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棉给霍江逸发消息:“都忘了问,餐厅订好了吗?”
霍江逸:“等会儿发给你。”
许棉:“(笑哭)怎么要等会儿,是没订到吗?”
霍江逸:“订得到,放心。”
另外一部电梯抵达一层,梯门敞开,女经理又亲自领着霍江逸进去,按了顶层二十六层。
霍江逸收起手机,扫了一眼,问:“餐厅在几楼。”
女经理:“一层到六层。”
霍江逸:“包间?”
女经理:“四五六层都是。”
电梯一路上行,到二十六层,“叮”一声,梯门缓缓敞开,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露出外面步入式的大平层。
女经理挡着梯门,再次做出恭请的手势。
霍江逸走了出去,穿过华丽的欧式玄关屏风,抬眼,霍江纵正靠坐在沙发上打电话,见他来,示意先坐。
霍江逸知道他们各个都是忙人,每天都有接不完的电话,自顾走过去坐下。
霍江纵没多久便挂了电话,神情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我就猜到你还是会来。”
霍江逸看了看他的神情,哼笑:“你这表情,怕是在等的什么人也被谁截了吧。”
霍江纵点头:“是许小姐。”
霍江逸不评价,只淡定地勾了勾唇角。
霍江纵看着他:“看来我预料错了,你能来,愿意来,还是打算横插一脚。”
霍江逸回视他,没说话,余光里注意到茶几一脚摆着一个礼盒,看包装的式样,应该是送女孩子的。
霍江纵直接道:“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这件事。”又道:“或者你说说看,他们给了你什么承诺,只要我做的到,我也可以,甚至双倍。”
霍江逸靠着沙发:“先帮我一个小忙。”
霍江纵大方道:“你说。”
霍江逸:“给我定个餐厅包间。”
霍江纵有点意外:“这里?”
霍江逸:“要不然呢?”找他难道还能是订隔别家酒店的餐厅。
霍江纵:“可以。”他没有多问,拿起手机便打了个电话,吩咐下去,没多久挂了电话,抬头道:“订好了,五楼,5009包间。”
霍江逸点头。
霍江纵:“我刚刚的话,你也可以考虑一下,他们承诺你的,只要我做得到,双倍。”
霍江逸觉得好笑:“你觉得是钱?”
霍江纵:“所以我才说‘如果’我做得到。金钱之外、物质之外,我的确没有完全的把握,会有点难办,毕竟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有时候过于理想主义,但凡现实一些,我们关系也不会这么差。”
霍江逸幽幽道:“我不是来听你说教的。”
霍江纵:“我也不想说教。”
前一天在霍家老宅,大家尚且能席地而坐、一盏茶、不慌不忙地相互试探,到了今天,霍江逸出现在酒店里,已经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霍江纵也是真的想不到,父母那边到底承诺了他什么。
“我记得你是有女朋友的。”霍江纵提醒道。
霍江逸又笑,神情散漫,眼底却钻出寒意:“如你所说。”
霍江纵神情渐冷:“那她知道这些吗?知道你除了她之外,还有接近其他女人的打算吗?”
霍江逸:“那你的许小姐知道你利用了她,接近她是为了信托里面的钱吗?”
有生之年里,一直关系不好不坏、井水不犯河水的兄弟二人终于还是走到了针锋相对的这一步。
霍江纵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弟弟,完全不知道他插/足这件事的理由是什么,他明明有女朋友,他明明可以不管不问,像之前离开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样继续消失下去。
霍江逸也目光森然地回视他的兄长,同样搞不懂他这个大哥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既没有承诺过会帮家里,以他过去的风格,也向来懒得搭理家中的安排的,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也提防他到这个地步?
霍江纵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许小姐的事,就不劳你牵挂,弟弟。”
霍江逸坐起身:“我女朋友,也不劳你费心,大哥。”
说完站起来,转身绕过沙发,径直往电梯去。
霍江纵站起来:“不是只有你看到头顶的月光。”
霍江逸绕过玄关屏风隔断:“也不是只有你会捡满地的六便士。”
电梯被临时设置成楼层专用,就停在26层,女经理早已离开。
霍江逸走进电梯,刚好接到父亲秘书的电话,问他在哪里,霍江逸没有答,反问他:“你家老板太太在几楼?”
秘书顿了顿:“19层。”
霍江逸挂了电话。
霍江纵后脚跟着走进电梯,直接按了19层——他要去找被霍太太截走的许棉。
聊到不欢而散的程度还得同坐一步电梯,双方都很无语。
霍江逸毒蛇道:“有钱多装几步电梯,花不了几个钱。”
霍江纵不客气地回怼:“花我自己的钱,爱怎么装怎么装。”
霍江逸扫了一眼提示屏:“19层,看来你妈在那儿会见那位被她截胡的摇钱树未婚妻。”
霍江纵被他这番形容说得恼羞成怒:“是你妈!”
霍江逸:“你妈。”
霍江纵:“你妈!还有,别这么说许小姐,以后见了面是要喊嫂子的。”
霍江逸偶尔的优雅看起来也会显得十分欠揍,他点头,欣然道:“明白,正确来说,不能叫摇钱树未婚妻,应该说是信托基金版嫂子。”
霍江纵喉腔里压着火:“……”
十九层很快到了,梯门一开,他率先快步出去,霍江逸紧随而出。
霍江纵回头,冷笑:“所以你妈截了你嫂子,是准备现在就迫不接待地介绍给你们认识?”
霍江逸跟着冷笑:“摇钱树和信托基金谁爱要谁要,我只是来告诉你妈,别以为抓着我一点小把柄就能拿来要挟我胁迫我。”
霍江纵正在气头上,没从这番话的有效信息里反应过来足够多的内容,只觉得摇钱树、信托基金几个字分外辣耳,同时更加气恼,快步往套房去。
霍江逸也在气头上,见这位大哥听了这番话还不为所动,以为他不信,也跟着火冒三丈,外加那句什么“迫不及待介绍你嫂子”,更是让人心里火上浇油,于是不甘于后地并肩跟上。
两人几乎同一秒抵达套房门口。
霍江纵转头,霍江逸也转头,兄弟对视。
霍江纵平息了几秒,理智瞬间恢复三成:“先说好,等会儿井水不犯河水,你做你的,我做我的。”
霍江逸的理智也恢复了三四成,闻言觉得这话有点可笑:“要不然呢,我还能进门直奔你未婚妻面前,跪着向她求婚让她嫁给我,然后自己去领那五个亿?”
霍江纵的怒气值成功回升,冷笑:“你尽管去领那五个亿试试,我也不介意事后让你那位女朋友过两月来家里给你当大嫂。”
霍江逸冷嗤:“行啊,有种就试试。”
说着两人同时回头,抬手拍门。
*
嘉兰丽诗,19层,套房。
许棉没想到会提前见到霍夫人,她一直以为经理领着她上来是来见霍江纵的。
而面前的霍夫人于她来说也分外陌生。
以前似乎是见面,还是很小的时候,既然是很小的时候,如今自然没有印象了。
没有印象没什么,谁带礼物谁尴尬。
带着礼物来的许棉就特别尴尬。
这礼物她是准备送给霍江纵的——晚上吃饭,都是人,这种场合也不用她一个晚辈准备礼物,因此只带了一份。
现在好了,对面坐着霍夫人,手里拎着小礼物,要尴尬多尴尬。
幸而霍夫人比谁都清楚,人是她光明正大地从大厅里截来的,礼物显而易见不是送给她的,于是就当没有看见,只管寒暄。
两人也不熟,寒暄都是老一套,什么时候来海城的,工作怎么样,住的好不好,吃得好不好,怎么没来家里玩儿,奶奶和我们都很想见你。
许棉作为晚辈,只能跟着节奏走,一一作答。
寒暄过后,霍夫人才不动声色地问:“是一个人来的海城吗?”
许棉点头。
霍夫人笑:“一个女孩子过来打拼很不容易,提前告诉我们多好,我们还能帮你安排。”
许棉委婉感谢,自然不好麻烦霍家这边。
于是又是一番客套。
再接着,霍夫人又道:“江纵有关照你吗?我们知道你来海城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年前事情又多,也没来得及叫你到家里坐坐。”
说的如此客气,许棉只得跟着客气。关照关照,特别关照。
霍夫人忽然笑笑,静静地打量许棉:“小姑娘长得可真漂亮。”
许棉到这个时候终于觉出不对了。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似乎是在试探什么。
霍夫人:“长得这么漂亮,很多男孩子追求吧。”
许棉心里咯噔一跳。
因着许霍两家老一辈的约定,许棉对霍家的感观一直非常微妙,她相信霍家一定也是如此,因此她来海城从不和霍家联系,也是希望两家能彻底淡忘那个婚约。
甚至按照她的想法,霍家富裕又豪,定然是看不上她这种落魄小户的孤女的,双方不提,拖着,或者拖到霍江纵结婚,也就一了百了了,她主动提什么解除婚约,说不定还会闹得双方尴尬。
所以解除婚约这点,因着一直没有沟通过,许家长辈也都不在了,许棉自己其实很茫然应该如何解决、怎么趁早结束。
本来这次小年过来,她想趁机观察一下霍家对她的态度,再看看下一步怎么办,如果实在不便开口,她打算私下里和霍江纵沟通,早点说清楚,也好过这件事一直提在心口——
更何况她如今是有男友的人了。
总之在许棉一直以来的认知中,解除婚约是双方都喜闻乐见的,只是怕沟通过程中会尴尬而已——比如霍家都不当回事,她还特意提,就显得她是故意找事。
可现在霍夫人用这样的口气问她是不是有很多男生追求,许棉忽然搞不懂了,这是什么意思?
她露出疑惑的神情。
霍夫人不动声色地观察她,见她神情有变,笑笑道:“阿姨只是随口问问,别见怪。”
许棉笑笑,表示无妨,心里却明白,这就是在试探。
只是霍夫人到底在试探什么?
难道试探她是不是已经不在意婚约的事了?
有可能。
对面,霍夫人垂眸喝着茶,暗自思忖许家这小丫头这副神情意味着什么,难道和江纵的关系已经很近了?
两个女人无声无言地各怀心思的时候,套房外忽然响起很重地敲门声。
霍夫人放下茶杯,侧头望去,谁?
许棉站起来,作为晚辈,她主动询问:“我去开门吗?”
敲门声还在继续。
霍夫人从容地站起来,示意她坐:“我来吧,你喝茶。”抬步往套房门口走去。
不急不缓地走到门口,打开门,正见自家两个儿子门神似的一左一右杵在门口。
她微怔,很快反应过来,她截了许小姐,约好的小儿子一直没上来,怕是刚好也被大儿子给截走了,两人一个本来和自己有约,一个为了套房里的小丫头,索性就一起过来了。
霍夫人淡定地挡在门口,不悦地皱了皱眉:“什么规矩,没有门铃吗,这么拍门也不怕吓到客人!”
霍江逸懒得搭理家里的规矩,霍江纵要找的人还在屋内,两人又几乎同时往门内挤。
都是一米八多的大高个,一起往门里走的气势很快逼得霍夫人不得不连连往后退。
“干什么!”
霍夫人的呵斥很快引起套间里许棉的注意,她本来悄悄摸出手机看霍江逸有没有给她发消息,闻声疑惑地转头看了过去。
霍家俩兄弟刚好簇着不得不后退的霍夫人几步穿过玄关,走进屋内。
两个男人同时抬头,霍江纵目标明确:“许棉,过来。”
站在一旁的霍江逸看到沙发上的许棉,意识到什么,愕然定住,如遭雷劈。
许棉茫然地将目光从霍江纵脸上转向霍江逸,也震惊地坐在沙发上。
“霍江纵!”
“霍江逸!”
霍夫人怒喝毫无规矩的两个儿子。
许棉在错乱中始终盯着霍江逸的脸,待得这声“霍江逸”在耳边惊雷似的炸开,她直接把嘴里含的一口茶喷了出来。
仿佛压着发令枪的枪声,这一口刚喷出来,整个套房的场面顿时就乱了。
许棉错愕地站起来,霍江纵没有余光留给在场的其他人,两步冲过来,伸手去拉许棉,霍江逸尚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霍夫人又在呵斥:“江纵你干什么?许小姐现在是我的客人!你造反吗?”
霍江纵拉了许棉转身就走,许棉已经意识到面前的“霍江逸”和她认识的“江逸”就是同一个人了,飞快回过神,挣脱着霍江纵紧拉自己的那只手。
等等!等等!先等等!!!
现场震惊程度最深刻、被滚滚天雷劈了至少几百下的霍江逸终于回过神,冷着脸拦住霍江纵:“松手。”
霍江纵以为这弟弟真的要横插他的事,跟着怒不可歇:“你有什么理由多管这件事?”
有什么理由?
他的理由可充分得很!
霍江逸劈手就去抓霍江纵箍着许棉的手,手指一掰,几个巧劲将两人分开,霍江纵也怕伤到许棉,连忙松手,兄弟俩一时都被场面激得火冒三丈,杠着怒怼起来,一个比一个更为凶神恶煞,相互抓着对方的领口,紧紧拽着往自己面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