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为半夜，所念重新勾画对方的路线，于是才有了今晚半夜走的这一遭，靠着听他设想的这几条路线上半夜里狗子的警惕性来做一个有些不靠谱的尝试。
——先前就说了，村里发生什么，总会传得很快，所念听这边几家院子的女主人抱怨过几天前半夜家里的狗胡乱叫唤，吼了两三回才算是消停。
狗对气味很敏感，如果闻到陌生人或者尸体的气味，或许会有明显的动静。
周博听完，理解地点点头，想了想，突然觉得不对啊。
“那为什么我们要小心村长跟他老伴儿？”
难道不是因为怀疑他们？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这会儿功夫已经离开了水库堤坝踏上了要上山的小路。
不过因为旁边不远处还有住户，两人并没有开手电筒，周博隐约好像看见所念笑了一下。
所念低头努力分辨脚下的路面，一边轻飘飘说：“哦，就是单纯不想让人发现，要不然你怎么解释半夜三更往外跑？对了，你会不会泅水？”
周博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回答了，“会，怎么，一会儿还要下水？”
难道水库里藏了什么东西？
现在是水量丰沛的季节，要下去捞东西可不容易，而且水库里面据说还有暗流通向地下河。
所念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埋头认真赶路。
半夜悄悄摸出来当然不只是因为不想徒增烦恼，而是担心被某个可能隐藏在暗处的存在发现端倪。
既然藏尸者有目的性的让女尸在特定时间点被人发现，那对方又是否会留下来观察他/她所期盼的目的是否达到了？
至于大半夜往山上去，秦箴他们过来的那天所念可不是真的单纯上山去摘桃子的，也看见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不过这过了两天，所念不知道那个或许存在的藏起来的人是否有所行动。
这些所念就没跟周博说了，怎么说人家都是专业刑警，要是知道自己还没来之前他就开始插手这个事，所念担心影响不太好。
虚假地自我安慰着的所念假装自己绝对不是冒雨夜行懒得多说什么废话。
如此艰难地走了几分钟，离开了村里居民房屋可视范围后，所念摸出两支狼眼手电筒，自己拧开，递了一支给周博。
“嗯？还带好了工具？”
一般人并不会买这种手电筒，一来价格昂贵，二来满足不了平时生活所需，只有因为环境需要才会特意买这种。
周博颠了颠，感受了一下，心想：这还是价格格外漂亮的那一款啊，看来平时这位小老弟平时想法很不普通人啊。
所念假装没听出来周博话里的意思，含糊“嗯”了一声，“这肯定是少不得的。”
你用了就赶紧闭嘴吧。
周博闭嘴没说话了，主要是这山上静悄悄的，时不时还有些不知名的虫子怪里怪气地叫几声，突兀地出现人小声说话的响动，别说别人了，周博自己听在耳朵里都觉得瘆人。
花果山当然不是西游记里大圣的老家，如今但凡哪里能有一大片的桃树林，就能被果园主人取个花果山的美名。
水月村这个花果山也算是有点名气，毕竟如今这黄桃可是城里人很喜欢的水果，便是有批发商来买了做水果罐头也很不错。
花果山上除了桃树林，另外还有核桃树林子，核桃树上能同时产木耳，另有李子林梨树林。
像所念他们走的这个方向，一路往上，至半山腰一个小山坳里的时候就有一片南竹，南竹既能挖笋也能卖竹，是经济价值比较高的竹类，这边种的人其实不少。
所念带着周博绕了一小圈，最后一头扎进了南竹林里。
所念找到了自己发现新土翻过来又被人刻意用竹叶掩盖过痕迹的那处，围着用手电筒在周围认真看了看，而后一揽雨衣里的外套下摆，就搁那儿蹲下，用手电筒的光圈在地上画了个圈，对周博说：“就是这里，上次我发现有新土的痕迹，偏偏又被人为掩盖过，当时就觉得可能是谁埋过东西。要不是你们来查这个案子，我都要忽略了。”
周博闷声不吭地也跟着蹲下，小心谨慎地看了看所念画圈那里，也不急着去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先观察周围有没有别的痕迹线索。
至于所念嘴里说的话，他信了才有鬼。
“为什么要晚上来挖？这里既然有可能埋着重要线索，我不能自己动手就这么去挖。”
要不然案情一切顺利也就罢了，若是就因为他仓促动手破坏了重要线索，那可是要被追责的。
周博准备自己就在这里守着，然后叫马陆他们连夜回来一趟。
所念把手电筒竖在自己下巴那儿，光束往上照，把自己一张挺好看的脸照得鬼气森森，面无表情地就那么看着周博，突然来了什么灵感，所念故意压低嗓音阴冷地哼笑，“叫人？要是有人来了，我还怎么杀人灭口？”
说实话，这人的演技绝对是妥妥的，除非对方就是故意要创造那种虚假浮夸的气氛效果。
周博还真心里暗暗哆嗦了一下，毕竟之前他刚跟着所念出来的时候确实闪过这个玩笑式的猜想。
不过心里抖了，周队长面上绝对撑住了，还因为环境特殊，跟着所念皮了一下，“哼，我早就知道你的计划，你以为我跟着你过来之前没有做好十足的准备？到底谁灭谁的口，你说了不算！”
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看神反转巨多的那种悬疑片。
所念嗤笑，而后用手电筒戳了戳周博，又指了指坑，“挖吧，里面的东西还在不在都还不一定呢，说不定就被你们给吓唬没了。”
周博最后只能麻着胆子动手挖了，挖开之后一看，坑底果然什么都没有，不过周博动手挖了之后也能从土壤的松散程度里明白，这里之前确实是被人挖开藏过东西。
“怎么办？还真没有。”
周博想说这人之前发现了这里为什么不直接挖开看看，不过这个话也就在心里转一圈，周博用舌尖顶了顶压根儿，知道这话绝对说不得。
所念捻了坑底一点泥土凑到鼻子下闻了闻，而后站起身，让周博让开一下，自己在附近小心地拨开堆积在地面的竹叶。
这么慢条斯理的忙活了大概十几分钟，所念终于在二十多步远的地方找到了几个隐约还能看见的杂乱脚印。
“这脚印是埋东西的人留下的？等下，我先拍个照。”
周博想掏手机。
所念却摇头没让开，自顾自站起身，把自己的脚踩在几个脚印旁转着身的比划转悠，“不是，下了雨之后上山捡蘑菇的人就不少，还有摘木耳的，核桃树林就在这个方向往上，只能说或许里面有一个是我们要找的。”
但也有可能一个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剧情会写得很慢，因为有时候很可能写完了一段回过去琢磨的时候发现逻辑不太对。
不过我会努力的，这个星期天教授就要入v了，希望大家能支持【比心
第32章 破三轮、喷雾罐
所念尝试循着那几个杂乱的足迹模拟了几次，有两次甚至都顺着方向走了二十多分钟的路才发现方向错误，周博在旁边都看得眼睛累了，可所念却依旧兴致不减地掉转回去继续尝试下一个脚印。
别人会在费了很大一翻功夫后突然发现之前自己做的全是白费功夫，然后沮丧烦躁失望甚至产生自暴自弃撒手抛开的冲动。
对于所念来说，这却是一个很有趣的解谜过程，哪怕费了百分之九十的力气做无用功，可在所念看来却是推进了解谜的进程，让他距离谜底真相越来越近。
揭开谜底得到结果后，所念反而会失去兴致变得不乐意继续关注这个事。
一直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等到周博都禁不住困意蹲在竹林根窝子下面打瞌睡了，所念突然一声“走了”。
声儿不大，却叫周博瞬间跟头顶落下一个冰罩似的，一个激灵头脑立马彻底清醒了。
“怎么样，找到了？”
周博打开手电筒往自己手腕上照了一下，发现这会儿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所念“嗯”了一声，低垂着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可以作为指引的痕迹。
周博刚打了个盹儿，脑子里那锅浆糊总算清澈了些，也不像刚才那样连动脑筋都累得慌了，于是就好奇地问所念，“你这是在根据什么确定方向？”
周博觉得所念很多想法思路是很值得学习的。
所念显然玩得兴致勃勃，心情也不错，时不时弯腰低头或是起身东南西北的转悠身体寻找方向，嘴上抽空回答周博的话。
“人是一种有逻辑会思考的动物，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毫无逻辑胡乱走动，哪怕是闲极无聊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时，你去认真观察他们留下的足迹，也能分辨出一种规律，那就是人对方向的潜意识辨别。”
周博忍不住关注点歪了一下，迟疑着问：“你观察过？”
所念给了他一个毫不迟疑的肯定答复，继续说道：“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复原这条路上遇见的所有足迹主人曾经的路线图，其实就跟小时候玩的找宝藏游戏差不多。”
鉴于正陷入震惊之后的自我怀疑中，就“宝藏”一词，周博暂时没有发表言论。
他觉得自己还是少说多想最稳妥，免得让所念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原来还能根据一群脚印复原一群人的行走路线图。
分辨足迹进行侦破，这个主题周博他们在上学的时候是专门系统的学习过的，可那也是对足迹的单独拓印下来进行其他方面的信息采集与分析，谁没事儿瞎胡闹说要靠足迹方向来复原嫌疑人行走路线图的？
可专门研究一群人留下的足迹这种事，周博一点都不怀疑这位当初见面的时候就号称自己要成为现代大诗人的所念能否做得出来。
周博安静下来，面上冷静沉着，脑子里转得飞快，试图不要被所念的思维丢得太远。
所念到后面都差点忘了周博的存在，遇到分叉路口的时候是最难的，不过到最后，凌晨四点多接近五点的时候，所念带着周博来到了水库边沿一处。
说来也是多亏了这几天都在下雨，让泥土被泡软了，要不然在干泥土上所念反而找不到足迹。
加之下雨天外出的人少，来水库边钓鱼的就更基本不见人影了，这些条件让所念在复原路线图的后期十分顺利。
跟着残留的一个脚印，所念站在水库边沿的泥土小马路边，让周博掏手机，“这个脚印你可以拍下来了。”
周博二话不说就蹲身认真地转换角度拍了十几张，确定没有遗漏，这才站起身。
还不等周博问什么，所念就很是体贴地伸手把周博手里的手机给接了过去，“来吧，把衣服鞋子脱了，下去看看，应该能找到点东西。”
周博这才明白之前所念问他泅水的事儿是为啥了，虽然没想拒绝，可周博怎么就觉得有点不靠谱？
“这个脚印真是嫌疑人留下的？藏尸那次还没下雨吧。”
这个脚印很明显能看出来是下雨后雨水浸软了泥土后才留下的，很清晰。
所念把周博的手机揣进自己衣兜里，双手拨弄了好几个小时带着雨水的山间杂草树枝，跟泡在水里差不离，这会儿反应过来就有点冷。
“竹林那儿让你挖的坑你忘了？估计是因为什么被惊住了，人家临时转移了那坑里的东西呗。”
至于是因为什么，所念就让周博认为他也不知道就好了，毕竟他当时的行为除了打草惊蛇外，还有一半的概率是直接把蛇给惊跑了。
周博果然没问了，咬着牙嘶嘶抽着冷气儿胡乱脱了衣服用雨衣裹着，见所念不像刚才伸手要接的样子，周博顺手就把衣服给扔到旁边草丛里。
穿着裤衩光着脚，周博一步步下了水。
这个水库的水泥堤坝只有修了马路那一面，其他几面都是自然形成的泥土凹面，就跟水田的田坎差不多，不过水库的“田坎”都很宽，除了没打水泥路面，其他的跟小马路一样，都能通车。
现在正是雨水丰沛的季节，水面大幅度上涨，把夏天因为干旱而luo露出来的碎石泥沙斜面全都淹了。
周博下水就能踩着斜面一路深入，时不时的身口气潜到下面去看情况。
也是这个时候，周博才知道所念给他用的狼眼手电筒确实有点厉害，居然还是防水的，这让他在水下也完全能够照明。
一路往前走了上百米，周博的脚终于彻底无法踩到地面了，所念在岸上关了手电筒安静地等待，又过了大约半小时，哗啦啦的水声越来越近，所念知道是周博回来了。
“有吗？”
所念问得没头没脑。
“嘶，有！”周博也懂了，给了个肯定的回答。
刚下水跟刚上岸这两个时候是最冷的，周博上来后来不及说什么，先就冷得一边哆嗦一边穿衣服。
因为没干毛巾，周博就扯了外套往身上胡乱擦了几下，裤衩湿透了，穿身上肯定难受，周博干脆脱了直接套裤子，一点不讲究地挂了空档。
所念对别人的身体没啥欣赏的兴趣，早在得到了肯定答案后就转身眯着眼看向花果山山顶的方向，好似目光能穿透黑影重重的山林落到某个荒废的小屋里。
周博三两下穿好衣服，发现下了一夜的雨已经转成毛毛雨了，干脆懒得穿雨衣，把雨衣一翻，干燥的一面露在外面，把自己脱下来的内裤裹得严严实实，而后往胳肢窝下一夹，耙拉着湿头发一边说道：“下面有一辆破三轮，我看了，里面还有一个喷雾罐子。”
从罐子表面看就是很普通的空气清新剂，可既然是所念让他下去找的，恰巧这罐子又被人这么费心的扔在了一辆破三轮里，这就证明了罐子里绝对不可能是空气清新剂了。
所念点头，“看来竹林里原本埋的就是那个罐子，周队长，现在你有权利不打报告就直接请一位普通民众回局里协助调查吗？”
所谓的协助调查，不就是先把嫌疑犯给逮住的意思吗？
周博挠发痒的下巴胡茬子，假兮兮的作为难状，“这个请人家回局里协助调查张某被害一案，肯定不适合。”
话锋一转，周博又道：“不过如果我们在寻找线索的时候帮人民群众抓到了打架斗殴小偷小摸的违法犯罪分子，那当然没问题，毕竟百姓事无大小。”
所念笑了笑，表示绝对赞同，“周队长真是人民的好警察。”
周博嘿嘿一笑，连连谦虚，“别说了，为人民服务嘛。”
作者有话要说：
案子要结束了，会牵扯出之前埋的所有暗线
第33章 砸窗
周博没问所念为什么非要现在就去逮人，他也不傻，既然这个藏尸者很可能就留在村里，他们这么多人赶过来闹出这么大动静，对方不可能不关注。
如果他再啰啰嗦嗦回去叫人回来抓人，或者在抓人前还要找更靠谱的物证才去申请逮捕令，怕是人家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