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璃退出去看了下自己的账户余额,边叹气边回:【我知道了,下个月每天3小时,我会播满的。】
沧海:【你最近还好吧?】
傅璃:【挺好。就是换了工作要学东西,有点忙。不说了我继续看书了。】
发完这句,她把手机重新扣到桌角。
结果书没翻几页,门又响了。
傅璃仰头拍了拍脑袋,烦躁地走到门口,靠近猫眼一瞧,是顾连宸。
这么晚?又要讲故事?
傅璃懵懵地打开门,脑袋靠在门上探出去,“晚上好。”
“晚上好。”顾连宸点头,扬了扬手里的袋子,“这给你。”
“这是什么?”傅璃站直了,接过一看,眼睛顿时亮起来,“蛋糕诶,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
“你今天生日?”男人语气没什么波澜,眼神也很淡,“哦,那祝你生日快乐吧。”
“……你不是给我买的生日蛋糕么?”傅璃忍着心底的失望,却没忍住皱眉。
顾连宸看着她表情,不由地弯了下唇,“EICU那个老太太脱离生命危险了,许瑞心情好,说买来孝敬我的。我不怎么爱吃这个。”
听说老太太脱离危险,刚才那点儿失望全都变成了欣喜,傅璃笑眯了眼,“那这个蛋糕你必须得吃呀,我过生日,你庆功,正好一起吃。”她把门大大敞开,拉住人袖子,“快来快来。”
顾连宸脚没动,脸上挂着点淡笑,“庆什么功,你自己吃吧。”
“那你就拿回去,我一个人吃很没意思的。”傅璃拎着袋子往外送了送,佯装失落,“而且今天我过生日。”
顾连宸望着小姑娘微微撅起的嘴巴,可怜兮兮的目光,像被遗弃的小动物一样,他心底一软,抬脚迈进屋。
傅璃收拾好桌面,欢天喜地地把蛋糕从袋子里拿出来摆上。
“我就当是生日蛋糕啦。”她举着刀,“你要水果多的还是奶油多的?”
“随便吧。”男人对这东西显然没兴趣,语气就很随便,“你怎么不许愿?”
傅璃摇了摇头,“我没有愿望。”
顾连宸忽然看向她,目光夹着点疑问和探究。
“哦,好吧,我希望世界和平,所有人都少病少灾。”傅璃双手合十闭了闭眸,重新拿起刀子。
蛋糕不大,从中间切成两半,她自觉把很多水果的那半留给了顾连宸,装进盘子里递给他,笑道:“本来我以为18岁生日真的要一个人过了,谢谢你。不光有蛋糕,还有人一起吃。”
她没说出口的是,早上挨骂的沮丧似乎也因为这个蛋糕而减轻了不少。
顾连宸舀了一勺喂进嘴里,品一品,“还行。”
傅璃也吃了一口,“我觉得挺不错呀。”她对着男人笑了笑,问:“你一定和你妹妹关系很好吧?”
男人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傅璃戳了一块火龙果,“你对我都这么好,更何况是妹妹呢。”
男人很轻地笑了声,“小时候不懂事,也不算特别好,争吵的时候更多。”
“那你现在一定对她更好了。”傅璃满心羡慕。
顾连宸默了一会儿,叉子放下,“她结婚了,现在很幸福。用不着我对她好。”
傅璃有点不可思议地笑出声,“哦,原来你是吃醋了么。”
“没有的事。”顾连宸也浅浅地弯了下唇,又吃了一块没有奶油的部分。
傅璃嘴唇上已经沾了好多奶油,反看人家,哪儿哪儿都是干干净净的。她觉得不太好意思,对顾连宸说:“帮我拿一下纸巾。”又指了指桌角,“那里。”
“哦。”男人伸胳膊去拿。
傅璃凑近看他的盘子,发现这人就只吃了里面的芯和水果。
是真不喜欢奶油啊……
“来,纸巾。”顾连宸回头的时候,并没留神小姑娘的脑袋凑过来了,傅璃也正要抬头,结果就那么结结实实的,嘴唇贴上她扬起的挺翘鼻尖。
一阵凉意,他蓦地怔住。
傅璃也惊呆了。
冰凉的鼻尖乍然感受到男人唇瓣的柔软和温热,还有那一刻吐息之间甜甜的水果蛋糕味涌入鼻腔,心脏一下子就乱了套。
趋零的室温之下,脸颊温度却陡升起来,整个人无法掩饰的窘迫。
顾连宸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匆匆几口解决掉蛋糕,短促地道别,还没等她应声人就离开了。帮她拿的那张纸巾居然一起带了出去。
傅璃把剩下的半碗蛋糕狼吞虎咽完,依旧平复不下狂乱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抬眼,看向那人消失了许久的门口。
她曾经设想过无数种18岁生日的过法,却万万没想到,是差点把初吻送了出去……不过刚才那样,也算是人生头一遭,够惊心动魄的。
傅璃呆坐片刻,脸上的温度怎么也消退不了,转头栽进床里发泄似的扑腾,用力捶打柔软的被子。
另一边,顾连宸回房在电脑前坐了会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刚才那一幕从脑海里剔除出去。
微信突然响了一声。
人傻钱多打不过:【有没有时间?solo啊,嗨皮啊。】
顾连宸心底还残留些许躁意,撇了撇唇,【大半夜的毛病?发情找你老婆。】
人傻钱多打不过:【才被你妹赶出来了……】
顾连宸:【……】
人傻钱多打不过:【都二胎了,脾气还这么大,唉。】
顾连宸:【有意见?】
人傻钱多打不过:【……不敢。solo吗?】
顾连宸揉揉额角,刚好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于是答应了,【来。】
开了几盘LOL,两人开着语音小声地聊。正玩得起劲,忽然从耳机里传来熟悉的娇嗔女声:“叶丞你个猪你不知道自己回来啊?!”
顾连宸:“……”
妹夫打半道抛弃他去哄老婆了,他只好孤零零单排了一夜。
到这把年纪,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单身是罪。
第七章 第7夜
傅璃工作逐渐入了门,可以应对一般情况了,量身定做的护理服也到了。以前听说附院财大气粗只是听说,没想到一个临时工也给做衣服。
护理服颜色粉嫩,她换上之后忍不住对着镜子转了好几圈,越看越喜欢。
“同样的衣服,长得漂亮穿起来就是不一样。”吴小敏边看边叹道,“小璃啊,我给你指条明路,咱们医院以后需要撑门面的场合你就去吧,还能在领导面前露个脸,说不定……”她意有所指地挤眉弄眼,“你说是吧?”
傅璃莞尔,没发表意见。她把镜子收回柜里去,转头看了眼门口,提醒道:“来人啦。”
少年一瘸一拐地被妈妈搀过来。
“啊,崴脚的。”吴小敏把椅子往后拖了拖,“你去吧,我填个单子。”
“行。”傅璃拿着一叠分诊单走出去,把外面的椅子扶正,让少年坐下,“怎么弄的?多久啦?”
“打球扭了一下,说走不了路,想找医生瞧瞧。”他妈妈道,“就刚刚,二十来分钟吧。”
“先去看个骨科。”傅璃低头写单子,继续问:“有自己冰敷过吗?”
“没有。”妈妈小心翼翼地问:“这是不是要拍片啊?现在拍片好贵的吧?”
“要医生检查过才知道。不过先说清楚的哦,走不了路可能有伤到骨头,要打石膏等手术。”傅璃把单子给她,“4号窗口挂号,诊室在右边,找王新大夫。”
“好的好的。”
“挺不错嘛。”吴小敏笑嘻嘻看过来,“可以脱离我单独上岗了。”
傅璃轻嗤,“你还不知道我几斤几两啊?也就这种小伤小病,再碰见上次那样的,就——”她两眼一翻,做了个晕掉的表情。
“你可能真有晕血。”吴小敏正色道,“不过不是特别严重的那种,能克服。”
傅璃点点头,“但愿吧。”
桌上电话突然响起来,吴小敏没空,她顺手一接,“你好,附院。”
“预报一个脑梗,超过六小时了。”是顾连宸那组许瑞医生的声音,“大概3分钟过来,给个绿色通道。”
“好的。”傅璃挂了电话对吴小敏说,“救护车,病人脑梗超过六小时了,要一个绿色通道。”
吴小敏很快起身,“这儿你看着,我去找陆医生。”
“好。”
说的是3分钟,其实1分多钟救护车就到了,穿着120制服的三个男人和病人家属直接进了抢救室,后来家属被保安拉了出来,抢救室大门紧闭。
分诊这边又忙碌起来,抢救室里情况不明,傅璃只知道中途有医疗器械被推了进去,家属一直守在门口,神色焦急。
直到和傅璃交班的同事到了,脑梗患者似乎还没有结果,她心里也挂着,连衣服都没换,先往那边走过去。
正好抢救室的门开了。
“何先生,我们尽力了。”周蒙一向中气十足的粗犷嗓音异常低沉。
“什么意思?”家属颤抖着,尾音歇斯底里地扬了起来,“我妈死了?”
“何先生,请您不要激动。”周蒙沉着安抚,“超过6小时治愈的可能性原本就很小,进行溶栓治疗也会留下后遗症,并且溶栓确实有脑出血死亡的风险……”
“你就是说我妈死了是不是?!”中年男人扬声大叫,“我叫救护车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来这儿就死了啊?你们医生怎么治病的?会不会治病啊?收了钱见死不救是吧?”
“何先生,您这话就不对了。”许瑞实在听不下去,扬声道,“脑梗塞的黄金抢救时间是三小时之内,您母亲发病时间在今天早晨五点多,您愣是等到刚刚才打电话叫救护车,本来就晚了。我们两位主任已经尽力为您母亲治疗,字是您自己签的,也就是同意承担风险,这事儿您就算告到法院也不是医生的错。”
“是你们医生骗我签的!医生说一定要打这个什么溶栓针!打了就能治好!你们要告到法院?好啊!我才要告你们这些骗子!”男人双眼赤红,似乎已经失去理智了,颤巍巍转了一圈,目光锁定到不远处呆立着的傅璃身上, “你们这些骗子!杀人犯!”
咆哮声中,人凶神恶煞地朝小姑娘扑过去。
原本抱着手臂靠在墙边休息的顾连宸忽然眉梢一凛,在其他人反应之前已经跑过去把傅璃护在身后,冷冷道:“你要做什么?”
“我妈死了……”男人嘴唇发抖,眼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齿缝里蹦出阴冷的字眼,“我妈死了,我要你们陪葬!”
丧失理智的男人力气惊人,顾连宸握着他胳膊的手被他甩开,人也猝不及防地被推回到墙边,那人忽然从兜里拿出一把水果刀,刺向早已经被吓得脸色煞白、腿脚僵硬的傅璃。
顾连宸急忙跑过去抓住那人的手腕,可到底是晚了些,刀刃割破了他的衣服,白色制服渐渐地渗出血来。
保安这才出现,三个人架走疯狂的死者家属。
傅璃眼睁睁地看着顾连宸被周蒙带进诊室里包扎,脚步挪了挪,却没跟上。
她什么都不会,又帮不上忙,又忍不住要哭……
从生日那天发生意外直到今天,两人都是见面点头不说话的状态,更多时候是自己看见他掉头就跑,跑不掉能装没看见就装没看见,可是刚才,他居然还不顾危险就挡在自己前面。
到底在矫情什么啊……
傅璃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弃中,魂不守舍地换下衣服,背着包坐在大厅椅子上发呆。
诊室里。
周蒙一个用力,顾连宸没忍住“嘶”了声。
“知道疼啊?”周蒙抬眼睨他,“扑上去的时候当自己金刚不坏奥特曼?”
“可不是么。”顾连宸轻嗤,“主任亲自包扎,我能是一般人?”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把人给踢飞了。”周蒙边缝针边笑了笑,“越活越孬。”
“去你的。”顾连宸胳膊在他手上,拿脚招呼他小腿,“我没那么缺心眼儿,跟病人家属打架。”
周蒙“呵”了一声,“又不是没打过。”
“那是当年。”顾连宸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都三十了,怎么能不越活越孬?”
“没三十吧你?强行向我看齐?”包扎完毕,周蒙有点嫌弃地甩开他胳膊。
顾连宸试着活动了一下,尚可,正经道:“服老是一种智慧。”
“谢谢,您自个儿智慧去吧。我还年轻,孩子都没生呢。”周蒙站起身,把托盘里的东西整理好,“哎对了,你家小朋友好像挺内疚的,你不去瞧瞧?”
顾连宸哭笑不得,“什么我家小朋友?现在是你家的,你给我看好了,别再发生今天这样的意外。”
“还说不是,护短都写脸上了。”周蒙一脸看破一切的表情,推开门,“我还有事要忙,你自便。”
顾连宸把制服上衣搭在没受伤的那只胳膊上,穿着短袖T恤出去。刚到大厅,就看见排椅上鸵鸟似的低着头的小姑娘。
连他走到面前都没发现。
顾连宸清了清嗓子。
傅璃其实是快睡着了,听见声音猛地清醒过来,习惯性地揉揉眼,抬头看他一秒,很不自在地躲闪开,小声问:“你包扎好了吗?”
“嗯。”男人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