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参娃娃不管,继续哭。老太太没办法,手一扬,在它瞪大的眼睛里,板着脸威胁道,“再哭就打你屁股!”
这会儿已经到了住院部,人参娃娃抽抽鼻子,闻到自己果子的味道,从老太太怀里挣脱下来,冲向楼梯,扎眼便消失在老太太的视线里。
第33章
这小娃娃跑的可真快……
老太太感叹中, 人参精又迅速出现,从她身上捡起来自己的须须, 又一溜烟儿跑上了楼。
来去如风,无外乎如此。
“要是当年打鬼子有这个腿速, ”老太太感慨地摇摇头,边走边道,“得少死多少人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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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渔一进医院,直接冲进病房,二话没说, 一人发了一颗盈果, 然后着急催促:“快吃!快吃!”
商母和商父是吃过好东西的, 所以陆渔一说吃,二话不说,直接塞嘴里囫囵吞了。老陆头对陆渔本来就是完全宠着的, 别说让吃个果子了,就是让吃玻璃碴子, 估计都是要试试的人, 所以也是问也没问, 直接吃了。
就商老爷子一个人看着这跟樱桃一样的东西后, 忽然来了科学精神, 觉得稀奇, 就捏在手里研究,“才三月份,就有这样的果子了?”
不对吧?枇杷最早也要四月份, 这么一个轻轻一碰就要破皮的果子,能在三月初长出来成熟?桃花杏花也好像也是近些天才开吧?
商父正想说您别墨迹了赶紧吃吧没见阿渔都催促了吗,结果话还没说出口,病房门就被撞开了。闯进来的人参精四下一打量,直接锁定商老爷子……手中的盈果,把自己的须须放他手里,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
想吃,很想吃,快给我吃吧?
商老爷子被他火辣的目光吸引,视线下移,看着这个四五岁孩童模样的人参精,有些懵,举着手里的果子道,“你是要……吃这个?”
“嗯。”人参精猛地点点头,眼里冒出点泪花,耷拉下眉眼可怜道,“娃娃好饿,那个小姐姐拿了娃娃的果子就跑,还不给钱……”
被点名的陆渔一愣,一抬手,赫然发现掌心里还有颗红色人参籽。
糟!刚才跑太快,忘了!
想着偷吃自己东西,被自己薅了羊毛的羊咩咩,陆渔心虚地后退两步,幸……幸好她没有羊毛……
“那给你吧。”商老爷子笑着摸摸他的脑袋,把果子塞进他嘴里。“多大点儿事儿。想吃就吃,你们小娃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饿。”只是这点东西能撑饱肚子?
正想着,忽然感觉手里有些不对,低头看着那掌心的须子,静静看了一会儿,抬头招呼一脸都是爹你大概不知道错过了什么好东西你真傻的商父,道:“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怎么跟老战友以前收藏的一支野山参的须子那么像?而且,观感好像更好一些?
“看不出来。”商父看了一会儿,摇摇头,闻到淡淡的甘苦,放回去的手一顿,又凑到自己鼻尖闻了闻,“诶?闻着有点儿像人参。”
“就是人参啊。”人参精这会儿吃了果子,感受到头顶那块秃的地方痒痒的,开心地弯着眼睛,“换果子的钱。”
它头上的籽终于不用掉了!
就算是被拔了须须,也不用担心会被鸟雀和蛇追上吃了,它抖了一下头上的红缨,感觉天更蓝了,带有沙子的空气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商父看着眼前笑得可爱的小男孩,沉吟不语。这小孩儿看起来有点儿怪,明白什么是人参,而且头上缀着红珠子的红缨,怎么看怎么像是门画上的娃娃,还有点儿像……传说中的人参娃娃?
沉思间,就听亲爹道:“诶呦,你还知道吃东西付钱啊?不错不错,是个好孩子!”
他:“……”亲爹,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啥?付钱?那须须能抵充阿渔给的小果子?
算是看明白小家伙所为而来,且已经感觉到盈果入腹所带来的舒畅的商父,忍不住为亲爹遗憾了一下。
“爷爷,”人参娃娃感受到商老爷子的善意,抓着他的手,指着已经极力隐藏自己的陆渔道,“这个姐姐抢了娃娃的果子不给钱!”
老陆头闻言,微微皱眉,终于开了口,“我们家阿渔不是这样的人。”
陆渔:“……”
虽然有些曲折,但其实,好像这次是这样的人了……
“果子就在姐姐手心里。”人参娃娃爬到商老爷子床上,盘腿坐在上面,大眼睛无辜又控诉地看着陆渔的右手。
众人视线一下子落到陆渔身上,然后又齐齐移开,商母笑着上前,摸摸人参娃娃的头,在陆渔担心她又揉掉人家人参籽没法赔偿的视线里,笑道,“阿渔还小,没有钱,她肯定是过来找阿姨拿钱的,不是不给你。你说多少,阿姨给你。”
她一靠近,人参精就哆嗦了一下,下一秒躲开商母的手,一头扎进了商老爷子怀里。啊啊啊,这个人类好可怕,身上有地精的味道!
修炼过的地精她都吃,它一个小人参精可怎么办?害怕!
商母往日最招孩子喜欢,这次被小人参精的反应给弄得一愣,哭笑不得地道,“你怕什么?阿姨又不会吃了你。”
小人参精偷偷侧脸看她,见她身上果真没有杀戮之气,眨巴了一下眼睛。
商老爷子多少年没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了?人参精一头扎进来,叫他一颗心软成一滩水,笑呵呵地拍拍他的背,安抚了一会儿,才问它家在哪儿,父母叫什么,准备把人安全送回家。
“娃娃家在长白山,没看见过爹妈。”小人参精趴在商老爷子身上,拿眼睛睇着陆渔,“娃娃想跟着小姐姐。”
陆渔:“不要!”
说着,把人参籽不由分说地塞它手里,“你拿走。”
为什么要跟着她?爷爷带她一个已经很累了!陆渔坚决不承认是不想有人分走老陆头的注意力,才一口拒绝小人参精的提议的。
商父慢慢靠近陆渔,眼睛不错地盯着自家亲爹怀里的小崽子,声音低低地问陆渔,“这孩子是门画还是人参精?”
见过陆渔抓刘大牛同志魂体的商父,几乎是在人参娃娃出现的刹那,就开动脑筋。这会儿听它说来自长白山,不知道父母是谁,差点就肯定了它是人参娃娃。之所以没确定,是因为眼前这孩子瘦巴了一些,压根不是传说中白白胖胖的人参精形象。
陆渔也低低回道:“人参。”
得到肯定答案,商父反而愣住了,原来这世界真的有精怪啊?商母没注意这两人,反而越看人参精越喜欢,她这个年纪其实该抱孙子了啊……
“爹。”商母眼睛亮亮地看着商老爷子,“要不咱们收养了这孩子吧?他没爹妈,咱们又不缺孩子一口饭,还能给阿渔做个伴儿!”
这孩子太瘦了,要是养胖一点儿,依照现在这股子机灵劲儿,那得可爱成什么样儿?商母越想越是心动,恨不得现在就去办收养手续。
“也……可以吧。”商老爷子看着小家伙,点点头,“我们去养老村之后,你们有孩子在身边,也不用太想我们。”
陆渔见商母要收养人参精,顿时松了口气,抓紧了老陆头的手,真好,爷爷还是她一个人的。
商父无语了,这是要给商年找个妖精弟弟?他要多个妖精儿子?而且妖精要成精,怎么地也得百十年吧……
“阿墨,这孩子是……”他刚开口,人参精就喊了商母一声“妈”,吓得商父顿时就是一个趔趄,心咚咚跳了一阵,才平复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喊了阿墨“妈”之后,他总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不对,好像多了一丝牵连。
“……”商父碰碰陆渔,“阿渔,你帮我看看,我……我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陆渔嘴儿张了张,看着商母和商父与人参娃娃之间的牵连,咽了口唾沫,默默离他们远了一些。
他们想要收养人参精,人参精又心甘情愿认了他们当爹妈,天地间的规则便承认了他们的牵连。作为人参精的爹妈,有抚育喂养它的责任。天地间灵气这么少,想要喂养人参精……
好可怕,要跑断腿给它找吃的了!
“你们得对它负责了。”陆渔看着趴在商老爷子怀里的人参娃娃,忍不住吓得打了个“嗝”,“你们要找有灵气的东西喂它!”
它是成了精的东西,土壤已经不是必需品,往日里成长需要的是灵气。
她来到首都,见到有灵气的东西都不多。
想想,有些疑惑道,“你们去哪儿找?”
商父又是一个趔趄,“什……什么?”
有灵气的东西?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有灵气什么没有灵气,怎么给它找吃的?
隐隐意识到这个责任是必须担着了,商父发愁得想揪头发,就他现在这个身份地位,想给人参娃娃,也就是新出炉的儿子找吃的,必须得偷摸进行。大张旗鼓都不一定能找到,还暗地里进行?老天莫不是觉得他日子太好过,专门给他生活添点儿堵?
“它喊你们爸妈,那它的族类你们也不能吃了。”陆渔没回答他,而是同情地看着商老爷子手里重新变作头发的人参须子,“吃了要遭天谴。”
好惨好惨,幸好爷爷没有说这话。
商父商母商老爷子:“……”
而同一时间,正在站桩的商年心中一动,望了望天,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只是正在加训期间,便也没仔细咂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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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则认定了商父商母和人参精之间的关系,便没法再逆转,抚养它成了铁板上钉钉子的事情。
商母看着陆渔,“有灵气的东西长什么样儿?”
难道是像地精的这种东西?可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吧?
“没有固定的样子。”陆渔一边说,一边把口袋里的羊毛掏出来,递给老陆头,“爷爷,给你。”
这羊毛洁白柔软,不带一丝羊骚味儿,手放到这堆毛毛里,几乎立时就能暖起来。
老陆头捧着这堆羊毛,笑呵呵地问她哪儿来的,知道是羊吃了她的东西,那羊赔给她的,也就不再问了。
“等爷爷找到会纺线的人,纺成了线给阿渔织围脖。”老陆头摸摸她的手,感觉手暖暖的,这才点点头,“阿渔出去有没有遇到危险?吃了没啊?”
“是给爷爷的。”陆渔摇摇头,“出去没有遇到危险。吃了槐花和果子,没有吃饭。”
说完,眼睛弯弯,得意道,“爷爷,阿渔说话不难受了。”舌头很灵活,说话时间久了也不难受。
“嗯。”老陆头含笑应了一声,“爷爷早就知道阿渔聪明。”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发现阿渔说话与往日不同。之所以没有表现出来,是他觉得阿渔只是比别人晚开窍,时间到了,自然就水到渠成了,跟别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不必特意提起来。
“爷爷,阿渔肚子饿了。”陆渔看着老陆头,摸摸口袋里的钱,“阿渔带爷爷去吃饭。”
“给你准备着饭呢。”商母先把小人参精吃饭的事儿抛到脑后,从桌子上拿过保温饭盒,打开给她看,“有羊肉汤和饼子,还有糖醋排骨和豆腐鱼。”
全部都是肉,也就是鱼肉和羊肉汤里放了一点蔬菜。
小人参精这会儿吃了盈果,直接窝在商老爷子怀里睡了,看得商母有些感慨,“看来,这当妖精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没成精的时候提心吊胆,成了精还得提心吊胆,一不小心就会饿死,或者被现在的环境给污染生病了。
只是也没办法。国家浪费了十多年的时间,现在扭正过来,要极力追赶别的国家,省得落后被挨打,只能大力发展工业努力追赶。
环境治理,国家算是没什么经验的,一步步摸索,开展防风固沙的科研工作……
陆渔才端起碗,就听病房门口传来敲门声,之前那个带陆渔来的老太太看见俩孩子都在这儿,笑着松了口气,跟商父商母说了会儿话,确定俩孩子都是他们家的之后,便离开这儿去了楼上。
而楼上,刘大牛同志早就醒来,本来只能躺着,连小便都得导尿管。经过这大半个月,昨天已经能自己上厕所了。这就意味着,他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紫黑得几乎看不出深浅的咬痕。
肖宇这时候就守在他旁边,漫不经心地给他削着苹果,笑得极度欠揍,“您老赶紧好起来吧。好起来我就把这个牙印的由来告诉你,顺便呢,再告诉你一个可以暴起打人的秘密!”
“你就不能现在告诉我?!”刘大牛同志很生气,蜡黄的脸上多了一点儿血丝,看起来健康了许多。“我告诉你,你别惹急了我,惹急了我,等我好起来了,你也跑不了一顿胖揍!”
他清晰地记得,当时昏过去的时候,手腕上是没有这个牙印的。现在突然就有了,还被那些白大褂说什么医疗器械巧合压出来的,呵呵,当他是三岁小孩么?
“那你倒是先好起来啊。”肖宇嘴角一边翘起,笑得眉毛都飞扬起来,洋洋道,“就现在,我能一个手指头把你摁趴下。”
“你个王八羔子!老子真是瞎了眼了,才把你放到老子身边气老子!”当年他抢不过商年那老领导,后来又因商年工作的特殊性,只能放弃把商年当做自己接班人培养,选择了肖宇这个二皮脸,果真跟他当初想的一样,真是天天都活在鸡飞狗跳中。
“小金!小金!你给老子查查,老子急救那天,是不是有个顶漂亮的亮闪闪的小姑娘来过。”刘大牛同志朝着门口站岗的小金吼,“这是命令!必须查!”
小金叹了口气望望天,“领导,当天没有顶漂亮的亮闪闪的小姑娘来过。”
只有一个瘦巴巴的,连手都不一个色的小姑娘来过。可是大家都被院长叮嘱了一遍儿,不能把这事儿说出去的。毕竟是人家商年唤醒了老爷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