也黯淡下来,“我哥年少的时候……怎么说呢,总之不是什么好孩子。那时候跟他玩在一起的,不是二世祖就是小混混。只有冯毅哥哥不一样。”
“一开始我哥瞧不起他,因为他出身贫寒,父母双亡,家里只有一个奶奶相依为命。那个年纪的孩子,家里有钱不好好学习的,老师惯着同学拥着,家里有钱成绩也好的,那就是众人仰慕的神,可是像冯毅哥哥那样,家里穷,人老实,还每次都考第一名,那对那些有钱人家的调皮小子来说,就是明着崇拜暗地里撒气的眼中钉,有苦都没处说。”
“我哥这人心高气傲,虽然瞧不起他,可也没兴趣跟他过不去,看到有人欺负他就睁只眼闭只眼,不参与也不阻止。不过……可能是命中注定的吧,有一次我哥和他两三个兄弟被一群小混混堵在巷子里,冯毅哥哥恰好碰到,报了警,那群混混离开的时候就泄愤捅了他两刀。幸好抢救及时,才侥幸活了下来。”
“从那以后,我哥就总护着他,担心那两刀留下后遗症,每年逼着冯毅哥哥去医院检查。他们俩关系也越来越好,上了同一所大学,我哥学医,冯毅哥哥学法律。”
“我们私下里聚会的时候老说冯毅哥哥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的确,那么多年持续检查脏器都没出什么问题。”顾连玥边说边哽咽起来,“可是我们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得那么残忍。”
傅璃眼睛也不自觉开始发酸,给顾连玥递了张纸巾。
“那年冯毅哥哥博士毕业,刚拿到君合的offer,有天早上在家突然就晕过去了。送到医院,检查出是颅内动脉瘤。”顾连玥用纸巾遮住脸,“那个动脉瘤的位置很特殊,手术风险特别大,就算是神经外科最资深的主任也只能保证30%的成功率。”
“当时我哥作为刘主任的助手,亲眼看着冯毅哥哥死在了手术台上……”顾连玥用纸巾捂着脸抽泣,半张纸巾顷刻间湿了。
傅璃吸了吸鼻子,“所以,他就离开神经外科了是吗?”
“他说他再上不了手术台。”顾连玥勉力调整了一下呼吸,叹道,“他说每一个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都会让他想起冯毅。一个外科医生做不了手术,还有什么价值呢?”
“不应该是那样的……”傅璃低头盯着桌面上凌乱的木纹,想起那个总是自信满满的男人,在李家镇卫生院那天,所有人身陷绝望的时候挺身而出……他明明就可以的。
“对啊,不应该是那样。”顾连玥微微勾起唇角,杏眸里流转着温柔的仰慕,“他是个天才,小时候不努力就能鹤立鸡群,但凡用一点心,就能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下。如果冯毅哥哥没出事,他现在应该会比当年的爸爸更出色。外科是他最热爱的事业,他不会真想放弃的。”她抬头看着对面的年轻女孩,“傅璃,只有你能帮他。”
傅璃愕然,“我?”
顾连玥笑了笑,“爸爸从小霸道专-制,我哥又是个不服管的,他们俩一言不合就能吵起来,为这事儿闹到现在都没个结果。妈妈不想我哥痛苦,就干脆提也不提,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倒是给他找了个心理医生,却没什么用,因为他自己压根儿就不想面对。我是他妹妹,从来都是我听他的,我拿他没办法。”
傅璃咬了咬唇,“那……我可以吗?”
“可以啊。”顾连玥握住她的手,满眼希冀,“他爱你,只有你可以。”
***
周日下午,傅璃把空荡荡的房间又检查了一遍,拎着两个行李箱出门。
电梯刚到,从里面探出来一个大块头,顺手把她的箱子给接进去了。
“……”
“怎么?呆了?”还穿着制服的男人嘴角噙着笑,给她整理背后的大书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是。”傅璃从电梯的镜子里望着他,表情一本正经地说,“你刚刚动作再利索点儿,我就要喊抢劫了。”
男人轻嗤一声,“我只抢人。”
傅璃撇撇嘴,用脚怼了一下他的脚,“你不是上班吗?”
“算我渎职半天,也要把我家姑娘送到学校。”他按着人肩膀把她转过身,压在书包带子下面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扯出来,“长得这么招人惦记,半路又遇着坏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