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太子既然已经定了下来,皇帝怎么会允许新太子的母亲身上还背负着命案的标记呢,自然是要将这件事情推到高贵妃的身上,再让朱王妃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二郎本就是嫡子,皇帝自然不肯在这样的事情上委屈了他去。
“多谢娘为我筹谋,”二郎站起身来,对着朱王妃长鞠一躬。
并不是二郎不担心,若这事事发,皇帝要是被打个措手不及该怎么办。而是二郎更担心和心疼自己的母亲。
何况这件事已经交到了皇帝的亲信刘子新的手上,二郎相信,皇帝一定能很快知道这件事情的。毕竟枇杷山是真的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朱王妃忙去扶二郎,道:“我是你的母亲,要是我还不为你筹谋的话,还能为谁去筹谋?”
谢笙看着这一幕,眼睛笑得弯成了新月。二郎和朱王妃母慈子孝,当真是件大好事。
不过想到在家时候,谢麒等人对自己说的话,谢笙又不由得发散了一下思维。也不知道朱王妃和二郎之间这样母慈子孝的模样能够持续多久。
“娘娘和二郎感情真好,”谢笙道。
“快别说我和二郎了,你和你娘在一块儿的时候,险些把我的牙都要酸倒了,你还好意思说我和二郎?”
谢笙笑了两声,方才罢了。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他们依旧得等。他们在等高家的反应,也在等刘子新查出事情的真相。
谢笙比高系的官员离开的还要晚一些。
高家的人是在申时正走的,而谢笙却一直待到了申时末,要知道,酉时的时候可就要关闭宫门了。
高尚书出了宫之后,就直接叫人驾着车往高家赶。
高尚书也不是没想到自己派人去城门处,可是这会儿已经到了酉时,到了关城门的时候。
而且事关重大,高家和那边的负责人自有一套联络用的方法,这么平白无故的派上一个人跑到枇杷山上,别说是找到那些人了,最后能不折在里面,都算好的。
“城门关了,”谢笙回到家中之后,谢麒看到他的第一时间,就这么说了一句。
“刘子新已经带着人早早的出了城。想必这会儿已经找到地方了。”
谢笙勾起嘴角,道:“那可就太好了。”
“爹早先已经吩咐过了,”谢麒道,“到时候只要是咱们庄子上的人,都会认真回答刘子新的问题。”
“这就够了,”谢笙道,“只要表现出一副允许他们去说这件事的样子,他们就会凭着自己的本能,去告诉刘子新的人更多的东西。”
“可千万别小瞧了那些三姑六婆,甚至是男人的威力。”
谢麒对于谢笙的话,也是心有戚戚。他从小生长在京中,见过的王妃、夫人不知凡几。各家的继承人多多少少也都和他有着交情。
不说那些村妇了,就算是这些自持身份的贵人,一旦打开了话匣子,那也能吵得人脑子嗡嗡直响。
“多注意高家的动静,还有淑妃她们的家人,或许这第一日,他们还没有注意到,可是等刘子新的调查结果出来,我可不信他们还不能察觉到高家在这件事情里面的作用。”
“一定是有人算计我们,”高尚书一回到家中,就赶忙去了自己父亲的书房。
高太尉在知道这件事后,脸色也变得阴沉了一些。身具高位这么久,遇到这样的事情,他自然能想到的也是阴谋诡计。
可今日朝中所有人的表现都非常正常,甚至都没有什么人因为这件事情而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关心。绝大部分人都觉得难以置信,并且抱着一种看待八卦的心情去看待。
反倒是皇帝,竟然让刘子新去调查这件事情。
“今日来不及了,明日一早,就安排人出城。不过刘子新就在那边,想来接头的时候,一定要更加小心才行。”
“另外,再让人去仔细的查一查,这一家子猎户,是怎么会想到要去敲登闻鼓的。”
第90章 双更
“刘大人, 你怎么这时候进宫?”
夜深,钱公公被底下人吵醒,说是有人持皇上的令牌,在外求见皇上。钱公公便赶忙穿好衣裳出来,没想到看见了早该已经出京的刘子新。
“钱公公,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禀报皇上, 还请公公行个方便。”
钱公公脸色严肃的看了刘子新一阵, 道:“请刘大人稍待。”
今夜皇帝说是呆在寝宫,倒不如说是在朱王妃那里,只是这种事情不好和刘子新这个外人说, 钱公公就只能让人把刘子新带到偏殿等着。
朱王妃夜里一向易醒,钱公公才弄出了一点动静,她就睁开了眼。
“怎么回事?”朱王妃撩开床帐,“可是前头出什么事了?”
“回娘娘的话, 刘子新刘大人求见皇上, ”钱公公低着头, 不敢抬起来。
朱王妃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刘子新可不就是今天皇帝派出去查枇杷山一事的人吗。
刘子新不惜动用皇帝给他的特权, 夤夜进宫,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朱王妃放下帘子,勾了勾唇角, 又很快放了下来。
她脸上露出几分焦急神色。
“皇上,皇上。”
皇帝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朱王妃面带焦急的模样, 皇帝立刻坐了起来:“梓童,发生什么事了!”
朱王妃看见皇帝醒来,做出松了口气的模样,她道:“是钱公公来回话,说刘子新刘大人求见皇上。这么晚了,刘大人还来求见,必定是有十分要紧的事情。”
皇帝反应了一阵,才想到自己今日将帮那农妇找失踪的相公的事,交给了刘子新。按理应当不会让刘子新这么晚还进宫才对,除非是出了什么大事,让刘子新连明日早晨都等不得了。
“朕去去就来,”皇帝也不耽搁,直接从床上起来就要出门。
朱王妃赶忙让钱公公给皇帝带上外裳和披风。
朱王妃在眼见着皇帝离开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不过她再也睡不着了。
期待了那么多年的事情,终于在此刻踏出了真正的第一步。
“臣参见皇上,”刘子新在看到皇帝的第一时间就赶忙下跪请罪。毕竟是他这么晚还把皇帝从睡梦之中吵醒的。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真知道你不是莽撞的人,说吧,到底是遇见什么事了。”
“回皇上,那猎户失踪人口的枇杷山,大有文章。”
在将皇帝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之后,刘子新才继续道:“臣原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找人的事情,可是在走访调查过后,臣斗胆有了一个新的猜测,那枇杷山上或许有连村民都不知道的人。”
“说清楚,”皇帝半眯起眼睛,起了警惕之心。
“许是在一个月之前,便不断有外地不熟悉的青壮年,在上了枇杷山之后离奇失踪。当地百姓也曾报给官府查探。官府将整个枇杷山都翻了过来,甚至没有找到一户人家。”
“这个猎户打从这些力气事件之后,就再也没有进山,这一次,是天气太冷,他家里的粮食也不够了,才铤而走险进山去的。而这个猎户恰巧是第一个失踪的当地人。”
“那山上,有什么东西?”那可是京西。
京城之西,距京城可没有多少距离。不断有外地的青壮年在那座山上失踪,甚至现在还能让一个当地的猎户悄无声息的消失。
皇帝可不相信这个世上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那么久只有一个可能,是有人在那座山上装神弄鬼,只是不知道那山上的人又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臣等从一些老乡口中得知,他们曾在那山上感觉到窥探感,便大胆的猜测,那山上是不是有地道一类的东西存在。”
“那些人这么久以来都不曾对周边的人下过手,却偏偏是这个猎户……要不是这些人胆子变大了,就是这个猎户或许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事情。”
还差点了点头,示意刘子新继续说。
刘子新道:“抱着这样的想法,臣就叫人请了对地质比较在行的人来,没想到果真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发现了地道的入口,并且抓到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定然受过军中的训练,他在面对刑讯时的应对,都是我们会教给军中的方式。”
皇帝的手慢慢握紧了些。
“就在一个时辰前,这个人终于受不住大刑,让臣等用特殊方法从他口中掏出了一些东西。他曾是高家军登记在册的军户,高家军解散之后,他也就卸甲归田。在大约半年之前,他收到了高家的消息,要求他在一个月后启程,到枇杷山上集合。”
“当时他以为是朝中密诏,就来了,没想到这一来,就被带入了密道之中。那里还有不少他曾经的同袍。他们都是这样被叫到枇杷山来的。而负责他们的,正是他们曾经的上司。”
在听到高家军这个词之后,皇帝的脸色就变了。他当初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将高家军裁撤,为的就是限制高家的实力,如今高家竟然私自召集了这些军户。
枇杷山,策马奔袭,距离京城连半日时间都要不到。
皇帝难免会以最大的恶意去进行揣测。高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么和高家如此亲近的太子到底知道这件事情吗。
“地道里面的情况可打探清楚了?”皇帝问。
刘子新摇了摇头:“地道内的情况错综复杂,臣等并不敢太过深入。且在问过那个军户之后,臣也得知,那地道之中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纪律十分严明,不熟悉情况的外人几乎没有办法混入。而且地道之中四通八达,臣没有把握将那些人一举歼灭,故而不敢轻举妄动。”
“你做的很对,”皇帝道,“那个猎户的消息可问出来了?”
“问出来了,那猎户也是运气不好,他在挖陷阱的时候,正好挖到了那些人的地道,当即就被那些人带走了,现在应当性命无虞。”
此时不用刘子新再说任何话,皇帝都不会责怪刘子新将自己从睡梦中叫醒的事情了。
“你先回去,”皇帝道,“朕之后会派人来给你增援,不过你抓了人,并知道这么多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朕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心思。”
“是,”刘子新本来还想劝皇帝再想一想,高家召集军户,并且在枇杷山弄出那样的地道,就已经可以确定他们的不安好心了。那些人不先都抓起来,留着总归是个危险。
可是话到嘴边,刘子新又顿住了,不是他不想劝,而是皇帝的神色太过危险,刘子新不敢去劝了。
朱王妃在听到了皇帝回来的声音之后,赶忙起身:“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皇帝快走几步阻止朱王妃起身:“怎么还没休息。”
“皇上您都还没休息呢,我又怎么敢独自睡去?如今您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朱王妃识趣的没有去继续问刚才的问题。
“皇上,这么晚了,你也快些休息吧。明儿一早还有早朝呢。”
皇帝这才将外裳解了,重新在朱王妃身边躺下。
皇帝在床上躺了很久都无法入眠,最后他总算转过头,看着自己身边的朱王妃。
朕当初是真的做错了,皇帝在心里想道,好在现在还有补救的机会。这个世上,或许所有人都会背叛自己,也唯有梓童是真心爱着朕的。
皇帝下定了决心,枇杷山一事,一定要好好调查清楚,高家,也一定不能放过。
梓童已经承担了这么多年的冤情,日后,他一定会保证梓童再也不会被人冤枉。而且以前的冤情,他也会亲手帮她洗刷干净。
朱王妃是等到皇帝彻底睡着之后才睁开眼的,同床异梦,不外如是。
可惜今日小满不会进宫,朱王妃想道。
虽然谢笙今日不会再进宫,可却并不代表他的消息就落到后头了。刘子新夤夜进宫,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是能够轻易就能隐瞒下来的,谢家知道,一些一直注意着皇宫动向的人也知道了。
刘子新白日才被派去了枇杷山做事,夜里就特意进了宫,说这里头没有猫腻都没人相信。
这一次有不少人都分了一部分注意力,放到枇杷山一事上。高家自然也知道了刘子新进宫的事情,可是刘子新和皇帝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们也完全打听不出来。
“我们自然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高太尉道。
高家很快派了人出去,而高家这样不同寻常的举动也彻底触动了一些人敏感的神经。
高家和淑妃那边是敌对,互相之间自然盯得很紧。
有句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
几乎是高家刚刚有了动作,淑妃这边就有了相应的动作。枇杷山这个地方,一定和高家有巨大的联系,甚至对于高家来说,是动不得的地方,否则高家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几乎是和高家前后脚,淑妃一脉也悄悄派了人出去。
刘子新虽然守住了秘密,可是他却不能阻止别人自己打听。刘子新能够想到的问题,别人自然也能想得到,甚至很快,连刘子新抓了个人回来的事,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一个个的,可真是热闹,”关于这两家的消息源源不断的被汇集到谢家。
为了能在第一时间看这些相关的消息,谢麒也难得拒绝了出门会友,乖乖的待在了家里,和谢笙一起等着外头回来的消息。
“高家有些急了,”谢笙道,“这件事太过重要,高家将这件事也看的太过重要,却反而失去了平常心。”
“也可能他们现在已经根本顾不上会不会暴露了,”谢麒猜测,“他们现在所要做的,应当是要保护太子,只要太子好好的,高家就一定不会有事,皇上总要给太子留些脸面。”
“如果刘子新查到的东西够多,说不定皇上已经怀疑到太子身上了,而高家这样的举动,反而让皇帝更加起疑心。”
谢笙继续道:“我更加倾向于刘子新已经查到了不少的东西,否则像刘子新这么谨慎的人,怎么会选择在那样的时候进宫。”
谢麒闻言也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谢笙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