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棉:“????”
荣哲:“哇塞!珍品啊!假表做得跟真的一样。”说着抖开了手腕上的真·七位数·劳力士,“老板,你看我这表多少钱?三万?你开什么玩笑!我淘宝三百买的!”
许棉:“喵喵喵????”
后来霍江逸也受不了了,拎着荣哲塞到许棉手上:“交给你一个任务,在逛到瓷器街之前,务必给我看住他,不要再让他和店老板有超过三句话的交流。”
许棉:“哦。”
荣哲叹气,看看许棉:“唉,你只是现在不懂而已,等会儿你就能理解我了。”
许棉:“我知道啊,不就是假货、次货多么,还有一堆次品充珍品的。”
等到了瓷器街——
许棉:“三千?!老板你这个碗拿去给抖音拍摔碗酒都不够格好吗。”
霍江逸&荣哲:“……”
许棉:“一百三?十块吧,十块我拿回去盛菜。”
霍江逸&荣哲:“……”
许棉:“老板你这瓷都不做旧啊,一身光,好歹先用氢/氟/酸泡泡呢。十五吧,十五我直接微信付款了。”
霍江逸&荣哲:“……”
许棉:“别了老板,这瓷新的,年纪不会比我大,我二十它最多两岁吧,三十卖不卖,不卖我走了。”
霍江逸&荣哲:“……”
霍江逸受不了了,把许棉拎回来,扔给荣哲:“你们相互监督,一个开口另外一个就去堵嘴。”
许棉扒拉着眼皮子表示:“我得洗洗眼睛,假的看太多,我都快忘了真的是什么样了。”
荣哲抖出自己的劳力士:“来,看吧,两百万的表,假一赔十。”
许棉已经快不相信自由市场了:“你怎么确定这是真的?”
荣哲一扬眉:“你们江总帮我从一个名表收藏家那边买来的。”
许棉盯着劳力士,盯着,盯着,忽然嘀咕道:“那江总怎么确定这表不是假的。”
荣哲哼道:“因为他是江总啊,要不然你以为人人都能当艺术品交易商?”
许棉回头看去,她的老板正走进一家卖瓷器的早市门店和老板交谈,老板显然顾忌对方过于年轻的面孔,说话都很保守,聊着聊着,神情松懈了下来,愉快地交流了起来。
许棉觉得有点神。
荣哲背着手站在一旁,哼哼道:“看了吧,这就是国际艺术品交易商的人格魅力,别说什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自己就在人和鬼之间来回切换,不管怎么样,都会让这个行业里的人对他放松警惕,最后再拿他当自己人。”
许棉眼神里透出几分欣赏,还看着霍江逸那边,点头道:“那老板是挺厉害的。”
荣哲又哼哼:“可惜啊,回国之后折戟沉沙,一切还得重新来过。”
许棉不以为意:“那又什么,我们这行四十岁起步都不算晚。”
荣哲揶揄:“哟哟,这么维护你老板呢。”
许棉收回视线,耸肩:“是啊,老板人帅还有钱,公司福利好、包吃包住还高薪。”
荣哲却收了表,放下胳膊,睥睨许棉一眼,幽幽道:“这么好,只当老板是不是有点可惜啊。”
许棉反应了两秒,吓了一跳,他胡说什么呢!
荣哲眯眼:“被我说中了?”
许棉刚要否认,霍江逸从店里出来:“走,后面那条街看看。”
许棉没搭理荣哲的话,跟上:“那边有什么?”
霍江逸:“集市,八卦,小道消息。”
古玩街这边很大,道路四通八达,不引人注意的小路也多,如果不懂行情还没人带,只会逛到外面那些铺子,集市就不容易遇上。
霍江逸有一张艺术品交易商的嘴,本就是这个圈子里的人,聊两句别人就不会拿他当外行,直接就给他指路了。
三人七拐八弯地绕过几条路,终于抵达了集市口,一进去发现里面果然比外面还要热闹,只是没有店铺,就一条长长的巷子,巷子两侧摆满了小摊,小摊上什么都有卖,来往闲逛的人也非常多。
而这里不光买卖交易,坐在小板凳上聊天的也多,卖东西的摊主也不忌讳买东西的人,买的人可以正大光明地听,甚至可以加入交流。
许棉他们一路走过去听了不少,比如哪边又开了一家骗人钱的拍卖行,又有痴心妄想做发财梦的外行被骗了。比如哪家古玩店做了一笔七位数以上的大买卖,老板一笔佣金就捞了不少。
再比如前段时间青舟拍出的那件518万清代围棋罐——
“有病,真的,现在有些土财主老板就是有病,买古董去什么拍卖行啊,那不是等着被高价宰么,懂行的都知道托古玩店的老板铺路子去找,那价格不比拍卖行低多了。”
霍江逸三人驻足在一家瓷器摊位门口,就听到摊位老板在和一个逛集市的买家吹牛逼,摊位老板甚至扬言:“同样的款,我都能找到,五百万?我这边走,只要三百万!”
许棉蹲在地上看一个大瓷瓶,闻言忽然笑了声。
那老板转头,看她一眼,没在意,又转回头和人吹牛逼。
霍江逸蹲下,转头看许棉:“笑什么?”
许棉:“笑三百万能买丹舟那个围棋罐。”
霍江逸也拿起一个瓷瓶看:“怎么说。”
集市人声杂,两人蹲在地上,声音只有他们听到,许棉道:“先不说价格高低,那围棋罐拍卖的时候,拍卖师没提示是无底价拍卖,那就是有底价,我要是没猜错,底价都不会少于四百万。”
霍江逸:“这么确定?”
许棉耸肩:“猜的咯,猜错了也没什么,反正花钱当那五百万冤大头的也不是我。”
荣哲忽然凑过来:“当然不是你,你老……”
霍江逸一把将他揪了扔一边,示意许棉看了有一会儿的那个瓷瓶:“相中了?”
许棉压着声音:“嗯,这瓷瓶有点意思,上半截真的,下半截假的,胎底又是真的,杂交假货,买回去可以插花用。”
霍江逸脱口扬声:“老板,这个瓶包起来,刷卡。”
许棉:“????”
荣哲:“????”
许棉蹲着,差点没稳住身形一屁股坐在地上,第一时间去按霍江逸那随时可能去掏卡的胳膊:“别,等等,等一下!”
摊位老板已经飞快地从跟人吹牛的状态中收回神,站起来就摸出计算器一通按,按完递过来:“这个价,你看合适不合适吧。”
三人站起来,同时看过去,许棉差点跳起来,三万!?
荣哲要开口血砍,又被霍江逸拎着扔到一边。
霍江逸很懂规矩的没有报价,只是计算器归零,重新按了一行数字:三千三。
老板一看,拧眉,摇头,按了一个新价格:一万五。
嘴里还说:“不能再便宜了,你自己看胎底,真不真吧。”
霍江逸看看老板,没去按计算器,只是道:“一个清代的瓶,光胎底真没用。”
老板一愣,顿了几秒,眼珠子转转,转身找包装纸:“行吧行吧,卖你,就当这瓶和你有缘了。”
许棉站在一旁,眼神像小鹿一样跳来跳去,不确定道:“真买啊?我就随口一说。”
霍江逸:“不是喜欢么,喜欢就买。”
许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具体又说不上来,旁边荣哲早就看出了不对——
特么!这不就跟他谈恋爱给女朋友买包一个路数吗?
喜欢?买!买买买!
只是一个买的包,一个买的瓷器。
荣哲为某人的行为觉得不耻:他买包好歹都是真包,这位江总倒好啊,集市上买个假瓷瓶,还只要三千三。呸!
可没多久,荣总转而心疼起了自己。他看到了这么一幕——
许棉站在霍江逸身边,轻轻拽他的袖子,低声嘀咕:“要不别买了,三千我都觉得不值。”
荣哲:啊,心痛,为什么他刷卡的时候前女友从来不心疼他的钱?还嫌买得不够贵?都是男人,待遇怎么差那么多!气死了!
更气的是,买完了,近半米高的大瓷瓶还要他端着。
“凭什么!”这一大早的,他觉都不睡在这边陪逛,当完司机还得再当搬运工?
霍江逸脸不红心不臊地回他:“我家小许买的早饭不能白吃。要么还钱,要么出力。我出钱了,你就出出力吧。”
荣哲:“……”
作者有话要说: 底价:底价又被称作保留价,它是委托人为自己的拍品设定的价格底线,是拍卖师必须遵守的最低拍卖价格。【来自百度】就是说,一件拍品如果设定底价十块钱,拍卖场上却拍出八块钱,那就无法成交,直接流拍
第十六章
椟珠街的早市逛了三天, 别说许棉和霍江逸, 荣哲都把情况摸清了几成。
除了古籍字画、玉器、瓷器这样的分类,古玩市场按经营模式总共分成三大类:门市、藏品店、集市。
其中只有集市是唯一赶早的, 过了八点就散,其他门市、藏品店白天都开,尤其是藏品店, 朝九晚八,雷打不动, 不赶早不淌晚, 正常营业。
其中属门市、集市的东西最杂, 假货居多,但真货少,来路却野,民间的私藏、国外的回流,倒卖转手, 以假乱真倒手过几趟就变成真货的赝品, 甚至是盗墓来的, 海里捞的, 林林总总,五花八门。
这里面反倒是藏品店古玩店的东西能保点真,但价格也比集市、门店高,老板也多是懂行的私人收藏家,甚至还私下里做点古董中介的买卖。
说“中介”,是个比较直白露骨的说法, 圈内正经叫法是掮客,给买主和卖家牵线搭桥的,从中抽取佣金,按照许棉的理解,就是和她老板曾经的职业有点像。
当然,兼收藏家身份的国际艺术品交易商不仅仅只是掮客这么简单,显然“江总”曾经的玩儿法“高级”很多。
但再高级,落到国内本土市场,还是得重新适应。
这几天逛下来,许棉其实也奇怪他们江总到底要做什么,集市上买的真假混拼的大瓷瓶、不太值钱的和田玉、没有收藏价值的真钱币、银元等,门市店里的买的根雕、佛像、古代妆盒、玉佩等等,藏品店收的现代字画、临摹的油画、翡翠项链等等等,数量多到放都放不下,林林总总在许棉的卧室里摆了一堆。
哦,为什么都放许棉卧室?
因为这些都是闲逛的时候许棉觉得喜欢的。
但凡只要她看/摸/把玩超过一分半钟,霍江逸都会问一声,然后直接掏卡。
许棉后来都买怕了,碰上多看一眼的,必定认真强调:“不买!不要!别掏卡!”
每到这个时候荣哲就冷笑:“不什么,别什么,你老板有的是钱。”
霍江逸从容地认可了后半句:“对,你老板有的是钱。”
许棉:“没地方放!”
荣哲:“没事,我还有房子,保证购放,买多少都放得下。”
许棉:“古董和现代艺术品不是用来填房子面积的!”
霍江逸这才放缓了买买买的速度,而此时,许棉的卧室已经快摆满了。
墙上、桌上、柜子上、地上通通都是,床头柜的两只碗里都各摆了一只木雕小蟾蜍。
直到一周后,逛完早市睡完回笼觉的早上,许棉被叫去二楼露台开会。
刚穿过卧室到露台,一抬眼,许棉就察觉出了不对。
他们江总今天穿得非常正式,很像那天坐在古董沙发上喝咖啡听音乐时给人的感觉。
许棉已经能从她的老板正经/不正经状态的切换中及时辨出现在到底是上班,还是非工作时间了。
“江总。”许棉走近。
露天的铁艺小圆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霍江逸:“坐。”
许棉在他对面坐下,没说话,等着。
霍江逸靠着椅背,支着二郎腿,姿态闲适,但许棉仅从神情上便看出来,他现在很正经,而这种肢体状态闲散、神情状态紧绷的融合状态也反过来影响了许棉。
她下意识抻直后背。
霍江逸开口就是一句正经话:“忠正国际还记得吗?”
许棉:“记得。”
霍江逸接着的话题有点跳跃:“从明天开始,早市你得一个人去了。”
许棉一愣。
她没问为什么,也没说不行,她对自己的身份、对她和霍江逸的关系定位一直非常清晰:员工,员工和老板。
既然是以员工的身份面对老板,那不该废话的时候当然不废话。
她只是奇怪,忠正国际和她独自去早市有什么关系?
老板怎么又忽然提到了那家骗子公司?
电脑的屏幕忽然转了过来。
霍江逸示意她:“看看。”
许棉定睛,看到电脑屏幕上展开着一份文档,文档页面上清晰地记载了一份拍卖年录:
XX年XX月,在某酒店举办的专场秋拍。
XX年XX月,在某书城三楼举办的慈善拍卖会
……
时间主要集中在16年到17年之间。
许棉记忆力很好,看着其中几个眼熟的时间和拍卖场次,一下子忆起,这拍卖年录她曾经看过!
“忠正国际!”许棉脱口而出。
霍江逸有点意外:“你知道?”
许棉没好意思说自己曾经在富海宝莱的女厕隔间里搜过隔壁公司的信息,只道:“他们家X度百科上有,我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