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乔家小桥
时间:2019-04-29 08:45:27

  “六娘,吃蜜饯么?”九荒指着不远处一位老婆婆。
  曲悦望过去,面具下她腮帮泛酸,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我不想吃蜜饯,我想喝血。”
  喝血?
  曲悦被自己冒出来的念头惊了一跳,搞什么鬼,变成天魔又不是变成僵尸,为何她会想咬人的脖子?
  而且这个念头顷刻之间似潮水奔涌,目光所及,无论看谁的脖子,都像是抹了老干妈的鸭脖子,令她口水直流。
  是真的美味。
  心口砰砰跳的厉害,曲悦极力自控,压低声音:“韭黄,走了,我有些不太对。”
  九荒以为她说“喝血”是开玩笑,现在听她声音紧张,他也紧张起来:“好。”
  转身时,恰与一名醉汉擦肩,那醉汉张口骂了一句。
  曲悦本就压抑到临近点,瞬间爆发,手套崩碎,爪子朝他灵台拍了过去。
  这是凡人,一掌便能拍死,绝对不行!
  “快拦住我!”九荒比她身手快的多,拦她轻而易举,不然曲悦怕是得自断一臂。
  但九荒并没有拦住她,而是挡在了那人身前,结结实实挨下曲悦一掌。
  尔后才握住她的手腕,一躬身将她拦腰抱起,跃上半空,飞出了城市,飞向九荒山。
  远离人群之后,曲悦暴躁的心情顿时便没有了,整个人虚脱着喘了几口气。
  一垂头,瞧见九荒的脖子被她尖爪勾出几道血痕,既心疼又无语:“你挡什么,有那个挡的时间,不够你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控制住么?”
  九荒道:“有。”
  曲悦道:“下次……”
  九荒为难:“下次我可能也办不到,六娘,我没有拦着你的习惯。”
  此话说的曲悦怔住,慢慢才垂下眼皮,的确是这样,一直以来,无论她做什么,九荒从不曾出手阻拦过。
  九荒安慰她:“放心吧,我修为比你高,你伤不了我。”
  曲悦仰起头,看向他的下巴:“我手中若是拿着柄刀,一刀捅过去,你也要挡?”
  九荒道:“我有判断能力的,若有生命危险,我再于心不忍,也会出手制服你。”
  曲悦这才松了口气,捏了下他的耳朵:“幸好你还没有那么傻。”
  被夸奖的九荒脸红了一下:“我明白,我若不小心死了,没人控制你,你若杀了人,你会难过,可能还会以死赎罪。所以我会看好你,一步也不离开你。”
  “恩。”曲悦勾住他脖子的手臂紧了紧,垂眸半响,鬼使神差问了一句,“那若我不吃人就会死,你可会瞒着我杀人?”
  “不会。”九荒想也不想,摇摇头道,“那对你而言,比死了更难受。我明白的,六娘。”
  ——
  幻波预计的剧情并没有发生。
  因为当曲悦不吃人的心脏就会死,求着九荒杀她之时,九荒在催眠的作用下,认为自己已经找过各种方法,没有用。
  这种绝望之下,他亲手打造一副双人棺材,在山上挖一个地穴,与曲悦一起躺进去,陪着她一起死了。
  幻波虽然有些被打了脸,却还是感动到了:“你瞧,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
  此情此景,岂能不吟诗?
  问世间情为何物
  能教母猪上树
  石头吃醋
  邪修幡然醒悟
  问世间爱有多深
  似孙悟空的定海神针……
  幻波念着念着,突然停了下来,对曲春秋道:“月亮爹,你可是位举世公认的大才子呀,这时候不想来首歌吗?或者,你接着我的对子如何?”
  十几岁便能写出《月下仙》那样的曲子,幻波还是比较服气的。
  且从曲悦那里,它看过不少曲春秋所写的词曲。
  曲春秋道:“我已多年不曾写过这些。”
  幻波道:“为何呀?”
  曲春秋笑道:“江郎才尽。”
  幻波诧异:“怎么会呢,你的修为明明越来越高……”
  曲春秋道:“到了我这个境界,修为与才气已是两回事。小海妖,你也要小心哦,一旦经历过某些可怕事情,江郎才尽乃是迟早。”
  幻波年纪比他小的多,他是过来人,它连忙问:“不知你都经历过什么呀?”
  会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曲春秋还是凡人的时候,含冤而死,那么惨的经历都没有令他才尽。
  曲春秋道:“比如我写《月下仙》,是怀着对仙人的憧憬,乃是我得意之作。可后来发现,哦,仙人原来是这样的,再无幻想可言,《月下仙》便索然无味。”
  “比如曾经我也似你一般,看到别人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会激发许多情感欲望,洋洋洒洒,便是一篇歌颂爱情的诗文……可当我娶妻之后,才发现,这爱情无论过程如何,最后总是过日子。”
  “再后来,我忙着带孩子,教孩子,满心只想着孩子们吃的饱不饱,穿的暖不暖,在外平安与否,脑子里,哪里还会有风花雪月,才情自然也慢慢消失了……”
  听曲春秋如此一说,幻波突然觉得“成婚生子”简直是洪水猛兽,可怕至极。
  它拍拍胸脯道:“还好还好,世上没有第二个幻波,没有女人配的上我。”
  曲春秋怔了怔,笑出了声。
  幻波感慨一声“可惜了”,托着腮道:“听你的语气,后悔的很呀。”
  “那倒不是。”曲春秋又是轻轻一笑,“一分惋惜,九分欢喜吧。”
  又道,“行了,我放他们出来。”
  “先别呀,再来一次。”幻波还没玩够,“这次将角色换一下。”
  “哦?怎么换?”
  幻波绞尽脑汁的想着:“这样吧,韭黄除了小月亮之外,最在意的人就是他的师父雪里鸿了,我们这次从雪里鸿下手……”
  曲春秋:“怎么说?”
  幻波:“你就这样催眠,韭黄不是十九洲正道魁首叶承锡失散的儿子吗,其实不是,叶家家主夫人当年为报复丈夫心有所属,偷情雪里鸿。韭黄其实是雪里鸿的儿子,哦,这里要将雪里鸿的身份改一下,并不是什么天工少主,只是一个普通邪修罢了。”
  “韭黄的母亲,正是怕韭黄的身世被发现,才设局让雪里鸿将韭黄偷走的。但韭黄回来认亲,被叶承锡发现身世,然后叶承锡就黑化,要处死韭黄的母亲,雪里鸿去救人,死在叶承锡手中……”
  “对了,韭黄的血不是有毒吗,雪里鸿临死之前,将一身血换给了韭黄,叮嘱他一定要报仇。韭黄为帮师父报仇,必定会大开杀戒,再没有回头路走,变身大魔王,被小月亮追杀……”
  ……
  梦境中。
  “邪修雪里鸿”将一身血换给了九荒:“儿子,替我报仇!”
  九荒指天誓日,哽咽着道:“会的!可我现在打不过叶承锡,六娘说不可以自不量力,你容我再修炼一百年,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邪修雪里鸿”:“你可以抓他小儿子,或者去吸收天罗塔火……”
  九荒摇头:“一人做事一人当,六娘说过,不能被仇恨蒙蔽双眼。师父你安心去吧,我早晚有一天会打败叶承锡的!”
  “邪修雪里鸿”怒斥:“你这不孝子,亏我含辛茹苦将你养大,现在更将一身血换给了你,为你而死!”
  九荒流着眼泪:“可我是你儿子,你说过徒弟和孩子都是债,本来就该养我。再说你今日是为自己的风流债偿命,关我什么事?”
  “邪修雪里鸿”,猝。
  ……
  幻波:……
  不好玩儿,一点都不好玩儿。
 
 
第157章 新作品
  与幻波的郁闷相比, 曲春秋语调轻快:“这小子有点儿意思。”
  听不出是赞赏,还是另有含义。
  “不行。”幻波不服气,“没有韭黄变身成大魔王, 与小月亮正邪对立、相爱相杀的情节, 怎么能体现出爱情的质感呢?”
  九荒一定要变身大魔王!
  幻波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心血被糟蹋了,气恼道:“月亮爹,你再催眠一次,这次不给他选择的机会。”
  曲春秋:“哦?”
  幻波:“其实韭黄真的是个狠人, 心狠手狠嘴更狠。但他实在是太怕小月亮了,这就好比和尚守着戒律, 心中因畏惧神明,不敢轻易尝试。可一旦破了一次戒, 信仰便会崩塌, 变的无所谓起来。比方说勾黎,被戮天强迫魔化之后, 便转修魔道,破罐子破摔了。”
  “月亮爹,这回你这样催眠。还回到你最初的设定里,小月亮魔化之后, 昏迷不醒。这时候温子午找到了办法救她, 那就是让韭黄将天魔虫吸走,一命换一命,韭黄肯定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接着韭黄就会魔化,像勾黎一样控制不住自己, 他不想让小月亮看到,肯定会藏起来的。这时候,小月亮得救了,却失忆了,将前尘往事包括韭黄在内忘的一干二净。惶惑不安时,有个男人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人选嘛,就小月亮提过的那个天武族少主,叫邢谚的吧……”
  曲春秋的语气透着嫌弃:“真是狗血。”
  幻波呕心沥血的大作《大魔王与小月亮》,岂容被随意诋毁,据理力争道:“狗血怎么了?爱情故事里常常出现这样的桥段,说明这种桥段十分考验爱情。”
  左手大魔王
  右手小月亮
  我为你披荆斩棘
  你却将我遗忘
  啊
  想知感情真不真
  且将这碗狗血一口闷
  ……
  ——
  梦境里。
  曲悦已是昏迷不醒,温子午说出办法之后,九荒几乎不经思考,立刻答应下来。
  在温子午的指导下,九荒将曲悦心脉里的魔虫吸入了自己身体里。
  九荒瞬间觉得浑身如被数不尽的魔虫啃噬,忍着强烈的痛苦蹲在曲悦床边,问道:“这样,六娘就会好起来?”
  温子午点头:“会。”
  九荒松了口气:“好。”
  他在床边蹲了很久,取一块儿木头出来,生平头一次雕了一个自己。
  雕好之后,放在曲悦身边,随后就走了。
  他回到九荒山,挖一个地穴,给自己造了个棺材,将那些他积攒的珠花聘礼、曲悦的雕像,都放进棺材里。
  最后他也躺了进去。
  在彻底魔化之前,他封棺自杀了。
  ……
  幻波:???
  幻波简直想从耳坠里飞出来,给闭着眼睛的九荒本体来一拳!
  “月亮爹,你这次设定魔化要吃人心脏才能活下去了吗?”
  曲春秋:“没有,我给他灌输的思想,只是会变成第二个勾黎,在转化天魔状态时失去控制,他依然还是可以修炼的,像你说的那样,修成一个大魔王。”
  幻波真是不懂了:“那他为什么会自杀呀?”
  曲春秋没有回答。
  却听曲悦的声音在黑暗的空间里响起来,压抑不住的恼火:“爹,您在做什么?”
  幻波设定的剧情,是要先催眠九荒,然后由九荒引发剧情,再催眠曲悦。
  可九荒根本不按剧情走,导致曲悦一直没有被催眠,慢慢从浑噩状态中挣扎着醒了过来。
  醒来就瞧见面前有面铜镜状的发光体,如个小型荧幕似的。
  一些模糊的、零碎的记忆涌入脑海中,曲悦渐渐明白过来,她刚才与九荒一起做了一场梦。
  “爹,这就是您的催眠术?”曲悦生出一种隐私被偷窥的愤怒感,且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耻感。
  曲春秋忙道:“为父原本的目的不是催眠你们,料想着出关之时或许会有危险,便将方圆海域全部催眠,虚晃一枪,有备无患,果不其然,风槐竟附身勾黎,出其不意……”
  他解释了一遍,听的曲悦心惊肉跳,恼怒渐消,问道:“那勾黎前辈……”
  曲春秋:“无妨,饮朝夕追过去了,听温师兄说,饮朝夕应是已经融剑,不必为他担心。”
  曲悦这才放心,继续质问:“然后您就闲着无聊,找韭黄麻烦是不是?爹,不是女儿要数落您,您也太过分了吧,您是一个长辈……”
  曲春秋辩解:“为父可没有,是你那位海妖朋友,想要激发自己的创作欲望,一直缠着为父,为父实在是烦不胜烦呀。”
  幻波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曲春秋将锅甩给自己了:“哎呀呀,月亮爹,你也太……”
  曲春秋打断了它,委委屈屈地道:“阿悦,你觉着为父像是能写出这种剧情来的人么?”
  他将曲悦没来得及参与的两段剧情,一字不差的重复一遍。
  曲悦听罢,黑着脸将耳坠摘下,一双眼睛直勾勾,与趴在花瓶边缘的幻波对视。
  如此狗血,一看就是幻波的风格。
  她磨着牙道:“《大魔王与小月亮》,恩?”
  看热闹一时爽,此时面对曲悦的质问,幻波突地有些怵得慌,想要辩解,这原本是曲春秋的主意,它只是看不过去情节太老套,才出手相助的。
  刚刚要说话,听曲春秋忧心忡忡地道:“阿悦,这小邪修醒不过来了。”
  曲悦的视线立刻从幻波泛着水光、模糊不清的脸上,移去那面虚空漂浮着的铜镜:“您将他催眠,却唤不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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