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干嘛!”苏萤条件反射地蹦开,紧张到居然结巴。
叶旌似乎被她的一反常态逗乐了,朗声大笑,然后在她的薄怒的中勉强敛了笑容,眨了眨眼:“小姐姐,你这是在害——”
“害怕你个大头鬼!”苏萤毫不犹豫地怼回去,挺直了腰板,生怕输了气势。
叶旌笑盈盈地说:“谁说害怕了?我说的是害羞。”
害羞?
脑海中一小束烟花炸开,落下,纷乱如麻。
苏萤板着脸,思绪却早已理不出头绪。
叶旌倾身,靠近了她些许。
苏萤连忙退后,他指指她手里的面纸:“这个不是给我的吗?”
她板着脸,将纸塞过去:“拿走!”
叶旌擦着汗,看她眼观鼻、鼻观心,不由笑容更盛,忽然向前又逼近了一步。
果然,苏萤连忙往后退,可身后就是围墙,退无可退,眼见着就被他圈在了身前。
她下意识要推开,可这家伙光着上身,连个能下手的地方都没有。
“没大没小!”
叶旌嘴角渐渐弯起,觉得高冷派的小姐姐这副模样反差萌格外有趣,于是低下头,无辜地问:“我也没干嘛啊,为什么讲我?”
苏萤气急败坏:“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说脱就脱?”
叶旌低头看了看自己线条分明的腹肌,慢声问:“小孩子似的?你说我吗?”
“不是你还有谁?”苏萤不敢看他漂亮的桃花眼,又不敢低头看鲜明的人鱼线,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叶旌忽然抬手,包住她热乎乎的脸蛋,这才发现苏萤的脸真的太小了,而且因为奔跑的关系,白里透红,漂亮得让人转不开视线。他瞬间晃神,而后在她的反抗里,重新固定住她的脑袋,硬是让她的视线不得不停留在自己身上。
“你说我像小孩子,是对我在健身房流下的汗水的亵渎,是对一个男人的侮辱,”叶旌半真半假地抱怨,“小姐姐,要不你再多看一眼,真的像小孩子吗?”
苏萤有一瞬的绝望——为自己摇曳的心旌。
她恼火地拨开魔掌,逃出他的领域:“……我要回楠都了。”
叶旌点点头,掌心还有她温润腻的触感,让人心思不定。
“马上我就去火车站买票。”这句话说完,苏萤终于镇定下来,微微扯起唇角,“所以就此别过,再不相见。”说完,本想抬手像长辈对后背那样,拍一拍叶旌的肩头,然而手心还是在距离他裸肩寸余的地方停住了。
无处安放。
苏萤只好缩回手,故作潇洒地挥了挥,转身就要离开。
叶旌一愣,快步追上前,一把拉住她:“你就这么丢下我?”
苏萤扯出手,微笑:“不然呢?”
“……可我没钱买车票啊。”叶旌眼尾一耷,满脸可怜,“你就这么把我丢在帝都自生自灭吗?”
“让你爸妈给你打钱。”
“不行,他们会要挟我答应很多不平等条约。”叶旌一口拒绝,“未来一年生不如死。”
苏萤好整以暇地抱胸,问:“那你想我怎么做?”
“好人做到底,也替我买一张回楠都的火车票?”
“可以。”苏萤伸出两个手指,“不过有两个条件。”
叶旌眉开眼笑:“你说。”
“第一,回楠都后车票钱微信转给我,不收利息,但不得晚于24小时。”
叶旌一口应下,又问:“第二个条件呢?”
苏萤清了下嗓子,严肃正经地说:“从今往后不许在女孩子面前脱衣服擦汗——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成不成交在你。”说完就走。
叶旌嘴角一勾,眼角眉梢满是喜色,一边套上T恤,一边追在她身后:“好好好,我答应,保证以后都不在‘别的女孩子’面前脱衣服——”
第17章 第17宠
时间一晃而过,居然又情景再现。
叶旌弯腰凑近:“苏老师,想什么呢?”
苏萤鼻前都是他身上清爽的沐浴露香味,下意识地朝后躲了躲:“已经到上课的点了,麻烦衣着整齐再来上课。”
叶旌不以为意地拖过凳子,在她身边坐下,食指指着自己的脑袋:“上课用的是头脑,又不是身体,衣着什么的不重要,你可以只看我的脸啊。”
看脸比看身体还要命。
苏萤闭了闭眼,认命地转过头,翻开书:“……上课。”
这一堂课,苏萤上得如坐针毡,结束之后她几乎是第一时间仓皇逃走。
云姨在门口送别老师,回过头,发现自家小少爷正倚在门框边,嘴角带着轻快温暖的笑容,这笑容不同于他往日刻意的亲和,而更像孩子气的单纯快活。
或许应该跟先生太太说一说,别再盯少爷盯这么紧了。
时间是最好的药,他也许真的已经没事了。
*
这天上午,因为咖啡机故障的缘故,苏萤在咖啡厅多耽误了一刻钟,结果即便一路狂奔,也还是迟到了几分钟。
当她站在教室门口的时候,教授已经点过名了,前方大屏幕上正砸播放刚刚结束的欧洲秀场录像。
听见有人敲门,中年教授蹙起眉,可一看清门外的是苏萤,立刻就和颜悦色地招了招手。
苏萤走进教室,立刻察觉到四面八方的目光。她下意识地拽了下衣摆,尽管它们并不短——因为赶时间,她还穿着咖啡厅的粉色制服,只是随便拆掉了领结和围裙。
但在座的学生,又有哪一个不知道那是咖啡厅的制服呢?
教授眼带怜惜,压低嗓音问了句:“又在打工?”
“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不会迟到了。”
教授点点头:“注意休息,视频晚些你找我拷贝。”
苏萤一言不发地对老师鞠了一躬,她打心底感激他。
可这种优待,落在其他学生的眼里就不是滋味了,顿时有人不屑地哼了声:“迟到还装可怜,就她不扣分么?”
“教授喜欢她,闭着眼睛夸她的设计好。我可没看出有什么好的。”
“呵,不就仗着一张脸好看么?”
一语既出,两人相视一笑。
“有些人连好看的脸都拿不出来,不是更可悲吗?”一个男声从两人侧后方传来,不高不低,刚好够“私语”的人听见。
嚼舌根的女生回过头,只见说话的人戴着鸭舌帽、穿着橙红色的连帽衫,肩很宽,露出的下巴弧线刚柔正好,手指骨节修长,就算看不见脸也能感觉到气质斐然。
女生回头问同伴:“这人怎么没见过,我们系的吗?”
“……可能是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苏萤弓着腰,避开投影屏幕往阶梯教室后排走,这种专业课当然满满当当,她来晚了只能往边边角角坐。
没想到的是,后排的中央位置居然孤零零地空着一个座。苏萤没多想,就往那儿走去,刚想把包放下,就听坐在走道隔壁的周宇好心提醒:“这把椅子坏了。”
苏萤忙道谢,就打算转身去最后排。
“已经修好了,”那座相邻的鸭舌帽男生笑了笑,“坐吧。”
周宇满脸错愕,因为上课之前,包括他在内的无数人都曾觊觎过这张椅子,就是这人一本正经地告诉众人“椅子坏了”的啊!
众人一脸懵逼,反倒苏萤心如明镜——尽管这位戴着鸭舌帽的男生没抬头,她还是轻易地认出了他的声音。
等苏萤坐下了,他一抬头,飞快地眨了眨眼,自然是叶旌。
秀场视频还在放,苏萤埋下头,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明明记得这家伙是计算机系的。
叶旌也学她埋首课桌前,与她脸对着脸,彼此的吐息落在课桌仿佛又弹回脸颊来:“来拓展见闻。”
“不是说你系里课多,没空来旁听吗?”
“今天早上没课。”叶旌理直气壮。
苏萤看看他的眼睛,里面坦荡荡地写着“我说的都是实话”,于是叹了口气。
“随你吧。”抬头专注地看视频了。
叶旌得胜般勾起唇角,目光落在屏幕上,余光里却都是她的侧影。这咖啡店什么毛病?制服为什么做得这样贴身?
上次苏萤被泼了咖啡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料子沾水极透,根本不适合做工作服。现在因为出汗的关系,衣服也薄薄得像是透明。
叶旌蹙起了眉。
苏萤尽量克制着喘气,但毕竟在夏天奔跑,热得心烦意乱,直到感觉手臂被碰了一下,她低头,才看见叶旌递了面纸过来。
面纸的包装异常眼熟,她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确认正是自己习惯用的那款。
叶旌小声说:“别看了,就是你之前给我的。”
苏萤默不吭声地擦着额角的汗,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确信自己没给过他面纸。只有在帝都半竣工的地铁广场,她失态落泪的时候,叶旌曾经从她的包里抽走过一包面纸——只有那一包。
已经这么久了,他居然一直留着吗?
因为走神,直到坐在左手侧的叶旌站起身,苏萤才意识到,视频播完了,他居然“幸运地”被教授点名提问。
“上课戴什么帽子?我们系现在流行起表演系的那一套了?”教授笑着打趣。
叶旌连忙把鸭舌帽摘掉。
其他人这才发现,这个对所有人谎称椅子坏了的“隔壁班同学”,压根就不是他们系的,而是信息技术学院的风云人物——那个压根没打榜,就登上了校园年度风云榜的天才少年,叶旌。
窃窃私语声顿时四起。
苏萤并不清楚他们忽然兴奋的原因,只是不无担忧地折着课本的一角——叶旌不是本专业,无论教授问什么,他大概都答不上来。
果然,当教授问起这场大秀看完的感受时,叶旌的手在课桌下悄悄地戳了戳她的胳膊。
苏萤无声地叹了口气,拿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结果纸还没来及递到他眼皮子底下呢,教授已经开口了:“苏萤,你来给他讲一讲。”
“从几个主要品牌的一致趋势上看,明年的流行色预测是烟粉、雾霾蓝。”苏萤答得简洁明了。
教授欣慰地点头:“多跟她学学,多看、多总结!啊,人家苏萤生活、学习两不误。你们这么好的条件,别给自己糟蹋了!”
叶旌一本正经地点头称是,然后在众人目光中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
下课了,苏萤抱着包站起身,叶旌追在她身后问:“还有别的工要打吗?”
苏萤说:“有。”
叶旌无奈地问:“人哪儿能这样连轴转?哪个不开眼这样压榨劳工?”
苏萤睇他,凉凉地说:“你。”
叶旌顿时转怒为喜,耍赖说:“我的不算。”
“怎么不算?”苏萤边走边说,“不用备课的吗?”她每次都要查阅很多相关文献,又费力地将他借的原版书翻译成中文,力求甚解。这样,她才觉得自己没有白拿叶家的薪水,没辜负叶妈妈的期待,对得起一声“苏老师”的称呼。
“难道不是吗,我一直以为你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啊。”叶旌理所当然地说,“授课内容都是装在这里的——”
苏萤侧脸看他,他正指着自己的脑袋,眼角眉梢尽是暖洋洋的笑意。只这一眼,一早的忙碌奔波,疲惫尽扫,她也忍不住抿嘴笑起来,梨涡浅浅地浮了上来。
“……叶旌怎么会跟她走在一起?”
“穷人多作怪。”
“又一个被那张脸给骗了的。”
毫不避讳的diss接二连三地传入两人耳中。
苏萤却眼皮也没抬一下,好似压根没听见这些流言蜚语,叶旌回头看了眼,眼熟,好像正是开学那天在地下车库里议论苏萤,被他撞正着的两人。
忽然被他回视,两个女生顿时噤声了,彼此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
忽然有书本打在其中一人的头顶,女生回头,看清了动手的人顿时转怒为喜:“邱学长!”
邱礼源穿着白色短袖衬衣,领口未张,手中一本厚实的彩页册子,递给对方:“喏,你要借的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