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子的为官路——戚华素
时间:2019-04-29 08:40:54

  “这是第一堂课,原该先给诸位一个做自我介绍的时间,但我今日想先谈一谈,我的规划和安排,诸君可据自己的实际,选择何时来听。”
  “四书五经,自然从四书开始,若不出意外,我预备一月讲完一本,若之后还有时间,便再翻头讲第二遍。至多三遍后,余下的时间,便会讲一些史书……”
  讲四书五经,从细处开始,是因为谢笙来的是谢家的家塾,决计不会因为这些人而改变自己的初衷。谢笙不会忘记,谢家的这些学子,才是他的重点,所以当然要根据他们的进度来。
  之所以说是三遍,一个是因为谢笙至多只会在这里呆满三年,一本书一个月,再加上农忙和大雪的时候,为了学子的安全需要放假,一年讲九个月也差不多了。
  另一个则是因为,三遍里,第一遍粗解,第二遍理解,第三遍就要学着融会贯通。若是三遍听完,学了三年,还懵懵懂懂,那他也不必再学。
  学完了四书五经,至少在座一半的人都能考上秀才,资质不错的,能得中举人,也差不多达到了谢笙的目的。
  这些学子大都不是富贵人家出身,即便家中略有薄产,也没有太多的余钱去买书,所以谢笙绝口不提一些个杂书。多的时间讲史,也是为了他们能够悟一些东西。
  听着谢笙在里头抑扬顿挫的讲课,站在外头的谢侯和七太叔公都不由得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子和是个好孩子,”七太叔公拄着拐杖,慢慢的捋着自己的长须。
  七太叔公年轻时,曾是村子里的唯一一个秀才,后来他往上考无望,才安心留在了村子里。也因此,他的眼界和眼光都远超村人许多。谢笙这话一出口,他便想通了其中官窍,也就对谢笙更加喜爱。
  自家孩子被人夸了,谢侯心里自然高兴,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他还年轻,还有的学。”
  “外头下着雪,冷得很,七叔公,我们到屋里去。”
  七太叔公原是因为担心谢笙第一次上课,才站在这里。都说内行看门道,谢笙一开口,七太叔公就估摸出了他的斤两,自然放心的随谢侯去了一旁的屋子。
  七太叔公精神矍铄,看他平日精干的模样,必然没人想到,他今年其实已经九十六岁有余,翻过年,便要九十七了。
  他坐在座位上,深觉谢氏一族后继有人,心里便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谢笙从前觉得做学生类,如今自己在上头讲着,才发现做老师也并不轻松。好在底下坐着的学生一个个求知若渴,并不会做出什么异常的动作,来打断谢笙的课,才让他觉得心里十分安慰。
  等到中午午歇,谢笙回了自己的屋子。
  小六子看得心疼,赶忙捧了水来给他,又道:“少爷何必讲得这么细致,我瞧着别的夫子讲课,至多只讲一半时间,便要‘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您讲得这么细,这么多,难道不怕他们不能消化?”
  “世上教学手法千千万,我自然可以选择最轻松的那一种,可是这又有什么好处呢,”谢笙道,“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屡试不第,并不是不够聪明,而是没有这个机会,接触到更好,更全面的知识,甚至他们所接触到的一些知识根本就是错误的。”
  谢笙顿了顿,才继续道:“我本就是两日才讲一次,不妨事的。”
  小六子虽然一直在谢笙身边伺候,可有些考量,谢笙也不会告诉他。这时候,谢笙就难免有些想念捧墨了,若是捧墨在,这些话不必说出口,他就能立刻理解。他和小六子兄弟两个,也算是术业有专攻了。
  想到捧墨,谢笙就难免想起京城里的事情,也不知道京中现在是什么情形。
  离着上回送信回京,已经过了小半月,想必回信也该到了。
  谢笙心里一动,转眼看见外头皑皑白雪,又有些气馁。这封信,想必就是今年的最后一封信了,明年的信,大抵要等到开春之后,才能送出去了。
  “你说什么?”被谢笙惦记着的京城,朱皇后倏地起身,身上气势全开,压得底下奴婢个个不敢抬头。
  朱皇后半眯了眼,目光如刀。
  “你说,云家想要为云哲求娶温家的姐儿温瑄?”
  作者有话要说:  娘娘威武!
 
 
第175章 更新
  “他们怎么会想到温瑄身上去的?”
  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的, 不止是朱皇后, 还有已经成了五皇子妃的大姐儿, 以及二郎和庄妃。
  朱皇后有些想不通,索性就不再自己去想。
  “去瞧瞧皇上什么时候来,这事儿真是古怪得很。”
  朱皇后有请, 皇帝自然欣然前往。
  皇帝一进门, 朱皇后就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问皇帝:“皇上, 云家想要为云哲聘瑄丫头为妻, 您可是知道了?”
  皇帝眼中闪过几分莫名神色:“这事儿已经听襄北侯说过了。”
  “襄北侯?”朱皇后做出一副惊讶模样, “竟不是云尚书和云哲自己的意思?这就好这就好。”
  朱皇后低了头,轻念一句:“果然道听途说的都是假消息。”
  皇帝听了这话,才将心内的怀疑去了七八分:“梓童往日真真假假的消息也听了不少,怎么独独对这个如此在意?”
  “若我说了,皇上您可不能外传, ”朱皇后待得皇帝同意,便将屋里呆着的一干奴婢都赶了出去。
  “温家和谢家早已经互相有意, 原本这回他家两个姑娘的事情办完, 就要正式给两个孩子定亲了的,哪知道谢老夫人突然受了凉, 就这么去了。这时候自然没法子正式定亲,这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事。”
  “不过后来小满也写信来同我说,两家都对对方的孩子满意极了,故而已经私下交换了信物作为约定, 只等过几年谢侯也与谢夫人出孝,便要正式操办此事。”
  朱皇后说着还看了一眼皇帝,才继续道:“其实要说起来,两个孩子之间还有一段渊源……”
  “哦?”皇帝一听谢家已经基本定下了温瑄,便已经先从心底里驳了云家的祈求,不过他此刻来了兴致,也想听听这两个孩子的故事。
  “那是高家还在时候的事情了,那会儿高三娘进京,瑄丫头因为要出京侍奉高祖,便和他们撞上了,”朱皇后道,“您是知道高三娘有多蛮横的,在宫里都闹了个遍,更不要说是宫外了。小满那日也要出城,因为这事儿被拦在路上,便关了这个闲事。那会儿瑄丫头恪守礼仪,不敢出来,到底叫人打听了,回家之后,请温相送了一箱子书给小满。直把小满熬了通宵,才看完一本。”
  说起这事儿,朱皇后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您是没看见小满那眼睛,红的和兔子似的,还被二郎好一通嘲笑。”
  才子佳人,英雄救美的事情,谁都愿意听,朱皇后讲的也恰到好处,只说了这初遇,并没说后头两个孩子在家中大人的默许下互相送东西的事情。
  皇帝听完这一大通话,心里自然有了决断,不说别的,只论关系,他便自诩和谢侯私交甚笃,自然不能眼看着别人抢了他定好的儿媳妇。
  “这事儿我知道了,”皇帝说完,等用过午饭,便又回了前头。
  下午,二郎来了朱皇后处。
  “娘,父皇怎么说?”
  朱皇后斜了他一眼道:“难道你还猜不出来?”
  二郎嘿嘿一笑,凑到朱皇后近前,讨好的给朱皇后锤肩。
  “只是我觉得这事儿奇怪得很,云家怎么突然想起要为云哲求娶温小姐来。老师如今算是闲人一个,旧年的关系也多没去联系,若不是出了我这么个意外,只怕都没多少人想到温家。”
  朱皇后摇了摇头:“只怕云家一早就知道你师从温相的事情了。”
  “我的行踪瞒得也不算紧,云哲有段时间常常进宫,若接连几次见不到我的人,自然会叫人出去探查,查到温家头上,也是难免。”
  “只是我并不觉得如今的云家会看得上温家,只怕其中有什么隐情。”
  云哲对此正是百思不得其解。
  “谢侯丁忧,云尚书便是你父皇亲自培养起来的嫡系,”朱皇后慢悠悠道,“你父皇有时候,也是个念旧的人。”
  朱皇后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若按着她一贯的手段,在知道云家求娶温瑄这事的时候,她就要动手了。
  只是,如今云家是皇帝正得用的人家,她便不能动,连着今日和皇帝说这件事,都得从旁来说。不是畏惧云家,更不是畏惧皇帝,而是二郎还没长成,她便不能冒这个险。
  只是,朱皇后心里有一种隐隐的预感,云家日后,必然要成为隐患。
  “据我所知,云哲有个妹妹,和我儿年纪相仿?”
  朱皇后的话像是点醒了二郎,二郎很快道:“这我倒是知道的,先前,云家还想和小满结亲呢,说的就是这个妹妹。”
  “如此说来,倒是缘分了,”朱皇后的语气分明还是淡淡的,偏生二郎从里头听出了一股子嘲弄的意味。
  “襄北侯到底是老了,”朱皇后把这几件事情联系起来,很快大致猜出了襄北侯府的意思。
  都说娶妻娶贤,温家的教养是毋庸质疑的,襄北侯能看上温瑄也是理所当然。而云尚书能够同意,说不定是因为看上了二郎。
  若云家知道温相是二郎的老师,那么朱皇后几次帮着谢笙送东西到温家的事情,自然也瞒不过云家的眼睛。
  他们不知道朱皇后对谢笙这么好,自然只能猜测,是不是二郎对温瑄有意,才惹得朱皇后对温瑄另眼相看。正好此时襄北侯看中温家教养,云家也能为自家女儿剪除一个劲敌。
  不过云家也真是有意思,一个曾经想过许给别家的女孩子,如今还想来争二郎身边的位置,谁给他们的自信?
  “娘,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二郎看见朱皇后有些莫名的神色,试探性的问道。
  “有了几分想法,”朱皇后很快回神,“不过还需要叫人查探过后,才能证实。”
  “二郎,你可喜欢云家那姑娘?”朱皇后试探性的问道。
  “不喜欢,”二郎答得毫不犹豫。
  见到朱皇后面上有些好奇神色,二郎才有些不好意思道,“倒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是云哲作为我的伴读,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算是有些了解的,他们家是个什么样子,我也能窥见几分,即便他妹妹再好,她的家世便注定不是适合我的那一个。”
  二郎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几分坚定神色。
  朱皇后对于二郎的情形感到非常满意,只是很快,她意识到,二郎说了这许多,独独没有考虑到自己真实的心意。
  “云家的确不是什么合适的人家,云尚书没有学到襄北侯半分激流勇退的聪明,”朱皇后道,“我毫不怀疑,他能做到权倾朝野。”
  “云尚书有高太尉的野心,却没有高太尉的能力,”二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朱皇后听了这话,自是也点了点头,便没再过多评价。
  二郎紧接着又道:“我得赶紧写信,把这事儿告诉小满知道才行,他前脚才离了京城,后脚便有人想要抢他媳妇了。”
  “然后告诉他,是那人以为他媳妇和你有什么吗?”朱皇后看着自己儿子,毫不犹豫的补充了一句。
  二郎被朱皇后这话直接问倒,他是真没这个意思呀。
  “我也就是说一句玩笑,”朱皇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对二郎道,“没几日便要过年,你父皇可是已经露了口风,等到过完年,祭天的时候,可是要你同去的,等到春暖花开,便要正式册封你为太子了。”
  “开春?”二郎有些惊讶,“开春就是会试了。”
  朱皇后先前倒是没想到这个:“先前只想着小满要去考乡试,倒忘了转过年,便是会试之年。不过你父皇既然已经露了风声,想必是已经定下了。”
  “看来,礼部要头疼了,”二郎眼中透露出毫不掩饰的野心,而这点不加掩饰转瞬即逝,重新覆盖上一贯的笑容,“可惜小满这会儿不在京中,看不到我册封那日的风光了。”
  “这会儿路上已经冻上,想必等他收到你的信时,也差不多到行册封礼的时候了,”朱皇后说完这句,才重新转回到先前的话题上头。
  “小满都已经和温家丫头说定,你可有哪家喜欢的姑娘?最迟明年下半年,你的未婚妻便也该定下了,你总不会真想要云家女做你的元妻。”
  “这……云家女定是不行的,只是我也从没想过这个,还是请母后帮我掌眼,我未来的妻子,必然要是身份人品皆为京中首屈一指,相貌还在其次,能力和性情,却得一等一的好才行。”
  朱皇后闻言,叹了口气:“去,给小满写信去,等要寄出去的时候,也同我说上一声,我叫人也一并送些东西去。”
  二郎一口答应下来,却也还是等到用过了午饭之后才回转。
  朱皇后等二郎走了,借着午歇的工夫,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心里把之前的事情又重新梳理一遍,还是觉得应当好好查一查才是,便也顾不得休息,直接叫了大宫女进来,嘱咐几句,递了信到朱弦手上。
  朱弦收到朱皇后的消息,自去探查不提。
  这宫里本机是没什么太大的秘密,既然朱皇后都说自己是听说,那么很快,满宫都或多或少的“听说”了这件事。
  大姐儿一听闻此事,便赶紧去了庄妃宫里。
  “不过道听途说,何必如此在意,”庄妃显然是不想牵扯过甚。
  大姐儿却道:“此事与娘娘不相干,只是儿不好独自在内宫行走,只求娘娘同儿出去走上一走。”
  庄妃面上露出些为难的神色,到底还是应了。随后对于大姐儿嘱咐宫人去探查有没有聚在一起谈论此事的低位妃嫔或是宫人的话,只当自己是聋子瞎子,什么也不知道。
  大姐儿见状,笑着上前,挽上庄妃的手:“多谢娘娘。”
  庄妃看着面前大姐儿如花一样的笑脸,心里有再多劝她小心谨慎的话也都说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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